第85章 chapter 85
名义上两人是住对门，而事实上唐秋有秦放的房卡，随时可以去他那边；
而只要秦放不忙,三餐几乎都在一起吃，每晚還凑在一起聊天、看电影、打游戏，直至夜半三更才回各自的房间睡觉，跟同居也沒什么区别。
不過非常遗憾,哪怕是這样，他们之间也并沒有什么少儿不宜的情节发生。
眼看快到七月毕业季了，宿舍群裡开始商量起一起拍毕业照的事。
女生宿舍的大学毕业照向来不容马虎,每当毕业季来临,什么民国风、jk、婚纱、汉服等等,各种风格在校园的每一個角落争奇斗艳。
然而风格越多越容易让人挑花眼，還要尽可能兼顾所有人的喜好,再加上有庄妍這么個杠精在,群裡断断续续地讨论了两天也沒出结果。
到最后群裡的气氛已经十分冰冷,庄妍终于勉强松口,觉得拍個婚纱风的毕业照也不错。
唐秋：=。=万万沒想到，這家伙居然也能有如此有建设性的时刻。
老实說，她最初也想過选婚纱风格的,原因不值一提。
不過這穿這個未免太惹眼，众人都有点不好意思，怕不小心上了校园新闻直接社死，大家不约而同地自动跳過了這個选项,她也沒好意思开口，谁能想到庄妍居然会同意拍這個呢。
然而最先挑头的庄妍也沒想到，她为了膈应人故意选的婚纱风竟然飞快地得到了众人的一致通過,等她再找借口想推掉时，已经沒人再搭理她了。
经過一番讨论后，众人最终定下了风格相对简约一点的轻婚纱风的小礼服裙，沒有传统婚纱繁复的拖尾和头纱，又轻盈蓬松足够上镜好看。
不過周筠联系了几家做出租毕业照服装生意的学长学姐仔细看過市面上的衣服，除了衣服样式简单外，有些衣服很长時間也不洗，被一届又一届的学生穿過后，上面還有陈年的口红渍和香水味。
唐秋想了想道：【那我們干脆就自己买一條吧。】
不說别的，一想到要穿别人穿過的二手衣服，她浑身都不舒服。這辈子除了钱和二手书以外，打死她都不会用别人用過的东西。
一直沒怎么出声的庄妍终于冒泡了：【我不同意，本来就是一次性的衣服，几十块钱租一次拍個照就算了，为什么要花那個冤枉钱。】
唐秋這次倒是对她沒什么意见：【行叭，你想租就租，大家全看個人意愿。】
衣服的事暂且定下，還有摄影师的問題，想来又是一笔开销。
孙佳佳主动提出，陆学长是业余摄影爱好者，之前就曾跟她们提起過，如果要拍毕业照的话，可以找他代劳，不仅能帮忙。
唐秋想了想，转头问了秦放的意思。
她记得秦放高中时有一阵曾经试着玩過相机，也不知道這么多年過去，他還有沒有在這上面钻研。得到他肯定的答复后，她才在群裡兴高采烈地宣布：【好消息，好消息，特大好消息！我亲爱的男朋友已经答应要给我們来拍照了！】
看着群裡的一片666，唐秋开心地在床上继续打滚。
除了希望秦放那天能亲眼看到她穿漂亮的小裙子外，更希望能借這個机会請室友们吃一顿脱单饭。她和秦放确定关系以来，還沒正式請朋友们吃饭认识一下呢。
起初是忙于考试，再后来唐秋看秦放每天都那样忙碌，也一直沒好意思跟他开口。這次给室友们拍完毕业照后，也是时候大大方方地给她们正式介绍一下了。
转眼就到了约定好拍照的当日。
一大早，秦放先去公司处理事务，唐秋则先抱着衣服去了学校，她和周筠、孙佳佳三個最先赶到文学院博文楼下的草坪汇合。
草坪正中有一座巨大的孔子雕像，每年临到期末考试前周边就摆满了零食水果，到了毕业這天，又成了文学院学生们拍照打卡必去的地点。她们躲在教学楼裡换好了裙子，一边等人，一边臭美地摆pose自拍了一阵，等拍够了才小心地拢着裙摆坐在草坪上聊天。
尽管這段日子以来，她们每天還会在微信群裡聊個不停，但這样面对面坐下来谈天說地仿佛已经很久沒有過了。离别在即，想再等過几年，随着她们有了各自的新生活后，群裡也会渐渐沉寂，但昔日的情谊依然会像眼前的蓝天白云一样，长久地留存在心裡。
秦放匆匆赶来时，一眼就看到了背对着他坐在雕像前的唐秋。
她身穿一條细肩带的雪白纱裙，正双手向后撑在草地上，边仰头看着天上的太阳和云朵，边跟旁边的朋友们說话。许是由于坐着的缘故，堆叠的裙摆在阳光的照耀下轻盈如云雾，越发衬得這人仿佛永远都是那么无忧无虑的小仙女模样。
他慢慢地走近雕像后侧，正想突然出现吓她一下，就听见她在跟她的室友說话。
“其实我和他之间，一直有很多問題，”唐秋的声音迟疑道，“本来以为等我考研结束后就可以慢慢解决了，但是好像一直沒有机会把话說清。”
他嘴角的笑容微微凝固。
秦放默不作声地侧身藏在雕像后的阴影中，听着夏日的微风送来她们的說话声。
孙佳佳不解地问：“你们怎么了，是他对你不好嗎？”
唐秋摇了摇头。
秦放对她沒什么不好的，甚至是太好了，好到让她有种不真实感。
早在五年前，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朦朦胧胧。
当时的她明明就清楚秦放的心意，可還是从来都沒有给過他肯定的答复。然而那时离别在即，让他们不约而同地回避了再去更进一步地探索彼此的心意，只能那样不明不白又稀裡糊涂地一天天過下去。
直至五年后重逢，虽然一早就定下了男女朋友关系，但他们中间還是隔了层什么，始终說不清也道不明。她摸不清自己的心意，也看不清如今的秦放。
偶尔她也会感到困惑，秦放真的喜歡過她嗎？他照顾她究竟只是昔日的习惯使然，還是出于曾经的情分，又或者是别的什么缘故。
旁边的周筠倒是想了想问：“秋秋，你真的喜歡秦学长嗎？”
唐秋茫然地看她：“啊？”
周筠說：“其实你和秦学长的事，我一直觉得很奇怪。好像有一天你们突然遇见，又突然谈起了恋爱，总让人觉得很不靠谱，但不知不觉也過了這么长時間。”
她耐心而温柔地向唐秋解释：“我們不太清楚你们的恋爱過程究竟是怎样的，只能从我們看到的那些来猜测。我只问你，如果抛去那些外在的因素，比如說秦学长的條件很优越，比如說你们過去的一段情谊，再比如他对你很好，你還喜歡這個人嗎？”
這一刻，微风似乎也静止了，秦放沒有察觉到自己的呼吸居然還带着微微的颤抖。
也不知過了多久，身后传来唐秋茫然的声音：“那……可能不吧。”
秦放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他選擇悄无声息地退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而草坪上的对话還在继续。
孙佳佳顿时一脸悲愤：“你這個水性杨花的女人，你对秦学长果然不是真爱。”
唐秋：=。
她沒理会孙佳佳的插科打诨，低下头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才对周筠道：“我之所以說不，是因为你刚刚說要去掉的那些，我实在想不到去掉之后還剩下什么了。”
唐秋低头自顾自地說着：“到底什么样才算是真正的喜歡呢？之前我也想過這個問題，我对他究竟是从前吊桥效应的延续，還是顺水推舟将错就错。但想了很久，似乎也沒有答案。”
“你說的問題，我同样沒办法想象和回答。因为他对我而言，不是可以随便挖去一块、删掉一节的存在，我沒有办法用理智去推理分析任何的意外和可能。”
“我只知道，我是世界上无数普通人中最普通的一個，看到他时会盲目地开心雀跃，会为他的一举一动而牵动情绪，想尽我所能地对他好，害怕自己的不懂事和轻率会伤害到他，如果這些可以称之为喜歡的话，那么从前现在，我只喜歡過這么一個人，而且会一直這样喜歡下去。”
她起初只是慢慢地說着，到最后眼神渐渐恢复了明亮。
孙佳佳听她们打哑谜還听得云裡雾裡，周筠却已听明白了。
過了一会儿，她才释然地笑了：“還好你沒有被我误导，是我把简单的問題想得太复杂了。明明靠着直觉和心意就能明白的事，一定要用理智去條條分析，结果只能是庸人自扰。”
周筠边說着冲唐秋眨了眨眼，笑道：“不過我想他都未必知道，你居然那么喜歡他。”
唐秋也跟着笑，其实她也是刚刚才想明白很多問題的。
她信心满满道：“那他以后一定会知道的。”
好友二人刚刚交流完沒多久，刚跟旁边的同学借了几只气球准备拍照用，就听见不远处有人喊她们的名字，走近一看，原来是偶然路過的陆学长。
他胸前挂着相机，笑容温和地看着唐秋：“你今天的裙子很好看。”
唐秋顿时得意地叉腰仰头大笑：“哈哈哈，我也是這么认为的，回头我发链接给你呀学长。”
旁边的周筠和孙佳佳已经别過脸去，一副不忍直视的表情。
陆学长仍温声道：“你们在等人嗎？要不我先给你们拍几张照片，回头再传给你们。”
唐秋摆摆手：“不着急，我室友和我男朋友還沒到呢。对了，等我先给他打個电话。”
說来也巧，她刚想给秦放打电话，他居然先打了過来。
众人只见唐秋微笑着接起电话，听着听着嘴角的笑意又渐渐消失。她脑袋還有点懵，下意识地重复了对面人的话：“啊，你来不了了……”
另一边，眼看快走到校门口了，秦放才终于下定决心打电话给唐秋。
他低声道：“抱歉，我今天临时有事，有個很重要的客户要来，可能沒办法帮你们拍照了。”
唐秋沒法形容自己听到這句话时心中突如其来的失落，但還是下意识道：“嗯嗯沒事的，還是你的事比较要紧啊，拍照片我們可以叫别人帮忙拍的，正好陆学长也在。”
秦放一滞，良久也沒有答话，只是自嘲似的轻笑了一声。
唐秋对他突如其来的沉默有些摸不着头脑。
還沒等她想明白，就突然隐隐约约听到电话那边传来的声音：“這位帅哥，我們這边想拍一下毕业照，你可以稍微让一让嗎？”
秦放顿时整個人僵住，抬眼看着对面满脸期待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過路女生。
谁都沒有想象到会突然发生這种变故。
他下颌绷紧，心裡還存着一丝侥幸，突然听见唐秋迟疑的声音。
“秦放？”
她试探着问：“你现在是已经到学校门口了嗎。”
电话那头陷入漫长的沉默，她只能听到那边的校门口大马路上的汽车喇叭声。
“我……”
在秦放终于张口时，电话那头已经被人挂断了。
她应该是生气了。
他捏着手机這样想着。
也是，他這個谎撒得本就不高明，還被旁边的人无意戳穿。就好像這么多年過去，无论外在变成了什么模样，他在她面前却還是一点长进也沒有。
深呼吸了几次，還是沒办法克制住颤抖的手，本想再给她拨個电话，把事情解释清楚，但又有什么能解释的呢，他的的确确是撒谎了。
如果要挽回，還要对她撒第二個、第三個谎。
他如此不想面对她失望的眼神，但犹豫再三，還是下定决心转身向回走。
至少今天是她毕业的日子，他不想她生气或难過，虽然他已经惹她哭得够多了。
……
而另一边的唐秋并不知道秦放此时天塌地陷般的心情，挂断电话后，她下意识右手微拎裙摆，拔腿就往校门口方向跑，身后传来室友们的呼唤：“唐秋，快過来我們一起合影。”
在她接电话时，另外几位室友已经陆续赶到了。
她慌慌张张地提起裙摆就跑，完全沒注意到自己左手上還缠绕着拍照用的红气球，头也不回地往校门口的方向去了：“你们先拍，我去找人。”
孙佳佳无语道：“她要跑就跑吧，怎么還把我們的气球都带走了呢。”
周筠看着唐秋跑远的背影哑然失笑。
還是算了。
陆学长跟她们一样静静地望着，最后才收回了目光，转头仍好脾气地笑着：“既然她先走了，不如我先给你们拍几张吧。”
另一边的秦放還沒等来到博文楼下，远远地看见林荫道的尽头处一手抓着一串红气球，一手拎着裙摆穿過向他跑来的唐秋。
他先是一怔，然后也下意识冲着她所在的方向奋力跑過去。
两人气喘吁吁地跑到对方身前站定，中间隔着两三步远的距离，明明一路跑過来都有很多话要說，然而真的见到這一刻，他们却呆呆地望着对方，一时忘了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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