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 林成的烦
捎带着也不知是讽刺還是羡慕林成的父母“你家成子找了個好媳妇,以后你们就可以靠着儿子享福了。”
反正听在林成耳朵裡,那就是**裸的讽刺,瞧不起。林成很烦這些人,以前是瞧不起人,现在找個对象又讽刺人。這样的日子哪裡是過节啊,简直就是受罪。
林成很烦。越是烦的时候,烦躁的事情又接踵而来。林成初八就上班了,跟张然然一起回去的。過年后张然然就又回父亲公司上班了。
過完年不到一個月,母亲捎信来,林成的爷爷病了,尿毒症,需要换肾。尿毒症又称肾功能衰竭症,起初,林成爷爷只是感觉恶心、呕吐、腹泻。后来就当成肚子疼吃药,十多天了,却总也不见好。后来又上市裡医院检查,大夫又发现舌炎、口腔溃疡,呼气中還有轻微尿味,初步诊断肾功能衰竭症,后来化验,确诊。起初大家都不知道什么是肾功能衰竭症,问头找人一问,才知道是尿毒症。开始的时候林成的几個姑姑,還忙来忙去,后来一听說尿毒症治疗很麻烦。透析只治标不治本,又听說一次透析就五六百,而且至少一周两三次,重要的是還不能停,一停下来,人基本就完了。還有個方法是换肾,换肾需要找到合适的肾源,毕竟现在病人太多,肾源太少。
沒办法,就只有先透析,维持着,然后林成母亲跟林成商量,他几個姑姑都商量好似的,都不出钱给老人看病。你爷爷只有你爹一個儿子,所以這看病的钱只有咱们出,但是家裡现在并沒有钱。有的也只是你上去年打工带回来的十万块钱,林母问林成是不是用這钱?
“這钱拿回来就是给你们的,再說一切都以治病为最大,先治病要紧。在哪個医院,我明天先回去看看”听說就在市中医院,林成马上請了假,当时就赶了過去。
父亲在门外吧嗒着老旱烟,也沒看到林成来了,林成上去跟父亲打了個招呼,问清楚爷爷的病房,看等电梯時間太长,一口气跑上十二楼。
林成看到母亲和奶奶坐在病床前,先跟爷爷打了声招呼问了下情况。然后和母亲来到病房外的走廊。
林成母亲先跟林成說了爷爷的情况,把大夫說的治疗方法也說给了林成听,“你几個姑姑一听說老人病了,也跟着来了,后来一听說只是维持一月就得一两万,吓得当时都沒做声。今天又来,口气一致的說农村规矩都是儿子养老,我們是闺女,轮换照顾下可以,但是钱我們是沒有的。”
這话把林成父亲气個够呛,你說你们一個個争你爷爷那点家底争的,一见老人病了,一個出钱的也沒有,他能不生气嗎?你沒看见啊,给你父亲愁的一晚上头发白了好多根。
咱家又沒什么钱,就有你给的那十万块,你父亲也愁啊,他也不想动這钱啊,他想留着這钱给你娶媳妇。虽然你爸沒說,但是我知道他心裡肯定特别难受,一面是给自己的父亲治病,一面是自己的儿子娶媳妇。他是在怨恨自己沒本事沒挣到钱啊。
“妈,這钱就先用着,我那裡還存了一万多块,要是不够跟我說声,我再给送過来”林成母亲心裡也不好受。
小时候,爷爷就对我最好,现在他病了,我能做点什么呢?林成心裡很是难受。
林成沒想到的是治疗肾病這么费钱,简直就是无底洞啊,他都已经把自己存的一万多送回去了,也還是杯水车薪。半年多下来花了十二三万了,现在仍旧只是维持着。丝毫不见好转。医生也在联系合适的肾源,却无奈一直沒有找到。
林成母亲已经把能跑的亲戚都跑到了,也许是人穷志短,借了三四万块钱后再也借不到了。林成小叔潘佑武据說资产過亿,却像施舍叫花子般的借了五千块钱,還說风凉话:“你怎么不找你媳妇借,开一百多万车,能沒钱?”
林成的几個姑姑都是一個嘴脸,“要钱沒有”,林成母亲把能借的七大姑八大姨都跑遍了,一共才借来三四万。
等到這三四万花完之后,医院也变了副嘴脸:沒钱赶紧回家,沒钱還治什么病?
当然這些情况林成当时是不知道的,這些情况都是后来林成母亲陆陆续续讲给林成听的。林成母亲也有她的考虑,她开始听到张然然开的车一百多万,也感到吃惊,不可思议。但是后来她考虑到,孩子要跟张然然交往,還沒结婚就开始借钱,那以后和张然然怎么相处呢?就算结婚了,那钱也是人家的啊,人家要是知道情况,愿意借自己主动借,而自己去求人借那就不是這回事了。再說這钱也不一定是她自己挣的,要是她再问她爸爸要,這传到她爸爸耳朵裡,我們這家人成什么人了?林成母亲和父亲都是好面子的人,捣碎了牙齿咽到肚裡的人,自然不屑于开這口。
林成也是個嘴紧的人,虽然跟张然然說了爷爷病了,张然然也去探望過,但是却丝毫沒露出钱紧张的口风。而张然然的這种成长环境,也是从来不知道缺钱治病是怎么回事。
最后林成的父亲决定,不治疗了,回家。出院這天,林成也看到了医生护士的那副嘴脸。“什么穷人来治什么病”“沒钱回家等死”话虽然不是原话,但是活生生就着這個意思。林成当时一激愤,就想上前给那個护士一耳刮子,被母亲拉住。
爷爷在老家殿后村度過了他人生的最后二十多天,林成也請了假,在家伺候。他见到爷爷被病痛折磨的痛苦,却依旧坚强,劝家人都准备好去世后的东西,也给自己找好了個地方。就在山前头那块背山朝南的空地,前后有四株松树,爷爷說他以前打猎经常在那個地方歇脚,视野开阔,有山有水,是個睡觉的好地方。
爷爷走的那天,還和林成父亲還有林成祖孙三人一起喝了杯酒,老人馋酒,每顿必喝。林成母亲就劝阻,說医生严禁不能喝酒,就是水也得少喝,林成他爷爷就哈哈一笑,喝酒我還能多活一天,不喝我马上就去了。林成父亲拍板:拿酒。
老人去的时候很平静,脑子一点也不糊涂:我打了一辈子铁,打了一辈子猎,年轻时候有個要饭的半仙指着山前坡跟我說,你死后一定要葬在山前坡,六十年内我保你家出個九五之尊,但是你是看不到了。林成爷爷稍微念了点书,也知道九五之尊是什么意思,也就置之一笑,沒生气,给那老道吃了顿饱饭,临走送了点钱。那老道虽然穿的破烂,但胡须飘然,有股仙人气质。
“卖相還不错,有骗术大师的潜质,饭都吃不上了,還把自己胡子整理的那么职业化”林成想笑,但是笑不出来。“什么九五之尊,還六十年,你怎么不說六百年?我爷爷那时候三十岁,现在都八十多了,马上要六十年了,现在都五十多年了,老道就是個骗子,說的事一点影沒有。就是個大忽悠。”
无怪林成腹诽老道,林成家是三代单传,爷爷生了父亲一個,父亲生了自己一個,父亲当了一辈子猎户,也继承了爷爷的铁匠手艺,但从哪点也看不出父亲要荣登大宝的模样?自己?才二十出头,国家领导人会收自己做干儿子?那继承他位置也還得再等二三十年。国家领导怎么不得五六十岁以后。八零后的金正银在国人眼裡就是個笑话。
林成爷爷就葬在那半仙老道给指的地方。那也是他自己喜歡的地方。出殡那天,几個姑姑,姑父,姑奶奶家,大叔,小叔,人都来了。李强,還有王霸,還有他的几個兄弟也都過来帮忙。张然然也非要来,但是林成母亲說,我們這裡的规矩是沒過门的媳妇是不适宜参加這种事的,张然然在林母的坚持下,也就沒過来。
林成看几個姑姑哭的哭天抢地,心裡一阵鄙夷。旁人也都指指点点:你看人家老林家的几個闺女真孝顺啊,哭的那么大声。
這次的事是林成心裡的一個转折点,他以前向往的是随意而安,闲云野鹤般的生活,一心追求拳法的最高层次。但是人活在世上,值得眷恋的东西太多了,爷爷,奶奶,父母,假如他们要是再有一人生病了,却沒钱看病,那怎么办?還有姑奶奶家小叔的态度,几個姑姑姑父的态度,让林成意识到闲云野鹤不可取,出世還要入世,一味的出世,躲避,追求闲云野鹤那是不行的,我還要入世,在红尘人间中,锤炼拳法,拥有财富。
当然,现在的林成也忘记给爷爷指出风水宝地的老道的胡言乱语了,那就是一個骗吃骗喝的大忽悠。但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那老道的确是有真本事的,话說的也是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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