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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一不做二不休

作者:不给你摸
那面摊的老板尚不知前因后果,以为這群衙役只是来他這摊上吃饭的,麻溜的擦了桌子,殷勤的招呼起来,却不料热脸贴了冷屁股,刚凑上去就让人一把推开了,他见状不妙赶紧躲到一遍,不敢横生事端。

  而后便见那群气焰凌人的衙役将那個饭量惊人的客人给围了起来,那人却是安之若素,不由哑然。

  沒等他平复紧张的心情,只听得“嘭”的一声巨响!

  那面摊老板的脸色陡然惨白,全因惊吓所致,他万万沒想到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敢袭杀官差,更沒想到那食客力气如此恐怖,一拳捣過去,那衙役整個胸膛猛然下陷,五脏六腑都吐了出来。

  整個人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倒飞出去,将那桌椅撞碎才堪堪止住。

  场面顿时乱作一团,那四五個衙役断然沒想到一個山野村夫竟然有如此胆气,见面之后一言不发便痛下杀手,心中怒火中烧,不過也是见惯了這种场面,浑然不怕,将腰间佩刀一抽便冲了上去!

  张潜眉头一皱,他虽然自幼习武,但练的只是力气,并不精通厮杀。

  方才侥幸打死那人,也是因为出手果断,对方沒来得及防备。

  這般被人合围上来,而且仗着刀剑之利,他也觉得浑身发寒,不過束手就擒必然沒有活路,只是生死存亡之间也容不得多想,既然陷入死地,何存那侥幸、怜悯之心,他心情一瞬间便冷静下来。

  四把锋利的腰刀迎面斩来,映着阳光,好似一片银晃晃的大網。

  冷光迷眼,寒风割面!

  “這几個衙役,要坏我大事!”客栈楼上,杨继业目光陡然一冷,先前张潜一拳将衙役打飞出去,生死未知,他便断定了心头猜测,自然不容张潜有半点差错,赶忙大喝一声:“勿伤他性命!”

  此时张潜被刀势逼的无法腾挪,本欲仗着身体结实硬抗几刀。

  他从小习那武学,以锤炼皮肉为主,久练不仅可以增长力气,而且发肤坚韧难伤,犹如油浸過的皮革一般,這衙役所配腰刀乃是熟铁打造,不似军中钢刀,他硬抗也不至于受致命之伤。

  然而他却沒料到,杨继业竟然再此关头让這些衙役手下留情!

  刀锋所挟之威顿减三分,而且走势变更,都朝不致命之处游离而去,這无形之中简直帮了张潜大忙,对方存杀他之心,纵然收摄几分,他心意却不会动摇丝毫!

  趁此机会猛地往后一挪,躲开三刀,一处刀锋扫中腰间,却被他胳膊夹住,撕裂棉衣便沒了后劲。

  张潜回身一突一撞,将那碍事的面摊老板直接顶飞了出去,而后一手扣住炉子上那一锅沸腾的油汤,猛地一甩,香气弥漫的汤汁再空中拉开一块幕布,将那四名衙役罩在当中。

  顿时一阵浓密的白烟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升腾起来。

  “不分善恶,却是几個昏人!杀了干净!”那几個衙役被烫的皮开肉绽,只是烟气未散,看不清具体惨状,张潜一不做二不休,丢掉铁锅砸翻身前一名衙役,而后抽出案板上切肉的尖刀,朝着那几個暂无還手之力的衙役扑了過去,几刀下去干净利落,在那衙役身上捅出了十几個血窟窿,刀刀不留余地。

  鲜血将长街染透,哀嚎如抽噎,必然沒了活路。

  张潜虽初次杀人,但胸中恶气难平,却也不惧,目光穿透血雾,直逼街边二楼坐上之人。

  此时杨继业已经面如纸色,然而举箸平稳,未见一丝颤动,长街之上行人不多亦不少,时常也有冲突发生,却未曾似今天這般,未等起哄看热闹的人围拢,便见五個衙役当场毙命,尤其最后那四人,躺在血泊之中哀嚎抽搐,实在让人难以承受,哪怕是心理阴暗的地痞流氓,见此情景,也吓得仓皇逃窜。

  是非之地岂可久留!

  张潜今日破了杀戒,心中却也沒多少杂念。

  万般可乱,唯心不能!

  他既然杀了這些衙役,今后必然也无平安可言,不杀那杨继业,实在难消心头之恨。

  然而沒等他动手,便见街道尽头窜逃的人群中,正有一骑人马朝着此处狂奔而来,皆着甲衣执长枪,后面還有一队弓手,穿行于慌乱的人流中,仍是井然有序,显然不是寻常衙役,而是這青羊县的城防军。

  這青延线是山野小县,除了抵御山间野兽,城防军并无其他司职,因此人马不算太多。

  但张潜也是心知肚明,這二三十人组成的城防军绝非自己能够抗衡的,如今唯有离去,那杨继业的项上人头也只有来日再取,他将手中尖刀一挥,斩断這面摊遮雨的凉棚,而后一脚踹翻灶台,将那去路堵住,整個人朝着西城门狂奔而走,哪料跑出半條街,尽头转角之处,却杀出四五個骑兵,他脸色骤然一变。

  他一身力气虽然不俗,但论速度又哪快得過战马。

  方才他還刻意堵了去路,哪知這些骑兵绕了远路,却仍拦在了他前面。

  他回身一看,那几個步卒、弓手也逼近身后,他心头一沉,环视一圈,却只发现左手边有個幽深的巷子,也不知通向何处,却也顾不得多想,窜過路边无人的小摊,钻了进去。

  這一动便不留余力,连那战马都甩开了老远!

  一入深巷,张潜莫名觉得身上冷了三分!

  忍不住回头看去,一颗心陡然悬了起来,方才狂奔不過三五息之间,此时回头望去,那幽深的街巷却仿佛沒有尽头一般,影影障障,冷雾弥漫,更不见一個活人,连两边宅院之中也听不到一丝人声。

  而那追击的骑兵更不知去了何处,整個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自己一人!

  “有鬼!”张潜心头一阵狐疑,然而不见那些索命的城防军,心中紧张也不由消散了几分,渐渐放缓了脚步,朝着迷雾笼罩的幽巷走去,走出四五丈远,那一团冷雾却始终不曾近上一分。

  张潜不敢妄动,眼前所见之景显然是一方幻境!

  经昨夜之事,张潜对那些世外之术也不算陌生,此时仍有几分底气,只是不知何人下手,又意欲何为?

  他慢慢朝着一处巷边的宅院靠去,那两堵高耸的石墙似乎能给他一些安全感,然而沒等他指尖触碰到這墙的质感,远处迷雾之中陡然显出一個人影来,穿着一身黑色的道衣,垂手而立,腰系银丝灰带。

  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琢磨不透的气息,犹如山谷的浓雾一般!

  “多谢道长救命之恩!”张潜思绪略微一转,心中便平静下来,眼前之人显然不是凡俗之辈,又出手相帮使得自己从城防军手中脱困,便是自己的机缘,虽不知与昨夜之事有无牵连,但观其神色,不像。

  而且父亲费劲苦心将自己送到青羊县城,必然有所考虑,不至于让仇敌隔日便寻到线索。

  就算自己猜测有误,对方想要取自己性命,也只能静观其变!

  眼前這一人,论威胁而言,比那一群城防军更大,自己胡乱猜疑,只是求死之举。

  那黑衣道人漫步走来,声音似有几分戏谑:“当街杀人,好大的胆子。”

  “我落入那些人手裡,也沒有活路,既然如此,我想那么多作甚。”张潜将手一拱,略表恭敬。

  “那你如今還有活路?”那道人继续笑着。

  张潜闻言略一皱眉,如今青羊县中必然沒有自己立锥之地了,而未知之中也隐藏着大恐怖,前途渺茫生死真的无法断定,他也不惧,随口答道”“只要有一线生机,我便去求,求不得又另作一說,未死之前不知命,何必患得患失。”

  那道人听他所言,不由露出一丝笑容,却不似之前那般调侃之意居多,而是一种欣赏之资,咂嘴道:“好一個未死之前不知命,我魔宗子弟就是需要這等无所畏惧之人。”

  魔宗二字落入耳中,张潜微微色变。

  “怎么?死都不怕,還怕我小小魔宗。”那道人笑的倒是有些洒脱。

  张潜心头微微思量,這魔宗之名可谓如雷贯耳,如今道宗治世,魔宗与其分庭抗礼,本是同根而生,却因教义不同,后分裂成两派,之后备受道宗正统打压,为求生存变得更加偏激。

  行事凶戾,动辄杀人,流毒于天下。

  而眼前看這道人言下之意,似乎是想将自己招入门墙,魔宗被道宗排挤于世外,收徒困难,這等举动也說的過去,而自己先前举动,也确实犹如魔鬼一般,将那五名衙役当街斩杀,连眉头都未皱丝毫。

  這般心性、举动,岂不是与魔宗之人情投意合。

  “入了這魔宗,自己恐怕难有回头之路!”张潜心头一时有些纠缠,然而片刻便已分明,道与魔与自己又有何干,当下处境,首先要求得一容身之处,而随這老道加入魔宗不仅逃离了眼前這些命案,更可习得道术,将来实力强大,才有机会查明身世疑云,藏身蚁穴,惶惶不可终日,并非他所愿。

  想明之后,张潜会心一笑,答复道:“我如今杀了官差,天下虽大却尽是道宗之天下,亦无我容身之处,還望道长指條明路。”

  见张潜如此明事理通人心,省却他许多口舌功夫,黑衣道人抚掌而笑。

  “我乃小沩山洞天按察使,管蜀州东三道俗务,你若有心,我自可以做你的引路之人。”黑衣道人慢條斯理的說道,而后眼神微见冷意,說道:“你世俗之中可還有留恋之物,可有亲人眷属?”

  “孤家寡人一個!”张潜神色平静,回答道。

  “好。”黑衣道人点了点头,也不管其间真假,继续說道:“一入魔宗,便永世不可背叛,而我魔宗亦不是如你所想那般,得入其中便登上了通天之路,今后命运如何,還看你自己的资质与造化。”

  “弟子明白。”张潜拱手回答。

  “你无需在我面前自称弟子,你尚未入门,今后你我关系如何,還看入门考核时,你资质能在三六九等中占到哪一阶,再确立道统传承,观你心性不错,若资质同样出众,說不定得某一峰主青睐,成为真传弟子也未尝可知,到时候你我還得以平辈论交。”這黑衣道人一拂衣袖,转身离去。

  张潜放下礼数,紧跟了上去。

  刚走出四五步远,却觉得周遭景色陡然一变,四周云雾翻滚,远处隐见山尖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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