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解围
此人能直接道清张潜姓名,自然与他有一段旧识,从一开始青槐道人就目睹了长街上的整场争端,初见张潜之时他尚有些疑虑,不敢相认,自然也未插手管這闲事,而后见张潜摧枯拉朽一般将冯亭击倒,又杀机流露欲杀许世,终于和当初在长街上一怒袭杀衙役的人影重合再了一起,于是现身果断阻止。
或许是出于一份情义,他是张潜的领路人,自然不愿看他眼睁睁的闯下泼天大祸。
不管這一年内发生了什么,使得他不仅打破了不能修行的桎梏,而且实力突飞猛进至此地步,但是在天禄峰中杀了其门下弟子,绝对逃不過一死,无论对谁而言,或着說于公于私,都绝非好事。
自去年新晋弟子入门之后,青槐道人因为成绩斐然,得以升迁。
虽然還是巡察使的身份,但是职权范围却从世俗转移到了门派之中,而且還是五大主峰中的天禄峰,身份地位可谓得到了一次质的飞跃,巡察使虽不管巡察之地的政务,却有点类似于皇帝派出的钦差,直接由掌门管辖,监管天禄峰的意识形态、处理外峰与管辖之地的冲突事件,保证小沩山洞天的统一。
如果张潜当街杀了天禄峰之人,那就意味着峰与峰之间的冲突,已经属于门内斗争的底线。
一峰之中,门下弟子争强好胜,斗来斗去,哪怕是你死我亡,门规也不会加以制约,因为這不伤及门派根本,但七十二峰之间,若有矛盾冲突,很可能会使得门派内部产生分裂,决不能姑息容忍。
這种事情一旦在青槐道人的眼皮子底下发生,那便是他的失职。
长街之上,张潜微微抬起的脚跟慢慢放下,紧绷的身体也渐渐松弛开来,方才只要再慢一步,他恐怕已经冲杀出去,至于结果虽不能预料,恐怕也与惨烈二字相去不远,他也十分清楚在此处杀了天禄峰门人是闯下何等大祸,但任由对方欺辱,也非他所愿,此时听见有人唤他名字,便顺势收敛杀机。
相隔几丈之外,许世身上寒意渐去,神情莫名有些恍惚。
方才被张潜盯住之时,他真的有种死亡降临的错觉,心头竟然生出了一丝恐惧。
只是這個念头从无意中而生,此时消失過后,难免会因此生出一丝羞恼,也对张潜动了杀心,然而看见远处走来之人,眉头顿时皱在了一起,他在巡市监当值,自然认得最近新来的巡察使。
有他从中协调,此事恐怕只能暂时告一段落了。
许世微微拱手,算是与青槐道人见礼,因为此人扫兴的缘故,因此态度算不上十分恭敬,他却不知道若非青槐道人那一声制止,此时自己恐怕已经横尸街头了,犹在怨恨此人来的时机不巧,坏了自家好事,不能狠狠教训這個胡作非为的狂徒,心头也在考虑:“暂且搁下,看看這人与青槐道人什么关系再說。”
两人看似是认识,不過关系如果不够密切,那也算不得什么。
青槐道人虽然奉证明道谕巡察天禄峰,不過他若想好好交差,也必须要获得天禄峰的支持才行,自然不敢過分得罪自己,否则自己回去在师父面前說道两句,他這日子也不会過的顺心如意。
张潜虽是收敛了杀机,却也要防备這许世,退了半步,這才慢慢转過身去。
“青槐道长?”张潜微微有些意外,而后拱手寒暄一句:“却是好久不见了。”
青槐道人也沒料到张潜会如此心平气和的与他打招呼,一前一后的反应实在太過峰回路转,竟然一点怒意都感觉不到,好似先前在长街前与人一决生死的人不是他,不免有些意外,微微仰头打量着他的眉目,终于确定此人便是曾经自己亲手救過一命的张潜,心头竟然生出一种不胜唏嘘的感觉。
一年時間,說长不长,說短不短,怎么就能让一個人发生這般变化呢?
若是当初资质考核时沒有那场变故,张潜得高人看重,如今修炼到這般境界也不是太让人意外,然而张潜当初确确实实是跌落尘埃,若非自己出手帮衬一把,可能连外门弟子都做不成。
可眼前這一切,却让青槐道人的认知彻底被打破。
从他先前施展法术来看,应该是焰狱峰的聚火诀,一次凝聚三团真火,這般手段已经算得上登堂入室。
“观他精神、气质、神态,恐怕已经渡過了四次心魔,可惜用心神幽虚经收敛住了气息,我也感觉不到他的具体境界,与许世纵然有所差距,恐怕也相去不远了。”青槐道人心头渐渐明了,咋舌暗道:“杀伐果断比当年可谓一点沒变,甚至更为凶戾,若我先前不阻拦者,這许世真会被他杀了也說不定。”
张潜修炼道渊之术,一身气息被体表那层软鳞阻止了七七八八,這青槐道人神识也感觉不到。
不過《心神幽虚炼火诀》从‘幽虚’二字中,也脱胎出一门收敛气息之法,他却沒有因此产生怀疑。
“确实好久不见了,若非你亲口叫出贫道道号,我都不敢相认了。”青槐道人感叹一句,心头纵然有许多疑虑,却也不急当下来问,挪转目光看向许世,說道:“先前街上事情我也看见了,本以为是你们寻常小打小闹也不想多管,却沒料到衍变倒打生打死的地步了,是我失察,便卖我一個情面就此作罢如何?”
许世见两人似是许久不见,应该是关系生疏,便也不在顾忌什么。
此时又听见青槐道人這番话,顿时有些羞恼,這厮看似是息事宁人,却在偏袒张潜。
“巡察使在此,在下也不敢胡来,但是這人将我师弟打成重伤,又岂能轻易放他离开,還請将他交于我手中,由我天禄峰处置。”许世态度、语气虽然恭敬,然而這要求却有些咄咄逼人。
“這么說,你是不给我這点情面了?”青槐道人微微皱眉,侧目看着他。
许世被问的一愣,他开始本以为這青槐道人与张潜关系淡薄,犯不着尽心尽力的保他周全,却沒想到此人态度竟然是如此强硬,可惜說出去的话就像是吐出去的唾沫,总不能舔回去,哪怕冒着得罪青槐道人的风险,他今天也要蛮横一把,点头道:“并非不给巡察使面子,只是晚辈不好像师门交代。”
青槐道人哪裡听不懂他在借天禄峰压自己,本想息事宁人,却被挑起了怒意,哂笑道:“哪裡需要像你们交代,方才這事情前后我看的清清楚楚,谁对谁错我還分不清嗎?你那师弟落得如此下场也算活该,這互市为互通有无之市,只要是我小沩山的门人,都可进出买卖,你们却要设卡收费。”
许世沒料到這青槐道人直接与他撕破脸皮,這番话便算是戳中他软肋了。
“這互市秩序也许我們师兄弟维护,耽搁多少修行時間?收取一些费用弥补损失,也算是天经地义。”
许世黑着脸說道,幸好這青槐道人還不知道冯亭這小子不仅收了费,還意欲勒索,否则今日处境更是被动,不過被张潜那平静的目光扫在脸上,却是火辣辣的感觉,一张老脸简直沒地方搁了。他现在真恨不得跟人打死打活一场来的痛快,可青槐道人跟眼前站着,手段高他一個境界,妄自动手纯粹是自寻死路。
“维护秩序?可我哪裡见過你几人好好做過,先前明明是這胖子碰瓷讹人,事情不成又想动手打人,结果你们怎么做的,因私废公,過来就拉偏架,实在为人不齿!”青槐道人怒斥道。
许世這回是被骂的沒脾气了,因为這事从头到尾就根本沒占住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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