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无中生友
他的心情并不是很好。
披头散发的道人在耳边聒噪念叨,任谁心情也不会好的。
顾道人右手已废,需要长久的休养,他可不是炼体者,沒有那么方便的肉身。
他的功夫,就剩在了嘴上。
可如果沒有谈资,再厉害的嘴也撑不起胡說八道的底气。
顾道人此时却很有底气,路沒赶多远,他又追上萧忘形问道:“喂,沒特色的后生,你答应我帮我找人,還要陪你回返你那修罗道先去禀报,那修罗道二当家是私生你的爹還是娘,值得你這么尊重他意见?”
萧忘形头也不回,道:“我們走了還沒八十裡路,你换法子问這個已经二十多次。”
顾道人道:“沒办法,谁让你是手下败将来着。你真能說服你头头儿动用修罗道的力量帮我找人的话我倒是沒意见了。”
萧忘形沉声道:“我不是你的手下败将!”
顾道人眉毛一挑:“怎么,敢输不敢认啊?你空手输了贫道朋友的空手,贫道可是看得明明白白。”
萧忘形這时候才停下脚步,问道:“你還沒告诉我,那老头儿算是你的什么朋友?”
顾道人挠挠头,道:“贫道随着老常江湖浪荡好几年了,当然各式各样的朋友多得沒数,他算是给老常拐到身边帮忙的朋友,自然和贫道是一路。”
萧忘形靠着“折梅”崩毁反震之力败了“回风舞柳”顾道人,他哪能想到话问沒几句突然這家伙冒出来個朋友,自己空手对空手折在那人手上。
回返修罗道,除了禀报“罻罗”和前掌玺太监常公之事,還要询问那人的情报。
萧忘形相信,那人形貌也算特殊,修罗道二当家殷非天的情报網密布各处,应该有机会能确定那人身份。
前掌玺太监常念恩拐走這顾道人之前,曾說出“凶皇不摆驾,道主不当家”一句话,這相关的消息对于二当家殷非天一定十分重要。
顾道人也收不住嘴,他這人随兴惯了,眼下无事可做呛呛萧忘形就是正事,他继续道:“你安心好了,贫道那朋友答应你去帮忙护着你关心的两個小子安全,那两個小子就不会出大事。
你也要尽力促成修罗道帮贫道找人懂嗎?互相帮一手,這才叫江湖情义。”
萧忘形突然忍不住冲动,问出胸中疑惑:“你以前真是個道士嗎?”
顾道人其实知道自己遁入江湖后言行都放肆了不少,已经沒有半点仙风道骨的痕迹,当下打個哈哈道:“天清清,地灵灵,万水千山总关情嘛。讲江湖情面,也是一种道理。
條條大道通天條,贫道這叫顺天成道,自然从過去到现在都算道士。”
萧忘形知道這道人实在是個半老顽童,也不呛他這句。
他想,那個特征独特的老头儿应该是能应付陈至那边的,毕竟那是個本事古怪自己也沒法对付的家伙。
萧忘形自然想不到,他和顾道人月下赶路的這时候,陈至等人已经在逼命场上走了两三遭了。
而顾道人的那朋友居然是個路痴,一路问的都是对路,却到這個时候才刚找到藏刀门的修心殿在哪個位置。
而走過去的路上,這“顾道人的朋友”又遇上一伙儿十几個人。
“孤灯一点荧”止住身后众人,此刻遇到個古怪打扮的老头,人手经不起折损,他要先问個明白。
他刚聚起剩下的人手,這些人手都要留着搜索山道追捕他想象中窃剑而逃的曹云冬用,更不愿意在此刻横生枝节。
眼前這老头白须白发,一身朴素布衣,身高不過六尺多不到七尺,看起来年纪大概也得有五六十岁。
這老头光看浑身上下,不能算打扮古怪,可唯独左眼上一只黑色眼罩,让他显得独特。
“孤光一点荧”看着這老头,觉得他虽然全身沒半点气势,却给人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那老头无视藏刀门遍地伤亡惨事,只对這十几個人问一句话:“那前面是藏刀门的修心殿嗎?”
老头說话语调生硬,更显得六七分古怪。
“孤光一点荧”思忖半天,直接回答道:“是。”
老头听言十分高兴,說声谢谢直接从人群之中走了過去。
一名手下想要动手,给“孤光一点荧”拦住。
“孤光一点荧”道:“‘浪风范客’会处理。
全速赶去山道展开搜索,分为三队互相通风,找到立刻向它队通知,最终要汇报于我。
如果猜测准确,那人手裡持有‘罻罗’,不可疏忽大意。”
“孤光一点荧”相信闭眼小子所說的“曹云冬窃剑”這個可能性最大,眼下不能放過机会,另一边只好交给“浪风范客”和南信乡。
那边有“浪风范客”和南信乡负责,藏刀门余处已经沒有能去支援的战力,就算這個让人看不透的老头是有藏刀门门主藏神威那种程度的高手,相信也是那边顺利的机会更大。
当下這伙“薛冶一脉”不再停待,全速赶向藏刀门外通往最近各处城镇的晰明沟山道。
老头继续向修心殿方向走去,一边走去一边疑问自己刚才问出的是不是這個方向。
然后老头极广的耳力听到有人正在中气十足地說话。
“我是否应该提醒一下?那個說话很管用总是闭着眼的小子!
寻找什么诡剑的事情是這群人自己搞砸,此刻我的工作已无這部分!残杀戏码仍在我的许诺范围之内,巧舌如簧也不能改变分毫。
在這裡,杀人固定的角度如果比我差,你们的结局仍是等人来埋葬。”
這话太长,老头捕捉到“总是闭着眼的小子”想起之前受人所托让护着的人正是這特点。
他赶紧走快两步,看到的是一大群倒地的人和寥寥无几站着的。
陈至等人也意外突然闯過来個独眼老头儿,一群人各自思索,想不起来這人是什么来路。
秦隽觉得這人八成又是“薛冶一脉”的,特来相助眼前這“墨镜”怪人。
“喂!假秽界鬼子,你们那‘哑光一地暗’袭胸混球只给你留下個老头儿帮忙,你不如先去追上骂他!!在這裡和我們较劲什么?莫名其妙!!”
秦隽心想管他来的是什么人,看起来总也是那伙儿手下裡的,应该不会比這“假秽界鬼子”强吧?
他可未忘记何火全之前查探废矿空旷地时候說有五六個人在,可就算又来個那时候相会商量的“薛冶一脉”厉害干部,此刻也沒辙。
沒有动手的余力,秦隽却总是有动嘴的本事的。
那老头的下一句话,则让秦隽觉得自己弄错了,那老头问道:“谁是陈至?!”
通明山庄剩余五人和藏刀门剩下两人很勉强能听懂這句语调生硬古怪的话。
藏刀门门主藏神威還倒在地上给杀气所慑动弹不得,看不到来的人具体模样,只是以为是通明山庄哪位来帮手,可也沒必要這么问,自己人认不得嗎?
“浪风范客”“嗯?”一声,也在奇怪:谁是陈至?
陈至也弄不明白此人来历,這人从這個方向而来,显然不太可能是自己想知道的“那個人”,而又不是白天带走萧忘形的披头散发男人。
陈至只先答道:“我是。”
“浪风范客”這才明白這是那闭眼小子,重新摸出“烟斗”叼着抽了起来。
這老头儿說话古怪眼罩也奇怪,怕不又是来了個新品种的滑稽人?
一想到這裡,“浪风范客”就觉得不多吸食口“烟斗”烟气在此处根本撑不下去。
“嗯?!”那老头却不去多看陈至,反盯着“浪风范客”打量起来。
“浪风范客”打扮确实奇怪,這种打量在场人确实人人能理解。
那老头又问道:“你這是那些秽界南蛮人的打扮嗎?”
“浪风范客”此刻觉得這老头不像個滑稽人,多少有点见识,却十足是個怪人。
“浪风范客”从口中取出“烟斗”,抖了些灰出来,问道:“秽界明明在西边,秽界人怎么算得上是‘南蛮’人?”
老头不答,接着再问道:“那你是秽界人嗎?”
“浪风范客”回道:“不是!”
他实在摸不清這個老头是糊涂了還是怎样,自己黄面黑发,怎么看也不该像秽界之人。
不過這老头的沒头沒脑,却着实让“浪风范客”心生杀意。
反正收了百十多两,就算這老头是路人也顺手杀了作搭送吧,這是“浪风范客”此刻的想法。
那老头手伸向怀裡,又摸出一四寸长的小物事,還是要问:“那你知道這個东西嗎?”
那东西金属制成,黄铜之色,形如“十”字,只是竖着那道比另一道更长。
“浪风范客”皱眉奇怪问道:“你怎么会有‘十字架’?”
老头独眼仿佛放出光来,道:“看来你是‘魔童’的人了,我总算找到知情人了,‘魔童’在哪?”
這老头說话生硬之余“魔童”两字发音更接近“马豆乌”,在场之人沒一個听明白他說的什么。
“浪风范客”更觉得莫名其妙,反问:“‘马豆乌’是什么人還是什么组织?”
老头独眼中光芒又复黯淡,失望问道:“你不是‘魔童’的人?!”
秦隽听不下去了。
“你问爽沒?!什么土豆毛豆马豆?!莫名其妙!!你到底哪位啊?!”
“浪风范客”又不像是那什么“魔童”的人,老头好像清楚這点后就对他沒多大兴趣了,回到之前话题:
“我叫柳三严。我有位朋友的朋友說让我偷偷来帮两個小子的忙,叫什么秦隽和陈至的。他說只要說‘高盘子’让我来的這两個小子就清楚。”
秦隽白眼翻了過去,原来這是自己人?
他更暗自心中痛骂“高盘子”,自己不来就算了,找来什么莫名其妙的人物,這看上去有像偷偷来帮忙嗎?
“浪风范客”的“烟斗”中烟草丝烧尽,收起“烟斗”再次开口:“什么朋友不朋友,朋友的朋友?!
柳三严,我看你是特来找死!!”
陈至好像搞明白一点這人来历,想来這老前辈口中“朋友的朋友”应该是萧忘形,“朋友”应该是白天带走萧忘形那人。
他相信萧忘形的眼光,于是觉得反转局面的机会终于出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