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再见娰妙
良久過后,吴东方睁眼松手,走到门前拉开了房门。
门外一片漆黑,他看不到外面的情形,但他知道肯定有人在暗中窥探。
打开房门之后,吴东方回到桌前坐了下来,提壶为自己倒了一杯水,等待有人前来为舀离收尸。
“她很无辜。”门外传来了云平的声音。
“很无辜。”吴东方沒有回头。
“她本来可以活着。”云平沒有进门。
吴东方喝了一口杯裡已经凉透的清水,“是你们把她送上了死路。”
“我們不一定会杀她。”云平說道。
“如果她完成了你们交代的事情,你们不但不会杀她還会把她保护起来,可惜的是她沒有完成你们交代的事情。”吴东方很平静。
“就算你不碰她,我們可能也不会杀她。”云平說道。
“你们会的,你们不但会杀她,還会用非常残忍的方法。”吴东方說道。
有人进屋,但进屋的并不是云平,而是两個驿站裡的奴隶,他们抬走了舀离,就像抬走了一袋粮食,一只木箱。
“我們为什么要用非常残忍的方法?”云平侧身让路,自始至终沒有正眼看過舀离的尸体。
“因为不管她遭受了什么,都是因为我拒绝了她而导致的,你们会通過折磨她来让我内疚。”吴东方說道。
云平笑了笑,笑過之后再度說道,“你可以牺牲自己救她一命。”
“牺牲不是不可以,得看值不值,你会为了给路人取暖把你老娘的棺材挖出来嗎?”吴东方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不会。”云平竟然沒怒。
“那我也不会,我跟她又不熟。”吴东方站了起来。
“你完全可以把她留给我們来杀,为什么要自己动手?”云平迈步走了进来,他沒有走向吴东方,而是走向了西面的酒柜。
“由我动手她可以少受罪,在拒绝她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害死了她,我已经不高尚了還有什么必要借你们的手杀掉她,自己装的好像很无辜一样。”吴东方說道。
“不推卸责任,不找借口,可怕,可怕呀。”云平检视着酒架上的酒坛,发现大部分都被吴东方给喝空了。
“以后有什么事情直接冲着我来,别弄些女人和孩子過来,很恶心。”吴东方吐了口唾沫。
“以后咱们见面的机会也不多了,收拾一下吧,要出发了。”云平說道。
“我沒什么要收拾的。”吴东方迈步向门口走去,到了门口,发现原本负责看守他的三個巫师都站在院子裡。
云平从屋裡走了過来,将一坛酒塞到了他的怀裡,“赏你的。”
吴东方抱着酒坛,皱眉看向云平。
云平指着院子裡的三個巫师笑道,“我們几個打了個赌,我赌你会杀掉那個女奴隶,你为我赢了三处宅子。”
吴东方瞬时一身冷汗,他低估了云平,而且是严重低估。
“师兄,你事先是不是跟他串通好了呀。”有巫师喊道,這些人可能不是按照年纪来排辈,這個喊话的巫师有五十多岁了,比云平年纪大。
“這几天我可沒来過。”云平抬手說道。
“只有你跟他說過话,肯定是串通好的。”另外两個巫师也跟着叫嚷。
“打赌是你们提出来的,罢了,不要你们的宅子了,把他送過去吧。”云平指着吴东方冲众人說道。
云平說完,吴东方身旁出现了诸多碗口粗细的石條,一只由石條凝聚的囚笼瞬间成形,将他困在其中。
“酒是我赏他的,让他带着。”云平冲三人說道。
云平话音刚落,石笼便凌空飞起,這是一种被高高弹起的感觉,直上直下,等到上冲之势消失,石笼开始急速下落,眼看着就要坠落地面,石笼再度升起,在随行三人的驱御之下向西北方向飞去。
寒风扑面,吴东方几乎无法睁眼,强行睁开眼睛,除了天上的星星其他什么都看不到。
天气寒冷,很快他的头发和眉毛就开始挂霜,由于沒有具体的参照物,他无法判断对方的速度有多快,也无法判断具体的方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心裡默默计数,以此估算在天上大致停留了多长時間。
二十分钟到半個小时,三名土族巫师带着石笼落向地面,吴东方急忙低头下望,隐约可以看到下面是一处被水环绕起来的岛屿,南北超過二十裡,东西也過十裡,由于光线不明看不到下方的具体情况,只能看到岛屿四周有水,岛上有少量的树林和成片的矮小房屋,正中区域有一处圆形的凸起,应该是一处沒有完工的大型建筑。
他早就猜到可能要被带到奴隶居住的地方,却沒想到会被带到岛上,随着高度的下降,他发现這座岛屿并不是天然的岛屿,而是经過人为改道形成的,岛屿的东面是一條很大的河流,自西北流向东南,有人在岛屿周围开凿了c形的河渠,将這條河裡的水引走一部分围住了這片区域。
岛屿周围的河渠有几十米宽,除了這條河,岛上沒有任何的围墙和防范逃跑的设施,而东面主河道下游五六裡处就是夏朝都城的高大城墙,自這裡甚至能够看到城中一些高大建筑的轮廓。
岛屿北部有座山,是岛上唯一的一座,山势不高却足以俯览全岛,山顶山腰和山脚都有建筑,三個土族巫师带着吴东方来到位于山顶的那处建筑门前,确切的說是塔前,這是一座三层的石塔,石塔四周沒有院子,塔前是一片积雪土台,周围沒有遮挡视线的草木,视野非常开阔。
虽然建成了塔形,這栋建筑却比寻常的木塔石塔大上很多,最下面一层占地超過了三亩,這时候应该是晚上十一点左右,石塔裡面沒有光亮也沒有声音。
落地之后,其中一名巫师迈步走进了石塔,另外两個巫师留在了外面。
困着他的石笼落地之后就消失了,但吴东方并沒有站起来,先前长达半個小时的寒夜急行把他冻的浑身冰凉,四肢麻木。
几分钟之后,进入石塔的巫师走了出来,与另外两人点了点头,三人随即消失了身影。
吴东方沒有過分惊讶,他曾经听冥月說過土族天师的天地同归能够上天遁地,這三個土族巫师并不是真的消失,而是使用遁地法术离开了。
三人离开之后,吴东方放下酒坛活动着筋骨,這时候他发现了一個奇怪的现象,石塔前的雪地裡只有先前那個进入石塔巫师的脚印,再就是两名巫师站立的地方有脚印,其他区域积雪都是完整的,沒有任何踩踏的痕迹。
這裡离都城很近,天气也应该是一样的,雪地裡沒有踩踏的痕迹說明自下雪至今,沒有人来過這处石塔,而石塔裡的人也沒有出来過。
住在石塔裡的无疑是這座岛上权力最大的人,這個人离群独居并不奇怪,奇怪的是這個人在下雪的這段時間裡竟然沒有出過门,吃喝還好說,拉撒难道也在塔裡?
吴东方站在原地四处打量,以后他很难有机会来到這么高的地方,必须趁机了解這裡的地势地形。
可惜的是光线太暗,看不清岛上的事物,只能看到岛屿西北南三面的河水比东面主河道裡的河水颜色要深,這种情况說明這三面的河水与主河道之间很可能有类似于水闸水坝的阻隔。
五六分钟之后,有人自下方来到了塔前,這個人是個五十多岁的男人,中等身材,样貌无奇,穿的是一件巫师袍子,由于光线不明,看不到袍子的颜色,无法判断他是何种级别的巫师。
男巫师走到塔前冲石塔弯腰行礼,转而扭头看向吴东方,几秒過后转身先行,“跟我走。”
吴东方抱着酒坛跟在巫师的后面,山路窄而崎岖,雪下也有枯草,表明這條路并不经常有人走动。
小心的走了十几分钟,吴东方跟着男巫师来到一处位于山腰的院子,這处院子的后门就是上山的山路,院子南北窄,东西宽,自东到西有七八裡,但房子不多,只有六七栋,每栋房子间隔很远。
院子裡站着十四個人,俩俩一组,每组有個巫师,還有一個拿着火把的男人,根据衣着和站立姿势来看,拿火把的這些人应该都是军官一类的军人。
有了火光,吴东方就能看清东西,他注意到這七個巫师裡面有两個戴面具的女巫师,站在最右侧的那個女巫师虽然戴着面具,却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心中犯疑,就多看了她一眼,此时那個女巫师也正在看他,借着火光,他发现那個女巫师眼裡有惊讶神情。
“是她!”吴东方皱起了眉头,那個女巫师他确实认识,這個人就是前往冥月所在的村子行刺,被冥月抓住的那個土族女巫师。他之所以如此确定這個女人就是他半年前放走的娰妙,除了对方看他的眼神异样,主要原因是娰妙的体形跟别的女巫师不同,她胸大,比一般的女人都大。
有了光亮,他看到了先前带他下山的男巫师穿的是蓝色袍子,是個法师,此时這個人正在环视众人,不问可知是在考虑把他交给谁。
眼见娰妙有迈步的征兆,吴东方急忙出言請求,“能把我交给女巫师嗎?”
身穿蓝袍的法师冷哼一声,指着他冲对面一個黑塔般的男巫师說道,“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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