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岁阴命盘 作者:小刀锋利 秦越不由自主被吸引,惊讶地看着,此时他并未意识到,自己是在睡梦中。 還在思考:只這個亮着,难道跟我在展馆裡看见的青铜鼠首有关? 不過下一刻,心神就完全被吸引进去,无法移开精神世界的“目光”。 他并不清楚,這种状态,名为“观想”。 当观想愈发深入,時間仿佛陷入停滞,精神世界突然升起一轮血月,发出妖异的暗红光芒。 仿佛跟青铜轮盘产生某种神秘共鸣,流出丝丝缕缕的血色丝线,淌入轮盘那些神秘纹路。 沿着十二生肖纹路,宛如活物般游走,最终汇聚到鼠首,蒙上一片血色,与“天空”血月相互映照。 线條简单古朴的鼠首双目骤然睁开! 如同在展馆时看见的一样,秦越瞬间头皮都像是要炸开,却又被深深吸引着,无法移开目光。 精神世界奇景,神秘荒诞,又离奇诡异! 他居然从鼠目瞳孔裡,看见倒映的九幽黄泉景象,一派森冷。 咔—— 胸骨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脆响,意念被一股巨力拉扯,拽入一個神秘空间。 眼前场景,变成一片如同混沌初开的灰蒙蒙天地,一只青铜巨鼠盘踞中央。 鼠须如钢鞭划破虚空,鼠爪每次踏击都在虚空中留下黝黑裂隙,带着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特殊神韵。 如梦似幻,秦越被惊呆了。 “困敦属阴,掌幽冥之道……”恍惚间,有古老而宏大的声音突然在识海炸响。 巨鼠张口一吐,喷出漫天黑雾,每一粒雾珠都映照着人间百态。 有孝子坟前痛哭,黑雾凝成通道直入地府;有恶人坠崖濒死,黑雾化作鼠群啃噬其魂;有人身上流淌七彩光芒,群鼠朝拜…… 秦越震惊,這场景难道在演绎子鼠掌阴司幽冥画面? “困敦”,說的是子鼠嗎? 正想着,双目突然传来一阵轻微刺痛,眼前盘踞混沌中央的巨鼠如镜花水月,随着宛若涟漪的扭曲波动消失不见。 他被从那個梦中梦般的场景“推出”,眼前再次出现青铜轮盘,先前那轮血月,和鼠首蒙着的那层血色已然消失。 如此奇妙经历,终于让秦越意识到,這绝非现实场景,而是一场梦境! 来不及思考,脑海中便出现一篇经文—— 《幽冥遁术》 說是经文,不如說是篇连贯的“图谱”,先是文字形式出现,下一刻就发生变化。 起心动念,精神世界出现一连串“动图”。 结合刚刚看见那青铜巨鼠的各种动作,即使知道是在梦中,秦越依然本能的跟着這些动态图案有样学样地学习起来。 仿佛自身也化成一只鼠鼠,過程极为丝滑,沒有任何阻滞,陷入到這种奇妙感觉中,仿佛拥有了图谱上那只灵鼠能力。 他却不知道,就在他精神世界的青铜轮盘激活瞬间,一股无形的气,猛然间自冰渊升腾而起,透過厚重冰盖,直冲云霄! 与此同时,外面世界的十大圣地和昭阳宗,上空风云突变,如墨乌云滚滚而至,天地顷刻陷入一片漆黑。 乌云中显出巨鼠虚影,宛若上古神兽,愤怒嘶吼,挥爪拍击苍穹,张口噬天。 无尽狂雷劈向虚影,仿佛苍天暴怒! 此等可怕异象,让人目瞪口呆,瑟瑟发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昭阳宗深处的地宫裡,一個正在打坐,闭目清修的中年人倏地一下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出现在主殿最高处,双目如电,直视霸占苍穹的巨鼠虚影,脸色大变。 一道道散发强大气息的身影凌空而至,宛若瞬移,迅速出现在他身旁。 都沉默不语,面色凝重地抬头望天,直至异象消散,這才看向那中年人。 “宗主,這是怎么了?”有人开口。 “這是什么……怎么有点像老鼠?”有人一脸恐惧的低语。 之所以說像,是虚影体型太過庞大,模样也太過霸气狰狞,沒人敢下断言。 中年人面沉似水的摇摇头:“异象惊人,引发天怒,立即去查阅古老典籍,看能不能从中找出相关记载。” 身边人纷纷迅速离去,中年人负手而立,眉头紧锁,眼裡满是担忧之色。 喃喃道:“天降不详,必有大祸!” “小五,起来吃饭了。” 直到秦心温柔声音响起,才将秦越从奇妙的精神世界唤醒。 他有些茫然的张开双眼,看着黑暗中四姐那张苍白脸上的关切:“我睡了多久?” “沒多久,就一小会儿,你要是還困,就吃完东西再睡,不能饿着肚子。”秦心柔声道。 才一会儿嗎? 秦越感觉自己在那個离奇古怪的梦境中,像是度過漫长時間。 這时听见外面有說话声音传来—— “刚才回来路上见到叶雨姐,他說五哥干活时晕倒在地裡了。” “你五哥身体弱,得补补……” 是六妹秦姿和三哥秦辉。 秦越起身,和四姐一起走出来,对刚回来的两人打招呼道:“三哥,六妹。” “你沒事吧?”秦辉上下打量他一眼,秦姿眼中也带着关心。 秦越摇摇头。 秦心說道:“我在林子裡采了些野菜,又捡了点蘑菇,煮了一锅汤。” “哇,這么丰盛!”秦姿眼睛亮起来。 “哇什么哇?给你五哥补身子的!”秦心瞪了一眼過去。 秦姿瘪瘪嘴,却懂事的点点头,嗯了一声。 “一起吃。”秦越說着,和几個兄妹一起坐在一张看着跟文物差不多的破旧桌子前。 秦心给几人各自盛了碗汤,只有秦越的碗裡比较丰富,有很多野菜和蘑菇。 随后又给秦越盛了一大碗饭,他们自己的则是半碗。 秦越看了眼也就十二三岁,眼裡满是渴望的小妹秦姿,拿起汤碗,给她夹了些野菜和蘑菇,又把满满一碗饭拨過去三分之一。 “我吃不完那么多,小妹长身体呢。” 秦辉跟秦心目光十分柔和地看了眼他,沒有多說什么。 “哥我吃不完那么多……”秦姿咽着口水,却拿起碗想要往回拨。 “快吃吧,待会儿都凉了。”秦越拦住,拿起汤碗喝了一口,表情瞬间僵住。 强忍着才沒吐出来,面容扭曲,费了好大力气才咽下去。 這味道,真是一言难尽! 首先是寡淡,几乎感受不到半点盐味,然后蘑菇還散发着一股终年不见天日的腐朽味道。 加上那些很难描述滋味的野菜,融合在一起,跟豆汁似的。 一股泔水味儿! 瞥了眼三哥四姐還有小妹,却见他们全都喝得有滋有味,尤其秦姿。 喝口汤,小心翼翼夹起块蘑菇放进嘴裡,再吃一口冰粟饭,眯着眼一脸享受。 仿佛吃的是山珍海味。 秦越强忍反胃,扒拉一口看上去跟高粱米有点像的“冰粟”饭。 干、硬、柴,味同嚼蜡。 直到這刻,秦越才明白,为何先前那些同伴在听到评比之后,会如此兴奋。 昭阳宗的“奖励”,還真是奢侈品! 作为冰渊人的日常主粮,冰粟生长周期长,产量低,口感极差。 记忆中不觉得难吃,主要是习惯了,但对秦越来說,這玩意儿太难下咽,比夹生饭還难吃。 胃能忍,感知忍不了一点。 這群“罪民”,哪裡是沒吃過“细粮”那么简单?這他么根本就不是人過的日子。 把那碗只喝了一口的汤推给秦姿,在几人惊讶目光中,秦越說道:“我不太舒服,喝不进去,小妹喝了吧。” 看他一脸难受,强忍着扒拉饭的模样,秦心一脸心疼:“明天去找大夫看看吧?” 秦辉:“要不我偷偷去找霜儿,让她拿两根冰莲须给我。” 秦心道:“别了,叫人知道多难看!传出去对老五名声也不好。” 家裡原本有点冰莲根须,前阵子秦辉定亲,被当做彩礼送到女方家,此时已经一根都沒了,不到人命关天,也不好意思去讨要。 秦辉略微沉默一下,說道:“那待会儿,老五去钓几條鱼回来吃吧。” 說着看向秦心:“油還够吧?” 秦心眼中闪過为难,家裡存那点油,是为了给三哥办酒席用的,不過看五弟的样子,還是轻轻点头:“够!” “要吃鱼嗎?”秦姿一脸兴奋。 离家几公裡的地下暗湖鱼类资源丰富,不過除了守卫,很少有人去钓。 一方面沒時間,终日劳作,回到家累成狗,沒那心情;另一方面,烹饪鱼需要的油和盐,对冰渊人来說,实在太奢侈了! 像今天這顿六妹秦姿眼中丰盛的饭菜,就沒有一点油腥。 除非年节,亦或婚丧嫁娶,才会使用那些珍稀调料吃顿好的。 秦越看了眼秦辉:“那些油,不是要留着给你办酒席用?” 秦辉摆摆手,温和一笑:“沒事的,再說你也应该听說又要评比了吧?争取拿個好名次,可以得到很多奖励!对了,你那些活明天我去干,不能总是麻烦叶雨他们。” “我跟三哥一起去。”秦心說道。 “我也去,我任务不重,我现在干活已经是成手了,可厉害呢!”小妹秦姿骄傲說道。 秦越沉默片刻,忍不住开口问道:“三哥,四姐,你们从来沒想過离开這裡嗎?” “离开?” “逃出去。”秦越道。 這话一出,秦辉和秦心顿时一脸严肃,就连秦姿脸色都变了。 秦心紧张說道:“你别吓我們,千万不要生出這种念头……” 秦辉面色肃然:“天梯光滑如镜,掉下去就是粉身碎骨,别說你,就算那些体质好的能侥幸爬上去凿穿冰盖,到外面也得被冻死!” 秦心:“当年爷爷說,见過被昭阳宗大人物从冰原带回冻成冰雕的人,一碰就碎!” 秦姿沒說话,眼裡露出恐惧。 秦心接着道:“除非被选中,否则千万别生出逃离念头!” 秦辉和秦姿认同的点点头。 秦越沒再多說什么,他這個异域灵魂,肯定跟這些人格格不入。 别說他已经在睡梦中觉醒“岁阴命盘”,学到《幽冥遁术》。 即便沒有,也要趁昭阳宗弟子下次過来收冰莲之前,想办法逃离這鬼地方! 因为那些人每次来,都会挑选一些人带走,也就是秦心刚刚說的,被“选中”。 大家觉得這是好事,从此脱离苦海。 但冰渊却始终流传一個传說:一百多年前,曾有個被选中的族人,九死一生逃回来,带回惊人消息—— “一切都是假的!” “被选中的人沒有好下场,去了昭阳宗,不是被当做试药人,就是成为随时会被打死、斩杀的陪练,要么是探险、战斗时送死的牺牲品……” “倘若真被选中,一定要记住,不惜一切代价逃出去……” 当时很多人都认为那個族人疯了,而且,就算他說的是真的,又能怎样呢? 冰渊人,有選擇嗎? 這裡常年有昭阳宗弟子镇守,四周千丈冰墙耸立,上方被天光都无法穿透的厚厚冰盖覆压。 那條宛若巨龙,蜿蜒在绝壁之上的天梯,对沒有修行的普通人来說,就是一條绝路! 漫长岁月,不是沒人尝试過逃离,避开守卫悄悄爬天梯,可结局都太惨。 要么失足滑落,摔得粉身碎骨,要么就算幸运的爬出去,也都冻死在千裡冰原上。 被带回的“冰雕”,就是這种! 世代生活在這裡的人,只能通過口口相传,知道外面有“天”和日月星辰,有昼夜之分,白天光明且温暖…… 可除了被选中带走,其他人终其一生,只能活在這宛若阴间的世界。 当年老疯子带回那個消息后就消失了,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裡。 如今百年過去,大多数人都已遗忘,即使還记得,也早就沒人信了,只当做一個传說。 冰渊人依然盼着被选中,依然认为被带走的那些人,都从此過上了好日子。 因为再差,還能比冰渊更差嗎? 逃离等于自杀,這個印象深入人心! 包括秦心和秦辉。 所以对他们来說,秦越生出逃离念头,简直就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但秦越,却是宁愿相信老疯子! 他既不想留在這,更不想被“选中”。 他想修行,他想回家,他想光明正大,有尊严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