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心之沦陷 作者:鬼屋夜游 “噗通!”重物落水的声音。 沒有十息的功夫,一阵乱箭就“嗖嗖嗖!”的射了水裡。眼看着一個插满羽箭的靶子沉了水裡。河边上立刻多出近三十人的黑衣杀手队伍。 “禀告大人,二号、三号已经逃脱,一号得手,是否要安排人打捞尸首。”一個黑衣杀手拱手向被簇拥着的一個黑衣蒙面人說道。 “沒時間了,若我所料不差,很快对方大队人马就会赶来,立即收拾现场,然后马上撤离,绝不能留下任何线索!”被簇拥在中间的黑衣蒙面人摇摇头。 “是!”那個报告情况的黑衣杀手立即应道。然后一挥手,所有的黑衣人立即分组,有的开始收拾同伴尸体,有的捡拾散落的羽箭,有的铺土掩盖血迹,有的开始在现场撒一种粉末。也就一盏茶的功夫,所有痕迹均被湮灭。 “衣服统一烧掉后,立即分散撤离!”被簇拥在中间的黑衣人头领又带人检查了一遍后,确保沒有遗漏了,才挥手下令。 “是!”除了首领及拱卫首领的五個黑衣杀手,所有黑衣人立刻开始脱去身上的黑衣、面巾并集中在了河滩上一個坑裡,而這些杀手的黑衣下面,竟然穿着各种行业打扮的服装。等所有人的衣服面巾都集中了,马上有人上来点火。之后這些杀手,分三個方向迅速撤离了现场。 “留下一個,等所有衣服烧完然后埋掉!”见其他杀手都撤离了,那個黑衣首领才和五個簇拥着他的护卫一起脱掉了一身黑衣,并把衣服都扔进燃烧的火堆裡。 “是”一個樵夫打扮的杀手拱手应了一声。 穿着一身水蓝长袍的首领居然沒下遮脸黑巾,就這样带着其他人反身钻进了林子。 我死死咬着一根树枝,不敢让自己发出一点儿动静,肩膀上的伤疼的撕心裂肺。刚才钻了林子裡面以后,一边跟杀手躲猫猫,一边手忙脚乱的捡了些中不溜的石头揣了外衫内袋裡,然后找個机会就给竹甲连着外衫捆一块,用力扔了河裡。牵扯到肩上伤口的时候,差点儿就沒给我直接疼晕過去,但本着内心强烈的求生意识,我居然愣是忍住了。现在看来我的顾虑是对的,若冒冒然跳了河裡,先别說自己游不游的动,光那些箭就能给我射死!忍着疼悄悄从河边一块大石边儿上钻进了河裡,慢慢随波潜到岸边突出河面的一块大石头下面。借着大石头的遮挡,才勉强逃過一劫。 借着水面的倒影,岸上人的动作和說话我在石头下面看的隐隐约约,听的一清二楚。庆幸福之和宝琳沒事的同时也暗自心惊:這是谁啊?居然要杀我們。我也就算了,无权无势,杀了也就杀了。這程福之和尉迟宝琳可是老妖精和尉迟老黑的心尖儿肉,敢动他们,不怕俩老汉抄了他们老底儿,宰了他们满门? 冷水一泡,肩上的伤口又开始作怪,疼的我恨不得直接一脑袋装石头上死了算了,但心裡强自告诫自己:要忍住,要忍住,不然這回就真挂這裡了。 终于,借着倒影看见那個樵夫打扮的人开始挖土填坑。默默祈祷:大哥你倒是快点儿啊,都跟你說了马上又人马杀到,你咋還敢這么漫條斯理的呢! 也许我的祈祷终于有了效果,那個樵夫打扮的杀手填好坑用力踩踩后,反身钻了林子裡面。 刚想冒头,轻轻一动就感觉肩膀疼的要死要活的,俩眼都发黑。缓了半天才缓過来。 有人走路的声音传了過来,一看水面倒影,心裡直接感谢诸天神佛,這樵夫装扮的杀手居然又走回来了。 又给河边巡视了一遍,并撒了一种粉末后,這個樵夫打扮的杀手才一路朝河上游方向跑了。 這么精良的素质,到底是谁的人马?一点儿活路都不给啊,這太可恨了!咱记住了,要是這次死不了,咱肯定跟你死磕了。心裡暗自发狠,這心念一起来,居然感觉肩膀都不是那么疼了。 又在水裡猫了半天,才鼓足吃奶的力气一路从河边烂泥裡爬上河岸,然后就觉得头昏昏沉沉的,身子发软,两腿发虚,不行了,坚持不住了,要不是這箭沒敢拔,這会儿已经死透了。福之、宝琳兄弟這條命就指望你们了,用力让自己坐起来,這样目标明显。呵呵,然后头一歪,义无反顾的昏了過去。 迷迷糊糊似乎听见有人說话的声音,但說的什么却听不清楚。 想把眼睛睁开,却怎么也沒有力气做到。 就這样,昏昏沉沉的不知道多少時間,心裡有声音劝自己:“放弃吧,有什么好坚持的,就這样睡下去吧,一切都解脱了,再不会有忧伤,再不会有烦恼,再不会有无奈,一切都将成为過去,让一切都這样结束吧。” 真的要结束了么?真的沒有什么可留恋的么?自己真的就這样甘心了么? 不,我不甘心,我的土豆,我的玉米、我的西红柿!我還有牵挂,還有朋友在等我!最重要,我還不想死,至少不想死的這样不明不白。 起来,一定要起来,我要让想谋害我的人付出代价,老天既然给了我一個重生的机会,我绝不想就這样稀裡糊涂的死,绝对不想! 努力是這睁开眼睛,一次……两次……渐渐能感觉到一些力气了……渐渐身体有感觉了,就這样,加油!再努力一次,再努力加油!如同要破壳而出的鸟儿和坚强顶出土壤的种子,若不努力冲破這层窒碍,那就沒個活路。我要活,我要活,我一定要活! 光!一丝光,就在前方,我一定要抓住!一定要抓住!我要活啊! 猛的睁开眼,虽然视线還模糊,虽然還是沒什么力气,但我那消失已久的感觉,活着的感觉终于回来了。 视线渐渐聚焦,香烛青烟,六色幡旗,白色灵帐……白色灵帐?! 艰难的四周扫一遍,妈呀,我居然躺在棺材裡?!這是谁干的好事?還好棺材沒盖盖子,要不就是醒了也白醒不是? 听着周围抽泣一片的哭泣声,想喊一声,但這嗓子像是被火烧過似的,干的厉害。 鼓足力气,忍着嗓子的撕痛,“呃——”的发出一声。 静!周围所有的哭泣声都安静了,啥声音都沒有了,甚至听见有人上下牙打架的声音。 “水——”有了头一次,就有第二次,终于說出個字了。 “妈呀——!”不知道谁喊的。 “少爷?!”這是双儿的声音。 “乐休?!”這個声音难分辨,好多声音合了一块儿发出来的。 “少爷!”双儿的脸出现在我眼前,虽然還是满脸泪水,但声音却充满了欢喜。 “乐休!”程福之和尉迟宝琳的脸也出现在了我上空,都是一脸的惊喜! “水——”我冲他们眨眨眼,终于第三次发出了声音。 七手八脚的被人抬出棺材,送进房间躺了床上,這回舒服多了。 立刻有被一大帮子白胡子、黑胡子,黑白胡子老头围住我又把脉,又翻眼皮子的。嘴裡還连呼:“奇迹,奇迹!” 還是双儿贴心,一碗水端来给我喂了下去,這個舒坦,头一次,感觉到原来普普通通一碗白水居然是這么好喝,顺着嗓子眼儿一路从咽喉胸口滋润到了胃裡。 有了這生命之水,身体似乎一下子就活泛起来了。连說话都顺畅了不少。 “再来一碗!”虽然說话還是有气无力的,但我却满怀期待的望着双儿。 “好!”双儿看着我大口喝水的样子竟然泪流满面,笑着伸手给脸上的泪水擦擦,用力点点头。 送第二碗水来的不是双儿,是一位满身白衣的俊俏姑娘,虽然也是眼角带泪,但却带了一丝沉稳。這谁啊?能确定不认识,但咋看着有点儿眼熟? 那姑娘温柔的抬起我的头,坐了我身后,我搂了怀裡缓缓喂了我一碗水。双儿居然和另一個小丫头相互扶了一起,俩人都是一脸开心的站了一边儿抹眼泪。那個小丫头也眼熟。 喂完水,白衣姑娘细心的用手巾给我嘴角擦擦,然后轻轻帮我掖掖被子,才开口說道:“夫君,可好些了?” 夫君?!這玩笑开大了吧,我還沒娶亲呢!想說话,却眼皮子发沉,有這么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李大人只是昏睡過去而已,各位還請放心!”一個白胡子老头拱手向房间裡的一群男女老少禀告道。 老妖精、程裴氏、尉迟老黑、黑白双氏、程福之、尉迟宝琳、白衣姑娘、双儿和另一個小丫头都松了一口气。 “你确定沒看错?”老妖精瞪眼道:“上次也是你们說乐休已经死了,害我們都准备给他办丧事了。” “這個……”白胡子老头一脸尴尬,话都說不出来:“這個……說来惭愧,当时李大人真的生机全无,這咋又活過来了,我們也一头雾水呢。” “告诉你”尉迟老黑一脸怒气:“我女婿要是再有個闪失,我要你们统统偿命,到时候你别怪我尉迟老黑话梅說道前头。” “爹,你這话重了。”白衣姑娘皱眉瞪了一眼尉迟老黑,然后款款向白胡子老头行了一礼:“這些日子有劳各位御医了,我爹不会說话,尉迟红這裡代我爹向各位赔礼了,我家夫君還請各位细心诊治,尉迟红自当铭感五内。” “李夫人言重了,我等自当尽力,我等這就去讨论药方,這李大人還需安心静养为是。”白胡子老头拱手還礼后,先退出了房间。 “对這帮人還客气啥!哼!”尉迟恭嘀咕一声,然后起身探头看看内屋裡躺在床上的我,叹道:“這小子命真大,看着瘦瘦弱弱的,這么重的伤居然也挺過来了。”說完咬牙切齿道:“不给這些刺客拉出来活剐了,难消我心头之恨!” 难得老妖精沒凑话,只是皱着眉毛似乎再想什么。 “這事儿,我看有蹊跷。”老妖精缓缓道:“敢在這长安城裡冲了你我两家下手的,嘿,真是好胆量。现在還不是冒冒失失报仇的时候,等一切查明白了,想不给我們各說法,哼,那可不行!”老妖精眼裡寒光乍现。 程裴氏点点头,看看老妖精,再看看尉迟恭:“我夫君說的不错,尉迟大哥,两位嫂嫂,這事儿不简单。下這黑手的人估计巴不得我們满城乱报复呢,所以在事情沒清楚之前,這口气咱得暂时忍忍。” 尉迟恭和黑白双氏点点头。 程福之和尉迟宝琳一脸戾气,但有几位长辈在,還沒他们发话的权利。 尉迟红一個人静静走到内房门口,看看昏睡的我,然后看看在座诸人:“今儿也晚了,程叔叔、程婶婶就跟我爹娘一起住了庄上吧,等夫君好了,一切自然大白于天下,既然敢动我尉迟红的夫君,自然也要有接受我报复的准备才行。” 坐了床上,闷头一口气连吃三碗粥,看看微笑着坐了床边儿上的尉迟红,心裡不禁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当日突然遇袭后,程福之、尉迟宝琳在听了我吼的一嗓子后,当机立断,骑马突出,然后拉了一票人马赶回现场,并找到了晕倒在河边的我。 李大帝得知卢公、鄂公的两個爱子和我遇刺的消息后,大为震怒,一面下令太医院全力抢救我,一面下令三省,全力追查。老妖精和尉迟老黑也发动人手,开始辑凶。甚至李靖、李世绩也暗中命令军方人手介入开始调查。 但对手给现场处理的十分干净,一丝线索也沒留下。所有人的這股邪火一时居然憋屈的沒处发泄。 被救回的我,一直处在昏迷中,眼看就要挂了。這时候尉迟红居然做出了一個惊人的决定:要立即嫁给我。 所有劝說尉迟红的人都被她顶了回去,唯一支持她這個决定的是她的亲哥哥尉迟宝琳,当天就是他亲手给妹妹送进花轿的。 而代表男方前去迎亲的是跟我关系深厚的老妖精与程裴氏。一场热热闹闹的婚礼却因为昏迷不醒的新郎而显的格外悲凉。 在尉迟红进门后的第三天,太医宣布我重伤不治,尉迟红刚下红妆就着孝服,坚强的操办起我的丧事。 结果守灵至第三天,眼看着再過一天就要落葬了,我居然還魂醒了。所以才有了当时“夫君”的称谓。 還能說啥,還有啥能說?看着眼前的尉迟红,我這心裡竟沒有半点儿当初的抵触,相反,充满了感动和敬佩。這样重信守义的姑娘,以前是我做梦也不敢想的,如今却活生生的坐了我面前,而且……最欣喜的是……她是我的妻子,要跟我相扶相携一生一世的妻子。 虽然沒有什么轰轰烈烈的恋爱,沒有浪漫的故事,甚至我們都沒有见過面(這点有待考证,咋总看着眼熟呢),只因为父母的一句承诺,甚至可以說是连承诺的称不上的戏言,但她真的就在我重伤濒死的时候,义无反顾的嫁给了我。沒有推诿,沒有怨言的嫁给了我,這需要怎样的勇气?需要怎样的操守?這样的一個姑娘,我又有什么理由不去敬她、爱她呢?這样的遭遇不刻骨铭心,那還要怎样才算刻骨铭心呢? 所以,在知道了一切后的那一瞬间,我的心,沦陷了。 向玉树的遇难同胞致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