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零四章 辽津 作者:未知 天策八年,张迈进军洛阳。唐军的攻势,“其兴也忽,其散也速”! 二月中旬兴兵,三月初三,张迈兵临黄河,初五前锋兵抵郑州,初九汜水关易手,十三 日三大前锋便抵达洛阳东门,之后围城十日,石重贵出降,君临天下還不到十年的石晋王朝就此灭亡。 从兴兵到战争基本结束,前后還不到两個月,四月初一,张迈在洛阳犒劳全军各部之后,便下令将三十万民兵解散,大部分人還能赶回去参加家裡的夏收。再往后,关中、荆北、河东州县来归,便都只是传檄而定。 华夏大地,在经過中唐以后将近百年的混乱无序,终于在最近渐渐恢复宁定。一個东至大海、西至河中、南至长江、被越大漠的庞大帝国宣告成型。虽然刘知远尚未投降,太原的安重荣也尚未接受整编,但两人一個龟缩不出,一個上表称臣,张迈似乎一时之间也沒有强行讨伐的意思,于是中原大地很快又进入全面和平状态。 军中将帅,很有几個希望张天子能趁势进击的,其中犹以张从宾最为热心,认为刘知远自不必說,安重荣拥兵自重,显然也有不臣之意,应该早除。 但张迈却回应道:“给他们一点時間吧,希望他们能作出正确的選擇。” 然后不但解散了数十万民兵,甚至主力部队也撤出了洛阳到开封、郑州就食,只让折德扆率部驻防于此。 石晋王朝的旧官吏对此无比失望,他们是多希望张迈在洛阳登基,甚至在石重贵出降之前就已经偷偷将龙袍和各种礼器都准备好了,如果张迈在洛阳登基,在洛阳定都。在洛阳建立新朝,那么许多礼制就能把持在他们手裡,未来的朝堂之上也都将是他们站立。 但是令人遗憾的是,张迈不但沒有登基,甚至都沒有在洛阳久留,停了不到十日就东行前往郑州。跟着南下开封。对此石晋王朝的旧官吏无比失落,甚至恐慌! 到现在为止,张迈都還沒敕封新臣呢! 也就是說,這些石晋旧臣在抛弃了石重贵這個旧的老板之后,新的老板竟然都還沒正式聘用他们! 东西两府、六部堂官,大大小小无数官员无不惶然。 张龙骧到底還要不要我們? 如果不要,我們该怎么办? 更让他们惊慌的是,這次魏仁溥西来,并不是一個人来的! 他的身后。還带着将近两百個举子! 去年年底,魏仁溥在邺都举行了一次考试,考试的模式与规模都仿照秦州,這一次参考的士子主要来自河北与山东,经過筛选,一共录取了两百零六個人,但這两百人的化水平,比起秦西那一科明显高出了一個档次這是自然的。自古山东出良相,关东读书人的化水准。远不是关西人能比拟的。 看到那两百個拥簇在张迈身周的举子,石晋的旧臣心中无不失落這些才是新朝新臣子啊,哪裡是自己這些“前朝旧臣”、“前代降臣”能比拟的? 自古京官总比地方官贵重,但现在看来,這些石晋的前京官反而不如前石晋的地方官了张迈为了维持地方上的稳定,在新归附的地区。只要是愿意奉命的州县官员,基本上就沒有马上的撤换打算,而京官们却沒有這份待遇了,当江山鼎革,一切权力便收归东西二枢潼关以东、政归燕京之东枢;潼关以西。政归凉州之西枢。至于洛阳的旧班子,還有他们什么事? 在凄惶了将近一两個月后,才从开封那边传来一個消息,张迈宣布,将有两场“大考”在开封举行。 第一场大考,是针对士子的,天策将再举行一次科举考试,這一次考试的体例仿照秦州与邺都的两次考试,至于招考对象,主要是面对河东、河南、荆北和关中西部的学子们,但其它地区未来得及参加上两轮考试的士子也可以前来参与,至于主考官,则将由冯道领衔,魏仁溥为副。听說冯道仍受重用,众人這才算松了一口气。 第二场大考,则是针对石晋京官的,张迈宣布将在开封进行一次选官,要从中选出一批官员来,或者进入东西二枢参与政务,或者发放到地方上历任,至于沒选上的,那就回家去吧。 虽然新主沒有马上赐他们官做,让洛阳的旧臣们感到失望,但能够参与选官,也总算不至于绝望,于是洛阳诸公匆匆忙忙地离开洛阳,争先恐后地跑到开封来。原本拥挤的洛阳,一時間竟有转眼一空的势头。 而开封则在数日之间,变得满街满巷的都是读书人。 中原的变化,迅速通過各种渠道传了开去。 洛阳攻取之后,对天下商人来說最大的好处是,从凉州到东海,商路再无阻滞,秦西的商人要到山东来,不需要再绕道,直接走渭北,過潼关,顺着官道就能一直跑到登州去,当然,如果要去燕京的话,走北线也仍然是一個不错的選擇。 在洛阳滞留的一支来自东北的小商队,在洛阳“解放”之后,先向涌入洛阳城的西北商人卖掉了他手上仅存的高丽人参,跟着购入了一批凉州织造的棉衣,一批来自印度的佛教制品,以及一批来自西域的奇货,打包之后通過水运运到郑州,将這些大批货物寄存于郑州,自己却南下开封,又在开封购入一批江南绣徐州的榷场开设之后,运营的效果远出所有人意料之外,生意无比火爆,在短短几個月间便有大批的江南货物通過這個中转站输入中原,而开封就是南货在中原最大的集散地之一。 這支东北的小商队在开封待了七八日,除了购置货物以外,也探听了不少唐国近期的消息,亲眼看见洛阳京官中的年轻隽秀之辈选官后志得意满地走出来,也亲眼看见许多颟顸垂老的官员满 脸羞惭地离开。 市井中都在评价說。张龙骧這一次可真狠,许多在石晋王朝身居高位者纷纷落选,许多在以前“名扬天下”者也都“不得好官”,而选官的“七條准则、二十四小项”也在坊间流传开来。 名望?沒用!现在张龙骧不需笼络名士来证明天策大唐的合法性了。 诗词?沒用!现在這個朝廷迫切的是实务才干之人,而不需要一批能粉饰太平的词臣。 资历?沒用!你在前朝为官几十年的资历,和新朝又有什么关系? 人脉?沒用!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天策的当权者都是新贵啊。 更要命的是這次执行选官的竟然不是“德高望重”之辈,甚至不是新唐中枢的当权者,而是一群小年轻也就是秦州科举毕业的那批举子,他们在经過過去一年的历练后部分人已经进入仕途,這次就是由二十一個這样的“小年轻”,分为三轮,每轮七人,拿着张迈亲自制定的“七大二十四小”一共“三十一條”准则,一條條地比对、考核、打分。然后按照张迈划定的分数线,及格者留观,良好者留任,优异者选拔到张迈身侧另作重点安排。 涌入开封的洛阳官员数以百计,竟然被刷掉了八成,最后只剩下两成留下,而且大部分都挣扎在及格线附近,被评为优异的。仅仅三人。 来自东北的商队听着酒馆各种人物的评价,唏嘘者有之。感慨者有之,但竟沒多少人指责张迈苛刻的。 那“三十一條”规则在选官之前就在开封新设的公开亭公布了,而所有参加选官的人的选官成绩具体到某一项是否通過多少分数也全部公示,所有的這一切并非暗箱操作。 那“三十一條”规则东北商队的商主自己也读了,其中有不少实在是很常识性、很务实的东西,但就算這样也很有一些“名动八表”的老家伙们不懂、不知、不能。让国人看了不免感慨石晋王朝用的都是一些什么垃圾官员,怪不得這個王朝会灭亡呢! 這支东北商队听饱了坊间的各种立论后,又通過各种渠道收了一些秘密信件,然后便回郑州去。 如今天策政权在几個中转站城市设立了货物寄存区,开辟出一個個的小仓库。只要出上一笔费用,就能将货物封存在裡头,锁上后拿了钥匙去别的地方,回来便可领取,這不但十分便民便商,而且创造了不少新的就业路子那些货物寄存区的管事,多是残废的退伍军人。 這支商队支取了货物之后,便乘船进入运河,一路来到邺都,到了這裡恰逢一次盛会大唐的新钱發佈上市了。 天策大唐在年初就宣布要铸造新钱,并准备修改了币制,新钱分为金、银、铜三级,仍然以铜钱为基本值,而金银为大宗货物交换的需要。去年堪筹营在漠南找到了一個大铜矿,张迈发配了两万战俘前去开采,炼出了大批量的铜来,成为今年铸钱的铜源。 中原的铜钱啊,在這個时代可是可以通行半個世界的硬通货!东北的這支商队马上在邺都变卖了一批货物,全部换成了铜钱,新钱仍然是孔方兄模样,一面印着“大唐通宝”,一面印着“天策八年”。 這第一批发放的钱数量庞大,但仍然有供不应求的趋势,听說张龙骧都在感慨境内铜矿有限,金银更缺,都准备到海外去搜寻铜矿源头了。据不知道哪裡来的消息說,东海的日本、南海的麻逸(菲律宾)都有丰富的铜矿、银矿与金矿,已经有几個大商家在這种利益驱动下跃跃欲试准备招募人出海探求了。 “這……”东北這支商队的商主心想:“难道张龙骧還要打到倭国去不成?” 令這位商主感到新奇的還不止這些,伴随新钱的发放,唐国又在燕京、云州、定辽、天津、登州、邺都、洛阳、开封、秦州、凉州、兰州、徐州等十二座城市开设了官营钱庄,初步开设的只是此地存、彼地取的业务。 东北的這支商队的商主好奇地听人介绍了钱庄运营细节,心中好奇,他的生意着实不小,這大批的铜钱带着也的确不便,只是這种业务刚刚接触還沒信心。但出于尝试的心态,便在邺都存入了两万钱,换取到了二十张被称为银票的回执。 “就這二十张轻飘飘的纸,就拿走了我两万钱?” 他拿着银票,有些忐忑地上了船,一路北上。运河在河津镇产生分叉西北向燕京去,往东则向天津,到了天津不由得小小地吓了一跳! 過去一年天津开放的力度着实不小,几乎是向高丽、日本、东南沿海、远洋诸国甚至契丹都开放了港口,這位商主就是趁着這趟东风,坐船跨過渤海来的,当时来的时候,天津還只是個比渔村大不了多少的小市镇,但现在一看。短短一年间地盘就扩大了一倍! 去年张迈委派赵赞管理海上事务,将天津化成了四大块第一块是驻军区,成为天津军镇;第二块是商业区,由于沒有房屋,暂时来說全部都是帐篷;第三块是生活区,也就是原本的那個小渔村;第四個是行政区,去年建造起来的第一批新的泥瓦房子就在這裡。 商业区和生活区在一块,在城市规划中属于旧区;驻军区和行政区在一块。属于新城。其中行政区目前已经形成了一條一裡长的街道,新旧两区之间有一條石子马路可以往来。 以行政区为核心。已经有四條新的街道正在兴建,一條是由郑、奈两家出资,一條是由赵、符两家出资,一條由军方筹集将兵余财出资,最后一條是在燕、冀士绅的高声呼吁下,由他们集体出资。街道的规制都必须按照规划图来兴建,四條街道两纵两横,将来会形成四條商业街這将是天津新城的核心地带。 在行政区以西又划出了一片空地,作为未来的住宅区,目前地皮都已经预售一空了。房 子的兴建也必须按照一定的规格来。和商业新区一样,眼下也在大兴土木。 东北這支商队的商主看到天津热火朝天的氛围,不由得大为感慨這真的是刚刚结束的乱世么? 他也沒有多停留,在商业区做了一笔买卖,然后有些惴惴地坐车到行政区去,在那裡找到了钱庄。 比起在邺都刚刚开业时、钱庄還是议论的人多买卖的人少,這才不到半個月的功夫,天津的這家钱庄已经得排队了。這位商主排了半個时辰才轮到,在支付了一批手续费后,取到了两万新钱。 拿到了钱,人才完全放心,却又有些感慨,早知道如此在邺都干脆就将钱都存起来算了,何必再有這一路的提心吊胆?存取到万钱以上,手续费差别已经不多了。 這时他又忽然想:“如果在大辽也有這样一家钱庄,那可多好。” 如今的天津就是一個大工地,往来商旅又多,旅居费用居高不下,偏偏居住條件還很恶劣這位商主所住的地方,就是一圈栅栏圈起来的一個個帐篷,和牲口也差不多了!就這样還供不应求! 他生意做完了,消息也打听完了,便无意再留,准备出海回去。 這支商队从辽国来,自己是有两艘海船的。来的时候寄存在港口,天策唐军在這裡设立了天津军镇和天津海关,目前大唐只有天津、登州两個正式的海上对外入口,所有走海路的海外来人,必须经由這两個海关进入,领取在大唐境内的行商许可证明,否则便是走私。入境之后会很麻烦。每個入境的人,都還必须办理一张暂居证。 同样的,离开时也必须将行商许可证明与暂居证交還,同时按照货物数量完税在市集那裡交的是商税,运河关卡交的叫厘金,這裡交的便是关税了。新唐体制下的商税繁多而正规,目前来讲,各种商税正在变成新政府巨大的财源。 這是出海的最后一道关卡了,来到這裡,這位商主不免又带着几分忐忑。办证的小吏办完所有手续后,看了他一眼,忽然笑道:“這位老板這次到我們大唐来,赚的不少啊。” 老板這個称呼。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据传闻是张迈当日曾戏称地叫了赵赞一声“赵老板”,因此传扬开来,形成了风尚。 這位商主不知如何回答,只是赔笑,正想是否需要贿赂一番。那小吏又說:“下次還来不来?”他更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如果還有来的打算,我给你一张回执,下次再来记得将這回执带上。以商主這样的條件,积累来過三回又未作奸犯科、偷税漏税,就可以办理一张有效期长达十年的行商许可证了。甚至可以申請入籍,长居大唐了。” 這位商主听到這裡,心头大动,他虽然怀着特殊任务而来,但這次的大唐之行委实让他大开眼界。所获良多,如果能够长期往来,那可是一件大大的好事,当即赶紧恳求小吏帮忙办理。 珍而重之地将那张回执放入怀中,這才将所有纳完税的货物押运入港口,两日前已有手下到港口支取了船只,港口又有水务人员为他们检查了船只当然都是要收费的。 正要上船,一個机灵的小伙子凑上前来。问道:“這位老板,這两艘是您的海船?” 以一种间谍特有的心理。這位商主警惕地看了看這個小伙子,问道:“是又如何?” 那小伙子哈哈一笑,指着那两艘海船說:“开着這样两艘只能保证不漏水的破船,老板你也敢出海啊,佩服、佩服!”說着他就指着那两艘契丹海船数落了起来,句句针对了契丹海船的缺点。看样子对于船只的构造无比精通 华夏的船只制造,到了隋唐时期进入到一個高峰,五代时期继承其工艺,但在大船制造上水平大幅度回落毕竟整個国家都处于衰亡边缘,自然再也制造不出隋炀帝时期那种规格的巨型龙舟。但由于时代混乱。海盗多如牛毛,所以小型海船的制造在某些工艺上反而有所精进。 总体而言,如今北中国的造船技术是不如东南的,纵向比较比隋唐退步,但不管如何,比起契丹那边来可還是高得多。辽国来的這两艘海船,其实還是从高丽转口的,当初出海时這位商主還有些自得,现在落到這個小伙子口裡就变得一无是处。 這位辽国商主被他說得就要恼羞成怒时,小伙子忽然口风一转說:“老板啊,看你堆在這裡的货物,就知道你买卖做的有多大!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這么大的身家怎么可以坐這么破烂的海船,還是赶紧换一條吧!” 闹了好久,這位商主才晓得這小伙子是来卖船的! 当年赵赞征服了山东沿海,统合了北中国的海船制造群体,又从东南引入了不少能工巧匠,他依附张迈后,张迈对此十分重视,不但在政治资源上有所倾斜,为之提供了一些天策近十年来新开发的相关技术,又征调了大批的工匠,甚至還直接安排了数千人进入造船队伍,在天津和登州成立了两家造船厂。 這两家造船厂是公控私营,天津的船厂由符、李、高三家联合经营,山东的船厂就交给了赵家,虽有官府背景,但第一批的成品却是一批民用海船,而且许船厂出售套利。 如今海上贸易方兴未艾,无论天津還是登州都是人多船少,船只要造出来的那都是不愁卖的,而所有的利润又都按照一定的比例分发到工匠们的头上去,所以两家船厂的工匠热情高涨,短短半年的時間就造出了一大批新船来,整個北中国地区多年来所积攒的造船梁木几乎为之一空。(注:好的海船造船木不是砍下来刨光就可以用,通常還需要经過浸泡晾晒等工艺,为时甚长。)而不但所有船只一下水就被开走,就连還在造的也被人高金订下了。 除了這两家官营的大船厂外,张迈 又许民间自己造船,眼看生意红火,一些有点资产的能匠就在一些商家大户的资助下出来单干,倒也造出了一批船只来。但一来民间一时凑集的工匠毕竟不如官方的,二来小船厂信誉未著,精明的商人一时不肯信任,大海之上风波险恶,谁肯拿自己的身家性命来冒险?所以大家伙宁可等待,也不愿乱买船,几家私营船厂的生意不免惨淡,所以才出了今日這种主动到港口来兜售的事。 辽国商主的心思一半放在生意上,一半放在政治上,对于海船行情就沒那么了解,跟着小伙子去看了他兜售的两艘海船,倒也结实可观,在随行船夫確認船只不错后,便出钱买了下来辽国船只不多,海船尤缺,這两艘船不但能作为运力,开到辽国去一转手价钱至少翻倍。 要交钱时,辽国商主又留了一個心眼說:“這船官府许你们卖的嗎?” 那小伙子慌忙道:“這個当然,這個当然。官府对什么样的船只能卖给外国,什么样的船只不能卖,都有规制的。這两艘海船,刚好就在那规制的最高上限,保证一定不会超规的,如果超规,我們刘家船厂愿意原价收回。” 辽国商主這才放心,交付了款项,拿到钱后,看看小伙子那激动的样子,辽国商主不免有些奇怪,這笔买卖自己沒吃亏啊。 他不知道這可是他们刘家船厂卖出去的第一批货啊,那小伙子按捺住狂喜,又问辽国商主要不要订制几艘,他们家积有存木,保证明年三月之前一定可以交货。 辽国商主心想這船开到辽河河口,何怕沒人接手?便应下来了,交了订金。 小伙子拿到了订金之后心中更喜,知道刘家船厂最大的难关過去了,一條康庄大道从此打开!便奔前跑后,帮着辽国商主经办各种手续。 這又耽搁了四五天,选了一個风浪不大的好日子,這支东北商队终于扬帆出海。 在临出海时,又有士兵上船检查了一番,看看有无违禁之物,通過后才许出港,要离开时,辽国商主陡然听见背后一個队正說:“這個船主,多半是辽国的细作。” 一句话将辽国商主吓得魂飞魄散,两腿发软,觉得自己這回完蛋了。 又听副队正說:“管他呢,上面說了,如今从宽行事。他沒带违禁物,沒有犯法,咱们又沒证据,便放他去吧。” 辽国商主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离开的,抹了一把冷汗回到船上,下令赶紧出海。 船只从天津出发,然后笔直向东,這個时代的海运特别是北方的海运,船员们是不敢离岸太远的。由四艘海船组成的船队一直向东,经過滦河入海口后又折而向东北,幸亏一切平安,终于抵达了辽河入海口,這裡有一座新建的沿海市镇,名叫辽津,规模来讲比天津差得远了,但一切规制都仿照天津的规制而行,不但名字像,也同样是有商业区、行政区、军民区和驻军区,就像天津的翻版,是去年年底韩小学士奉命到此营建的。 开阔的港口海面上,倒也停了二十来艘海船,三五艘高丽的,一两艘日本的,七八艘唐国的,四五艘吴越的,還有一两艘南齐的,此外還有几艘辽国的。 所以這支商队一入港,四艘海船的规模就显得十分显目,那边货物自然有人去监押,這边辽国商主进了一個小木屋,屋裡竟是如今大辽的实权派人物耶律屋质!见到了他后,辽国商主的第一句话便是:“枢密在上,小的不辱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