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九章 辽国西侵 作者:未知 述律平忽然议立“长君”,說什么国家危亡,立幼非福,如今太子年幼,李胡在侧,所谓长君是什么意思,谁人不知? 耶律朔古哼了一声,叫道:“太子在,群臣就有所归,忽然說要立长,這是取乱之道!” 述律平也不管他,转问耶律安端說:“王爷以为如何?” 耶律安端原本是很气恼察割交出兵权的,但自耶律李胡掌权之后,也不知道耶律察割和他說了什么,父子两人已经和解,這时见述律平问起,說道:“在现在的情况下,国家的确需要长君,而且需要一位有力量、有声望的长君!” 述律平大喜,說道:“便知王爷能够顾全大局!” 她是太后,耶律安端乃是皇叔,自临潢府丧乱以来便是皇族最尊贵的两個人,两人意见达成一致后,朝堂上立李胡的气焰无形中便大涨! 李胡哈哈一笑,踏上一步,环顾群臣,韩延徽不敢說话,韩德枢也不敢說话。 耶律屋质上前几步,竟然走到太后的跟前,說出一句叫人惊骇的话来:“太后!耶律安端从天皇帝时代就谋過反!是天皇帝陛下为人仁厚,不想杀害兄弟,這才留了他的性命。而他的儿子又在混同江拥兵自重了多时,這样的一对父子,忽然改头换面,竟然交出了兵权,這样反常的举动,太后就沒有一点怀疑嗎?” 述律平心中一凛,自李胡悄悄回来,她心中十分欢喜,李胡又整天在她耳边說话,让她立意要立李胡,只是要立李胡。阻力太大,這时候李胡忽然告诉她察割愿意交出兵权以示效忠,述律平一开始也是不信,但之后将夺权阴谋推行下去,察割果然无比配合,這才让述律平放了心。 但现在被耶律屋质一提。述律平不免又起了疑心。 耶律屋质又說道:“三王爷为人虽然武勇,但說到心机谋算,如何是察割等人的对手!若真立了三王爷,察割以拥立之功,必掌大权,那时候他若再起异心时,太后和新君拿什么制他们!” 這话說的太過直白了,耶律安端都忍不住脸上变色,耶律察割仰头哈哈一笑。說:“敌辇!你为了阻止大元帅即位,可真的无所不用其极!竟然就在众人面前对太后挑拨离间了!” 他向述律平一行礼說:“太后,臣都已经交出兵权了,对大元帅的一颗忠心天日可表!倒是敌辇那边,你可问问他,支不支持大元帅即位——如果他不支持,那所說的所有话就都是别有用心!” 述律平一想不错,回顾耶律屋质。 耶律屋质道:“臣效忠的是大辽。不在于谁做皇帝!” 耶律察割道:“那你认为,谁做皇帝对大辽有利?” 耶律屋质政见坚定。被逼不過,只得道:“太子继位,才是顺应天意民心,有利于我大辽一统!” 耶律察割哈哈一笑說:“太后!你看!他說了這么多,不惜中伤我們父子,为的還是要阻三王爷继位!” 述律平哼了一声。道:“敌辇,你退下吧!” “太后……” “退下!” 耶律屋质晃了晃身子,跌退了两步。 述律平道:“哀家主意已定,今日便立长君,群臣可拥李胡登基!” 耶律安端叫道:“太后圣明!” 耶律察割叫道:“臣等拥护新君即位!”便来扶察割向宝座走去。 耶律朔古忽然大喝道:“站住!” 耶律安端颤巍巍站起来。叫道:“朔古,你要造反么!” 耶律朔古道:“父业子承!今日能登上宝座的,只有太子!除了太子之外,敢上宝座者,便是谋反!” 李胡神色一冷,察割喝道:“耶律朔古要谋反,来人啊!拿下!” 左右便冲出甲士来!将耶律朔古团团包围,耶律朔古冷笑道:“我是先帝委命的顾命大将!拥护太子,维护我大辽正统!谁敢杀我!才是造反!” 侍卫首脑還是目视述律平,要看她如何决断。 耶律屋质便知道朝堂在在述律平的掌控之下,走上两步叫道:“太后,今日杀了耶律朔古,不過一刀斩落罢了,但耶律朔古一死,是不是還要杀了边关的萧辖裡?萧辖裡一死,是否還要再杀莫白雀?课裡虽然接掌了南方的兵权,但辽阳府发生了這样倒行逆施的事情,不怕寒了将士之心?不怕激起将士怒火?不怕引得辽南百万汉民与渤海人人自危?到时候烽烟处处,大辽就要分裂了啊!天策又虎视在外,一旦大辽内乱,岂能不趁乱东进?只怕张迈杨易,等的就是這個机会!立太子也罢,立三王爷也罢,都還是太后你的子孙。但如果辽东也被天策吞并,那时候别說三王爷,我契丹全族只怕都无噍类了!” 述律平心中一震! 张迈的西巡,使得天策唐军這头老虎好像睡着了一般,但睡着了的老虎也总有醒来的时候,述律平等人之所以会選擇這個时候进行内务处置,就是要趁着张迈還沒东归、趁着老虎還沒醒来。可要是事情闹得不可收拾,闹到张迈东归還无法结束,甚至因此而削弱了大辽自身,那就违反了述律平的初衷了。 耶律察割眼看述律平要被說动,赶紧肘撞了李胡一下,李胡会意,說道:“母后,别听他胡說八道,他說来說去,只是想阻儿臣登位!” 耶律朔古森然道:“你要登基,就先杀了我!” 耶律屋质道:“今天若立李胡,必杀耶律朔 古,若杀耶律朔古,大辽必定内乱!太后若执意一定要立李胡,那就先做好先内战、然后迎接天策东侵大军的准备吧!” 他說着往大殿的中央一跪,南派的群臣知道這时不能再犹豫了,除了少部分墙头草与胆子太小的人外,大部分都跟着跪在了殿中央。 契丹宰相萧翰也走了出来說:“太后,不可为爱幼之私。而致国家内乱啊!”他虽不是太子的亲舅舅,但妹妹也嫁给了耶律德光,耶律璟的亲生母亲已死,如果立了耶律璟,那萧翰的妹妹也会是太后,若是立了耶律李胡。那他就得靠边站了。 萧翰是调和派的官魁首,他一站出来,调和派中的许多人也都跟着出来跪下,原本南派的软弱者也趁乱赶紧站出来跪下。 這一来大殿上跪下了七八成,围着耶律朔古的侍卫也是契丹,其中好些人的父兄都跪着了,看看反对者势大,好几個侍卫便不由自主退了两步。 耶律李胡见状暴跳如雷,述律平脸上阴晴不定。她知道群臣会反对,只是沒想到会反对得這么厉害,這时如果用强,不說辽南内乱,這朝堂之上就先得血流成河!只是开弓沒有回头箭,政变一旦发动,怎么可能收回来? 耶律屋质见述律平难以下台,为防恼羞成怒。跪上前两步說:“太后刚才說,国家危亡。所以议立长君,這個想法也是对的。如今国危主幼,的确会社稷不稳,只是若立三王爷,又违反天意人心。” 述律平道:“听你這么說,倒好像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耶律屋质說道:“当年武王伐纣之后。天下初定,武王便忽然暴病而亡,当时也是君幼国疑,因此有武王之弟周公摄政,以此度過了危机。并开周室八百年天下。如今我大辽形势与周相近,臣請太后立太子为帝,以三王爷为摄政王,如此则既顺了天意民心,也能解决我大辽国危主疑之患。” 耶律朔古一惊,要說话,却被耶律屋质眼神止住。 述律平思前想后,终于道:“這個主意也好。” 李胡一惊,叫道:“母后!” 萧翰已经上前一步說:“敌辇的這個主意好!臣愿奉三王爷为摄政王。” 韩延徽也上前一步,說道:“老臣亦愿奉三王爷为摄政王。” 群臣见状,齐齐上前道:“臣等亦愿奉三王爷为摄政王!” 述律平眼看群意如此,便喝道:“也罢,那這事就這么定了!” 耶律李胡一時間都有些慌了,看耶律察割时,耶律察割眼看形势如此,也只能上前道:“臣愿尊太后懿旨!” —————————— 一场剑拔弩张的政变终于算是有惊无险地收场。 退朝之后,耶律朔古责耶律屋质道:“你怎么回事!立李胡为摄政,那和让他登基有什么区别!” 耶律屋质道:“若不如此,太后怎么下台?刚才你沒看到察割的暴戾神色,他已经准备拔刀了!太后下不来台,察割再加推动,那时候辽阳府就要尸山血海、不可收拾了!” 耶律朔古道:“但李胡一旦成了摄政王,你我又被架空,往后還不是任他们为所欲为!” 耶律屋质道:“留得你我性命和小皇帝的名分在,事情就還有转圜的余裕。嗯,我现在就进宫见太后,只要太后对孙子還有一点祖孙亲情,那么保住了小皇帝的性命,事情就有最后的转机。” —————————— 這边李胡不能得逞登基,怒气冲冲,跑到后宫来叫道:“母后!你怎么忽然变卦,答应他们立什么摄政王!” 述律平也是不好,被李胡一责问,怒喝道:“你還来问我!還不是你自己弄成這样的!但凡你平日作为能笼络一点人心,今日何至于如此!” 這时又有宫人来报,說枢密副使耶律屋质求见,述律平便将耶律李胡轰了出去。 耶律李胡恹恹而退,回到府中,一個丫鬟上前来给他脱鞋子,他无名火起,抓起丫鬟的头发就扔了出去,那丫鬟一头撞死在了假山上,其余童仆望见吓得魂飞魄散。 李胡大喇喇走了进府,人报东北兵马大元帅耶律察割求见,耶律察割进门后,对假山边的死尸视而不见,只是来见李胡,嘴上恭喜道:“恭贺王爷,荣登摄政!” “恭喜個屁!”耶律李胡道:“今日好生恼恨!都怪朔古、敌辇。還有萧翰,令我功亏一篑!” 耶律察割笑道:“其实這样也好。摄政王离皇帝宝座,也就差一步罢了。咱们先掌了大权,把南派的权力逐渐抽空,再等小皇帝驾崩,摄政王你自然就登基了。那时候也沒人会再說什么、能說什么了。” 耶律李胡怒道:“等述律(耶律璟小名)死,我得等到八十岁!” 耶律察割低声道:“他一個小娃娃,生死還不在你我鼓掌之中。” 耶律李胡醒悟過来,哈哈大笑,忽然有亲信进门,耳语了几句后出去。 耶律察割道:“怎么?” 耶律李胡皱眉道:“刚才敌辇去见了母后,然后母后就忽然把述律接到她宫裡去了。哼,述律都多大了,還住奶奶屋裡?传出来莫的叫人笑话!” 耶律察割道:“他就是十八岁。也会住进去——這是太后听信了敌辇的话,在保他的性命呢。” 耶律李胡道:“那我們可怎么办?” “這事不急 。”耶律察割道:“当前的大事,是先抽空朔古、敌辇的兵权,架空韩延徽,至于小皇帝的性命,一两年后再取不迟——等我們大权在握之后,便是太后也拦不住我們了。” 耶律李胡大喜道:“是這個理!只是现在萧翰也不站在我們這边,课裡、撒割。沒有母后发话也沒那么好调动的,事情却是难做。” 耶律察割道:“必须有個大由头。然后才能真正地掌握兵权,同时弹压国内不服的人。” “什么由头?” 耶律察割淡淡道:“就是這段時間一直都在谈的事情——伐唐!” —————————— 韩延徽和韩德枢回到家裡后,父子两人都是一阵后怕。韩延徽坐在密室的靠椅上,喘着气說:“今日你我差点就回不来了!” 韩德枢道:“等李胡成了摄政王,我們的日子只会更难過!” 韩延徽摇头晃脑道:“如之奈何!如之奈何!” 他原本也是当世第一流的智者,然而当此形势之下。手中更无一点足以自保的力量,生死祸福全部操诸人手,便忽然变得手足无措。 反倒是韩德枢,因为有所凭措,反而沉着了许多:“为今之计。如果继续跟着耶律朔古、耶律屋质,那眼前就有危险——李胡和察割顾念着契丹族内的反对声音,或许還不敢杀他们,但拿我們来杀鸡儆猴却不会犹豫。” 韩延徽道:“是啊,我因此不敢冒头啊。” 韩德枢道:“但如果投了李胡……” “不行,不行!”韩延徽道:“這人不是明主,甚至……甚至不是個正常人!是一头沒有理智的老虎!现在投他们,他们或许会很高兴,因为他们此刻也需要我們。但等局势稳定下来之后,那我們就真的像跟一头老虎关在一起了!” 父子二人商议了半日,都觉得难有两全之策。 当天下午,耶律屋质又邀韩德枢過府一叙,一边說了自己的打算,一边安抚了韩德枢,希望他们父子继续坚持立场,韩德枢唯唯诺诺,告辞后将要回家,路上猛地听到一阵铃铛声响,铃铛声的节奏十分诡异,韩德枢脸色微微一变,想起了什么,回府后吩咐从人,掉转马头,到城中一家专卖丝路葡萄酒的酒馆去喝酒解闷。 进了厢房,掌柜后脚出门,便有個中年人走进来說了一句:“今夜,法华寺。” 耶律屋质在酒馆中喝了一会酒,出来后忽对童仆道:“最近运道不好,走,去法华寺上香祈福去,也为家母還一下愿。”他到了法华寺,上香還愿之后,又呆了半個多时辰,這才回家。 —————————————— 辽阳府在紧张与平静之中,送走了耶律德光,尽管北派十分抵触汉化,最后還是用了汉人的传统,将這個已在发臭的皇帝送进了陵墓,庙号太宗。 之后在更加紧张的气氛裡头,耶律璟登基,是为契丹第三任皇帝。新君年幼,无法亲政,便由其叔父耶律李胡摄政,称摄政王。 令人意外的是。耶律李胡初秉政事,第一件要务就是宣布伐唐! 当初南北中三派为了政治斗争,调和派提出伐唐,南北两派紧跟着赞成,可以說這件大事变成了三派共同承认的国政,只是当时三派所有人都认定了這是一個幌子。谁知道耶律李胡竟然正儿八经地宣战,却叫整個辽阳府在诧异之余,却又无人反对。 紧跟着耶律李胡开始调兵遣将,混同江骑兵南下,辽南步兵北上,由耶律李胡亲自领兵,以降将杜重威为先锋,课裡为左将军,撒割为右将军。总共发起了胡汉步骑二十万人,又发动了二十五万民夫押运粮草。兵马汇聚后向辽西走廊方向出发,粮草也在锦州大量囤聚。经過数年的休养生息,辽东钱粮丰足,所以這场战争从后勤补给来說完全支应得起。 但耶律屋质却十分痛心,私下对耶律朔古道:“這场仗不管打得成打不成,我大辽最重要的一笔积蓄都铁定要打水漂了!” 耶律朔古也颇为黯然,若按照過去三年辽国的建设与储蓄速度。要再积攒起這样的钱粮也就是两三年的事情,但政权既被耶律李胡所秉。往后辽南的政治环境与经济活力,只怕就不大可能像当初一般了。 契丹人舔了几年伤口之后也渐渐恢复了斗志,当初大败后的惊恐畏惧渐去,野蛮与征服的**渐长,颇欲东进向唐人报仇!因此李胡這一伐唐号召,倒是得到了契丹族内的大力支持。 辽国西侵的消息传开之后。太行东西、黄河两岸、大漠南北都猛地震动了起来。 尤其是河北和山东,刚刚享受了几年和平的国人可万万沒想到,战争会突然降临! 不過河北也好,山东也罢,国人倒還不怎么慌张——如果换了是石晋当权。士民们肯定会害怕的,但现在是天策大唐时代了啊,契丹也不過是天策唐军的手下败将,当初唐攻辽守都打赢了,何况现在攻守易势? 再說,辽东地势易守难攻——反過来說也一样。辽军要想东进只有两條路,一條是从北面的乌州——那裡有耶律安抟和柴荣把守着,另外一條就是狭长的辽西走廊。 辽西走廊的西出口榆关虽在辽人手中,可只要守住了滦州,辽兵要西进仍然是個問題。 当然,大唐的国民们也不是完全沒有担心的事情,但他们最担心的不是军事,而是张迈不在! 如果现在张迈人在燕京,那契丹要打就来打呗!怕個什么!鹰扬汗血、龙骧铁铠、陌刀战斧,哪一支不是无敌劲旅?要步战 能步战,要骑战能骑战,攻城守城可以,野战更沒問題! 可問題是现在元帅人不在啊!而且各系军队又被带去了西域,這個时候契丹忽然来攻,可就让人大犯嘀咕了。 還要燕京方面的反应還算平静,枢密院也表现得十分稳当,让人对于局势多了几分信心。 —————————— 這一夜,耶律李胡正与耶律察割商议进兵的大事。但如果這时候有一個唐军的细作潜伏进来,一定会很奇怪耶律李胡和耶律察割案上摆放的东西——不是战争的地圖,而是一個個的人名! 耶律察割拔掉了一個人名,說:“這家伙,可派他去朝鲜征牛皮牛角,限期不至,军法从事杀了!”又点了点另外一個人名:“這家伙,可以派去辽津再征一笔税,我已经打听到辽津有几個作死的渤海富商已经买了凶,到时候我們让护送的人露出点破绽,這人必被富商买通的杀手刺死。我們却等他死后,再将事情闹出来,顺便将那几個渤海富商一锅端了,补贴军费。” 他一個個地拔掉人名,一個個地安排事情,這哪裡是在打仗,分明是以征战为名清除异己。 桌上的三十几個人名被拔掉了十五六個,剩下的就都是硬茬。耶律李胡指着其中几個說:“這几個怎么不动!這些汉奴我最是烦他们!” 耶律察割轻轻叹了一口气說:“這几個,可不能全拔了。全拔了就沒人帮我們收税管账了。” 如今北派虽然得势,但却有個天然的致命伤——其内部缺乏内政人才,尤其缺乏财政人才!耶律朔古的兵权,耶律察割的政权,他们剥夺了就剥夺了。北派大有人可以替换他们的位置,但那几個主管财政的汉臣,却只能拉拢其中一部分,打击另外一部分,沒法全部裁撤掉。 耶律察割拿捏着韩延徽的名字,說:“這個老儿。如果是我們的人多好。虽然令人讨厌,但得他一人,二十年钱粮无忧啊!” 韩延徽的名字旁边,還有韩德枢等人,不過這些不是他的儿子,就是他的门生,再不就是他的故旧,如果要动韩延徽,耶律察割等就得面临财政无人经理的困境。 耶律李胡道:“母后也一直在跟我保這個人。也罢。這個老奴既然還有用,就留他一條性命吧。但他是南派的人,留在后面,只怕会坏我們的事情。” “這個汉奴,向来柔顺,只要最后是我們得势,他不敢乱来的。”耶律察割道:“只是朔古和敌辇一日未死,他也就有可能投過去。這却……” 耶律察割正犹豫着要怎么拿捏韩家,忽然有人来报:“有人秘密潜行扣营。求见摄政王。” 耶律李胡骂道:“夜裡求见,鬼鬼祟祟的,拖出去喂狗!” “慢!”耶律察割道:“他报了姓名沒?” “他自称韩德枢。” 耶律察割呀了一声,笑道:“這些汉儿,果然柔弱。我們都還沒举起棒子呢,他们的腰杆子就先弯了!” “要见他么?” “见!当然见!這是收服他们父子的大好机会!” —————————— 帐门掀开。韩德枢望见耶律李胡就跪下了,口呼:“摄政王万岁,万万岁!” 耶律李胡一愕:“万岁?本王只是千岁吧。” 韩德枢道:“现在辽阳府龙椅上那個小万岁是假的,奴才眼前的万岁,才是真的!” 耶律李胡哈哈大笑。像招呼狗一样招呼道:“来来来!哈哈,我都沒想到,你们這些汉家奴才有时候倒也有趣。” 韩德枢见他向招狗一样招自己,内心深处冒出一股狠毒来,脸上却笑着,爬了過去,耶律李胡大悦,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很好,很好,你今日呼了我這句万岁,我也不能亏待了你,他日我登基为帝,一定给你加官进爵。” 耶律察割心道:“這都不用收服,這汉奴自己就凑上来了。” 韩德枢又是欢喜,又是惶恐,說道:“奴才這次前来,既为自己,也代表了家父,自大王摄政以来,我們父子又是欢喜,又是担心。欢喜的是大辽得大王摄政,往后必定蒸蒸日上、天下无敌,担心的却是大王不知我父子对大王的忠心。因此家父派我连夜前来锦州,向大王敬献薄礼一份。” “哦?什么薄礼?” 韩德枢便摸出一把簿子来,耶律李胡不识汉字,略微不悦:“什么东西!”韩德枢道:“是一些人受贿的数目和证据,裡头有耶律朔古、萧翰、萧辖裡、萧缅思……” 他一個一個名字地念出来,连同這些人行了什么脏、受了什么贿,听得耶律李胡大喜欲狂!他们要对付這些人,军法从事也罢,栽赃陷害也罢,事后都不免让人說他们清除异己,但如果用贪污受贿的名目把這些人全抓了,那就谁都沒话說了!拿到了這些证据,就拿到了這些人的把柄——有许多人甚至都不用杀了!直接挟持之以为犬马亦可! 辽国這几年经济发展得不错,的确得力于上面這些人的努力,但要這些重臣在为国为民之余清如镜廉如水那是不可能的!耶律察割久在混同江,耶律李胡更是少与政务,对這些最多只是耳闻,沒法拿到实证,韩延徽父子对此却是了如指掌,這时要把他们全都卖了只是反掌间事。 這册子只是薄薄的一本,但這份礼对耶律李胡来說可真是不薄了,他将韩德枢拉起来,拍拍他的肩膀說:“好样的!好样的!你告诉你老子,将来我登基之后,仍然让他做汉宰相,等他老了,你就替了他,继续做我的汉宰 相。” 韩德枢大喜,跪下又是磕头,又道:“此外,奴才還有一份大礼!” “哦?還有?是敌辇贪污的证据么?” “不是,屋质将军品行端正,很难抓到把柄。”韩德枢道:“不過奴才想问大王一句,這次伐唐,是想真伐唐,還是假伐唐?若是假伐唐,那奴才這份礼便丝毫无用,但如果大王真的有心伐唐,那么……奴才這份礼,或许竟可帮大王成就千秋伟业,一举压到先帝,成为我大辽继天皇帝之后最伟大的主君!” 听到這裡,连耶律察割也不禁动容,耶律李胡叫道:“是什么!快拿来我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