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八章 真相 作者:猫疲 待到了千佛崖寺内的纷扰,真正的尘埃落定,却已到了第二天;作为首当其冲的知客兼当值,老僧真行受到的影响最大;虽然他以责无旁贷为由去除所有职事,而自行进入戒律院等待后续的发落。 但光是看這位一副心如死灰,形容枯槁的样子;显然也活不了多久了。而在后续的审讯当中,作为他看重的弟子应明,也是「万裡沙」从小培养的内应之一,也供述出了与之相关的一点陈年往事; 或者說,他就是万裡沙在這处佛门圣地,所打开的一個重要突破口。只因他年轻在外修行游历时,留下的一桩孽缘;某次遇盗意外受伤将死,受到一名从良的风尘女子救治和照顾,乃至身体布施。 真行因此悔恨交加而仓促出走,并由此留下了某种遗憾。因此等到多年之后,有人拿着俗家信物找到他;希望能够收留一名遗孤,也顺理成章成为了真行最后收下的弟子;时时带在身边教诲传道。 但应明的真实身份,其实只是「万裡沙」所属的八方使者麾下,通過从小残酷的淘汰和竞争,培养成为探子和眼线的孤儿之一;因此,应明的记性好又心思灵敏,更擅八面玲珑的帮助和讨好他人。 事实上,就连那位提供了信物的夫人,也曾是万裡沙的外围人员之一,也并未真正的死去;或者說被发现内情的丈夫折磨致死。只是籍此设计脱身,改名换姓前往他乡而以。但不管怎么說; 他籍着留在寺院西序六职之一,知客真行身边的跑腿和侍奉的机会,长期扮演了某种传话和代行的角色;也将寺内的上下情况摸清,并籍此将其他的同党,一個個的接引进来,混入寺院的各处分院。 乃至取代和顶替了一些,定期到访的游方僧人、外来和尚的身份,堂而皇之的长期盘踞在外院中;或者,干脆就是设法假冒個别偏远荒僻的小寺、下庙,前来进修和求学,谋取度牒的僧徒和沙弥, 事实上,相对于其他获取消息的眼线和探子,千佛崖寺内的出家人身份,反而是一种最好的掩护;因为,几乎沒有人会刻意警惕和防范,一個歷史悠久、名声卓隆的名山古刹,及其所属出家人等。 而在进香礼佛期间,常常会在心情放松和毫无戒备之下,說出一些涉及家门私密,或是无意的泄露日常公务机要细节。更别說受邀行走于,大户豪门、官宦权贵之家,参与各种法事和祭奠的机会。 尤其是是在天象之变后,向神佛寻求慰藉和开解的各色人家,也是与日俱增;而那些原本就虔心之辈,也进香供奉的越来越频繁。又进一步成为了這些,潜藏在佛门中的贼党暗中活跃敌方的凭仗。 比如,除了日常接待来访的信者,或是与外来挂单的游方僧人,公开交接和传递消息之外;其中還有一部分人,会轮番以闭门苦修唯由,暗中通過崖璧上方留下的缒绳;出外做一些见不得光勾当。 直到昨天,一直隐藏很深也不为人知的应明,才被迫主动暴露了身份,换取让真正的主事人,乘乱逃走的机会。但令人叹息的是,外逃被捉住的那些可疑人等当中,同样還有来自其他势力的存在。 比如,号称是被渗透成筛子,却又无所不在的武德司外线人员;又比如,来自北庭都护府境内的玄池州藩厉氏,隐姓埋名潜伏的家臣;還有一個以還愿胡商身份,长期盘桓在外苑坊市的私枭团伙。 但這個结果,对于江畋所关心的拜兽教和异类踪迹,及其背后支持者的消息,却是毫无任何帮助;就像是在這西北折冲之地,彻底的销声匿迹了。然而,就在江畋的默默沉思间,外间突然通报到: 「上宪,本地的张守捉和曹参军,联袂前来来請见;」江畋想了想,就对着门外摆摆手道:「且来看看,他们想要說些什么吧。」 于是,片刻之后 两人被引入了室内。其中一人穿着宝相花纹的圆领大衫,浓眉重目,另一人则是青绫蕉纹袍,显得眉眼深刻,齐齐躬礼道:「下官莫贺延守捉张议潭瓜州参军曹仁轩,拜见上宪。」 「承蒙上宪拨乱反正,查出了寺中的女干邪之辈;不然,本都官府和士民百姓,還要长久为之欺瞒,而遗祸日久。」「多谢贵属及时出手救助,未曾想到那些贼人,竟与本家眷属,仅有一院之隔。」 「张议潭?」然而,江畋听到其中一人的名字,却忽有所感的问到:「不知你是否還有一個叫做张议潮的弟弟;」张议潭闻言当即诧异道:「上宪,竟然也听過我三弟之名,吾家真乃荣幸之甚。」 「只可惜,舍弟如今正在河中,效事于西河王府门下,添为殿前兵马左都将。」然后,他又似乎误会什么的惋惜道:「不若如此,下官定教舍弟前来,听赴效命于上宪帐下;想必是欣然若狂吧!」 「曹参军,」江畋不可置否的笑了笑,又对着另一名参军曹仁轩道:「你家是否還有一位,叫做曹仁贵的族人?」曹仁轩闻言却是连忙欣然道:「此乃在下族弟,就在本地用事,愿以听效用事。」 沒错,就如江畋所想,這個时空居然也有個张议潮;只是沒有机会成为归义军的创始人,而是跑到河中去建功立业了。而另一個曹仁贵,同样是另一條时空线上;张氏一族内乱后的归义军继承者。 「既然如此,我也有一件事情,顺势拜托两位。」想到這裡,江畋也再度开口道:年长一些的张议潭当即郑重其事拱手道:「不敢当;」而曹仁轩则是倒退几步,连声道:「但請上宪吩咐便是。」 這时,外间也再度传来通报声:「官长,那贼首扶观终于供认了,還請前往鉴证一二。」。片刻之后,江畋看着摊在座椅上,外表看似毫发无伤,但是内裡精气神仿若是被抽空一般的西海僧扶观; 「诸事尽了,唯求一死。」然而,他声音嘶哑的开口第一句话是:「但无论如何,劫夺朝廷的酌金大案;始终与吾辈无关;就连吾等也是接到了受命全情调查和追索,究竟何等人栽赃嫁祸于斯。」 然而這一刻,捏着黄色结晶的江畋,却是明显感受到了他现有思维中的,厌弃、痛恨、畏惧之类的杂乱情绪;但唯独沒有說谎时该有的情绪波动。這要么是他心境无谓生死了,要么就是认知如此?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