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突發狀況
野澤雄二的辦公室裏燒着優質的炭火,溫暖如春。
野澤雄二與廖百夏分坐茶几兩側,面前各自有一杯上好的清茶,茶几上,已經擺上了一副晶瑩剔透的圍棋,無論是黑子、還是白子,都在燈光下閃閃發亮。
野澤雄二抓起一把白子,示意廖百夏猜先,不料廖百夏卻淡淡地說道:“我執黑吧。”野澤雄二一怔——主動要求執黑,即是承認自己水平低,這廖百夏主動示弱,莫非有什麼詭計?
他眼珠一轉,哈哈大笑道:“廖先生如此謙讓,看來,是想佔得先機,對此局志在必得啊!很好!請!”
廖百夏不假思索,手捏一枚黑子,第一手竟落在棋盤正中的“天元”之處。野澤雄二眉頭一皺,面露慍怒:“廖先生這是瞧不起人嗎?”
廖百夏微微一笑:“閣下多慮了,我國自古執黑第一手便落在天元,只是爲了尊重和公平起見,並沒有其他意思。”
野澤雄二眉頭舒展開來,不無得意地說道:“中國古時的棋譜早是明日黃花,不值一提!我大日本帝國棋士已將各路定式改良,廖先生心知肚明,何必還端着架子,非要使用這陳腐開局?”
廖百夏一邊朝野澤雄二作了個“請”的手勢,一邊說道:“古語有云,‘推本天元,順承厥意’‘夫入神者,當步天元’,貴國諸般文化皆源自我國,不可忘本,且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並不稀奇。”
野澤雄二眼珠一轉,依舊在己方“小目”處落一白子,說道:“中國人一直以老大自居,實則多爲井底之蛙,落後便是落後,卻還要強詞奪理,未免可笑!”
廖百夏不再說話,捏一枚黑子,直接在野澤雄二的白子下方“小飛低掛”,這是不經過佈局,直接“貼身肉搏”的下法。
野澤雄二見狀又是搖頭冷笑,意味深長地說道:“廖先生想出奇制勝,不怕潰不成軍麼?”隨即在側面星位“高夾”反擊。
廖百夏淡淡地回答道:“我沒有別的選擇。”他的黑子顯然不願入角成活,而是向中央腹地“大跳”一步,野澤雄二則是針鋒相對的“跳”,借攻擊白子之機順便鞏固了自己邊角勢力。
十幾手之後,廖百夏便陷入了苦苦思索,野澤雄二不無得意地說道:“廖先生今天像是有心事呀,如此怪異的戰術,不似往常風格!可惜,無論你戰術如何高明,在絕對實力面前,都不值不提!”
他擡腕看了看手錶,對在不遠處站立服務的一名日本兵說道:“傳令下去,早點開飯,不要吝惜食材!還有,今日執法可寬鬆行事,如遇突發狀況,不得擅自處置,務必向我報告!”
那日本兵立正鞠躬道:“哈依!年夜飯,山田少尉早就安排送過去了!”
野澤雄二微笑着對廖百夏說道:“其實,我很希望時常能與廖先生一起紋枰論道、指點江山,你斟酌我舉杯,把酒言歡,可惜,造化弄人,我們,還有我們的同胞卻不得不成爲敵人。”
廖百夏還以微笑地說道:“如果你們能即刻停止侵略,深刻反省自己的罪行,真誠道歉,中國人民也許會原諒你們。”
野澤雄二哈哈一笑,說道:“多說無益,你我都是在效忠國家。我想,此時的廖先生和我一樣,並不急着喫年夜飯。”
“那是自然,下棋比喫飯要有趣得多。”廖百夏將一枚黑子“啪”地一聲落在棋盤上。
野澤雄二一看,那是一記“靠”,緊貼着一枚稍顯孤單的白子,而瞄準的卻是邊上的大空,看來,廖百夏不在這邊空之處攪出點名堂,絕不罷休。
野澤雄二冷哼一聲,說道:“不自量力,我會讓你徹底死心!”
五號監舍,擺了滿地的“年夜飯”果然豐盛,不僅有年糕、飯糰,還有大魚大肉以及蘿蔔,但戰俘們卻似乎提不起多少興趣,一種莫名的緊張在悄悄蔓延。
川軍老兵站起來打趣道:“想個毛啊!鬼子這回是把庫存的全用上了吧?他孃的,喫!吃了好和鬼子幹!”
“對!兄弟們來到世上這一遭,也算是緣份,來,咱們先以水代酒,幹!”一名戰俘擼了擼袖子,端起面前的一碗水一飲而盡!
“幹!”“幹!”很快五號監舍的氛圍就熱鬧起來,似乎這就是過年!
中田佑男默默地來到區良駒的牀邊,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兩人是時候會合了。區良駒笑了一笑,友好地請他坐到牀沿上。
區良駒和中田佑男都沒有去喫年夜飯,也不想去打擾其他戰俘,他們要讓其他兄弟好好地大喫一頓,中田佑男看着這羣中國軍人,激動得熱淚盈眶,這羣鐵打的漢子,預感到了犧牲,依然沒有丟掉中國軍人的勇敢與豪爽!
驀然,從隔壁的第六監舍傳來一陣鏗鏘有力的合唱:“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衆人連忙停止喧譁,都把耳朵豎了起來——這不是廣爲傳唱的《大刀進行曲》的曲調嗎?
那羣戰友沒有唱出歌詞,但不論信仰、軍種、派別,那振奮人心的歌詞早已深深地進入中國人民的血液:大刀向鬼子們的頭上砍去!……前面有東北的義勇軍,後面有全國的老百姓,咱們軍民團結勇敢前進,看準那敵人,把他消滅,把他消滅!衝啊!大刀向鬼子們的頭上砍去。殺!……
戰俘們再次熱血沸騰起來,這時,幾名巡邏的日本新兵似乎被戰俘們的情緒感染,竟然也大聲地學着哼唱起來——顯然,他們並不清楚這首歌到底唱了些什麼,有什麼意義。
監舍的門都敞開着,幾個監舍的戰俘同時爆發出鬨堂大笑,隨即又有人高聲領唱了起來,區良駒大爲喫驚,把心都提了起來,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時,猛然聽到有人怒喝道:“荒唐!”,“歌”聲這才戛然而止。
然而,遠處第二監區方向很快就傳來一陣陣異常猛烈的聲響,還有狼狗的狂吠和聲嘶力竭的喊殺聲!
鵝毛大雪又悄然而至,昏暗的夜色裏,大批日本兵端着上了刺刀的長槍向第二監區深一腳淺一腳地狂奔而去。
“不好!行動提前了!”區良駒一躍而起,他意識到,很可能是那陣合唱,向第二監區的同志傳達了一個錯誤的行動信號!
原來,那首《大刀進行曲》的確是約好行動的信號,只是事有不巧,被一名並不知情的八路軍戰士提前唱了出來,還引起了排山倒海般的共鳴!
就在“歌聲”響起的時候,第二監區的一間監舍裏,一名戰俘疑惑地對另一名戰俘說道:“咦?不是說好由我們來發信號,全力配合第一監區行動的嗎?”
老洪也是一臉茫然,隨即面露深沉:“任何行動,都須隨機應變!一定是有突發狀況,行動提前了!”
“那我們怎麼辦?”
“上級既然讓我們牽這個頭,我們就不能落後,兄弟們,拿起傢伙,按計劃幹!”
戰俘們齊刷刷地扔掉面前的食物,全體起立,等待老洪下令。
與此同時,十六監舍的“大哥”聽到“信號”後,將碗往地上重重一放,站起來厲聲說道:“同志們,報效祖國的時候到了!”
長髮戰俘兩眼放出兇光,咬牙切齒地一揮手,說道:“兄弟們,行動!”
戰俘們“譁”地一下,全部從地上站了起來,有人還匆忙地往自己嘴裏又塞一塊大肉,然後依次從那張拆散了的牀上,取出早已備好的木板、長條等武器。
晏軻豎起耳朵傾聽,那戛然而止“歌聲”使得他總覺得哪裏不對,他急忙說道:“大哥,等一等!”
“大哥”急切地問道:“怎麼了?”
“行動還沒有開始!”晏軻肯定地說道,“外邊還沒有動靜,而我們根本就不是行動先鋒隊!”
“大哥”略一思索,朝一名戰俘說道:“你出去看看!”
那戰俘得令,迅速拉開門走了出去,然而他很快就折返回來,激動地說道:“大哥,外面有兄弟出門了!”
“大哥”嚴肅地點了點頭,他看着這羣摩拳擦掌的戰友們,知道已經不用再作戰鬥動員,只是簡短地問道:“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戰俘們鬥志昂揚,整齊地低聲回答道。
“大哥”面色凝重地對晏軻說道:“你留在最後,找準機會,翻牆出去!”
晏軻仍然覺得哪裏不對勁,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激動地看着這羣戰友,知道此刻再阻止,那就是給行動添亂,於是堅定地點了點頭。
隨即,由“大哥”帶頭,十六監舍的戰俘們悄悄魚貫而出,他們的步伐雖然很輕,卻十分堅定——這一戰,將是一場魚死網破的決戰!而且,他們誰都沒打算活着!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了!
突然一道手電光朝這邊照了過來,一名日本兵大聲喝道:“站住!”
前邊不遠處,已經有了十幾號人,他們聽到喝聲沒有停下腳步,而是吶喊着直撲了過去,緊接着,第二監區所有監舍的門都“呯”地一聲打開,所有的人都從裏面涌了出來。
頓時,殺聲震天!
兩隻狼狗掙脫日本看守的手,狂吠着撲入戰俘羣瘋狂嘶咬,可是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戰俘們怎麼會怕了這些畜生?很快,兩隻兇惡的狼狗便被人圍住,亂棍打死,長髮戰俘還一腳將一條狗屍踢到了半空之中。
出人意料的是,負責看守第二監區的幾名日本兵並沒有開槍,而是迅速後撤,“大哥”見有機可乘,在一片嘈雜聲中大呼道:“快!趕緊衝出去!”
“衝啊!”四五十號戰俘齊齊涌向第二監區的狹小出口,有幾名身手較好的戰俘想走捷徑,翻身上牆,晏軻見狀大喫一驚,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一陣“噼哩啪啦”的電火花之後,這幾名戰俘都慘叫着跌下牆頭,全身焦黑,死於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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