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大戰
方纔檮杌的一聲吼叫,氣浪折斷了周圍一圈兒的樹繭,空出好大一片圓形的場地。妖蛹散落一地,被還未全然熄滅的鳳凰火點着燒的噼啪作響,散發出一股說不出的噁心味道。
謝琅邪騎着坐騎遙立在雲端之上,身後烏雲翻涌如狂風浪涌層層疊疊地布起一座雲山,打着火光的閃電在潑墨似的雲層裏此起彼伏。
他身下坐騎四爪和尾巴上生的一排尖刺,一雙骨翅磨礪如刀鋒,虎視眈眈地瞪視着下方。
玄翎看着謝琅邪身上繚繞不散的黑氣,對閻子詹道:“如果他不是跟惡念達成了約定,那就是已經爲惡念所控,你先不要動怒,冷靜禦敵。”
閻子詹臉色泛青,憶起昔日他受過的屈辱,六百年前沒能手刃謝琅邪的舊恨加之如今被他在冥府奪了熾元丹的新仇,饒是如今謝琅邪身上還寄居着惡念,也只是讓閻子詹殺他之心更勝,恨不能將其挫骨揚灰永世鎮壓在冥府的十八層地獄之中。
他一面安撫似地給了玄翎一個眼神,示意她自己曉得分寸,一面擡起頭來看着謝琅邪綻出一抹微笑:“謝琅邪啊謝琅邪,這麼多年過去你還是一如既往地惹人生厭。這六百年裏叫我苦找,只是你既然入了我冥府的門,怎好不跟我這個主人打聲招呼?未免太失禮數!”
他“禮數”二字才一出口,周身浮起一層幽藍冥火,手中佩劍攜帶冥火之力揮出一道劍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着謝琅邪當空壓了下來。
這一式飽含怒意,一改之前與饕餮和穢鬼相遇時的躲閃,鋒芒畢露。冥火激發劍意發出鏘鏘鳴音,千鈞之力雷霆而下,謝琅邪反手握劍側身一擋,劍鋒相對迸出強烈白光,震得整個幻境掉落下祥和表層,妖蛹破裂,從裏面鑽出的細長四肢黑色怪物,密密麻麻地圍了一圈。
謝琅邪□□坐騎被這劍意壓迫呲着牙骨翅一拍,硬是被迫向後退了幾步。
閻子詹突然出手,玄翎倒沒有措手不及,妖蛹中破殼出來的怪物還沒有完全構成威脅時,蒼穹想四個方向放出四隻火鳳織出連片火光,黑色怪物在火光之中發出怪異悽慘的叫聲化爲灰燼。
檮杌一爪朝着四處放火的玄翎拍了過去,玄翎擦着它鋒利的爪子滑過去,這一爪子在她方纔所在的位置拍出一道深坑,塵土飛揚卻阻礙了檮杌自己的視線,利爪揮舞出數不盡的風刀四處肆虐沒傷到玄翎卻替她解決了打扮的黑色怪物。
玄翎打了一道防護的咒術,翻身而起躍到檮杌的背上,一把拉扯住它青色毛髮,無論它怎麼甩也無法將她給甩下來。方纔只一眼就能認出,謝琅邪的坐騎乃是四凶獸的最後一位——窮奇。
窮奇生來作惡多端,一雙骨翅如刀鋒凌厲累下不少孽債,與檮杌倒是不相上下的好戰,她用力一扯檮杌頸後的毛髮,握着蒼穹用力在檮杌的脊椎上一捅,檮杌喫痛嘶吼一聲,朝着與閻子詹纏鬥在一出的謝琅邪狂奔而去。
閻子詹方纔一擊費了不少氣力,卻連謝琅邪一根頭髮都沒能怎麼着,心頭鬱火糾結,輕喝一聲幻出數道幽藍劍光將謝琅邪團團圍住。
謝琅邪挑眉望着閻子詹一笑,劍尖漫不經心地輕挑,突然身影極快匯成一道紅光地破入劍光之中,閻子詹也一併匯成一道幽藍與謝琅邪廝殺在一處,劍氣和殺意籠罩在他們周圍。
閻子詹嘴角溢出的一點血絲將他脣色染得更加妖嬈,謝琅邪看着他的目光中也忍不住帶了一絲淫邪,叫他更加怒火中燒,卯足了全身的力氣朝着謝琅邪劈下一劍。
謝琅邪左手執劍擋住這一擊,右手結印往閻子詹身上一點,笑道:“子詹,我可真是捨不得傷你。”
閻子詹覺得半邊身子一麻,眼看着要從空中掉到謝琅邪懷裏的時候,一想到再度受辱連死意都萌生出來時,玄翎扯着檮杌的脖子上的幾根毛硬闖了進來,一槍挑穿謝琅邪伸出來準備接住閻子詹的手臂。
“你敢給我尋死膩活,我叫你下輩子投胎成個王八。”玄翎朝着閻子詹罵了一聲,蒼穹槍頭上燃起鳳凰火將謝琅邪裹進火海之中。
掉落在檮杌的背上的閻子詹第一時間給自己解了謝琅邪的咒術,罵了一句:“滾你的,誰他媽的尋死膩活了?老子可是冥君!”鬆了鬆隱隱發麻的手臂重新拾起劍與玄翎一前一後夾擊謝琅邪。
謝琅邪分化出兩一前一後兩個□□手持長劍破火而出,劍鋒與玄翎的蒼穹和閻子詹幽冥長劍碰撞。
一時間風起雲涌,山河色變。他們面前的烏雲中風雷翻涌,第一道驚雷落下時檮杌一口咬到窮奇的脖子上,兩個上午兇獸以性命相搏,狠狠地摔落在這一片焦土之上。
幻境承受不住神妖之戰這過於強大的力量,塌毀掉一半,轟隆巨響之下,不周山搖搖欲墜,倒立在最高處的山巔全然折了下來。
乾坤開始逆轉,陰陽因此失衡,以不周山爲起始,兇猛的寒氣撕開結界入口一瞬間將周圍冰封,不動村被套上一層結晶,寒霜一路前行所過之處全部都被凍住,三十三界之下的大批妖物得以自由,隨着寒氣一路衝入妖界中沒有妖修的村落中,所過之處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屹立於無望海正中眼的萬泉國王宮中,百里青雲纔將百里兮雲哄睡着,體內封天印突然異動,細查之下,之前已經封印的萬丈冰泉又開始泄露寒氣,無望海頃刻間被凍成冰坨,寒氣沿着山底速度極快地向上冰封。百里青雲帶着一衆宮侍,借封天印之力壓制不停入侵的寒氣。
人頭攢動的簋市市集上,趕到不周山傳來的震動,羣妖不約而同地被黑色陰雲籠罩的天際,突然之間,原本被關在牢籠之中的幾頭翼虎發生異變撕咬開印着符咒的鐵籠,黃綠色的瞳孔便的猩紅,身形暴漲,露出本不該有的尖牙利爪撲向羣妖之中。即便簋市中不乏修爲上等的妖修,卻奈何不了這幾頭翼虎。幾個妖丹期的妖修被翼虎輕而易舉地擰斷了脖子。
因阿姆之力重新封印上入口的祁連山再度被打開,還在悔過中的靈狐族長櫻靈從禁閉室中出來時,看到的是漫山遍野死去的靈狐子弟的屍體,定君湖的湖水染成墨色,上面飄滿月光魚的屍體。五位長老被各困一方,於闖入進來的兇獸對抗。她眼睜睜地看着,兇獸一口咬斷了灰衣長老的脖子,剝掉了長老的一身狐皮,露出血淋淋的骨肉。灰衣長老從小看着她長大,她卻看着他慘死而無能爲力,櫻靈慘叫一聲揮舞着法杖衝了上去。
四界之亂以妖界始生,人間烏雲蔽日狂風四起,大雨如瓢潑落下,河水怒漲洪水沖垮堤壩將城村落全都泡進了水中,老百姓逃生不及若不是被淹死,也被沖垮的堤壩城牆落下來的額石頭砸死。皇城之中的帝王天天泡在神壇上祭天祈福,卻毫無用處,反倒被氣勢洶涌的雷閃劈平劈斷了神壇一角,一時間民間揭竿而起無數,皆言皇帝昏庸以致天怒人怨,要殺帝祭天平息神怒。
人界亂了套,天界也無法坐視不理,九重天上的雲霄寶殿被不周山沖天而起的怨氣撞得晃了好半天,老君捧着拂塵被宮娥引進來的時候,天帝正在整理歪了的帽子,看見老君先唉一聲,道:“不周山的結界雖未全破,也已經差不了。關乎四界的安危,老君還是執意讓那兩個年輕人去平息嗎?”
老君捋着鬍子笑的一臉高深莫測:“陛下不必憂心,只是機緣未到。”
天帝看了眼衝入進天界來的怨氣,對老君道:“昔日東皇太一選擇入主神界,掌管萬千星辰,原以爲天界的祥和之氣能化解她往日在妖界廝殺生成的戾氣,卻不想反倒成了滋養這戾氣的根本,而成了今日之禍。也不知是你我之過還是這天意弄人。”
“無量天尊。”老君打了個道禮:“大善必有大惡,陛下不必過於自責,此劫必能逢凶化吉。”
天帝看了眼茫茫無盡的雲海,道:“但願。”
桃花谷,石室前。
梧千雙在此已經守了三個日夜,宴無臺依舊沒有要出來的跡象,更沒有任何迴應給她。
而此時,不周山的移動已經傳來桃花谷。莠竹察覺到一絲令人不安的氣氛,警覺地望了四周一眼,焦土上斷裂的桃樹裏悄無聲息地生出新枝,新枝結成枝蔓出其不意地想着梧千雙和莠竹攻了過來。
梧千雙浮圖鞭一卷,將撲過來的枝蔓扯在一處,巫力沿着浮圖鞭而上,那些枝蔓一碰觸到巫力立刻枯萎了下去。
“無臺,我知你還在怪我。但眼下四界危難,我不能坐視不理。你等我回來,要打要罵,哪怕你要我在此守你一生,我梧千雙也絕無半句怨言。”梧千雙將浮圖鞭一甩,將巫門的符咒打在石室的石階前,那些枝蔓無論如何都無法誇過這道符咒。梧千雙對着一向與她不和的莠竹道:“拜託你照顧無臺了。”
莠竹雖對她已無大恨,但仍無法給與好臉色:“還用你說。”
梧千雙對着緊閉的石門笑了笑,一回身飛向桃花谷正對的巫行山,浮在巫行山上空,雙掌在胸前結印。
巫行宮裏的侍婢們突然感覺腳下有隱隱的震動,由遠及近,由深入淺。還未等反應過來,只聽見一聲巨響,巫行山被振成四分五裂,一把通體烏黑泛盡的長劍從山中呼嘯昇天,隨着梧千雙的手掌一揮,落入她手中!
這巫行山原本就是一把利劍——巫行劍!
還在巫行宮裏等着她表姐回來的幻真,捂着被宮殿掉落的瓦片砸中的頭頂,看着腳下斷裂開的山體,驚道:“我地個親孃誒!怎麼睡了一覺連房子都拆了啊!我表姐回來會不會拆了我啊!”
一擡頭,彷彿看見她表姐夫的身影一晃而過。
梧千雙前腳剛走,石室的門就開了。
宴無臺慘白着一張臉抓着莠竹的手臂:“她人呢?”
莠竹看着她依舊灰暗的臉色,心疼道:“谷主,你你你怎麼出來了?”
宴無臺倒並非是刻意跟梧千雙置氣而將其拒之門外,只是契約反噬之力太狠,她在石室中被疼暈過去數次,莫說開門的力氣,連梧千雙的一番真情告白也只聽了個七七八八。只是一聽到她要去平什麼四界之亂,連巫行劍都拔將而出,必是報了死念!
再顧不上別的,強撐着將石室之門開啓,卻不想還是慢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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