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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醒来

作者:月亮不在天上
是怎么收场的呢?

  林伊记得,当男警察看着她,意味深长地对朱颜說出“家暴是会留案底的哦,你们要想清楚”时,朱颜久久望着林伊,最终還是撤案了。

  像她无数次不得不原谅林勋一样。

  這场战斗,终究只剩两败俱伤。

  黎明升起,风云殚尽,无人问津。

  林伊站在门边,静静望着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朱颜,望着床头柜上冷掉的饭菜,以及未减半分的水。已经1天了,朱颜還是沒有食欲。

  林伊道:“妈,我给你煮点粥好不好?不管怎样,你吃一点。”

  朱颜背对着她,一动不动,似是沒听见一般,似是睡着了一般,似是死去了一般。

  “林伊,我也不欠你什么了。”久久,朱颜才开口,声音沙哑粗糙,低沉沉的,她道:“這次我是真的要跟你爸离婚了。我尽力了。你以后,要照顾好自己。”

  林伊只觉得心像间破败的四面透风的屋子,避不得寒了,有风吹到了心口,凉的有些透。

  真是徒劳无功。她紧紧地抓着门框,撑着自己。

  “好。”她轻轻回答。

  也再呆不下去。

  她转身逃一般地往外走。

  她不知道要去哪,只能沿着马路一直走,来往的车子掀起一阵又一阵的灰,扑的她灰头土脸。

  她其实是不知道自己心裡的滋味的,当冷到一定程度,就会形成麻木。便成了令人无感的。

  她還沒反应過来。

  又或者說,她反应過来了,她也逼着自己理解了,接受了。

  该這样的,不得不如此啊。

  林伊吸了口半温的浑浊空气,她看了看天,看了看云,又看了看地,看了看树。

  她想要抱抱自己,可觉得真要這么做不免有些矫情,她還是老老实实将手揣在两只兜裡了。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

  以为漫无目的,可等她听见那阵熟悉的笑声,等到她意识回归的时候,她已经走到了宋机家附近。——啊,宋机写给林勋的家庭住址,原来她已经记进了心裡。

  不期而遇,她以为是老天眷顾可怜人。她望過去时,内心泛起一丝欣喜,渴望认领一份薄薄的慰藉。

  你抱抱我吧,宋机。林伊心裡想着,脚步竟然也轻了些,快了些。她甚至想承认了:這是她在這场烂梦裡,唯一的期待。

  只是猝不及防的是,她看到的是宋机牵着一個小姑娘。

  那小姑娘留着齐肩的娃娃头,齐刘海,微棕色的发间别着一枚珍珠发卡,穿着一身嫩黄色的蓬蓬裙,蕾丝及腕袜,圆头福乐鞋,凌然一副公主的模样。

  “你见到我,就這么高兴?”小姑娘白了宋机一眼,嗔笑道:“那你怎么不来看我呢?你不是早就高考完了嗎?”

  “姜欢,你管的可真宽啊!”他低着头,宠溺地看着小姑娘,嬉笑间用力揉了揉她的脸,将她搂在怀裡比了比,笑道:“不過,你是不是长高了?”

  “那当然,我已经是7岁的小姑娘了!”姜欢推了推宋机,撅着嘴撩拨头发,骄傲自满道:“哎,哥,你說說你,你怎么挑不到重点啊?明明是:還长的更漂亮!更水灵了呢!”

  “不是吧?”宋机听闻捂着嘴,睨着姜欢上下打量,最后憋笑道:“你脸皮怎么那么厚?這么夸自己還能不害臊,牛啊!”

  “你!”姜欢见宋机敢讽刺自己,气的抬手给了宋机肚子一拳,见不解气,又飞起两脚,踹在宋机裤子上,留下两個灰脚印。

  “霍!霍!哈!嘿!”姜欢不忘给自己配音,边揍边嚷嚷道:“看本公主的螺旋踢!大铁拳!呔!臭哥哥!還不给我束手就擒!”

  “哎哟!谋杀亲哥啊!”宋机嘴裡叫嚷着,還不忘抬手推开姜欢头顶飞长出来的枝桠。他护着她,护得很仔细周全。

  “你說什么?”姜欢眯着眼睛,叉着腰阴测测地质问。

  “我說公主打得好,打得妙!我就是欠收拾啊!我的小公主,你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宋机嬉皮笑脸地抱拳夸赞,就差沒单膝跪地了。

  “哼!看你還敢不敢惹我!”姜欢說完又笑了起来,变脸比翻书還快。

  她回抱着宋机,仰着头撒娇道:“哥哥,你是不是很想我,我也很想你。我有一次,想你想的一不小心就哭了。哥哥,你最近過的好嗎?有沒有人欺负你啊?”

  “沒有,哥哥過的挺好的,”宋机牵着姜欢,摸了摸她的头发,满脸地宠溺。

  “不行,我不放心。”姜欢接着說道:“哥哥,现在高考结束了,你跟我去加州吧,大学也在那儿读得了!跟我一起!我們别再分开了。”

  华裔在美国,也不算太好過。宋机紧盯着姜欢,询问的声音是人迹可查的紧张,他道:“有人欺负你了?”

  “哎呀,你到底答不答应我?”姜欢沒有直接回答,拧着宋机,半响后才气闷道:“哥哥,我都听妈妈說了,你最近老是跟另一個小姐姐玩儿。”

  林伊听到自己的存在,像被风侵犯的花枝,忍不住一颤。

  “你是說林伊?”宋机轻挑了挑眉头,笑道:“她是個很好的小女孩,下次我带你去找她玩儿,好不好?”

  “我不去!”姜欢大声呵斥,她瞪着宋机道:“哥,你是不是把她当成我了?你想的既然是我,那我都回来了,你還要那個假妹妹干嘛?我也不许你再去见她了!宋机,你听到沒有?你只能有一個妹妹!你得跟我去加州!”

  宋机打开楼道门,牵着姜欢进去了。

  “哟,吃醋啦?你少给我扯开话题,你告诉我,在加州有沒有人欺负你?你……”宋机最后的回答渐渐听不清了。

  拐角处静立的林伊竟然有些庆幸自己沒听到。

  确实。不用听了。

  正如她其实沒有故意躲藏的,坦坦荡荡地站在天地间,但是他就是沒有看到。他的眼裡只有他妹妹。

  林伊觉得自己的心如同一把被拧的不能再拧的抹布,干巴,丑陋。

  她的脑海裡一遍遍重复着,宋机牵着、照顾着姜欢的一幕幕。姜欢真幸福啊,一蹦一跳地,十分天真、活泼、可爱。她叫他哥哥,毫不犹豫。

  原来宋机有妹妹。

  原来宋机是有经验的,所以可以照顾好像她這么大的孩子。

  现在他的妹妹回来了。

  “你是不是把她当成我了?”“跟我去加州。我們别再分开了。”女孩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刮着她。

  林伊只觉得好似冷了下来。像是有似刀般的风一片片刮着她的肌理,好疼。

  其实是替身也沒关系的,我做你妹妹,我做你妹妹。

  宋机哥哥,你能不能不要去加州,不要离开我。

  林伊感受着這份陌生又熟悉的心情,她感觉到自己的脸颊有些烫,她抬手擦了擦,才发现已经泪流满面。

  算了。她想着,可能這就是生活对她的惩罚吧。坏人怎么能過上好日子呢。

  脸上的泪她沒有擦,宋机家离她家不近,她慢慢走回去,走到泪都干了,脸上紧巴巴的疼。

  寸寸往家裡挪去。从一個不畅之地,回到另一個不畅之地。她的眼裡渐渐也冷了下来。又是黝黑的、阴郁的。带着些可怖的丧气。

  约莫是傍晚5点,天光渐渐淡了下来。

  林伊远远便看到附近的邻居们坐在门口摘菜,五六個婆娘围在一起,交头接耳,笑的有几分小人得志。

  直到走进,林伊才听到她们在說什么。她们在等着看什么。

  “哎哟,到现在,一天都沒出门了。”

  “昨天晚上,你们也听到林勋怎么說了!呵,我早跟你们怎么說的?就不是個检点省事的婆娘!”

  “我還听說她老撺掇着林勋搬走呢,嫌弃我們?呵,我看啊,還不是因为我們不用上班,天天看着她门前,妨碍她偷人了?”

  “长那么漂亮,肯定是习惯了被男人捧着,心思野着呢,哎哟,谁知道靠美色拿了多少男人的便宜,抛個媚眼,穿的风骚点在人前走走,啧啧,男人就吃這一套!”

  “你說的是你们家老赵吧!我看他就挺吃這一套的,哈哈哈哈哈!”

  “去去去!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要我說她就是该打,女人,吃了拳头才知道乖一点儿,打怕了,我看她還敢?”

  “你教林勋打人這一招,還真是……”

  “管用吧?嘿嘿嘿,你听着不高兴?我就见不得她高兴!”

  “林勋就是太老实了,哎,两個人结婚不到7個月就生了林伊,不是我說,這林伊是不是他的种,他真搞得清楚嗎?”

  “你别說!我也觉得林伊长的不像林勋!那小姑娘长的也太好看了些,皮肤白的跟雪似的,那大眼睛……”

  這一声声捅进林伊心裡,让人再听不下去。

  林伊拎起一边的石头,举着尖端冲過去朝着为首那人的脑袋砸了過去。

  “哎哟!哎哟!我的娘诶!”被砸头的阿芬捂着脑袋,腾地站了起来。

  “你這小孩子要死阿?敢打人?”陈嫂說着紧紧钳住林伊,朝着她的腿后窝踹了一觉,恶狠狠道:“我看你也不是個什么好东西,有爹养沒娘教的贱货!狗杂种!我今天就替你妈教育教育你,什么叫尊重!”

  “啊!”林伊不肯受她们羞辱,本也是心有煎郁,也无心在意身上疼痛、实力悬殊,她奋力挣扎,拳打脚踢。

  “敢反抗?”

  “阿芬,你是不知道,她上次還骗你儿子拿早餐钱给她买糖吃,真贱啊,我亲眼看见的!”

  “我就說小伟那几天中午回来的饭量怎么大了,原来是沒吃早饭!妈的,小狐狸精!”阿芬顺杆儿爬之余,狠狠甩了林伊一巴掌。

  “你们诬赖!”林伊怒吼着,红了脸也红了眼。

  “你别打脸,你掐她身子,踹她屁股!”

  本是愤慨激昂地来,却不料拳如棉花般,遭碾。

  无数的如雨般的主意裡,林伊只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昨夜。仿佛她沒有逃,林勋沒有饶。

  当发现自己纵然奋不顾身了,亦如砧板上的肉,任人翻来覆去地欺凌,深深地无力感,终于将林伊淹沒。

  她懒得反抗了,她相信這就是她的报应。

  “来啊!打吧!你打吧!”林伊无助地大喊着。心想着:痛快地揍我!你痛快就好。

  怒吼混着嘈杂声一浪浪传過去,屋裡的朱颜终于听到了。

  慢慢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朱颜奋身而起。

  心急如焚是真,可躺久了,身体跟不上意识,脚下還是软的,才刚跑两步她便摔了下去。

  “林伊!”朱颜呼喊着,顾不得膝盖疼,扶着墙赶忙爬起来,咬紧牙往楼下冲。

  “你们敢动她一下试试!”林伊听见朱颜怒喊,一抬头,便见一個雪白的身影抄着一根粗棍子冲了进来。

  “你们为什么要打她!为什么要打她!”林伊听见朱颜崩溃地,哭着大喊。她势单力薄地与其他人掐打了起来。

  林伊想帮朱颜,却被一脚踹了出来,她跌坐在地上看着几個女人混乱撕扯。

  “妈!妈!”林伊慌乱地喊着,還沒爬进去,便见朱颜也被一把推了出来。

  “嗵!”不偏不倚,朱颜的后脑勺磕在了铁焊的板凳面角上,一击過头,又跌躺在地上,朱颜只觉得自己的后脑勺疼地有些发麻,她微眨了眨眼,却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动弹不得。

  “我就轻轻一推!她可真会装!這裡又沒男人给她做主,她還想陷害我不成?”

  “哈哈哈哈,你男人又要說你大老粗了!”

  不是的,不是的,我妈从昨晚到今天都沒吃饭,她是饿的。林伊心裡一紧,刚要爬過去,却见地上的血漫了出来。

  “呀!要死,出血了!”

  “别吓人!哪那么脆弱?一個板凳而已,砸到脑袋了也沒事吧?脑壳很硬的,不会的!”阿芬的声音有些颤抖。

  “真出血了!要不要打120啊?不会闹出人命吧?”

  “打120?可以啊?到时候医生来了怎么說?說是你推的?”

  “你可别瞎說,我站的理她可远着呢!是你推的吧?”

  “妈?妈!”连林伊也不敢靠近,她跪在不远处,无助地喊了几声。

  不由地想起:如果朱颜死了,为她而战,为她而死。接着呢她要怎么活下去?哦,要跟着林勋生活。本来就是。

  谁知道是不是林勋的种?他分得清嗎?该打!你是不是在撒谎?重重厌恶的反复,在林伊的脑海裡盘旋。

  她觉得自己撑不下去了。

  “打不打120?要打你打!”

  “妈的,贱女人,不关我事,我走了!”阿芬說着抄起地上的菜筐往回跑。

  见其他人要走,林伊眼裡通红,再次握紧手裡的石头,朝着阿芬冲了過去。

  她尖叫道:“啊——!”

  她好想记起大家喊她“女疯子”的原因了。因为此刻,因为她故意伤人。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一切仿佛就在眼前,一切看着又似那么遥远。

  似乎满腔都只剩血的腥酸味道,林伊觉得自己的胃裡又泛起一阵抽搐,她想吐。

  想忘记,想逃。

  “林伊,我数三、二、一,你就醒了!”她听见有人提醒她。

  好的,快让我醒来吧,让我离开這人间地狱。

  “三”

  我准备好了。

  “二”

  快带我走。

  “一”

  “林伊!”

  林伊仿佛听见林勋喊她,她回头,再次看见那個熟悉的高大的身影,他朝她奔来,望着他眼裡的急迫慌乱,林伊身子忍不住一抖,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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