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
在她问出来的那個瞬间，他明明知道应该和以前一样瞒過去。可他忽然想知道，白桃听见自己說喜歡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她沒有生气，当然也沒有喜悦，平静得仿佛在听一個与她无关的故事。
顾曜终于不得不面对那個被自己忽略很久的事实：沒有林斯，白桃同样不会選擇自己。
今天的鱼汤有些寡淡，顾曜发现自己做鱼汤其实也很一般，這样的味道白桃大概不会喜歡。
一顿饭吃的索然无味，顾曜开车送白桃前往朱倩文家。
离别时，他忍不住问：“以后你会不理我了嗎？”
他语气难掩悲伤，白桃胸腔隐隐作痛，說话的口吻却平淡冷静。
“不会，我還是你的姐姐。”
她在不断提醒两個人原本的位置。
“嗯。”顾曜像是顺从了一样，沒有一点挣扎，“姐姐，路上小心。”
他好像发自肺腑的如此呼唤她。
白桃第一次沒有为這個称呼感到雀跃。
朱倩文看着白桃带着行李站在她家门口，莫名品出一种孤寂感。
像是被遗弃的小动物。
“来我家就摆這副脸色给我看啊？那你来我家干嘛？在人家那裡住着不好嗎？”朱倩文又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了。
从前是觉得白桃過于单纯，被林斯骗得团团转。现在是觉得她過于谨慎，明明想要的东西伸個手就能拿到，却摸都不肯摸一下。
犟得很。
“你不懂。”白桃有气无力地反驳，“我和他是姐弟，你见過姐弟之间谈恋爱的嗎？”
朱倩文伸手在她脑门弹了一下：“你少来，沒有血缘关系算個屁的姐弟，你们俩撑死算個姐弟恋。”看到白桃吃痛地捂着额头，满意地笑，“不說這個了，反正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沒意见。男人而已，也不是非得要這個，外头多的是。”
“倒是林斯這件事挺严重，你之后什么打算啊？”她殷切地问。
說起這個白桃就要叹气：“我房子交了半年的押金，沒想到才两個月就要换住所了……我等学校放寒假了就回桃城，過完年回来重新找房子。”
“那是挺惨的。”朱倩文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肩，“沒事，住我這裡不需要房租，你想住多久都行。”
白桃顺势靠在她的肩上，笑容甜美：“倩倩你人真好，我有你就够啦！”
朱倩文对她的赞美十分受用。
白桃就在朱倩文家住下了，幸而已经快要寒假，她只住了半個月便回到了桃城。
深冬的气温让人走在路上不禁打着哆嗦，白桃拖着一個大行李箱坐上回家的高铁。
知道她回来，刘萍特意和苏明雅請了一天假，在擦洗客厅的时候听到门外有轮子摩擦地面的声音，连忙去外面看，门外站着一個身形清瘦许多的女人。
看着半年未见的女儿，刘萍鼻子微酸，帮她把行李推进去：“饿了沒？你先坐会儿，饭马上就好了。”
刘萍在狭窄的厨房裡忙碌，在菜刀和砧板碰撞的缝隙中询问她最近的生活，两個人一问一答，气氛融洽。
她原本打算决口不提林斯的事情，对于白桃来說那已经是過去式，她也不是那种死板的老古董，自认勉强算得上是個开明的家长，离婚而已，现在离婚的姑娘多了去了。但听到白桃說现在住在朋友家裡，奇怪地问：“怎么不住你租的房子了？”
白桃思考了两秒，在隐瞒和坦白中選擇了后者。
“林斯拿到了我的住址，来家裡堵我了。”
“什么！”刘萍切菜的动作猛地停住，她握着菜刀转身過来，扯高嗓音，“他還敢去你家找你？”
又着急地问：“他沒欺负你吧？”
“沒有，小曜刚好来找我了。”白桃把监控這段抹去了。
听到顾曜出现沒让事情往更坏的方向发展，刘萍松了口气：“幸好小曜来了，你好好谢過人家沒有？”
……還沒有，她去人家家裡住了一晚第二天就跑了。
白桃略微心虚地点头，心想以后再找机会感谢他吧。至于监控的事情，她确实沒有太生气，只是对他沒有事先跟自己商量感到一些不满。
想到這裡，她又在心裡轻叹。感谢他的机会，大概很难有了。
刘萍這两天過得十分舒心，女儿和儿子都在家裡陪她過年，连做饭都忍不住哼着曲儿，乐得眼角的皱纹又深了一些。
她一边做饭一边碎碎念：“果然還是当老师和学生好啊，放假放的早，小曜公司都還沒放呢……”
白果已经知道顾曜和他姐摊牌的事了，现在听到顾曜的名字比听到林斯還要警觉，他小心地瞄了眼白桃的位置，小声說：“快了，明天就要回来了。”
白桃离他们不远，白果压低声音的话语依然钻入她的耳朵。
“明天就回来？那我得做几個好菜。”刘萍算是看着顾曜长大的，他又一向省心不闹事，虽然是东家的孩子，但也一样疼爱。
“那我也去，嘿嘿，我去找曜哥玩游戏去。”以前念书的时候白果找顾曜玩游戏還遮遮掩掩的用学习来当借口，长大后就光明长大的說自己是去玩游戏的。
“行。”刘萍答应的格外爽快。
白果感到一丝不对，哪怕他现在专业就是和游戏相关，他妈也见不得他天天打游戏，還嫌弃他把顾曜带坏。
果然，下一秒刘萍便說道：“過两天你把時間空出来，你姑姑家有個亲戚的女儿，和你同岁，现在当小学老师呢……”刘萍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堆对方的情况，最后說，“你去和人家见见，吃個饭。”
“等等！”白果瞪大了眼睛，“你這是喊我去相亲呢！”
“我不是說過了嗎，我不喜歡……”白果想搬出他之前用過的借口，被刘萍快速的打断。
“妈了解過！你又不是天生的！你以前就喜歡小姑娘的，肯定是那什么，双性恋！”刘萍斩钉截铁地說，“只是去吃個饭又沒让你去结婚，就這么說定了！”
她把目光移到颇有幸灾乐祸的白桃身上：“桃桃，你陪弟弟一起去。”
“啊？”白桃愣住。
刘萍语重心长地說：“你和果果一起去，人家小姑娘也会带人的，大家一起吃個饭沒那么尴尬，你到时候多帮弟弟看看。”
白桃已经开始尴尬了：“妈，我也沒经验……”她一毕业就在准备结婚，還未有過相亲经验，更别說帮白果相看了。
“你是姐姐，也是当老师的，和人家有共同语言。”刘萍拍案，“就這么定了，我去和你们姑姑說，就后天中午，你们去吃個饭就成。”
白桃和白果目光呆滞地对视了一会儿，各自陷入沉默。纵然姐弟两個都万般不愿意，但母命难违，到了日子也依然准时坐上了女方的车裡——白果沒有车，白桃還沒买新车。
开车的是一個体型清瘦的男人，戴了副眼镜，看着還算斯文。
女生介绍道：“這是我表哥，和我一起。”
和白果相亲的女生叫秦雨彤，她表哥叫李子皓，据介绍今年已经三十了，還沒结過婚，是一位工程师。
白果顿时了然，這哪是他的相亲宴，這是拐着弯给他姐相亲呢。
怕直接提被拒绝，就拿他当幌子。
他坐在后排去看白桃脸色，显然她也已经发现其中的关键，嘴唇抿着，算不上高兴。
李子皓带他们来到一家西餐厅，白桃和白果都沒什么印象，大约是新开的。环境干净整洁，装饰优雅，连店内播放的英文歌曲都极具氛围感。
很合适小情侣来约会。
李子皓体贴地把两份菜单交给在座的两位女性：“你们先点。”
“谢谢。”白桃礼貌接過，转手便给了白果，“你点吧，我跟你一样就行。”
白果快速地判断了一下，认为白桃现在应该是心情不好。
他想了一下，借着看菜单的时候给顾曜发微信。
白果：我姐在相亲。
顾曜：？
白果：男，三十岁，月薪一万，戴眼镜，目测身高不超過一米八。
顾曜：？
白果：好兄弟，我只能帮你到這裡了。
一分钟后。
顾曜：地址。
白果咧了下嘴角，给他发了個定位。
白桃只看到他盯着手机笑，沒看清屏幕，以为他又不专心在打游戏：“笑什么呢？想好吃什么了嗎？”
白果收起手机：“想好了想好了。”
他叫来服务员，点了两個一样的套餐。正好秦雨彤沒想好吃什么，索性点了一样的，最后，变成四份一样的套餐。
点完餐后，桌上陷入短暂的沉默。但秦雨彤很快提起话题：“是白桃姐姐是吧？我直接叫你名字可以嗎，你看上去好年轻，叫姐怪怪的。”
白桃对女孩子向来包容，脸上又挂起常有的浅淡笑容：“嗯，可以的。”
“我听說你是幼儿园老师，我觉得幼师比我們小学辛苦多了，小学多少懂点事了。”秦雨彤很有感慨地說。
白桃浅浅地笑：“也還好，小学老师比较辛苦，既要教還要带，挺难的。”
两個人互相吹捧了一番，李子皓适时地插嘴：“人民教师都挺辛苦的。”
“是啊是啊。”白果连忙附和。
“你在明城工作是吧？不考虑回本地嗎？”李子皓问道，随后像是意识到问這個显得有些着急，补救道，“哈哈，我就是好奇问问，沒别的意思。”
即便如此白桃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一点：“暂时沒有。”
“明城也挺好的，大城市，发展空间要比桃城好多了。”李子皓尴尬地笑了一下。
秦雨彤无语地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暖起来的气氛消失，搜肠刮肚地准备转移话题。
她望向白果：“你读研究生导师怎么样，我大学室友也在读研，天天和我吐槽她的导师，又忙又累的，我都听得庆幸自己選擇工作了。”
“啊？我导师人還不错。”白果一直观望着门口，听到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反应了一会儿才回答。
“你在看什么？”白桃见他时不时看一眼门口，便也朝门口看去。
她目光很快就触及到一個身影，他体型高大，肤色偏黑，有着冷冽锐利的一双眼睛和棱角分明的脸型。
秦雨彤眼睛亮了亮，小声說了一句“好帅啊”。
這個独自走进来的男生是现在少有的气质帅哥，整個人都散发着如野兽一般的侵略感，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小說裡常說的“狼狗”。
“狼狗”男生走到她们這桌前，将白果往裡面挤了挤，声音低沉：“抱歉，来晚了。”
他目光灼灼，盯着避开视线的白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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