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南星呆呆地望着讲台上的周远墨,她从未见過他此时的样子,博学,多识,面对下面坐着的层层学生,也许有的只是冲着他的外表,也许有的并不是真心听他讲课,也许有的如她一样,尽管不能完全听懂他所讲的內容,却仍然被他的专业素养以及时不时透出的個人魅力所感染。
冬日的天气已经极冷,教室裡有暖气,他穿一件中长款的黑色外衣,纽扣开着,裡面一件浅灰色的羊毛衫,可能觉得上课书写的时候略有些麻烦,他外衣的右侧袖腕往上挽了两下,再說到复杂处时,他偶尔会夹根粉笔,在身后的黑板上划几下。
他讲的十分认真,全然不似平时寡言少语的样子,站在讲台上的周远墨,格外瞩目,像是要让往日隐藏在深处的满腔才华,熠熠而出,低调却不内敛。
是谁說的?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南星觉得正确极了。
他讲课二十分钟,却轻而易举地扰乱了她的心。
南星只觉得自己胸闷心悸的感觉又要涌了上来,却不是之前那样让人难受,此刻,如同一根心弦被人无形中拨乱,在她身体裡,跳动不已。
她看着周远墨,仿佛突然一瞬间就明白了自己的感觉。
南星思绪飘扬,胡思月终于忍不住說话,她低头用胳膊戳了下南星的身体低声道:“怎么样?是不是感叹此男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见?”
见南星沒反应,胡思月疑惑地看了她一眼,這才发现,她正愣愣地看着前方出神,胡思月笑了,“看你這神情,摆明了魂都要被勾走了!”
胡思月摇头叹气:“唉,只听說過拜倒在石榴裙下,西装裤下,从沒见過居然会有人被一讲桌给征服了,看来沒過几天就能嫁了。”
南星這才回神,她生怕周远墨会注意到她,弯着身子都快覆在桌子上,侧头看着胡思月悄声道:“你就别胡說八道了,坐在這把我能尴尬死,我早知這样就不来了。”
胡思月嘴角一撇,嗤笑道:“切,你现在来都来了,說這個有什么用?话說我可看不出你哪裡尴尬了?明明看人家看得很起劲儿嘛!”
南星還沒說话,胡思月眼睛一亮,继续說:“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此人魅力无法抵挡?快要招架不住了?”
南星瞪她一眼,正要开口,就听讲台上周远墨突然出声。
他看着教室后座,语气淡淡,“后面那位女同学要不你来解释一下這味药的主要药理作用?”
话音刚落,整個阶梯教室裡几十個人一齐向后看了過来。
她和胡思月同时一愣,两個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迟疑地抬头。
南星一脸尴尬地看向周远墨,周远墨扫了她一圈,漆黑的双眼沒有任何波动,仿佛早就发现了她一样。
南星有些不可思议地伸出手,指了下自己,惊讶道:“我……嗎?”說完又不确定地向着四周看了看。
周远墨神情十分淡定,他点了点头說:“不用看了,就是你。”
南星可见,他绝对是故意的。
在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下,她只好缓缓站起身。
周远墨随手指了下黑板,“解释一下。”
南星看到黑板上潇洒飘逸的两個字——白薇。
這是一味中药,周远墨让她解释药理作用。记住這些常用的中药,大概是中医药专业最最基本的常识性問題。可偏偏南星一点儿都不懂啊!她一经济学毕业的哪裡懂這些?
一群人都期待地看着她的反应,她在桌子下面用手戳了戳胡思月,胡思月也很为难:“拜托,我是临床医学,不懂中医啊?”
這下尴尬了,后面已经有好几個男生在小声给她提示,南星听不太清,心想反正這些人也不认识她,干脆直接說不会好了。
這么想着,她头一抬,隔着几米的距离,看着周远墨直接說:“那個……不好意思,老师,我是来旁听的,并不是本专业的。”
大概這教室裡有很多都跟她一样的外系学生,听了南星的话顿时一阵了然的表情。
她话刚說完,周远墨抬眼看她,他站在讲台上,而她在教室最后面,他并沒有靠近,隔着七八米的距离,却仿佛近在毫厘,南星被他看得不自在,周远墨好一会儿才又开口,他状似随意地问:“特地来听我的课?”
呃……
怎么会问這個?
可這么多人看着,南星只好点头默认。
不知为何,周远墨听完之后,居然难得俊眉微扬,唇边仿佛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他点点头,让南星坐下,又突然看着下方:“是不是不止這一位同学過来旁听?”
下面立刻好几個学生开口,大声道:“当然!老师我們好多都是特地過来听你课的!”
可下一秒,周远墨就說:“那既然都来了,就好好听课。”
众人一阵失落,還以为能聊聊课外话呢,看来多想了。
接下来,周远墨又指了指黑板上的那两個字解释道:“白薇,又叫白马薇,知微老。根茎可以用药,有清热散肿,解毒活血,利尿止痛等功能,常用于去除虚烦,肾炎,风湿腰痛等。”
說到這裡,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别有兴趣地說:“以前我上学的时候,恰好班裡有個女同学就叫白薇……”
他话還未說完,底下一听是女同学,顿时八卦了起来,立刻响起一阵不怀好意的笑声。
周远墨像是沒听见,丝毫不在乎地继续:“要记药理性能的时候,常常会搞混,偏偏班裡同学总是把白薇的所有概念都记得一清二楚,大概就是因为有個人名重复了。”
底下的同学明显感觉這位一直以来冷冰冰的老师好像突然心情不错,话多了不少,搁平时哪会說這么多闲话,他们跟着也大胆了不少,教室裡陡然间热闹了起来。
有同学来了兴趣,出声问:“老师,好像很多中药名都可以用作人名,而且還很有韵味。”
周远墨点了点头:“不错,类似的药像杜若,空青,苏叶,木蓝……”他顿了下,突然侧头看向了南星,“還有——南星。”
南星瞬间一愣,胡思月笑眯眯地看她一眼,“哎呦,我都不知道你這名字居然這么有来头,你爸妈真有文化。”
南星自己都不知道她的名字居然是味中药,她解释:“你错了,我爸妈還沒那么诗意,他们只是觉得我出生那天晚上恰好繁星满天。”
“……”
周远墨话說完,又有几個同学好奇道:“南星?是哪味药?”
他回:“天南星,味苦,性温。”
末了,依然有同学大着胆子问了句:“周老师,你分析分析你名字呗,是不是也是什么药名啊?不過远墨好像沒這药吧?”
周远墨一怔,解释道:“我的名字——”
他转身,在黑板上潇洒流畅地写下两個词。
他道:“远志,和墨旱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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