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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远墨发消息的时候,南星正在厨房做宵夜,下午店裡的人尤其多,她一忙起来也沒顾得上吃饭。八点钟,给店裡剩下的三個人叮嘱了一番后,便提前回了家。
此时,她正在被一锅美食环绕。
南星自从开店后就搬出家,自己一個人住。一方面是因为离烘焙店近,她可以来去方便。另一方面是私心觉得,父母照顾了她二十多年,也该有了二人空间,她自然也可以免去很多管教。虽然想法如此,可父母仍然隔三差五便拎着东西来看她,她今天晚上从店裡回来就发现冰箱裡又被塞得满满当当。
這房子是個不到五十平的单身公寓,小户型,只有一室,有個半开放式的厨房,算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南星打开冰箱仔细看了一圈,正好找出几样菜来做宵夜。晚上不宜吃的太過辛辣,从冰箱裡拿了西红柿,青菜,和几個海鲜丸子。
几分钟后,她在锅内热油,爆姜蒜炒出香味,然后把生姜取出,南星向来不喜吃姜,這样既保留了鲜味又不会影响口感。再把切好的番茄片一部分放入锅中小火煎出些许汤汁,加水,放海鲜丸,煮开,再加入面條和其余番茄片,最后放入青菜,收汤。
這是南星自制版懒人海鲜番茄面,海鲜丸汁多丰富,面條鲜香可口,所有夜宵中,南星最爱。
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條端上桌,南星打开客厅电视,电视裡正在播放最近很火的一個偶像剧,男女主角明明互相喜歡却硬是被各种误会搞得纠结了二十多集都沒能一起,幸好演员演得好,看剧的人跟着一起焦急心累。
這现实中会有這么恶俗狗血的情节嗎?普通人的爱情哪有那么多人捣乱?
她正想着,手机屏幕一亮,南星拿起手机一看,是微信好友驗證提醒,对方的微信昵称只有一個字‘周’。
她放下手裡的筷子,狐疑地打开微信,在好友添加的备注栏裡看到了几個字,我是周远墨。
南星突然一愣,为什么周远墨会知道她的微信?他为什么要加她?因为看病?
看来现在的医疗服务都好到這种程度了?人家教育机构有一对一课后辅导,那他们這算什么?难不成现在医疗机构也有一对一对症下药?
她胡思乱想着還真有点害怕是病情上出现什么問題了,便伸手点了個同意。微信界面立刻提醒,您已成功添加对方为好友,现在你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也许周远墨還沒来得及看到,那边并沒有立刻回复。南星便点开他的头像看了起来,头像并不是本人,而是一张似乎是从家中窗外拍摄的夜景,城市裡色彩斑斓的灯火之上,有一弯皎洁的明月挂在高空,清冷孤寂,仿佛逃离世间以外,南星莫名就想到了周远墨本人,看起来与這浮华喧闹的夜色格格不入。
带着十足的八卦之心,她又好奇地点进去看他的朋友圈,结果却令南星十分失望。那朋友圈裡近乎空白,寥寥无几的两三篇文章還是他们院裡的相关活动,根本就沒有任何原创信息。
南星遗憾地摇摇头,可惜了,本来還想着能找到几张自拍照片保存下来给胡思月花痴花痴呢!她又返回他们的聊天界面,周远墨還是沒有发過来一條消息。
南星想了想,拿起手机打出三個字:周医生?
刚点了发送,几乎同一时刻,那边发過来一條消息。
周远墨:“南星。”
南星:“周医生?”
呃……
南星心想,這還真是巧啊!
———
客厅裡,周远墨仍然坐在沙发上,身体陷在一角,他拿着手机,看着聊天框裡添加好友成功的系统提示,左看右看,一时竟不知道该說些什么。
一向做事果断的他鲜有這种纠结的时刻,他觉得自己像是個浮躁的半大小子,不知如何适从。
良久,周远墨终于在手机裡打了‘南星’两個字,便发了出去。谁知那边恰好也发来一條消息,似乎有一丝疑惑。
他顿了一下,解释道:“嗯,是我。”
南星又问:周医生,你有什么事儿嗎?
周远墨一愣,她用一句话就把他给问住了,突然就有一丝想笑,是啊!他有什么事?难道要他說,只是想跟你聊聊?
這话,周远墨远远說不出口。可他又不擅长撒谎,一時間竟不知道该回复什么。
也许看他又有一会儿沒說话了,南星又发了條消息问:“是不是關於我病情有什么問題需要谈?”
這倒是给了周远墨一個完美的借口,他拿着手机,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地打字,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嗯,的确有关你的病。”
南星一听,這下有些急了,忙问道:“周医生,問題严重嗎?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
周远墨解释:“沒什么問題,就是对患者进行普通的……”他想了下,仿佛在大脑中搜索,“回访。”
南星:“啊?”
她惊呆了,沒听說過医院還会有回访?還是在……大晚上的回访?那這主治医生一天那么多病人,他要是個個都回访,不得累死?
大概她惊讶的神情都快要从手机传到对方那边,下一秒,周远墨又再次回复道:“加個微信,方便以后随时交流病情。”
呃……
南星只好狐疑地說:“……好吧”
末了,她又確認了遍:“周医生,我的病真沒什么問題吧?”
他回,“只要你按时吃药,就沒問題。”
看到他回复這么一句话,南星突然就想起周远墨那十分严肃又冷淡的脸,仿佛有魔力一般,逼得她立刻起身去热晚上要喝的药。
———
第二天,胡思月破天荒地在周内跑到店裡找南星。
南星十分惊讶:“你怎么来了?不跟着老师去医院实习嗎?”
胡思月手一挥,叹了口气,笑得美滋滋:“都怪本小姐太优秀,论文实践样样拿第一,大老板只能服软放我两天假。”
南星看了她一眼,不吝赞美:“厉害的不行啊!”
胡思月也不谦虚:“那是……”
過了会儿,南星端了份店裡新推出的产品递到胡思月面前,突然想到了什么,她问:“四月,我问你個問題啊。”
“說啊!”
“你们医学界现在是不是服务都升级了?”
胡思月刚吃一口甜点,不解地瞥她一眼:“什么意思?”
南星想了想,认真解释:“就是……比如,医生也会像老师家访一样对病人进行回访什么的?”
胡思月却越听越糊涂,她皱了下眉:“什么家访回访的?你又从哪看得不着调的破新闻?”
“不是,我的意思是說,医院是不是有那种主治医生会私下联系病人对病人的病情进行询问,然后像……交流交流身体状况啦,催催喝药了之类的一对一服务?”她好像自己都知道說出的话有多搞笑,越說越沒底气。
南星话刚說完,胡思月却‘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引得周围几個客人都要往她们這边看来,她边笑边說:“南星,你发烧了?脑子傻了?”边說,還伸手准备去摸南星的额头,“别說咱们国家人口這么多,医务人员比例本来就非常低,弄哪门子的私下回访啊?還一对一服务?就是国外,除了贵族也沒几個人能享受這待遇吧?”
她问:“你是不是最近被哪個医药骗子给骗了?我跟你說你要看病尽早去大医院,别相信那些江湖郎中。”
胡思月一口气說了這么多,都沒给南星插嘴的机会。其实她也知道,什么回访一对一的,根本就不可信,可是……
周远墨說的那么一本正经,如果不是他口中的回访,那他干嘛要那样說啊?拿她开玩笑?他们无冤无仇的,根本沒道理啊!
胡思月又问:“南星,你不会真遇到骗子了吧?”
南星有些无语地看着她:“沒有,哪来的什么骗子。”
“那你干嘛說要回访啊?”
“……是有個医生,我在他那儿看病,他昨晚突然加我微信,說什么方便联系对病情进行交流。”
胡思月一脸服了她的样子:“這话你都信?你這是桃花运呀,摆明了看上你了!”
南星不假思索,一口否决:“不可能。”
“为啥不可能?”
“沒有为什么,就是觉得不可能。”她想了想,說,“要是换做别人我還有可能相信,這個人绝对不会。”
這么一說,胡思月反而好奇了起来:“咦?为什么偏偏這人就不会?”
南星顿了下,一本正经道:“因为……他太帅了!”
胡思月:“………”
就是啊,太帅了,怎么都不像是会看上她!
說来也怪,自从那晚周远墨加了她微信后,他所谓的‘回访’在之后的几天却再也沒进行。南星纳闷儿了看来這回访的医生也沒有多负责。
一周后,当她再次去复诊的时候,時間已近十一月,北方的深秋又干又冷,偶尔一阵寒风,吹得人皮肤涩疼。
因为是月初,店裡十分繁忙,又刚好有個员工請假,南星头天晚上一直忙到晚上十一点,回家处理完当月总结的时候已近凌晨一点,第二天醒来差点忘了复诊的事,直到快九点,才匆匆忙忙跑去医院。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今天的患者尤其的多,她来的太晚,堪堪排到倒数第三個号。
最后一位是個五十多岁的阿姨,那阿姨不知道遇到什么事了,频繁地看看表又看看诊室,在外面走過来走過去,一脸焦急地状态。過了一会儿,那阿姨终于走了過来看着南星问:“小姑娘,阿姨一会儿要去接人,很重要的事,咱俩能换一下不?”
南星点了点头:“可以。”
阿姨连声道谢,跟护士打了声招呼先一步去了诊室,南星顺势成了最后一個患者。
轮到南星的时候,周围几個诊室外几乎都沒人了,她进去发现那個女实习生不在,也许他们是轮流,今天只有一個男实习生。
周远墨抬头看了她一眼,颔首示意說:“来了。”
南星看着他英俊而严肃的脸,突然就想起那天晚上,他加微信的情景,心底升起一股不自在感。
他问:“最近感觉怎样?”
南星侧头想了下,說:“平时不提還不觉得,這突然仔细一想,好像最近是很少有那种喘不上气胸闷的感觉了。”
她看起来似乎突然很开心,看着他笑道:“好像……的确是起作用了。”
大概很久沒有那种内心通畅的感觉,南星眼裡仿佛都透露着一丝光芒,周远墨看着她的神情微微一愣,瞬间又平复了過来,他淡淡道:“不错。”
接下来,他诊了脉,重新调剂了几味药,开了方子,让南星去拿药。
南星刚要走出诊室门口,却听身后周远墨的声音传来:“南星。”
南星回头,他沒看她,低头拿着几份资料,仿佛随口提道:“如果你是要回Firstmeetting,我可以送你。”
南星一愣,還沒顾得上說话,就见一旁正收拾桌子的男实习生一顿,回头還特地看了南星一眼。
她连忙回绝:“不用了,太麻烦了,我一会儿坐地铁很快的,”
谁知周远墨突然抬头看她,解释說:“不麻烦,只是……”他特别强调了一遍,“恰好顺路而已。”
南星想了想,便不好意思再拒绝。也对,只是顺路嘛,沒什么的。
她刚走出诊室几米远,待在走廊口,就听到外面一阵骚动,接着便是几個焦急恐惧的呐喊声,声音越来越大,似乎能听到有人在大喊:“别跑!快抓住他!”
“报警!报警!赶紧报警啊!”
南星看着前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伴随着越来越近的怒喊声,脚步追逐声,她心裡一阵恐慌,刚想返回周远墨的诊室,下一刻,就看到一個满脸狰狞的壮年男人,手裡拿着一截长长的木棍,疯狂又凶狠地往這边跑了過来,一路边跑边砸,完全不受控制。
他的身后還跟着好几個奔跑的医务工作人员,南星吓呆了,刚想往回跑去,瞬时之间,就听到身后有人出声,夹杂着一丝焦急和慌乱,他十分迫切地喊道。
“南星,小心!”
只一秒,她便卷入一個温暖的身躯向身后的墙上靠去,贴在胸膛上仿佛還能闻到那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南星在他怀裡抬头,将将看到对面那男人手中如手腕粗的一條木棍疯狂甩下。
只听周远墨隐藏在她脖间的一声闷哼,伴随着众人惊恐的神情,世界寂静了。
往日裡低沉孤傲的声音,此刻带着一丝痛苦,他道:“你……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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