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6章 江月番外（4）
“有大病。”
帝江知道自己有很大的心理問題，心是病態的。他想要克服，想要沐浴陽光，身心溫暖，但根本不行。
他依然覺得冷，依然覺得他餘生都要過這種猶墜冰窟，沒有一絲絲陽光的日子了。
接下來的數月，帝江依然沒有去看鳳采薇，鳳采薇日日派人請，但沒用。
鳳采薇這樣的日子過了兩年，外界都說她和陛下琴瑟和諧，恩恩愛愛，實際上呢，一切都是她營造出來的假象，帝江心裏根本沒她，更沒寵幸過她。
她好痛苦。
這一日，她又喝了點兒酒，不顧理智，深夜跑去了帝江的新寢宮，還脫光了衣服，懇求寵幸。
但是帝江看她，就像是在看一隻譁衆取寵的猴子，根本不爲她所動，只覺得心煩，不悅。
她竟然敢這樣逼迫他？
帝江眼裏寒霜肆虐。
鳳采薇卻還廢話連篇，不依不饒的懇求着。
帝江被逼急了後，直接將鳳采薇扔給了守殿的侍衛。
鳳采薇因爲這一夜，有孕了，帝江是在鳳采薇快要生時才知道的，藏得夠深的，帝江戲謔的笑了笑，給初陽下了一道密令。
次日，皇后私通侍衛，懷有孽種的消息就傳遍了後宮。
最終，皇后被賜下了一道白綾。
但，因爲這個事兒不光彩，皇后與人私通的事兒，帝江沒有告知天下，只是隱晦的告知天下人，皇后因病離世了。
帝江也不許史官將此事記載入史書，更不許知道的人議論此事。違令者，殺。
此事很快就銷聲匿跡了。
真相，掩埋在塵土底下。
這個夢有些長，帝江也很排斥，他在夢裏倍感煎熬，痛苦，壓抑，總覺得喘不過氣來，他想要醒來，但是一直沒能醒來。
鳳采薇死了後，他還在做夢。
他又夢到了一個和九九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也叫九九。
九九是個宮女，長的好看，性格天真浪漫，重要的是，一點兒虧不喫。
有次，她被老嬤嬤暗算，摔在了地上，摔破了膝蓋，掌心，她爬起來後，顧不上喊疼，當即提起了正要澆樹的水，潑向了老嬤嬤。
老嬤嬤被潑成了落湯雞。
而這一幕，正好被剛處死皇后，大臣就來找他麻煩的帝江看到了。
帝江是出來散心的，沒想到看到了這一幕，宮裏的人個個都木頭似的，喜怒哀樂，都剋制着，很難看到這樣活潑生動，真性情的人。
帝江覺得新鮮，便多看了兩眼。
看到小姑娘無畏無懼，牙眥必報，還牙尖嘴利的，他笑了笑。
在小姑娘被嬤嬤追着打時，他讓人將小姑娘帶到了他面前，跟小姑娘說了好一會兒的話，小姑娘笑起來時臉上有兩個梨渦，異常的好看，眉飛色舞說話時，他覺得他的世界都變晴朗了。
這一日，帝江收了九九做御前宮女。
帝江忙完朝政後，就和小姑娘說幾句話，小姑娘總是笑盈盈的，笑容直達眼底，滿是天真浪漫。
他總會被治癒，總有種沒那麼冷了的感覺。
三年過去了，小姑娘到了出宮的年齡。
他動了留下小姑娘的念頭，但小姑娘一心想要出宮。
這一日，小姑娘見帝江下朝了，端着茶杯，笑着迎了上去，“陛下，朝堂上說了很多，口渴了吧，快喫茶？”
帝江接過茶，笑着吃了。
七分燙的茶。
小姑娘向來明白他的心思。
喫完茶後，九九見帝江臉色很好，便道：“陛下，奴婢馬上就要出宮了，能跟您討個恩賞嗎？”
帝江因爲這話，瞬間有些黯然神傷，但只在心裏，他面上沒有表露出來，只是試探的詢問了一句，“必須出宮嗎？繼續留在朕身邊伺候不好嗎？”
“你想要什麼，朕都可以給你。”哪怕是皇后之位，只要她要，他就給。
他好像有些依賴她身上這種陽光明媚，讓人身心舒暢的氣息。
這氣息，是他病態之心的解藥，是他在這深宮無比渴望的陽光。
只求她，不要走，不要走。
她走了，他的世界就又是冰天雪地了。
“可奴婢就想出宮，天地廣博，奴婢想出宮去看看。”
九九想去的地方多着呢，她要走遍三山四海，想要看遍世間璀璨繁華。
“……”
帝江難過的看向了九九。
九九一臉的堅定，就要出宮。
帝江不放棄的繼續說：“難道九九在這宮裏就沒有放不下的人嗎？”
九九完全聽不出這話的意思，她點頭如搗蒜的說：“沒有。”
這個沒有着實傷到帝江了，帝江捏着拳頭，再沒說什麼，只是接着最初那個話題，道：“你想跟朕求什麼恩賞？”
九九壞壞的笑了笑，道：“求陛下在奴婢出宮時，多賞賜奴婢一些銀兩。奴婢出宮後，好遊遍天下啊！”
生怕帝江不答應，九九狗腿子似的幫帝江捶着肩膀，並提醒道：“在旁的宮裏，宮女被放出宮時，她們主子都大手筆給了好多賞賜，奴婢的主子可是陛下，陛下，當今南國的君王哎，陛下可不能虧了奴婢。”
這丫頭。
眼裏就只有錢。
掉錢眼裏去了。
帝江搖了搖頭。
“陛下，您搖頭做什麼？不答應嗎？您難道捨得您的奴婢在外面喫苦受罪？淋雨捱餓？”九九委屈的說，還擦着並不存在的眼淚，小模樣看着可可愛嬌俏了。
帝江無力的看了她一眼，道：“朕沒有不答應的意思。朕是……”
“罷了，沒什麼。”
“你離宮時，朕給你一千兩黃金，但，是黃金哦，你要能自己背出宮去，就都是你的，背不出宮去的話，就……”
帝江的就‘留在宮裏’還沒說出來，九九就急急道：“多謝陛下恩典，奴婢有使不完的牛勁，奴婢能全都背出宮去，再來一倍也可以。”
那可是錢啊，再重也背的動。
九九幹勁兒十足。
帝江：“……”
“只是陛下，這話您竟然說了，可不能反悔啊！”
“萬一反悔了，奴婢就，就……”
“放心，不會反悔。”
宮女出宮這日，帝江真的給了九九答應的一千兩黃金，起初讓她自己往出去背，但看着她來來去去，瘦弱的身影，帝江終究生出了幾分不忍。他讓人兌換成了銀票，給九九帶走。
九九歡喜的揹着厚厚一摞銀票走了。
帝江站在宮門口的城牆上，看着九九離開的背影。
九九的背影徹底從帝江的視線中消失的那一刻，帝江突然咳了一口血，胸口異常的悶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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