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7 章 天子之怒
除了丫鬟小廝，還有一些穿着貴氣的主子們，女子捏着手帕哀哀飲泣，公子們也面露哀色。
只是他們到底是爲了秦懷哭泣，還是別的什麼，已經沒人在意。
阿玉跟着管家，目不斜視穿過院子，進了內堂。
劉氏和王老太太都在，看見阿玉，劉氏眼裏流露驚喜，又反應過來此刻不是驚喜的時候，臉色頓時又垮了下去。
站起來，快步走近阿玉，用帕子給她擦了擦手背上的髒污，捏了捏她的手指。
劉氏心裏一嘆，她的阿玉，瘦了，受苦了。
感受到劉氏無聲的安慰，阿玉朝她望了望，又簡單同屋子裏的人見了禮。
勇國公夫人眼眶早已紅透了，朝阿玉擺擺手：“好孩子，難爲你趕回來，累着了吧？”
她有心想客套幾句，但如今哀傷過大，便是多幾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恰這時，梁雪跟在薛神醫後面，從裏間走出來。
看見阿玉，眼睛微微睜了睜：“阿玉，你回來了？”
“梁雪姐姐，我去看看阿佑哥哥。”
梁雪欲言又止，但還是吞了回去，把東西交給一旁的隨從，道：“好，我帶你去。”
薛神醫也未說話，只是走向王老太太：“王老夫人。”
這邊說這話，那邊阿玉已經跟着走進更裏面，屋子很大，裏面罕見地一個人也沒有，只有遠遠的一架牀。
牀上的鋪陳用料極爲華貴，捲起的窗幔死氣沉沉，映照得牀上的人越發脆弱。
屋子裏一股久久不散的藥味，沉悶得讓人腦袋發暈。
梁雪輕輕推了推阿玉的手臂，沒說其他的，只道：“你們感情深，應當是不怕的，我就不勸你別的什麼了。”
說完，她自己也退了出去。
阿玉一步步走向牀邊，看到了牀上的秦懷。
和分別時相比，他整個人幾乎脫了相，整個臉都呈青色，一股肉眼可見的死氣。
他那原本日益俊美的面龐，因爲這段時日的折磨，已經全然不見，只皮包骨頭，臉頰深陷，眼窩青黑。
露在外面的手臂上，一層層黑色的青筋格外醒目。
任是誰來看，都只能搖頭嘆息——人已經去了。
阿玉忍住鼻子裏洶涌的酸意，吸了吸鼻子，問：“我應該怎麼做？”
【原本是要做點任務的，但是這個不重要——這個，你接住！】
任務不任務的，反正就那麼回事，這個時候再去完成任務拿獎勵，當然是來不及的。
糰子早在入萬寧城時就知道秦懷要用什麼治，這會兒早就準備妥當。
至於源空間，如今都懶得搭理它了。
“精靈，不要讓人靠近這裏。”
【好。】用積分兌換一點打骨折的高級致幻劑，外頭的人暫時不會想進來。
糰子拿到的東西，是一個高級治療倉，比這個世界搞一個維度，用來治療這裏的人是完全沒問題的。
只要不是身死道消，都能救。
治療倉非常大，和秦懷所在的牀差不多，阿玉力氣不小，直接把他抱了進去。
【他體內還有你之前留下的高級營養液，旁人看着是死了，其實還留着半口氣。】
【你就設定基礎的治療功能，解除他身體裏的負面狀態，其他的別動。】
“嗯，知道。”阿玉摸索着學習治療倉的設定功能，她悟性很高，就算從沒有見過這些東西，但在糰子的教導下，也學得很快。
治療倉可以讓秦懷很快痊癒，但那會引發很多不必要的麻煩，只需要解毒就可以了，其他的，再徐徐圖之。
一炷香後，糰子讓阿玉收了治療倉。
【好了，把他放回去吧。】
致命的毒已經解了，心脈處還有阻塞，阿玉沒有閒着，收了治療倉後，又用真氣給他疏導。
許是隱約感覺到了什麼，秦懷原本沒有絲毫反應的丹田，此刻微弱迴應着阿玉，他身體裏枯竭的真氣一點點滋生，而後順着身體周天運轉。
不知過了多久，阿玉睜開眼睛，額頭已是冷汗連連。
再看周圍，卻是圍了一大圈人，個個都面色複雜地看着她。
他們是半個時辰前進來的，本是想張羅着給秦懷做後事，卻看到阿玉在給秦懷輸真氣。
這一步，他們自然也是做過的，但徒勞無功。
可想着兩個孩子青梅竹馬，她必然是不好受的，總要讓她做點什麼。
後來，勇國公夫人覺得於心不忍，想讓阿玉停下來，卻被王老太太阻止。
王老太太無聲搖頭，示意他們去看秦懷。
衆人驚訝發現，秦懷青白的面色逐漸消失。
大家驚訝極了，這是——活過來了？
沒人敢說話，但也捨不得走，就這麼靜靜看着他們。
一看就是半個時辰。
阿玉一鬆開手，旁邊的薛神醫就衝上前去，一邊接住阿玉，一邊去探秦懷的脈象。
片刻，他訝異：“有脈了，他體內的毒也消解了許多！”
阿玉扯了扯嘴角，擠出一個笑：“那就好。”
說完，她就閉眼徹底倒了下去。
劉氏忙上前：“阿玉！”
她把阿玉抱在懷裏，急得不行。
“她沒事，只是舟車勞頓，又急於疏導真氣，現在是累極睡着了，讓她好好修養就好。”薛神醫道。
劉氏這才放了心。
在勇國公府千恩萬謝中，王老太太帶着王家人先回了王家，至於其他的人情細則，便是後續要處理的了。
阿玉太累了，她直接把意識丟進了隨身空間裏，否則一時半會還沒辦法恢復。
等她意識甦醒後，糰子率先告訴她：【放心，有我出馬，沒事。】
阿玉沒有急着讓自己醒過來，她現在心裏也有些疑惑，想同精靈問問。
【你是不是想問，你救了秦懷幾次，如果沒有你，他估計活不下去？】
“嗯，現在我知道，阿佑哥哥小時候就過得特別辛苦，他總要面臨很多危險，好多次險些沒命。如果我沒有你，應該也救不了他。占星司裏有一本書冊，寫過人各有命，阿佑哥哥是什麼情況呢？”
【其實你已經得到答案了。這樣說吧，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你有，秦懷也有。】
【你的命運原本是順遂一生，還會因自己身份的緣故，幫助到一些人。】
【秦懷的命運是早夭，無論是在你既定的命運裏，還是扭曲的命運中，他都註定活不過八歲。】
【之所以能活到現在，除了他自己和周邊人的努力，還有就是你。因爲你和他有了羈絆，你影響了他的命運，所以當你沒有放棄他之前，他都會因爲你而留有一線生機。】
阿玉其實不太明白，爲什麼是因爲她纔有一線生機，就像是，在專門等着她去救一樣。
是命運想安排她去救，還是爲了讓她救，而讓阿佑哥哥過得這般艱難？
這兩者的區別很大。
感知到阿玉的想法，糰子無奈道：【你想多啦，他的命運是死亡，所以他在徹底扭轉自己命運線之前，都會一直走向死亡結局。只是因爲你的存在，一直在干涉他的結局。所以說，他的苦難，不關你的事。當然，如果你不願意管他，他說不定也能自己躲開，誰知道呢？】
阿玉懂了。
阿佑哥哥的身份看似發生了很大變化，從一個寄居國公府的小公子，到憑藉自己實力考上狀元，成爲了修撰，甚至算是天子門生。
但其實，他所面臨的威脅還在，他真正的身份沒有得到承認或者打破，因爲這些引發的種種危險，會一直存在。
除非，他打破這層命運。
阿玉想着，阿佑哥哥是皇子的身份，他想成爲皇子嗎？甚至，他想做皇帝嗎？
如果他想，之前得到的獎品龍氣就可以給他用了。
反正她自己不想用，也從沒想過當皇帝。
皇后也不想。
那是苦差事。
一輩子困在皇宮裏，做不完的事，處理不完的麻煩，聽不完的批判，累了一輩子，還戰戰兢兢怕被後人詬病，有什麼意思？
這般想着，糰子讓阿玉去空間外。
阿玉剛醒過來，就看到劉氏走進她的房間。
劉氏見到她，喜得不行，連連把她再認認真真看了幾遍，抱着她狠狠哭了一通。
又親自帶着阿玉洗漱，看她喫完了餐食，怕阿玉又想去勇國公府，便主動提起另一個話題。
“阿玉，娘今天聽到一件大事。”
阿玉：“什麼大事？”
“聖上今日勃然大怒，狠狠懲治了英親王，下令褫奪他的親王稱號，夷三族！還有，他的孫女是宮裏的齊妃，原本生下了二皇子，現在連帶着齊妃和二皇子都被貶爲庶人。”劉氏低聲說，“我還聽說，齊妃身邊的宮人全被下令處死，知情人都說，這還是聖上第一次這般生氣！”
阿玉皺眉，她想這一家人，會不會和阿佑哥哥遇刺有關係？
只是不等她多想，劉氏又說：“皇后娘娘今日也發怒了，把所有前去宮裏求情的命婦都扣押下來，據說是要將她們掌嘴，還要收回誥命封號。”
阿玉：明白了，應當就是和這件事有關。
劉氏說到這裏，嘆了口氣：“往常聽人家說，天子一怒，伏屍百萬，流血千里。現在當真見到了，只覺得唏噓。”
但這是劉氏不知情的想法，倘若她知曉皇帝皇后今日的舉動，是因爲英親王一家是主力策劃刺殺事件，怕是要改另一種說法。
若是有人要這般害阿玉，讓她受這樣大的苦，甚至差點殞命，別說是夷三族，她怕是要把害了阿玉的人，都給剁成肉醬！燒成灰！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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