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4章 急報驚倒天可汗

作者:木子藍色
洛陽舊皇城之東,

  東城宣仁門外,一名騎士策馬飛馳在大街上,“讓開,都讓開,”

  騎士不顧道上行人,當街縱馬飛奔,嚇的行人紛紛往路邊躲避,還有人摔倒,引的一陣雞飛狗跳,可騎士卻絲毫沒有停止或減緩的意思,繼續飛馳衝進了清化坊中。

  不少人大罵,羣情激憤,喊着要追上去把這人扭送官府。

  一名洛陽衙門的不良人趕緊喝止衆人。

  “你們沒看到那騎士身着虎紋衫,跨豹紋鞍,騎的那馬都打着北衙百騎的烙印標記?”

  被這不良人一提醒,大家才知道原來那橫衝直撞的騎士是禁軍百騎。

  有一人還不服氣道,“禁軍百騎就能這樣當街縱馬奔馳了?還有沒有王法了。”

  “趕緊閉嘴吧,你沒看到那位百騎虎紋衫上還有血漬?肯定是出什麼大事了。”

  不良人在衙門當差,那都是眼睛最尖的一羣人。

  大街奔馳的百騎,帶血的虎紋衫,還有他衝進了清化坊。

  這位不良人馬上就已經想到了一個情況,那百騎是去洛陽都亭驛的,洛陽都亭驛,是洛陽規格很大的驛站,比城外的臨都驛級別更高。

  其位置也很特殊,

  洛陽東城是一座緊挨着皇城的小城,清化坊就在東城的東門宣仁門外,洛陽都亭驛設在清化坊,雖還是在洛陽外郭城,但緊挨着東城,東城又堅挺着皇城、宮城。

  以前洛陽還是東都的時候,清化坊的都亭驛可是非常繁忙的。

  就算現在,同樣很繁忙,驛馬就有一百零五匹。

  前朝時洛陽爲東都,清化坊的都亭驛都忙不過來,於是在東邊一點的北市所在景行坊,還有一座都亭驛。

  不過眼下,洛陽僅有清化坊這個都亭驛,還有就是在城外幾裏的臨都驛了。

  百騎虎衫染血飛馳清化坊,肯定是去都亭驛,定是有大事發生。

  這位不良人對手下兄弟招呼,

  “趕緊把人驅散開,別堵着清化坊門,估計很快就會有驛騎出來。”

  “三郎,這是發生啥大事了?讓禁軍百騎都這般火急火了的?”一名幫閒問。

  被稱作三郎的不良人捋了捋鬍鬚,壓低聲音對手下道,“咱今日上街來做啥來了?不是得到上頭命令,說是長安五百里加急敕令,讓洛陽官吏接路過的武司徒進城休整三日麼,

  這些百騎定是長安護送武司徒來的,這會本來應當剛城洛陽城來,現在卻着急的跑去都亭驛,出大事了,”

  那幫閒目瞪口呆,“難道,難道武司徒被行刺?”

  三郎拍了那傢伙一巴掌,“別瞎說,都閉好嘴,趕緊把人驅散,少說、多聽多看,做好份內事。”

  果然,

  片刻後,

  從清化坊裏奔出數騎驛卒,那個剛進去的百騎也在。

  “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阻攔者死!”

  仍是那位百騎在前大聲呼喝開路,後面跟着數名驛卒騎馬。

  人人身後插兩杆小紅旗,一面上書八百里加急,一面上書馬上飛遞。

  不良人魏三郎看着這架勢,也不由的倒吸一口涼氣。

  居然是八百里加急。

  一般公文,驛馬每天六驛一百八十里傳遞,遇到軍機要事、送達赦書等,日馳十驛三百里,

  長安洛陽相距八百五十里,事急兩日可達。

  皇帝敕令,日馳五百里,達十六驛以上。

  魏三是洛陽地頭蛇,說實話都沒見過都亭驛什麼時候,有過八百里加急驛遞。

  那些背插紅旗的驛卒,他們撞死人,那真是白撞。

  不僅白撞,耽誤了驛遞還要治罪。

  魏三趕緊往洛河南岸那邊南城跑,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驚天大事。

  驛騎出都亭驛,

  一路向長安奔去,

  一驛又一驛,驛騎如星流。

  沿途不斷的換馬換人,接力傳遞,那封帶血的急報,沒有片刻的耽誤。

  平時最快都要兩天跑完,

  他們硬是一天一夜跑完了這八百五十里,夜晚都沒停下。

  足足三十三驛。

  終於在第二天傍晚,驛卒趕到了長安城東十五里的第一驛,長樂坡下的長樂驛。

  瀕臨滻河的長樂坡,不僅有建於坡上的行宮長樂宮,坡下便是從秦嶺流出經藍田形成的滻河,

  這裏有衆多長安貴族勳戚修建的別墅莊園,

  此處清水環繞,綠柳成蔭,風景秀麗,

  甚至成爲長安人迎來送往的勝地。

  長樂驛東去滋水驛十三裏,西去都亭驛十三裏。

  黃昏時分,長樂坡一片祥和景緻,

  長樂驛也升起裊裊炊煙,

  驛卒們也在涮馬,

  官道上,突然馬蹄聲急促,捲起煙塵滾滾。

  “八百里加急,”

  兩騎衝入長樂驛,打破暮色下的寧靜。

  這聲音驚動了驛站裏的驛長和驛卒,還有在這裏休息的來往官員驛使,甚至連路過的滻河挖沙運沙的人,都忍不住引頸望來。

  八百里加急,長樂驛雖是貞觀初纔在長安都亭驛和滋水驛間新增的一驛,但建驛後也有十來年,也從沒有過八百里加急。

  驛長看着雙驛騎,還有他們背上插着的同樣的紅旗,就知道非同一般。

  一般驛遞公文,都是一個驛卒,哪怕是送敕令,也是一驛卒。

  可現在卻是雙驛卒,這是爲了防止路上出現意外,所以雙驛同時傳遞,萬一一人有事,另一人能保證急報繼續傳遞下去。

  這是非常少見的。

  畢竟這種加急,路上不會保留馬力,全速奔馳,得不停換馬,人也喫不消,還得換人。

  “哪來的?”驛長趕緊迎接上前。

  “洛陽都督府八百里急送長安,”

  “發生何事?”

  難道有人起兵造反?

  就算是發生大災,也不可能用到八百里加急啊。

  “趕緊安排驛卒把信送進長安城,”

  驛卒將密封好的信筒和那兩面小紅旗解下,

  驛長不敢耽誤,這種八百里加急,他要耽誤了,砍頭都不夠的。

  趕緊叫來長樂驛裏最年輕健壯騎術最好的兩個驛卒,並安排了兩匹最好的驛馬。

  “趕緊送到長安,”

  “送到哪個衙門?”

  “送到長安都亭驛還是哪?”

  “不用送都亭驛了,直接送門下省政事堂。”

  驛長心驚,但還是趕緊安排了。

  好在離長安僅十餘里了。

  此時暮鼓應當已經敲響,但城門應當還未完全關閉,跑快點,能夠趕在長安城門徹底關閉前進城。

  門下內省。

  政事堂。

  魏徵近來病情嚴重,已經在家休養,

  門下省的事務,暫時由黃門侍郎褚遂良主持。

  褚遂良正在公房裏跟劉洎說話,

  劉洎原是黃門侍郎加參預政事銜拜相,褚遂良剛剛升爲黃門侍郎,昨天兼太子賓客,今天又以加參議政事銜拜相,

  褚遂良拜相後,劉洎被皇帝拜爲散騎常侍,加銀青光祿大夫,又加上護軍,仍參預朝政。

  兩人都是宰相,但褚遂良取代劉洎成了黃門侍郎,這會兩人也算是做個交接。

  雖然劉洎仍還是宰相,在門下省仍還有他的一席之地,但那是在政事堂,不在門下省內了。

  劉洎還是挺羨慕褚遂良的,他的仕途比許多人都順利太多。

  其實褚遂良和劉洎都算是半個老鄉,

  褚遂良父親褚亮以前是南陳朝的官員,得陳後主賞識,官拜尚書殿中侍郎,隋滅陳後,又進宮做了東宮學士,大業年間爲太常博士,後受楊玄感牽連,貶西海司戶,

  薛舉起兵反隋,徵他爲黃門侍郎。後來李世民擊敗薛舉父子,召褚遂良爲秦王府文學館的學士,累官至通直散騎常侍,爵封侯。

  褚遂良跟着他爹降的唐,也一直在秦王府的文學館,後來還負責弘文館的日常,被稱爲館主。

  此後出任起居郎,記載皇帝言行,後又被魏徵推薦爲皇帝侍書。

  而老家江陵的劉洎,大業末被蕭銑徵召,也拜爲黃門侍郎,後來投唐,從南康都督府長史,到入朝爲給事中,再任治書侍御史、尚書右丞,黃門侍郎,拜相。

  劉洎仕途兩大轉折,一是他曾與岑文本、杜楚客、侯君集等人支持魏王李泰,然後被武懷玉針對打壓,後來魏王再無爭儲希望,當初的魏王黨也就散了,劉洎被貶官,後被武懷玉拉攏,也投入東宮,在武懷玉的支持下,他升任了黃門侍郎,還拜了相。

  可現在,他從黃門侍郎到散騎常侍,雖還是宰相,但已經是個極不好的信號,先調離門下省,下一步可能就是罷相了。

  禇遂良如今卻正得意,劉洎知道,褚遂良不僅得魏徵賞識,而且他早已經是長孫無忌的人了。

  老家江南杭州的褚遂良加入了長孫無忌高士廉爲首的關隴系,如今正得意。

  武相這次回朝就被貶,接着東宮官屬大調整,甚至政事堂也大調整。

  李績、楊師道、褚遂良三位新宰相,

  加上剛召回朝的長孫無忌,他們關係更緊密。

  如今政事堂這些宰相,已經有很大的變化了。

  左僕射房玄齡,右僕射空缺。中書令馬周,侍中魏徵但現在病重不能任事。

  然後御史大夫張亮、中書侍郎岑文本、太子太保蕭瑀、黃門侍郎褚遂良、散騎常侍劉洎,皆加參預政事銜拜相,

  兵部尚書李績、吏部尚書楊師道、開府儀同三司高士廉,皆同中書門下三品拜相。

  政事堂十一個宰相,八個是以他官加銜入政事堂。

  這裏面武懷玉一系的,就他和馬周了,而他估計馬上可能要罷去相職。

  形勢有點不妙。

  劉洎現在都不由的自我懷疑了,當初皇帝那麼寵愛魏王,甚至公然說出有易儲之意,他支持魏王,結果最後卻落了個被貶的下場。

  後來跟着武懷玉上了東宮的船,這現在太子儲位仍穩,可他卻要因武懷玉牽連而罷相了。

  怎麼每次都站錯隊?

  褚遂良給他又倒了杯茶,話裏話外,其實就透露着一個意思。

  改換門庭,

  大家都支持太子,但勸他不要再跟着武懷玉,

  不跟武懷玉,自然是要跟長孫國舅結盟,他們這一派,還有宰相高士廉、楊師道以及他褚遂良,

  他甚至暗示張亮和李績也是他們的人。

  但劉洎是不信的,李績那人謹慎細微,跟李靖都有的一拼。他可能跟國舅他們友好,但絕不會是直接加入他們那邊。

  張亮也只會是皇帝的人,真要說跟哪位宰相走的更近,那也只會是房玄齡。

  劉洎沒表態,

  他心裏覺得武懷玉不可能就這樣失勢了,

  他當初支持魏王時,可是跟武懷玉正面交手過,那人手段層出不窮,拉攏人的本事更強。

  他想再看看。

  一名門下省的老吏有些慌張的進來,

  “褚相、劉相,八百里加急,出大事了,”

  “什麼八百里加急,可是薛延陀南下犯邊?”

  “不是,是武司徒,”

  “武司徒怎麼了?”劉洎騰的起身,難道武懷玉出事了。

  “武司徒昨日在洛陽城遇刺,身中兩箭,重傷昏迷,生死不知!”

  嘶!

  褚遂良和劉洎都不由的直吸涼氣,這怎麼可能。

  震驚萬分。

  “趕緊奏報陛下。”褚遂良急道。

  劉洎點頭,心裏卻驚濤駭浪升起,武相四天前突然被貶,然後這兩天皇帝又有清洗武黨之嫌,

  現在武懷玉在洛陽遇刺,生死不知,

  這一連串的事情,難道就沒有半點關聯?不可能這麼湊巧。

  鳥盡弓藏。

  劉洎心頭升起了這個念頭,再也揮之不去。

  他知道武懷玉去營州,身邊沒有自己的親隨部曲,但皇帝有派了一隊禁軍百騎護衛,

  怎麼可能還在洛陽城遇刺?

  再則,

  武懷玉本來不會進洛陽城,是皇帝特意五百里加急送去敕旨,讓武懷玉進洛陽休整三天。

  這難道也是巧合?

  這些串連起來,

  怎麼看都像是皇帝要清除武懷玉和武黨。

  劉洎都有點慌了,他也被認做是武懷玉的人啊。

  褚遂良叫上劉洎趕去面聖,

  天色已晚,宮門即將關閉。

  “陛下不在太極宮,”

  “我等有十萬緊急的要事稟奏。”

  “陛下在大明宮。”

  內侍趕緊去請來了張阿難,

  “宮門馬上關閉,這會就算出了太極宮,也進不了大明宮了。”

  “張監,武司徒昨天在洛陽遇刺,現在生死不知,這是洛陽八百里加急剛送來的消息。”

  張阿難聽了也極爲震驚,

  “走,騎馬趕去。”

  三人騎了馬,由張阿難帶着,經過重重宮門關卡,來到了大明宮。

  終於趕在宮門關閉前,他們抵達。

  張阿難帶着他們進了大明宮,

  紫宸殿,皇帝近來有些風疾復飛,頭痛發作,不得不放下手中的政務,躺在那閉目休息。

  “陛下,張監帶褚相、劉相進宮,說是洛陽八百里加急,武司徒昨日在洛陽城中遇刺,生死不知。”

  皇帝陡然睜開雙目,

  騰的坐了起來。

  然後起身就往外走,可起的太猛,風疾發作本就頭痛不適,剛走兩步,皇帝感覺眼前一黑,整個人砰的栽倒在地。

  “聖人,”

  “快來人,傳御醫!”

  紫宸殿中一片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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