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赴汤蹈火
四更造饭,五更拔营,平明出发。
左先锋刘兰成率领一千骑兵最先出发,然后是各营依次而出,等到怀玉的医院营出发时,太阳都已经高高升起。
上万人马出征的场面很壮观。
最先出营的是十二路塘骑,他们既是侦察兵也是通讯兵,每路塘骑五人,分散前进,又不能脱离互相视线,每人都装备有丈八旗枪,還有五色旗和鸣镝。他们是大军的耳目,最大散布范围能达到十余裡,平原地带可每人相距一裡。
如果发现敌人,可迅速摇动旗枪,一路传讯报警回去。
他们有一套专门的旗语,针对不同情况有不同的讯号。比如发现大股敌人气势汹汹,那就摇旗画圆圈,如果敌人還很远,只需慢点旗枪。
塘骑出去后,骑兵出营,离营二裡后停下列阵警戒,然后各部步兵出营,出营二十步远,四面方位站好警戒,然后是辎重营出营。
全部出营后,顺序又有变化。
步兵收阵越過骑兵反而走到最前面,然后骑兵护卫带领辎重队,与步兵保持两裡左右距离行军。
各营保持一刻钟的出发间隔。
人過一万,无边无际,怀玉也是头一次参加這样的行军,一支支人马依次出发,最先出发的塘骑已经上路一個小时了,后面的還沒挪地方。
各营队士兵,骑马牵驴犹如一條长蛇蜿蜒而进。
场面非常壮观。
每一個身处其中的人,都能被這壮观场面给刺激的呼吸都要急促几分。
“真想不到才五千府兵,就有這阵势。”
马周也频频点头,這位狂儒以前虽喜歡喝酒吹牛,但還真沒近距离感受過军伍,五千府兵,但义征子弟、部曲、民夫加起来也有五千,各种车、骡、马、驴数量也非常多。
府兵们每伙十人,携驴六头,以驮装备,另每伙還要凑一头驴骡,用以驮伤员等。
队头以上皆有坐骑,而骑兵更是起码一人两匹马。
整支队伍一万人出头,其中正军的府兵骑兵就有两千,這两千骑兵有战马五千余匹,一百多辆辎重车,两千多头骡、驴。
整個部队行军长达七裡,车马长三裡,加起来拉出十裡长。
虽然正军只有全部人马一半,但大唐的府兵還是非常精锐的,各级军官也很专业,哪怕是国舅爷窦恽,虽然总是笑呵呵,可此时各营依次而出,那严谨就可知這人不一般。
连万春公主驸马卢怀让,那個程咬金瞧不起的纨绔外戚,怀玉的医院营也多亏他指挥安排。
按一丈宽路面四人并行一排,两丈宽就八人并行,每人大约占两尺多宽,道路狭窄则二人并行。
好在京畿路宽,直接八人并行。
不過各队营之间,也都留有间隙,特别是营与营之间,還保持一刻钟间隔,這让整個万人的行军长径达到了十裡长。
怀玉医院营有十二队人马,還有大量车马、药材,队长三百多米。
每排间隔一米五左右行军,十裡齐整休息,三十裡会干粮,六十裡宿。
三十裡为一舍,两舍为食宿。
大唐标准行军速度是步兵一天六十裡,军队数量越多,行军越慢。
“其实步兵一個时辰大约能行十八到二十裡,骑兵一個时辰能行三十裡,但行军要保持余力,否则遇敌则无战斗力。而如果兵马多,行军速度会降慢,尤其辎重车马越多,行军速度越慢,万人行军,步兵一個时辰会降到十五裡左右,两万人以上军团行军,步兵速度会降到一個时辰十二裡左右。”
卢怀让好歹也是关陇军事贵族集团子弟,对這些门清。
京畿附近,路宽路平好走,可八人并排而行,又沒有什么敌情威胁,可轻装前进,一天六十裡還是比较轻松的,夜宿扎营也不需要太麻烦。
但等到了陇山附近,靠近突厥人,到时不仅路难走,甚至還要有部份士兵披挂武装警戒行军,還得早早开始扎较坚固的营房,那时就慢了。
不過卢怀让還是很有自信的,他指着那些车马,上面满满的全是铠甲武器粮草,唐军的装备绝对远超突厥人。
如果真要轻装前行,一昼夜步兵的急行军也能达到百裡,但那样的话就会非常疲惫,除非是有特殊任务,否则不会有哪個将领這样行军。
多半情况下,一天也就行军六個小时左右,剩下的時間主要就是扎营和中途休息。
很多时候,午后就开始扎营了,要不然時間不够,营盘不坚则夜晚危险。
怀玉对军队了解不多,有限认知都来自于影视剧和小說,如何行军如何布阵如何号令指挥,他是一窍不通,马周在這方面也是個嘴炮完全外行,好在卢怀让够专业。
加之他们医院营属于后勤這块的,也沒什么其它任务,倒還好。
怀玉早上還闹了個笑话,他還叫人给他披甲,准备披挂整齐骑马行军,结果卢怀让笑着让他别穿,就算是二十几斤重的索子甲,披着一天也得累够呛,更别說几十斤重的明光甲。
沒有敌情的情况下,他们都会是轻装前进,铠甲都是驮在车马上的,府兵出征每十人备六头骡驴,主要就是驮他们盔甲和帐篷、干粮的,步兵们真要披着甲背着干粮等行军,那不得累死。
最后卢怀让送了怀玉一件马甲。
犀牛皮制成,双层加厚,但总共才两斤重,非常轻便,但却又很坚硬,在胸口和背心处,還在牛皮中间衬了精铁片。
虽然仅护住前胸后背,但再加上两块用犀牛角片制成的护肩用皮带系上,再戴一顶犀牛皮帽,倒也把关键的几处要害护住。
手臂大腿等则不管。
“不是說行军沒危险嗎?”
“一般来說危险不大,但万一呢,要是被突袭,或是遭遇敌人,来不及披甲的时候,這件马甲和皮盔還是能有不小作用的。”卢怀让笑着告诉怀玉,以防万一。
“不是有十二路塘骑打探?”
“塘骑也不可能就万无一失,你以为埋伏就是在哪個峡谷两处一堵上面放箭?真正大军伏击,往往都不是在那种特险要处,而是在很大的一個范围裡,伏击之所以厉害,是因为伏击者是早早全副武装以逸待劳,以有备攻无防。
多数伏击战其实就是打的遭遇战、追击战,但被伏击者轻装行进下遇袭,沒多少時間披甲装备以及列阵的,你要知道,一支万人军队行军,拉出的队列其实起码有十裡长。”
卢怀让這么一說,怀玉立马就有画面了,一字长蛇阵被中间截开,全副武装的伏击者对着来不及披甲列阵的对手一顿突击猛砍。
這样的伏击根本不需要什么狭隘山谷,随便找点能摭挡视线的地方,只要是守在必经之路上,对方塘骑哪怕能提前发现,但几裡的距离,估计也来不及太多反应了。
犀牛皮马甲上還绘着猛兽图案,内裡還衬了丝绸,很高级,且也确实挺实用,穿上后让怀玉感觉安全了不少。
虽然穿上后有点捂,但多了几分安全。
“這皮甲啊,以犀牛皮为最好,其次是大象皮,然后是牛皮。你别看這犀牛皮好像很薄,但其实很硬,不仅选用了上好的犀牛皮,而且生皮涂上桐油,用火微烤后再撒上铁屑,再将铁屑锤入牛皮内部,再上油,再加铁屑,继续锤打,完成后,還要再将瓷器碾成瓷粉,调入漆中,刷在皮上,最后這犀皮马甲虽然很薄,但却能像铁一样坚硬。”
“你跟我穿的這件,可是岭南王冯盎进京时进贡给陛下,当时进献了一批皮甲、皮马甲,陛下赏赐了我家几件。”
怀玉听了惊讶,“想不到這马甲大有来历,更是如此珍贵。”
“也不過是件马甲而已,我带了好几件。”卢怀让很阔气,按他說的岭南那种上等的全套皮甲,其实不弱于铁甲,不過他穿這马甲,不過是因为嫌行军时铁甲太重,不穿又觉得不安全,所以才套上一件只护胸背的马甲。
“咱兄弟,客气啥。”堂堂皇帝女婿,关陇门阀贵族的嫡次子,能這般跟怀玉称兄道弟的也确实不简单。
怀玉笑着谢過。
“到我們了,走了!”
旗帜摇动,鼓角鸣响,怀玉他们医院营六百来人也分批而行,怀玉和卢怀让骑着骏马,身套犀皮马甲,前后都是部曲亲兵,缓步而行,倒還是挺轻松的。
可惜程处默虽然也调往陇右,但他却在牛进达麾下的右前锋骑兵裡面,他统领一個子营五百骑兵,怀玉却是沒机会跟他一起。
整個队伍士气昂扬,不论是卢怀让還是窦恽,又或是薛家四兄弟,還是刘兰成和牛进达、程处默,包括马周、赵信他们,沒有人认为此次出战会败,大家都认为到了陇右,聚集五万人的陇右行营,能把吐谷浑人打出屎来,能让突厥人退避三舍。
可怀玉却想到歷史上明明突厥人都饮马渭河,逼迫李世民白马为盟,签下了城下之盟,說到底大唐拦截突厥人的计划是失败了的。
想及此,怀玉心情不免沉重,這趟出征,也许并不会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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