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第158章
“大夫說了,你這手腕得好生养上一阵子才能好,這阵子不要使力。”常山看着吊着一只手臂的菘蓝,温声交代。
菘蓝有些紧张和惶恐:“多谢常山大哥。”
常山看着小丫鬟苍白的脸色,虽不忍心,但還是出言相劝:“虽說沈姑娘是你的主子,但沈姑娘毕竟還只是個三岁的娃娃,有些事你该劝還是要劝,该拦還是要拦,像今日這等私自离府之事,日后莫要再做。”
菘蓝想起刚才在马车上的凶险,一想到她们姑娘有可能就此命丧黄泉,或被歹人掳了去,心中就懊悔万分,再次泣不成声:“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小丫头吊着個胳膊,顶着一头来不及梳理的乱发,瘦弱的身板哭得一抽一抽。
常山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想伸手去给她擦泪,可伸到一半又觉得不妥,把手缩了回去,只干巴巴道:“哎,你别哭啊,我這也不是训你。”
菘蓝带着自家姑娘在這侯府后院相依为命,遇到任何难事都是她撑着,已经许久许久沒有人安慰過她了。
今日劫后余生,惊吓连连,此刻被人温声细语地宽慰着,再也控制不住,放声痛哭。
常山长這么大,从来不曾和女孩子打過交道,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见小丫头哭得梨花带雨,几欲昏厥,甚是可怜,焦头烂额之下,常山想起自家世子爷哄孩子的样子,犹豫了一瞬,伸出手去在她头顶摸了摸,动作有些笨拙:“别哭了,都過去了。”
感受到头顶上那只温暖的大手,菘蓝一愣,仰头看着面前五官俊朗,高大挺拔的男子,一时忘了哭。
二人对视片刻,常山耳根微微泛红,忙把手收了回去,背到身后,交代一句让她先梳洗吃些东西,随后转身迈着大步走了。
看着那急匆匆的背影,菘蓝用那只好手在自己头顶摸了摸,再次潸然泪下:“常山大哥是個好人。”
自打从庄子上回来,菘蓝再见到常山就刻意回避他的目光。
平日裡再怎么端庄稳重,可到底是個十五六岁的小丫头,来了月事肚子疼被一個大男人知道還为她张罗糖水,這事怎么想,怎么臊得慌。
虽然心中感激他的体贴照顾,可要是能不见,她恨不得一辈子不要见他才好。
奈何自家姑娘整日要往世子爷院中跑,一個是世子爷身边的亲随,一個是她们姑娘身边唯一的丫鬟,他们二人不得不产生一些来来往往。
常山大哥稳重,谦和有礼,以前,她对他只有尊重,每次见到他,都感觉很温暖。
可如今,再遇到他,她心中却百般别扭,手脚都不知道要往哪放才好。
她已经很久沒有和他对视過了。
常山看出菘蓝的不自在,之后再有交流,他都刻意拉开距离,說完事情就走。
他想着時間一久,她总能忘记的。
可哪成想,又被他无意撞见一次她脸色惨白,捂着肚子蹲在院子裡。
当时他沒說话,回去之后和世子爷說了声菘蓝姑娘身体不适,随后請了大夫进府,直接带到了菘蓝面前。
待他說明来意,菘蓝苍白的脸腾地红了個彻底,可也沒有拒绝他的好意。
等大夫开了调理的药方,他把药抓回来之后,菘蓝涨红着脸跟他道谢。
知道她面皮薄,他放下药,交代几句,转身就走。
几天之后,菘蓝给他做了一双鞋,以表谢意。
怕他误会别的,她還支支吾吾說了一大堆。
他笑着接了。
福州,周家。
宁奕驰等人启程回扬州城的前一天晚上,菘蓝把常山喊了出来,递给他一個包袱。
“常山大哥,多谢一直以来你的照顾,我做一身衣裳两双鞋,還忘不要嫌弃。”
常山伸手接了,摩挲着包袱,满眼不舍,還带着一丝难言的情愫:“福州和扬州相隔甚远,日后再见,怕是不易,你要照顾好自己。”
“常山大哥也要保重。”
二人对视片刻,各自转身离开。
待到第二日,大门口相送,二人隔着众人遥遥相望,却再无机会交流。
得到消息,沈姑娘被偷,常山跟着世子爷带人一路疾驰返回福州。
当看到神情恍惚,憔悴不堪的菘蓝,他第一次体会到了心疼是個什么滋味。
可找人要紧,二人也沒有机会独处,只能借着二人错身之际,他說了句“放心”,又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等到把人找回来,等她们主仆二人相见過后,世子爷把沈姑娘抱走,他寻了机会单独见了菘蓝,只說:“這几日休息好,過几日和我們一起回扬州。”
他记得,小丫头惊讶過后,笑了,很开心地应了句好。
看着那怀念多日的小脸上的笑容,他沒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惹得她再次错愕。
可和之前那次不同的,這次,她红了脸。
再次回到扬州城,两個人之前沒有了先前的别扭。
二人各自当差,该說话說话,该施礼施礼,该办事办事,可二人之间,仿佛却多了些什么,很微妙。
他总想见她,她亦总想见到他。
但谁都沒有挑明。
因为各自的主子每日待在一处,二人也几乎日日见面。
日复一日,月复一月,日子安稳,自家姑娘彻底好了,菘蓝的心结慢慢消散,吃得好睡得好,整個人终于开始发育起来,终于有了成熟女子的玲珑身段。
心上人出落的越发标致,而他却每晚要独守空房。
早已是成年男子的常山,再也按耐不住想成家的心思。
于是,在那個除夕之夜,趁着世子爷哄孩子暂时用不上他的功夫,他去找了菘蓝。
可当他表白心迹之后,菘蓝却退缩了。
她說,她要一辈子陪着她们姑娘。
他劝她,哪怕成了亲,也可以接着服侍沈姑娘,他并不会阻拦。
二人正拉扯争执间,世子爷和沈姑娘走了過来。
他不顾她阻止的眼色,把事情說了。
好在,两家的主子都是开明和善的,当即允了他们的婚事。
成亲那日,常山喝醉了。
赶跑了嬉笑起哄闹洞房的兄弟们,他锁好了门,回身就抱住了他的媳妇。
菘蓝红着脸扶着他到床边,打了水给他擦脸擦手,刚把帕子放进水裡,准备自己也洗了脸,就被那一直咧着嘴笑個不停的男人扯进了怀裡……
那晚,菘蓝哭了,不为别的,只因除了姑娘之外,她又多了家人了。
一個肩膀宽阔,怀抱结实,可以让她窝在他怀裡,卸下伪装,暴露自己的弱点,在他怀裡哭,在他怀裡闹的家人。
成婚之后,他喊她“娘子”,她喊他“常山大哥”。
后来,他们有了孩子,他喊她“孩他娘”,她依然喊他“常山大哥”。
再后来,他们又有了第二個,第三個孩子,他喊她“当家的”,她還是喊他“常山大哥”。
就這样,她喊了他一辈子“常山大哥”。
(菘菘常山的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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