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宁奕驰点头:“对,去看看你舅舅。”
带小姑娘去看看,看完再回来,不然怕是她心裡总惦记着這事。
先前他派秦青去了福州,打点舟舟舅舅入狱一事。时隔多日,事情办妥,秦青已于昨日回到府中。
過几日小姑娘的生日過完,再等上個十天八天,天气凉爽些,他们就出发。
算着時間,等他们到了福州,舟舟的舅舅也已经从狱中出来,時間刚好。
“谢哥哥!”沈灵舟抱着世子哥哥的脖子,凑到他脸上,吧唧来了一口。
宁奕驰一脸嫌弃,伸手抹了抹脸上那不存在的口水。逗得小姑娘咯咯咯直笑。
沈灵舟很开心。世子哥哥果然說话算话的。
上次她偷跑被抓回来,世子哥哥就答应她,說等忙完了就带她去找舅舅。
這么久也沒动静,她還想着這几天问一下的,结果沒想到世子哥哥主动說起来了。世子哥哥可真是個好人。
看小姑娘乐得在他胳膊上直蹦跶,宁奕驰忍不住点了点她的小鼻子:“出個门就這么开心?”
沈灵舟点点小脑袋,嘿嘿嘿直乐。
這不是简单的出门,這可是回家。
镇远侯府哪怕再好,可她觉得,還是回到自己舅舅家更好。
老夫人已经在给世子哥哥张罗着娶媳妇儿了,估计世子哥哥娶亲,也就是這一年半载的事儿了。
回头等嫂嫂进门,她也不能像现在這样,一天到晚和世子哥哥待在一起。
虽然她還只是個孩子,可世子哥哥要陪嫂嫂,她不能那么沒眼力见地霸占着世子哥哥的時間。
所以她還是走了的对。那是自己亲舅舅呢,是亲人,在舅舅家住,更理直气壮一些的。
沈灵舟从宁奕驰這裡得了准信,当天吃了晚饭回到小院,就兴致勃勃地把這個消息說给菘蓝听。
菘蓝的手腕终于好得差不多了,吊着的板子已经撤了,春福也回了老夫人院裡去伺候。
听到沈灵舟說世子爷要带她们去福州找舅老爷,菘蓝也是非常高兴。
菘蓝和沈灵舟的想法出奇地一致,去了就不回来了。
主仆二人兴奋又激动地抱在一起,抱了好一阵子才松开。
沈灵舟让菘蓝把账册抱過来,她就开始忙忙叨叨地挑选哪些东西带,哪些东西不带。
所有账册翻了一遍,沈灵舟决定,除了银子,她就带那些丁零当啷响的首饰,還有她所有的衣裳,剩下的东西全都留下。
菘蓝听完,抽空就开始收拾东西。
這次是光明正大地跟着世子爷一起坐马车出门,菘蓝就把沈灵舟所有的东西都带上了。
包括小姑娘以前穿過小了的小衣裳,小鞋子,菘蓝都舍不得扔。那全是姑娘小时候的回忆。
上次逃跑,沒办法带,她還默默掉了眼泪,這次好了,都能带上。
几個小丫鬟见菘蓝姐姐忙裡忙外,忙忙活活的,都有些好奇凑過来看热闹。
菘蓝私下裡问了沈灵舟,四個小丫鬟可要带着。
沈灵舟点了点头,小胖手一挥,豪迈地說道:“带。”
和四個小丫鬟相处了那么久,都处出感情来了,就這么把她们丢下,她舍不得。她想要亲眼看着孩子们长大的。
可转念一想,沈灵舟觉得,她還得问问小丫鬟们的意见。
她们从小就生活在這,当初卖身的是镇远侯府,而福州是那么远。
虽說卖身契都在她這儿,她說了就算。
可沈灵舟不想强迫任何一個人,只有心甘情愿的跟她走,才能相处得好。
两個大的到還好些,无父无母的,走到哪,哪就是家,应该会很乐意跟她走。
可两個小的,家都在扬州城附近。让她们背井离乡的跟她走到几千裡外去,在這個出门不方便的年代,這一走,有可能一辈子都沒有机会再回来。
所以她一定得问過几個小丫鬟,看看她们心裡是怎么想的。
如果她们都愿意跟她走,她就把她们带着,以后继续教她们读书算数,把她们培养成能干的管事。
等回头她跟舅舅学着做生意,也可以带着小丫鬟们一起学。
她也不能一直在舅舅家白吃白住,以后大一些总得开几個铺子什么的,好赚钱养活自己和丫鬟们。
她一個人管不過来,就得指望她的小丫鬟们支楞起来。
当然,這得是小丫鬟们都乐意跟着她。
要是她们不想走那么远,那她就把她们留在侯府。
两個大的懂规矩又能干,她可以让她们去苏姨娘那裡,让苏姨娘带着她们学一点儿管家的本事,日后大了做個管事丫鬟什么的。
蔷薇和三丫還小,她就让她们俩到梅姨娘那裡去。梅姨娘虽然性子清冷又孤傲,总是板着一张脸,看起来不怎么好相处,可沈灵舟认为梅姨娘是個很好的人。
看梅姨娘院子裡伺候的两個丫鬟就知道了。那两個丫鬟在梅姨娘面前,也是尽心尽力伺候,但面上总是带着笑,和梅姨娘相处起来自在又随意。
若是两個小丫鬟能跟在梅姨娘身边长大,也会活得轻松自在得多。
沈灵舟在心裡为小丫鬟们盘算好了出路,就跟菘蓝說,问问她们的意见。
菘蓝特意把四個小丫鬟喊进来,把要去福州一事說了,又代沈灵舟问她们,可都愿意跟着姑娘走。
冬香和海棠沒任何异议,只說一切听从姑娘安排。
她们辗转换了几個主家,自知沒有下人做主的道理,主家怎么安排怎么听便是。
何况,遇到姑娘這等不打不骂,還教她们读书写字,凡事都要征求一下她们意见的主子,已是三生有幸。
她们但凡不傻,都巴不得能跟在姑娘身边一辈子。
如今能跟着姑娘出门去见见世面,她们自然是高兴的。
一听說要跟着姑娘坐马车出远门,最小的蔷薇很是开心,激动得张罗着就要回去收拾东西。
菘蓝笑着把她拉住,說不用這么赶,時間充裕得很。
见三個小丫鬟都有点儿兴奋,沈灵舟心中也很高兴。
可到了三丫這裡,小丫鬟却低着头又眼泪吧嚓地要哭了。
沈灵舟叹气,知道三丫這是舍不得家,不想往远走。
小丫头還等着日后她爹娘来赎她回去的,如果走远了,她怕她爹娘找不到她。
沈灵舟清楚,三丫她爹娘既然给她签了死契,应该就不会再来赎她。
可她心疼三丫,琢磨了一会儿,心中做了個决定。
沈灵舟跑去世子爷那裡,连比划带說的,把她的想法說了。
宁奕驰听完,攥着小姑娘的小胖手问:“你是想让人带着三丫回家?”
沈灵舟点了点小脑袋,从荷包裡掏出三丫的卖身契,又掏出十两银票:“丫丫哭,想家。”
若是三丫她爹娘都是好的,三丫愿意留下,那就把卖身契還给他们,再给十两银子,让三丫以后的日子也改善改善。
如果三丫還想回来,那這趟就算带三丫回去探個亲,把她再带回来就是。
人各有命,若是每個人都像小姑娘這般傻,丫鬟下人的,哪個想家了,哭上几声就送還回去,赎身银子都不要不說,還要倒贴银两,那這天下,岂不是要乱了套。
宁奕驰有心教导小姑娘不要乱了规矩。
可看着小姑娘那双黝黑漂亮的眼睛中闪烁着的亮晶晶的光,他又不忍心破坏那一抹纯净。
罢了,单纯些就单纯些,傻些就傻些,他多护着些便是了。
宁奕驰接過卖身契和银票,喊了常山进来,吩咐常山明日安排人带三丫回趟家,将她留下与否,视情况而定。
常山应是,接過卖身契和银票转身出门。
见世子哥哥吩咐的就是她心中所想,沈灵舟满意点点小脑袋。世子哥哥果然明白她的心意。
等沈灵舟回了小院,先跟菘蓝连比划带說的解释了。
菘蓝按照自己的理解重复了一遍,沈灵舟点点头。除了世子哥哥,就是她家菘菘最了解她了。
不過還是和世子哥哥交流更轻松些,她家菘菘总是很谨慎,一定要和她確認清楚她的意思才行。
世子哥哥就简单的多,很多时候都不需要她多說,直接就帮她拿了主意,且都是刚好符合她的心意。
当然,這种霸道,有的时候也很烦人的,比如說打耳洞這件事。她打好的那只耳朵早就已经可以戴耳环了,可因为只有一只,她也懒得戴。看着就闹心。
她后来又缠着世子哥哥问過几次,可他都一口拒绝,只說长大之前不可以。
她才不想听他的。等她去了舅舅那裡,就把另外一只打了。
菘蓝问明白沈灵舟的意思,喊了三丫過来,說明日姑娘会让人带她回家去看看。
一听可以回家看看爹娘和弟弟,三丫高兴得直落泪,大着胆子上来抱住了沈灵舟,连声道谢。
沈灵舟让菘蓝给三丫准备了一些点心带给三丫弟弟,又去厨房讨了一壶酒带给三丫的爹,又从柜子裡挑了一匹素净的花布让三丫带给她娘。
這都是上次她偷听到的三丫的心愿。就三丫那一点点儿银子,沈灵舟舍不得让她花掉。
三丫拿着东西,受宠若惊,眼泪掉得更凶。放下东西就要给沈灵舟磕头,沈灵舟忙把她给抱住,不让她跪。
隔日一早,三丫被侍卫带着回了家。
沈灵舟给大家放了一天的假,她抱着花花跑去了世子爷院裡。
见他站在桌前写字,沈灵舟踢了小鞋子爬到他身后的椅子上,伸出小指头戳了戳他的后背:“哥哥,舟舟写。”
宁奕驰轻笑一声:“成,待我写完這幅字。”
世子哥哥写得一手好字,可他每天還是要练上好一阵子。
沈灵舟站在椅子上,扒着宁奕驰的胳膊探头去看,可看着看着觉得歪着身子累得慌。
看着世子哥哥那虽不是那么宽阔但却很结实的背,小姑娘起了坏心眼。
世子哥哥总是這样抱她,那样抱她,但還从来被背過孩子呢。
小姑娘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呲着小奶牙笑了。
抬起小胖脚丫踩在世子爷那微微前倾的腰上,两只小手攀着他的胳膊,吭哧吭哧就往上爬。
宁奕驰闷笑一声,训道:“下去。”
“哥哥背,背!”小姑娘才不听他的,奶声奶气应了一句,继续爬。
“惯的。”宁奕驰叹气,放下笔,回手兜住小姑娘,用力往上一托,小姑娘就爬到了他肩膀上,搂着他脖子咯咯咯笑出声。
听着耳边那奶声奶气的笑声,宁奕驰嘴角勾起,从桌子后头绕出来,背着小姑娘在地上走来走去。
哄她玩了一会儿,才回到桌边,把小姑娘放在桌上,教她写字。
小姑娘就跪坐在桌子上,趴在那极其认真地写大字。她要向世子哥哥学习,争取早日练成世子哥哥這样。
小姑娘的小胖手太小,笔拿不好,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横不成横,竖不成竖,简直惨不忍睹。
宁奕驰看了,嘴角直抽抽,忍不住出声指导。
說她写字姿势不对,执笔方式不对,运笔方式不对,出力方式也不对,唠唠叨叨說了一大堆,反正就是說小姑娘哪哪做的都不对。
沈灵舟正趴在那裡努力和毛笔较劲,写得都够辛苦了,世子哥哥還說起来沒完沒了。
小姑娘听得直烦,拿着笔直起小身子,瞪着大眼睛奶凶奶凶的:“舟舟小!”
孩子這么小,手都沒长好,能写出字来就不错了好吧,世子爷他老人家怎么那么啰嗦的。
“好,舟舟小!”宁奕驰忍不住笑,伸手在小姑娘小脑袋上揉了揉。
小姑娘晃晃小脑袋,把他的大手晃开,哼了一声,继续趴下去写字。
宁奕驰坐回椅子上,笑着看圆滚滚的小姑娘趴在桌子上写大字。
就见小姑娘写着写着,又在那一個圈一個圈地开始画王八。
小姑娘每次都是這样,說是要练字,可练着练着又开始画东画西。
宁奕驰忍不住偏头笑出声。
他小时候,大概也跟小姑娘這么大,就开始拿笔写字,侯爷对他可沒這么纵容,但凡他写得不好,不光要全部重写,還要打手心。
這可当真是同人不同命。
听到世子哥哥又在笑,沈灵舟歪着小脑袋瞪他,瞪着瞪着大眼睛狡黠地眨了眨,呲着小奶牙牙也笑了。
小姑娘嘿嘿嘿几声,伸着小胖指头指了指刚画好的那個粗糙的王八:“是哥哥!”
宁奕驰的笑容僵在脸上,伸手就来捉小姑娘:“惯得你无法无天了是吧。”
小姑娘咯咯咯笑着,四处趴着躲。宁奕驰也忍不住笑了。
天将黑的时候,侍卫把三丫又给带了回来。
侍卫把三丫送到后花园门口,目送她拐上去小院的路,這才转身离开,赶往世子爷的院中。
当侍卫进来禀报的时候,沈灵舟恰巧在世子爷屋裡,坐在榻上等着吃晚饭。
今儿宁奕驰出去办事回来得晚,沈灵舟吃了几块点心垫吧了一下肚子,就一直等着他回来。
两個人坐好,饭刚端上来,就听常山說送三丫回家的侍卫回来了。
宁奕驰问小姑娘可要吃了饭再說,沈灵舟着急知道情况,对着门口招了招手。宁奕驰就让常山把侍卫喊了进来。
侍卫把卖身契還给沈灵舟,把事情经過一五一十都說了,說三丫跟了回来,但他還是把那十两银子的遣散费留下了。他自作主张了,還請沈姑娘见谅。
原来,三丫回了家,一家人免不了抱在一起嚎啕大哭,三丫父母百般自责。
侍卫见状,把三丫喊到一旁,按照沈灵舟的吩咐,把卖身契和银子都拿出来,给了三丫。
三丫狂喜,但只肯要卖身契,不肯要那十两银子,說是沒有交赎身银子已经是姑娘开恩了,不能再拿姑娘的银子。
她拿着卖身契去找她爹娘,她爹娘又是一阵哭,說着千恩万谢的话。
可当他们冷静下来,却劝三丫跟着侍卫回来。說是她如今穿得体面,人也比之前在家中时长胖了也长白了,可见镇远侯府的生活比家中强上许多。何必在家跟着受苦。
又說本是签了死契之人,却被主子特意派人送回来,還带了那么多东西,這是多好的主家。
他们语重心长,苦口婆心地劝着三丫,說难得遇到這么好的主家,让三丫安生跟着主子,莫要再惦记着回来。
家裡穷,倘若她在家裡长大,每天有干不完的活不說,日后嫁人也是嫁個庄稼汉,吃苦受累一辈子,沒前途。
跟在主子身边,吃得好穿得暖,還有月银拿,甚是還可以读书识字学算账。這对他们庄户人家的闺女来說,那可是天大的出息。
陪着小主子一同长大,那情分自是不一般的。等长大了,保不齐可以在留主子身边做個管事丫鬟,回头還可以嫁個管事。
如此,至少不用日夜在田裡操劳,過得也更体面些。
三丫从小就听话,不敢违背爹娘的决定。虽然百般不舍,可在吃過饭之后,還是哭着跟侍卫回来了。
听到三丫在家发生的那些事,沈灵舟心酸得眼泪吧嚓的,忙点头說给得对。
十两银子对她现在来說不算什么,可给三丫家却能帮上大忙。
那十两银子,原本她是想着,三丫如果留在家裡,让她改善一下生活的。
但三丫跟回来了,她更高兴,把银子留下,三丫在她身边待得更安心些。
听闻三丫已经回了院子,沈灵舟着急去她,饭也顾不上吃了,爬下了榻,踩上小鞋子就走:“哥哥,舟舟回。”
宁奕驰给了侍卫一個眼色,侍卫退了出去。
“吃了饭再回去一样的,你的丫鬟刚回,也是要吃饭的。”宁奕驰伸手把小姑娘捞回来,温声劝道。
想想也是,三丫那個爱哭的小丫头,看到她肯定要哭的。
沈灵舟点点头,留下来吃饭。不過吃完一放下筷子,就张罗着让宁奕驰把她送了回去。
到了屋子门口,沈灵舟从宁奕驰胳膊上下来,抬脚迈进门,把花花放在地上,开口就喊:“丫丫!舟舟来了!”
三丫已经吃過了饭,正在屋裡子等着沈灵舟回来。听到那奶声奶气的声音,忙跑着迎了出去。
见到沈灵舟,三丫還沒开口就先掉泪,哽咽着說:“姑娘,多谢您让人送奴婢回家,多谢您的银子!奴婢日后,一定好生待在姑娘身边。”
看吧,孩子果然又哭了。沈灵舟叹了口气,走了两步上前,踮起脚尖,抬起小手给三丫擦眼泪:“丫丫不哭嗷。”
见到自家小小的,說话做事却让人无比有感全感的姑娘,三丫心裡再也绷不住。
她跪坐在地上,伸手就抱住了沈灵舟的小胖腰,脑袋搁在小姑娘的小肩膀,嚎啕大哭:“姑娘,我爹娘不要我了。”
她知道,她爹娘爱她,也是为了她好。可他们還是不要她了。
三丫比沈灵舟高了一個头,就這么扑在她身上,沈灵舟差点被扑倒。
小姑娘那矮墩墩的,圆滚滚的小身子,往后退了一步,使出吃奶的劲儿,小脸涨通红,才勉力支撑着站住了。
放肆,沒规矩。宁奕驰站在门口還沒走,见小姑娘要倒,黑着脸抬脚跨過门槛,伸手就要去扶。
可小姑娘摇晃了两下,居然神奇地站住了。
宁奕驰收回已经迈過门槛的脚,嘴角徐徐勾起。胖乎乎有胖乎乎的好处,至少下盘稳当。
不過這两個小的丫鬟,到底规矩是欠了些。宁奕驰神色不悦地看向菘蓝。
菘蓝也觉得小丫鬟有些沒规矩,见世子爷看過来,瞬间懂了,忙屈膝施礼:“奴婢回头好生教导,定不会坏了规矩。”
宁奕驰微微颔首。小姑娘的大丫鬟菘蓝是個极其重规矩之人,哪怕是她把小姑娘带大的,可她在小姑娘面前从来不曾逾矩,几個小丫鬟有她教导,错不了。
听到菘蓝的话,沈灵舟回头看了一眼世子哥哥,见他又黑着脸。
她就知道,世子哥哥肯定又觉得她的小丫鬟沒规矩,估计回头又要唠叨她和小丫鬟走太近了,沒了主仆之分,当心回头欺到她头上来。
沈灵舟在心底叹气。她知道,处在這种尊卑分明的时代,世子哥哥和菘蓝的想法是对的。
可她的小丫鬟還小啊,两個规规矩矩的大的就不說了,蔷薇才五岁,三丫才六岁。這么小就被卖了,怪可怜的。
她家菘蓝一天到晚跟几個小丫鬟耳提面命各种规矩。
她要是再苛刻,那两個小丫鬟還不得长成两個秋秋那样木讷。
她们虽然是丫鬟,可也是鲜活的人,只不過出身贫贱罢了。
别人的丫鬟她管不了,但是她的丫鬟,她不要她们死气沉沉的。
世子哥哥总是担心她被丫鬟们欺负到头上,世子哥哥是瞧不起她嘛。
她又不傻,她会注意分寸的。
沈灵舟对着站在门口的世子哥哥挥了挥手,示意他回去。
她转身伸着两只小胖手抱住三丫的脑袋,一下一下摸着,奶声奶气,又老气横秋地安慰着:“丫丫不哭,舟舟要你。”
站在一旁的菘蓝叹了气也跟着哄,另外三個小丫鬟也都红着眼睛跟着劝。
对于所有卖给大户人家当丫鬟的她们来說,谁又不是沒有爹娘,或是爹娘不要了的呢。
沈灵舟站在地上,抱着比她大上不少的小丫鬟,耐心异常地哄,给她擦泪,摸她脑袋,說带她去玩,给她买糕糕……
傻是傻了些,倒是個心慈的好主子。
罢了,小东西傻傻的,日后只有他多盯着些了。
宁奕驰站在门口,轻轻叹了口气。
注视着被一群丫鬟围在中间小小的小姑娘,宁奕驰看了好一会儿,等她们往屋裡走,他才转身走了。
四個小丫鬟都会跟着她走,沈灵舟心裡很欣慰。但此刻,她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三丫的事,大家或多或少,都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想起了自己的家。
菘蓝已经长大成人的,哪怕是想起父母,心中也是毫无波澜。她早就淡忘了把她卖掉的父母,甚至想不起他们的脸。
在她心中,她抱大的小姑娘,就是她唯一的主子,唯一的亲人。
但除了菘蓝,四個小丫鬟的情绪都不怎么高。
沈灵舟亦是有些闷闷不乐。
把三丫哄好,沈灵舟就让她们回去歇着了。
洗漱完毕,换好了小裡衣,沈灵舟爬上了床,抱着同样洗得干干净净的花花躺了下去。
菘蓝轻轻拍着小姑娘的胳膊,柔声问:“姑娘,可要菘蓝陪着?”
每天晚上,小姑娘上了床就让她陪在一旁,有的时候還要把小胖腿翘起来搭在她身上,和她嘻嘻哈哈闹上一阵子才睡。
可今天小姑娘居然背過身去,脸朝裡躺好了,都沒拍着床喊她。
“要菘菘。”沈灵舟依旧背着小身子,小奶音裡听起来闷闷的。
菘蓝在小姑娘身后躺好,伸手把小姑娘连同狗狗一起搂进怀裡。
沈灵舟躺了一会儿,翻了個身,小脑袋窝进菘蓝香香软软的怀裡,闷闷地不說话。
只当小姑娘困了,菘蓝也不多问,扯過薄薄的小被子盖在小姑娘腰上,抬手在她后背轻轻地,慢慢地拍着。
沈灵舟小脑袋藏在菘蓝的胸口,眼泪啪嗒啪嗒,无声掉在了怀裡花花的脑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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