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不存在的第三子
他想過破案会很曲折,沒想到直接从根儿上就折了!
之前是嫌疑人变受害者,现在直接受害者变嫌疑人了。
小周的說法,并不完全准确,dna检测的结果,是程诗语不是死者的女儿。
如果死者就是程宇超本人,那這就有可能是個感情問題了。
此事一出,远在地球另一端的诗语妈妈不干了!
“诗语不是他的?不是他的是我跟玉皇大帝生的?一股仙气儿给我吹来的?”
“我的研究项目在海外,他的客户群体在国内,我俩是和平分手,沒那么多乱遭事儿。”
“分都分了,为什么要联系?”
“诗语的抚养费我一直都在支付。她要是想跟着她姑,就跟着,要是想来找我,我供她到十八岁。”
大姐可以說是很通透了。
更诡异的是,dna检测驗證死者并非程诗语的父亲,却与程诗语具有亲缘关系。
得亏程雨菲是女的,否则這事儿就說不清了。
“你们還有别的兄弟嗎?”
面对警方的提问,程雨菲坚定摇头。
他俩出生那年,国家已经在号召计划生育了,程家兄妹是头胎。
那时候医疗水平有限,双胞胎出生时,程夫人血崩离世,程先生与夫人伉俪情深,沒有再娶過,更沒有其他子嗣。
双胞胎十二岁本命年,程先生病逝,弥留之际看着程宇超的眼睛,叫的却是程夫人的名字。周围人說,他是透過那双眼睛,看到了妻子的灵魂来接他走。
巧合发生太多之后,就容易被当成科学道理,后来,程宇超不知从哪裡听說“阴阳眼”命硬,于是更加疑心自己克死父母,对此也更加讳莫如深。
结婚之后,程宇超爱妻爱女爱家,却总是不免害怕。那些真实发生的事情,让他不能不迷信。
妻子有离婚想法的时候,程宇超很爽快地答应了,他甚至对妹妹說他终于释然了。這做法其实有点儿缺德,但至少程宇超觉得,這也是保护她们母女的一种方式。
程宇超舍不得女儿,离婚后,程诗语又不愿意出国,于是名义上抚养权在妻子手上,事实上程诗语一直都和父亲生活在一起。
为了保护好女儿,程宇超专门雇了两個人,几乎寸步不离地照顾小诗语。
直到有一天,小诗语哭着跑回来,跟爸爸說同学都不理她,叫她玻璃娃娃、作精公主,坚决不准那两個叔叔在校门口守着了,程宇超才收敛了些。
谁知再遭劫难。這次死的人,是程宇超自己,也算是破了“命硬克亲”的谣言了。
“为什么不能对比指纹?”江明月问张雯。
得到的答案是:“沒有指纹可以比对。”
“他沒换二代身份证?”
“沒有。”
“那他出门咋坐火车?”
“司机开车。”
“长途呢?”
“司机开房车。”
江明月:“……那他出国呢?开车出境也得办护照吧?”
“他沒护照。”
“啊?他不搞英语教育的嗎?”
“对,所以沒护照,也不出国。周边能开车的,都不是英语国家,再远的要坐飞机,程宇超幽闭恐惧症,坐不了。”
江明月:“……”
確認尸体的最直接方式,就是验程诗语dna,结果验出個从未出现的大爷,或者小叔。
“需要二次采集嗎?”江明月问。
张雯点头,道:“法医是這么考虑的。”
“一定要叫程诗语来嗎?”江明月建议:“能不能用房间裡的牙刷、衣物上的毛发之类的?”
“不能。”张雯解释道:“牙刷上的物质、衣物上的毛发,都不能确定就是物品主人的,难以达到锁定的目的。再說,這现成的血亲在這儿,为什么舍近求远?”
江明月露出担忧神色:“可是,程诗语现在状态還不是很好。”
张雯转头,盯着江明月:“状态影响dna嗎?”
江明月让张雯给怼死了,半天发不出声。
死者身份不能確認,一切调查都是空中楼阁。
法医们的工作沒有問題,现场勘查沒有遗漏,刑警们做得都很好,可還是出了岔子,問題到底在哪儿?
一筹莫展之际,有人提出了“替身說”。
“替身說”认为,既然程宇超母亲生的是双胞胎,那她为什么不能怀的是三胞胎?
观点一出,一片哗然,冯志文第一個反对,认为這思维太跳跃。
冯志文会搞案子,但不会搞工作关系,局座說了三遍這個观点新鲜又可靠,冯志文還在讲着自己的道理,终于惹得局座冷了脸。
二十分钟以后,支持冯志文的就只剩下他手底下那几小只了,他還要說话,终于被柳爱军制止了。
一场会议,两個小时,三子假說终于形成。
假說认为,程宇超母亲怀孕是,医疗條件有限,因而检查只看出来双胞胎。
生产中,程夫人去世,产房外等候的程先生抱到两個孩子,却不知道還有一個男孩儿,被一些财迷心窍的人偷偷带走,卖给了人贩子。
一晃三十余年,男孩儿发现了自己的身世,又几经辗转,找到了自己真正的家。
彼时,程雨菲在外留学,程宇超事业有成,新婚不久。
面对跟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孔,看着同胞兄弟過着自己完全不可及的日子,“第三子”的心理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沒有人贩子,這些本来是他的,即便有人贩子,那這些也差一点都是他的了。
于是他痛,他怨,他恨。他要报复!
接下来的事情,分为两個版本。
第一個版本,死的是程宇超,程诗语是第三子的女儿。
某天,程宇超外出,“第三子”伪装成他,潜入程家,跟毫不知情的新娘子发生了关系,或许還不只有一次。
后来,程诗语出生、长大,“第三子”一直隐藏在暗处,窥伺着原本可能属于他的生活。
然而纸包不住火,某天,程宇超发现了“第三子”的存在,也明白了自己当做血肉般疼爱的女儿,实则是自己亲兄弟的骨肉。
另一头,“第三子”的怨恨并沒有消散,反而点滴累积,终于两人对峙,“第三子”将多年积怨一并发泄而出,程宇超不敌对方,被砍了脑袋。
第二個版本,死的是“第三子”,凶手是程宇超。
這個版本相对简单。
程宇超得知了“第三子”的存在后,多次从公司账上提走大量现金,试图补偿弟弟。公司账目恰巧可以印证此观点。
但人心不足蛇吞象,“第三子”要的不是那千八百万,他要程宇超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程宇超不胜其扰,终于有所动作。
高明的猎手以受害者的形象出现。想要杀人不被发现,最高明的方式,也就是把自己伪装成死者。
程宇超是聪明的商人,自然也是高明的猎人。何况,两人长得一模一样,這條件简直得天独厚。但唯一的問題,也是困扰了程宇超三十多年的問題——阴阳眼。
不论外貌如何,法医只要扒开眼睑,连個手电筒都不需要,就能知道這双瞳仁不是程宇超的,那么一切都沒有了意义。
该怎么做?当然是让這双眼睛消失!可是直接挖走又太明显,程宇超决定,干脆把整個脑袋都摘下来
厨房裡的刀具沒有少,完全可以解释为程宇超自己還有别的刀,而且从自己熟悉的环境裡避开监控,自然容易许多。
至于左撇子,就更好解释了,所有熟悉程宇超的人都能证明,程宇超双手都很好用,上学时候他为了不打扰到同桌,甚至可以用左手写字。
可就算真的存在這么個兄弟,为什么公安系统裡也沒有他的指纹信息?难道他也沒换二代身份证?他也出门坐房车?他也幽闭恐惧症?他也三十多年不出国?
尽管有很多地方讲不通,但還是有人愿意相信這种猜测。
当警方查实,程宇超出生的医院,曾经真的发生過偷婴案件,“替身說”一跃压倒了所有其他观点!
数据库裡沒有死者指纹,那可能是因为“第三子”生活在周边偏远地区,甭說二代身份证,他可能连身份证都沒有過,搭個拖拉机进城来也不用买票。
午餐時間,外勤的同事還沒回来,江明月坐在餐厅裡,面对着餐盘发愣。
這些天他跟着跑了跑案子,還沒去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呢!
有俩公益性岗位的大爷要退休了,江明月得帮他们办手续,還得参与招人,忙完之后,又该给他们申請下個月的工资了,得找每個大爷签字,還得跑两趟银行。
說到银行,张雯上個月出门的公务卡他還沒去還呢!江明月赶紧翻手机日历,距离逾期還有两天,還好還好,得亏想起来了!
可是程诗语還等着他破案呢!他答应過的,一定要找出杀她爸爸的凶手。现在,程诗语又被带去做dna了,他却在這儿坐着,考虑大爷们的工资和张雯的差旅费!
“然哥。”江明月叹息一声,抬头问眼前人:“案子是一直這么难破,還是只有开始时候是這样?”
裴然耸耸肩,道:“這你得问杀手了。”
江明月笑了,问道:“你怎么什么梗都接得住?”
裴然也笑:“我也就看电影這一個爱好。”
裴然和江明月同年进局,他俩面试时候挨着坐,体检时候站一排,新警培训在同一個组,家庭條件也都不错,大家都认定他俩最铁!
直到——结业考试的时候,裴然十枪九個子弹打在靶心上,江明月十枪九個子弹不在靶子上。
友谊的小船,還是沒能划過精英与菜狗的楚河汉界,說好的一起混日子,都是骗人的,江明月自闭了。
但真正的好兄弟总是希望兄弟好,江明月是個好兄弟,万幸裴然也是。
实习期结束,裴然分到了出入境,江明月进了刑警队。
都說柳爱军是看中裴然要不来,才捡了江明月這棵沒人收的小白菜,江明月也一直觉得,是裴然帮他說過话,柳爱军才会把他要来。
两人吃着饭,聊起前天裴然破的案子,是出入境专管的,骗领护照案。
江明月好奇,嫌疑人在出入境大厅不過待了十几分钟,裴然是怎么看出有問題的?
裴然解释了事情原委,主要是询问环节对方的表现。江明月认真听着,不时提问,裴然一一解答,江明月才发觉出入境也這么多学问。
“你才该跟着柳队。”江明月真心实意道。
“你别瞎想。”裴然坚定道:“我现在在大厅,跟你一样,也不出外勤。再說岗位任务各有分工,你只是让那些话搅合的,心乱了。我看好你!”
江明月眼睛亮了!
裴然挑挑眉,道:“然哥帅不帅?”
江明月道:“裴然,你是不喜歡男的啊?”
因为這一句话,江明月让裴然绕着训练场追着打了一中午。
下午,江明月竟然又支棱起来了!
他先去把大爷们的事儿都办了,把张雯的公务卡還了,给他们组的小捷达加满了油,又理了办案经费的材料。
张雯他们回来,带了几份笔录,江明月很快都整理好了,還比对之前的內容,梳理了几处重点,比温柏舟平时做的還细致。
仨人看着江明月干劲儿十足的模样,面面相觑。
“這小子咋了?”谢无终问。
温柏舟摇头道:“听郝帅說,他中午跟裴然跑步去了。”
谢无终蹙眉:“這么神奇嗎?运动促多巴胺分泌嗎?”
在江明月和同事们努力的同时,龙城警大法医人类学实验室,无头尸体静静躺在操作台上,等待身边那個穿刷手服的人,解开他无法言說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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