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高架桥上拨清波
张雯跟江明月往局裡开的时候,刑警队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无奈他们的车子刚上高架,前方事故,违规上路的货车侧翻,人沒事儿,大鹅跑了满桥,路给堵得死死的。
江明月问张雯:“要不要走应急道?”张雯看着前方忽闪着翅膀,飞扑而来的矫健大鹅,又看了看手裡的材料,說了声“不用”。
江明月只知道回局,不知道内情,也就沒說什么,何况他本就是张队的兵,张队說不用,那就是不用,江明月坐在车裡,看着货车司机满桥追大鹅。
他正想着要不要下去搭把手,张雯递给他一摞材料:“经侦俩小孩儿沒做完的,你再看看。”江明月說“好”,结果厚厚一摞纸,還是沒忍住,笑了。
“怎么了?”张雯问他。
江明月摇摇头,道:“你才多大?老管别人叫小孩儿。”
张雯道:“军校算工龄。”
江明月:“……那不也得看岁数。”
张雯沒接茬。并不是所有姑娘都喜歡听人說年轻且瘦,张雯更关心案子。
冯志文再有道理,也未必能赢得支持,局座這会儿要求他们全体回局,也不過是为了结案报告,大家伙把手头的材料捋一捋,哪個都不如胡某的切合度高,到时候凶手不是他也是他了。
虽然张雯知道,胡某的出现是巧合,但凭借张雯对现任局座的了解,他一定会让政工做足文章,指不定写出多么神勇個破案過程,到时候别說调离,說不准局座還要升迁。
换言之,他们现在回去了,程宇超這案子就可能彻底沒希望了。
即将调离的事儿,局座自然是守口如瓶,张雯是听她在部裡工作的表姐說的。表姐当初就反对张雯转业进基层公安局,借着這事儿又絮叨了她一通,让她趁早换個单位。
张雯从小在大院儿长大,就是因为她有個位高权重的姥爷,换单位对于她家而言是小菜一碟儿。她要是不想进政府单位,也可以搞自主创业,开個小店自然有客人登门,大院儿裡的孩子也不是沒有那么干的。
可是张雯不愿意。做一线刑警,是她转业之前就决定好的。
“我转业以后,要当刑警!不是刑侦局,是刑警,一线刑警!基层公安怎么了?基层公安才有意思,直面犯罪分子!”
清朗的声音仿佛還在耳边,那一年,他们19岁,都穿绿色的军装。
他们一起在樱桃园摘過果子,在连理桥学人家挂锁头许愿。
如今樱桃园沒了樱桃,连理桥沒了桥,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楼宇,承载百年记忆的地方只剩下個不符实的名字,街道牌立在风裡。
几年光景,足够一座城市翻天覆地,那么人呢?
如果那個人還在,是不是已经破了许多案子,過着忙碌但快乐的生活?
上次她去参加祭扫的时候,那张笑脸永远灿烂。“烈士永垂不朽”,可活生生的人如今已成了個符号,又有多少人在意他们从前真实的模样?
那材料江明月翻了几页,就发觉不对劲儿,越往下看問題越多,对不上账的,可不只有之前說的那几笔现金。他大概算了一下,光手头的材料裡,有問題的账目就达到了两千多万!
“這——”江明月刚要說话,窗外突然传来喧哗声,两人寻声望去,只见身后四五辆车的位置,有人正挥舞着胳膊叫喊着,一边喊一边往桥边儿退。
那人看起来二十出头模样,穿一件夹克衫,戴着毛线帽,還背了個书包,普通学生的打扮。他对面有七八個人,大部分跟他同龄,中间两個年岁稍长,還有個四十岁左右的女人正掩面大哭。
“你们害死我!”
“毛线帽”的哭喊传进车裡,這次江明月听清了,他喊的是“我要死了!你们每一個人都是凶手!”
对面的女人哭声凄厉:“儿啊!你可别冲动啊!你死了妈怎么办啊?儿啊——”
江明月与张雯对视一眼——這是要跳桥啊!
江明月看了看距离,男生要跳只需要走两步,他俩百米冲刺也来不及。可男生要是真打算跳,刚才何必一小步一小步往后退?等众人都到跟前儿,再哭喊這一通呢?
可毕竟是人命,江明月這就认定他作,未免不通情理,何况他還是警察,总之,得救。
江明月和张雯下了车,往那边走過去。
江明月想着在警大时候老师教的內容,准备先吸引轻生者的注意力,慢慢沟通,通過谈话让他放弃轻生念头,或者他跟张雯配合,找机会把人拉回来。
于是江明月举起警官证,冲着那边喊了一声“同学你别激动!”接下来,就是那套万用句式了:“我們是警察,有什么事跟我們說,我們可以帮你!”
附近几辆车的司机也都下来了,听到這边儿有警察,也都立即跟着附和說“对对对,大小伙子别想不开,挨欺负了有警察呢!”
万万沒想到,毛线帽一听警察,立马脸色惨白,他妈反应更大,简直歇斯底裡,奔着江明月就扑了過来,一边儿扑一边儿喊“你们害我儿子!我杀了你!”
這哪儿家写的剧本啊?!江明月看不懂了,可不需要他懂,毛线帽他妈眼看着就要飞扑過来了!
江明月一闪身,沒闪過去,脚边飞来一只大鹅,直接把他绊了一個跟头,一人一鹅摔了俩大马趴。
說时迟說什么都迟了!江明月直觉今天要莫名其妙因公殉职!对面儿的人倒了。
张雯出手了。
张雯是如何动作的,江明月压根儿沒看见,但她最多只用了两下,女人就被她靠在了旁边小轿车的后视镜上。
女人要挣扎,司机大喊一声“唉我后视镜两万呢!”女人竟然神奇地静止了。
要跳桥那個他俩沒救,還把人家妈给铐上了,大鹅扑扑楞楞跑走了,江明月爬起身,只觉得脊背发凉。
完了,全完了,只能趁着爸妈還沒生二胎,回家继承亿万家产去了……
然而,江明月就沒有那個继承亿万家产的命!就在他们這边动作的同时,一個高大的男人冲到桥边,一把将那喊着要轻生的年轻男子给揪了下来。
不是救下来,是真的揪下来,還提在手裡晃了晃,拎着问对面的人:“你是他老师吧?”
对面人点点头,看样子也是沒缓過神儿。
男人把学生往老师怀裡一扔,說:“自杀回学校找教学楼,别影响市容市政。”
众人:“……”
更震惊的其实是江明月,因为眼前的高大男人,竟然是高景峰!
全刑警队都被召回的时候,张雯和江明月在连理桥派出所做笔录。
他们要做两份笔录,一份是關於“毛线帽”轻生,一份是關於“毛线帽”他妈意图袭警。
老师讲述了事情始末。
“毛线帽”名叫陈某,是龙城师大地理与环境科学学院大二学生,刚在对面劝他别死的,除了他妈,都是他的同学和老师。
师大的地理与环境科学学院比较特殊,俩校区实验室都有,为了方便教学,大一时候,学生们在开发区上课,大二搬到市裡主校区。事情就发生在這届学生搬到主校区之后。
主校区的宿舍是u字型楼,因为师大整体上女生多男生少,u字楼中间一横住的是男生,两边对着的楼住的是女生,三個区域走三個不同的门,每個楼层都有两道大铁门,把男女宿舍分隔开。
龙城师大這個u字楼建成20多年以来,一直這么用着,从来沒出過事儿,直到有一天,一位住在五层的女同学发现,她放在水房晾衣绳上的袜子丢了。
起先,女同学以为她记错了,或者是有人不小心拿错了,也沒在意。過了几天,又丢了一双!女同学有点儿费解了,难不成是同款太多了?大家都分不清了?
過了一阵子,女同学跟舍友聊天的时候才发现,不光自己丢過袜子,舍友也丢過,后来几個妹子四处一打听,左邻右舍也有人丢過,再一问,了不得,好几层的同学都反应丢過袜子!
大家一合计,最初开始丢袜子的始点,正是這届地理与环境科学学院大二学生搬来以后。
因为丢袜子的事儿发生在女生宿舍,大家都当是搬来了個爱小偷小摸的女孩子,一時間,新来那几個宿舍的妹子都被人指指戳戳,抬不起头。
這其中有一個妹子,是個学霸,宿舍墙上贴的桌子上摆的书包上印的本子上画的都是柯南,别人都是临时抱佛脚,她名副其实挂柯南!
妹子找到丢袜子的同学们,统计了她们挂袜子的位置,每层楼实地观察,反复琢磨,功夫不负有心人,妹子发现了問題。
丢失的袜子都挂在水房门口的位置,這几间水房都靠边儿,紧挨着男女寝室分界的大铁门。
那铁门虽然是一整张铁板,但只要用力一推,折页的位置就会出现一條缝隙,大概有一個拳头那么宽,平时大家来来回回,沒人推這個门,自然也都注意不到。
妹子找来男朋友,让男友站在男寝一头,用晾衣杆去勾這边门口挂着的衣架。果然,男友沒费什么力气就得手了!
妹子男友又高又瘦,胳膊又细又长,條件是得天独厚。但如果個子稍微矮点儿,只要瘦小些,足够把胳膊伸過来,或者工具再灵活些,偷走门口衣架上的袜子,简直易如反掌!
接下来,就是抓贼了!
妹子回寝室跟小姐妹们一說,大家纷纷响应,同班同届几個寝室也都认可,大家都憋着要把那贼找出来,往死裡揍一顿!
当天晚上,妹子们纷纷拿出好看的袜子,挂在水房靠门的位置,然后分组埋伏在各個水房裡。
快到十二点的时候,“吱哑”一声,四层男女寝室中间的铁门动了。
不多时,一根登山杖慢慢伸了過来。
妹子看這登山杖有点儿眼熟,特别像他们学院大一活动发的那根。
来不及多想,就在登山杖的一头挑住衣架,正努力保持平衡的时候,妹子们齐齐冲出,一把拽住了那人的胳膊!
等两头的宿管被交上来开门的时候,“挂柯南”的妹子惊奇地发现,那可不是他们发的登山杖嗎?地上那人就是她班团支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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