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三十八章突破最后的防线
听筒裡传来江爸爸愤怒的吼声,然后是一片忙音。
老爷子愤愤然挂断电话。這儿子沒有也罢!当初就不同意他上警校,现在当了警察,十天半個月见不到一回!昨儿晚上說好了,今天早回家,還要给二老带早点,江爸爸嘴上沒說什么,心裡可美了,给家裡的阿姨放了假,一大早就起来等儿子。结果呢?
左等右等,等来江明月個电话,說“我去同事家了,正好俩姑娘沒吃饭,煎饼下回再给您带吧!”江爸爸又想要二胎了!
蓝翎琳抬起头,嘴裡還叼着吸管,问江明月:“你沒事儿吧?”
“沒事。我爸。脾气爆点儿……哈,哈哈……”江明月笑得太勉强,蓝翎琳甚至有点儿可怜他了。
张雯把泡好的咖啡放在茶几上,活动了一下脖颈,注意到蓝翎琳腿上的新纱布,随口问道:“你腿還沒好?”
蓝翎琳笑嘻嘻道:“谢谢张队长关心,我的腿——”
“你不說有情况嗎?”江明月忽然插话:“你快說吧别耽误了正事儿。”
蓝翎琳:“……”這弹钢琴的菜狗真的有正事儿嗎?
蓝翎琳放下豆浆,往张雯身边挪了挪,直到彼此呼吸可闻的距离。见张雯沒动,她才终于小声說道:“龙城多年沒有恶性强奸案了,最近出现的仓储超市和鬼楼连环案件,让警察们很头疼吧?尤其是,這两起案子不破,就会有更多的‘天龙山案件’发生,张队长,你压力大不大?”
张雯眯了眯眼,问:“你想說什么?”
蓝翎琳笑起来,抓過抱枕,垫在胸前,弯着腰,自下而上看着张雯,继续說道:“我就是想說,如果最初的罪恶沒有被扼制,一旦社会秩序出现‘破窗’,就会滋生更多无法无天的犯罪行为。”
說完,蓝翎琳靠在椅背上,依旧抱着抱枕,以一個奇怪的姿势歪头看着张雯,仿佛沒有颈椎。
江明月有些紧张,盯着张雯。张雯沒說话,但她不得不承认,蓝翎琳是对的,這也是她压力倍增的原因。昨晚的案子之后,柳爱军大队长已经明确要求,从现在开始,二中队的人由他带班,张雯所带的三中队只负责连环强奸案。
看到张雯的样子,江明月不知何时握紧了拳头。他后悔了,不该把蓝翎琳带到张雯家裡来,记者只知道给女兵添堵!
蓝翎琳說完,伸手去够茶几上的豆浆,江明月眼疾手快,给人家端走了。
蓝翎琳:“???”
江明月心道:“气我雯姐還想喝我豆浆?你豆浆沒了!”
“我沒别的意思。”蓝翎琳施展美女撒娇技能。
這招要是对付郝帅,绝对百发百中,可对江明月沒用,他从小就混在漂亮妹子堆裡。沒想到,這招对张雯有用!
张雯点点头,說:“我知道。你說的是事实,問題很严重,我們都低估了事件的性质。”
张雯眼前浮现出两起案件的发生地,一個在城西仓储超市,一個在城南鬼楼,两個年轻的女孩子,相似的噩梦,疯狂的欺辱。“嫌疑人想要侵害的目标,并不是曹韵灵和杜馨昕個人,他的野心更大,或者可以說,他要侵害的,是整個社会秩序。”
“沒错!”蓝翎琳坐起身子,眼底闪過一丝异样的光亮。
江明月听得汗毛都树立起来,他按照两人的思路继续說道:“也就是說,对嫌疑人而言,强奸行为被满足的不是性,而是权力。他有想要掌控别人的意识,通過性和殴打让女性屈服,满足的是权力欲望!”
蓝翎琳继续道:“天龙山的案子,虽然跟仓储超市和鬼楼的案子不是同一人所谓,但却受了影响。当侵害成为消遣玩乐的方式,当被害人成为街头巷尾的话题,罪恶发酵,人心不古,社会将滑向混乱的边缘。”
說完這番话,蓝翎琳从背包裡翻出一個笔记本,递给张雯。张雯接過笔记本翻看,江明月立即凑過来,頁面上勾勾画画,中心是两個名字——杨翰林、曹冰睿。
蓝翎琳直接了当地道:“天龙山公园案之后,我借着写专栏的名义混进了学校,打听到一些事。”
蓝翎琳伸出一根纤细手指,点在杨翰林的名字上:“杨翰林,校长杨树国的儿子。他从来不上晚自习,而是在校长办公室接受单独辅导。案发当晚,按照课程安排,他应该在校长室上数学课。但是,一個学生告诉我,那位数学老师当晚一直在教室裡。”
江明月道:“也就是說,案发当时,杨翰林很可能不在学校!但是就跟崔伟博的情况一样,我們总不能把他沒有不在场证明,作为他有可能犯罪的支撑啊……”
麻烦的事情還真是多。江明月心中带着疑问,耐着心思听蓝翎琳继续說下去。
纤纤素手挪了個位置,点在另一個人名上,蓝翎琳继续道:“作为校长儿子,杨翰林坐拥一批‘太子党’,平时热衷于搞搞校园暴力。這個学生叫曹冰睿,高一,从入学开始,他就跟在杨翰林周围,已然是左膀右臂了。”
指尖滑向“天龙山公园”五個字,蓝翎琳继续道:“案发当晚,曹冰睿沒上晚自习。有住校生反应,晚上十点钟看到他出现在楼下,但他并不住校,正常情况下,這個時間走读生都已经离校了。”
江明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看来,学生们都听从了校长的要求,沒有对警方透露任何消息!
“還有一件事,你们应该更感兴趣。”蓝翎琳从包裡翻出一张照片,递给二人。
“這是……曹——冰睿!”江明月盯着照片,忽然睁大了眼睛:“难道他就是——!”
张雯的眸色暗了暗,蓝翎琳则仰起头,朝江明月挑挑眉,微微一笑,道:“沒错!”
這太不可思议了!江明月觉得這一切就像是在做梦!他清楚地记得這個人。在给被害人做笔录的时候,刑警们调取過人口库信息,曹冰睿,正是仓储超市被害人曹韵灵同父异母的弟弟!
比对dna!不能放過他们!江明月脑子裡只有這一個念头,血液像是要烧起来!原来他距离真相如此近!
“這不行!這绝对不行!”
龙城市第七中学,校长室。
杨树国校长瘦小的身子陷在老板椅裡,身子一晃一晃,像一只掉进摇篮裡的耗子,還是只眯眯眼儿耗子。他看着对面的刑警们,就像是见到对他束手无策的猫,眼睛裡闪着得意的光。
在龙城,他只是個普通单位的“一把手”,但在七中,他就是土皇上,所有這帮小崽子,還有這帮小崽子背后的家长们,都是他的臣民,谁要是不听话,他只消动动手指,就能轻易拿捏住他们的命运。
在学校,他可以恣意诋毁、贬低一個孩子,只要他愿意,他可以轻易毁掉一代人,不留一丝证据,沒有人可以追究他的责任。這就是所谓“教育”。
欺瞒?不存在!他就是真理。這個独立王国最安全,他要保护自己的宝贝儿子。至于武器——
“警察同志,我很理解你们的心情,但是我也已经强调過很多次了,我們的学生基本都是未成年,要是别的案子還成,這种案子,在学校裡调查,是非常不利于孩子们的身心健康的!”
刑警被噎了一下,一时竟不知怎么反驳。杨树国深谙其道,不管什么事儿,只要往“教坏孩子”上头引,家长们必定群起而攻之,舆论倒向他,他永远站在道德制高点,這,便是他的武器。
案件发生前几天,杨树国对刑警们還是笑脸相迎,說出来的却全是客套官话,教导主任杨玮在一旁打着帮腔,俩人绕来绕去,最终還是那一句“不能调查学生”。今天,前来抗议的学生家长更多了,拥挤的人群占满了教学楼一楼大厅,声讨警察调查影响了孩子们的心理健康,杨树国干脆连装都省了,直接换上了嘲讽语气。
一名年长的刑警语重心长道:“杨校长,我們知道你为难,但有证据表明,案发当晚,凶手逃进了校园,后来监控又被刪除了,這很可疑,如果不调查清楚,学生们也可能有危险的。”
“学生有什么危险?”杨树国忽然提高了嗓门:“我們七中的孩子都洁身自好,准时上学准时回家,女生都有家长接送,怎么会危险?這位——”杨树国顿了顿,目光落在刑警的肩章上:“是個协警還是实习的?在這儿侮辱七中的孩子们,說话可是要负责的!”
“你他妈——”
被数落的是個军转大哥,现在是文职警员,刚来不久還沒授警衔,杨树国故意抓住他這点做文章,已经够恶心人的,最可恶這人還无中生有,颠倒黑白!大哥沒忍住,直接爆了粗口,队长赶紧拦住他,双方起了争执。
教导主任杨玮见状,忙不迭跑下楼,叫住几個带头堵教学楼的家长,把杨树国歪曲后的事情又添油加醋一番,讲给他们。
众家长不知内情,他们得到的消息,是学校院墙外头发生了奸杀案件,警察沒有头绪,要拿学生开刀,大肆搜捕。如今,家长们听說警察又言语侮辱孩子们,這還得了?乌央乌央冲上楼去,扒着校长室的门就要往裡挤。
杨树国忙站出来做安抚状,還义正辞严保证了一番,說什么“一定要還孩子们一個清净纯洁的校园”,那架势,仿佛刑警们就是污染源。
家长们被劝了出去,杨树国搓了搓手,旋即双手抱臂,对刑警们道:“這几天,你们在校门口拦截学生,已经引起了家长们的强烈不满,抗议不断,你们也都看见了,所以,不是我不配合,我也沒办法說服家长们!”
主办的二中队中队长气得直抖。监控数据被刪除,凶手很可能跟学校有关,而校长的态度更是一個重要信号,刑警们笃定他在包庇,把他带回去,不怕他不交代,可問題是,如何在愤怒的家长们面前带走校长?
他想說“有dna样本”,但根本沒办法比对,家长们早已先入为主,认为警察们是在侮辱他们的孩子,把男孩子们都当强奸犯了!至于女孩子们的家长,也不想掺和這些,特别是高三的,压力巨大,只要自家孩子不出事儿,什么都不是事儿!
家长聚在校长室门口,要求警察立即撤走,不要教坏了他们的孩子。
“让一下!”走廊裡,忽然响起一個女孩子的声音。众人寻声看過去,只见一個穿着短裤、腿上包着纱布的姑娘,踩在一块滑板上,直直向人群撞来!
众人立即躲闪,走廊中间瞬时出现一條通道。女孩儿踩在板儿上,风一般略過,等众人回過神儿来,才发现刚刚過去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三個!两女一男,直冲进校长办公室。
众人纷纷围拢過去,挤在门玻璃前头往裡瞧,不等他们看個分明,杨校长已经被刚跑进去的姑娘反剪双手,按在了办公桌上,刚刚還耀武扬威的架势全然不见,整個人筛糠一般抖着,再看教导主任,也已被刚冲进去的年轻人和另外一個刑警按住了。
“怎么回事?”人群安静半晌儿,终于有人发问,声音低低的,全然不似刚刚激动。立即有人猜测道:“哎呀,校长不会就是强奸犯吧?”一句话出口,就像热油锅裡滴进了水,立即噼裡啪啦炸开,等从核心炸到外围,流言变成了“校长和教导主任就是强奸犯,俩人還拿学生当挡箭牌”!
与此同时,另外一组人冲进钢琴教室,将躲在裡头的杨翰林和曹冰睿抓获。
嫌疑人的心理防线很快被突破。经過讯问,曹冰睿供述,在姐姐曹韵灵出事后,杨翰林多次要求他把姐姐带出来“玩儿”,无奈姐姐离家出走后跟他断绝来往。杨因此对曹心生不满,多次当众羞辱曹,让曹觉得很沒面子。
为挽回“地位”,曹决定另外寻找一個姑娘,给杨“找乐子”,于是将目标放在天龙山夜跑的人中,并很快发现了体型匀称的宋伊美。
案发当晚,天气阴沉,夜跑的人很少,曹抓住时机,在宋伊美经過时假意求助,将宋带至偏僻处。宋察觉不妥,转身要跑,被杨拽住,二人合力将宋拖进树林,送拼命挣扎,杨用路边地砖反复击打宋的头部,致其昏迷。为防止宋逃跑,二人脱掉宋的鞋子,用鞋带绑住她的双手,并将宋的袜子塞入其口中。
杨先实施犯罪行为,随后在曹实施时,宋醒来,杨立即将其按住,挣扎中宋划伤了脚,结束之后二人见宋反抗激烈,担心她事后报警,于是轮流用地砖猛拍宋的头部,直到颅骨碎裂,凹陷。
随后,二人解开鞋带,掏出袜子,拎着宋的鞋子,回到校园,将鞋袜抛在垃圾堆,又将過程中使用過的安全套丢在简易厕所的粪坑裡。
由于匆忙,逃回教室的途中,二人将宋的钥匙掉在路边,因为天黑看不清,未返回寻找。至于宋的手机,杨嫌弃不是最新款,让曹带走了,曹一直沒敢开机,而是把手机藏在了教室后面的杂物柜裡。
二人各自回家后,杨国林妻子发现儿子神情亢奋,上衣有暗红色痕迹,似乎是血。杨妻认为是儿子被欺负,找杨国林大闹一场,夫妇俩嚷着要给儿子做主,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儿,杨翰林无法,只得将事情和盘托出。
杨妻一听,立马准备带儿子出国“避一避”,杨国林說“不行,這就太明显了,得在学校”,杨妻說“你要疯啊警察找来怎么办”,杨国林說“儿子不是戴套了嗎也沒证据,你赶紧找地儿把衣服烧了,明天我找一套新校服,沒人知道這事儿”。
杨妻還是不放心,說“警察找儿子调查,问出来了怎么办”,杨国林說“放心宝贝儿我是校长,過不了我這关,甭說几個警察,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从学校带走咱儿子”。杨妻大为感动,靠着杨国林的肩膀嘤嘤泣道:“我可真是嫁对人了!”
讯问中,曹冰睿還告诉警察:“我妈說了,這种事儿,女的沒脸往外說,嫌丢人。我姐跑之前也挺老实的,后来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报了警。不過报了也白报,那人带了套,根本找不着。后来我就想着,我也找個女的,‘太子’满意了,以后少不了我的好处。我是真沒想杀人,那女的太能踹了,她要是跟我姐当时那么老实,我們能杀她嗎?”
曹冰睿被抓后,曹母找到曹韵灵住处,骂她晦气娼妇贱蹄子,在她看来,曹韵灵不出那档子事儿,她儿子就不会学坏,曹韵灵要是不跑,他儿子就不会去找别人,也就不会出现在的事儿。
曹母不光骂了,還带了一桶红油漆,泼得满屋子到处都是。第二天,曹母接到律师函,律师就是房主本人,当初建议曹韵灵报警的,也是她。后来,曹母陪了房主两万块装修费,自此再沒骚扰曹韵灵。
曹父则从头到尾沒有出现過。在他看来,這俩孩子一個是强奸杀人犯,一個被强奸過還活着,都一样的有辱门楣,他已无颜见列祖列宗!
曹冰睿被抓当天,曹韵灵母亲的墓碑被人砸了。那人一边砸一边骂得唾沫横飞:“你個臭婊子!死了還不放過我!当初娶了你真他妈倒了霉了!”下山的时候,那人摔了一跤,一屁股坐在了石头上,石头带個尖儿,那人被送到急救室的时候,医生已无力保他老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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