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我要找到她(2) 作者:未知 纳兰述怔了怔,眼神变幻,半晌道:“那她现在人呢?” “自然和沈梦沉走了。”成王妃答得随意,“她是右相的人,我們冀北王府怎么好拦?” “冀北王府真是温良恭俭让。”纳兰述眼底泛起怒气,“既然如此,我倒要问问母亲,尧羽卫查出沈梦沉之前就和二哥勾结,撺掇二哥夺权,就是因为他撑腰鼓动,二哥才敢瞒天過海竟然诈称父王薨驾,這等行径,您为什么不拦下他?甚至不告诉父王?” “我告诉你父王?”成王妃也在冷笑,“你明不明白沈梦沉代表什么?代表朝廷!朝廷插手冀北王府夺嫡之争意味什么?意味冀北已经被盯上了!仅仅想插手夺嫡之争,想扶植一個傀儡成王也罢了,怕就怕沈梦沉的心思還不止于此!沈梦沉为什么這么大胆,敢当咱们冀北王府的面搞鬼?你想過沒有?他要你二哥铤而走险,他要你父王怒极失策,然后,一旦冀北王府有任何风吹草动,你以为朝廷肯罢休?” “他要挑事,我們就得压下,他要点火,我們便得灭火,朝廷這些年看似对你父王恩宽,其实步步防范,对军权尤其在意,冀北离燕京太近,沒清楚情形之前,不能有任何动作。”成王妃疲倦地合上眼,揉着眉心……述儿什么都好,也不是不明白皇家机深祸也深,只是還是太年轻,血性未灭,而皇族,必须热血早冷,心如铁石。 “那么你就任她被沈梦沉带走!” “啪!” 一声脆响余音袅袅,响在纳兰述的脸颊上。 殿内一阵死寂,王族母子怒目相对,宫人们惶然伏地。 “我怎么有你這么個儿子!”成王妃手悬在半空,怒极之下鬓上簪环都在颤抖,“一個弃你如敝屣的女人,就让你忘记家族!” 纳兰述向后退了一步,靠在殿柱上,摸摸脸上鲜红的掌印……這是十七年来,疼他爱他的母亲,首次给他的责罚。 半晌,他仰头,长吁一口气。 “是,我不该是這個家族的儿子。”他苦涩而清淡地道,“這样的家族,尊贵、荣耀、富有一地、享万众供奉,做久了人上之人,习惯了生杀予夺,看惯了人命蝼蚁,历遍了争夺倾轧,被权欲淘洗,被荣华蒙蔽,被阴谋收服,被机心麻痹,渐渐就沒了心,沒了情,沒了這凡尘凡人喜乐种种,笑不是笑,哭不是哭,仇人当面言欢,恩人冷眼相看,负這人生百年七情六欲,還以为是天生好命贵人城府……這样的家族,纳兰述无能、无意、无颜……跻身其间!” 最后一字犹自带笑,随即他转身,头也不回,走出。 “述……”成王妃一声呼唤即将冲出,却在半途夭折,她怔怔注视儿子背影,半晌颓然坐下,双手捂住了脸。 恍惚间似乎听见另一個人的另一句话:“控人生死之前,自己首先就要沒有心,做個沒心肝的人,很愉快嗎?” 多么……相像的话。 夜风鼓荡,水晶帘细碎飞舞,纳兰述的背影渐渐消失于宫阙华庭,帘幕后却显出淡淡身影,注视那少年远去方向,轻轻道:“王妃,为何不阻止?” “让他离开,静静心也好。”成王妃放下手,眼眶微红,却并无眼泪,這曾经的一国公主,如今的王府女主人,多年争夺倾轧,早已忘记流泪的滋味。 “我心裡总觉得不安,似乎风雨欲来。”她有点茫然地轻轻道,“也许他是对的,暂时离开這是非之地……去吧,把尧羽卫都带去保护他,不要被他发现。” “王妃,我們保护郡王责无旁贷。”那人犹豫道,“但既然风雨欲来,怎么能将尧羽卫全部调离您身侧?” “因为。”成王妃静静坐着,露出一丝凄然的笑容。 “我是他的母亲。” 纳兰述跨出成王府的时候,君珂和柳杏林刚刚走近王府门前照壁,他们去收拾柳杏林的东西,稍微迟了一步,纳兰述出了王府,挥开所有跟出来的仆人侍卫,严令他们不得跟随,自己站在大门外想了想,觉得眼前這自由来得太快太突然,一时竟有不适应的茫然感,太自由了就自由得不知道往哪裡去了,他当然想找君珂,但他赶回来得匆忙,還沒来得及查到沈梦沉的去向,又是一怒离府,不愿再用他那善于捕捉情报的尧羽卫去侦查消息,按說是该往燕京方向,可那人一向不按常理出牌,谁知道他会走哪條道? 一個少女身影从墙侧怯怯地闪了出来,抱着個牛仔背包,却是红砚,君珂闯沈梦沉轿子那晚,红砚在纳兰述身侧,纳兰述在轿子外接到沈梦沉抛出来的女人,第一直觉以为是君珂被杀了抛出来,還是红砚眼尖认出不是,之后尧羽卫及时和纳兰述联系上,纳兰述便顺便将红砚也带上,只是這丫头不敢进王府,便在外面等着。 “公子……”红砚不确定纳兰述的身份,中规中矩地叫他,“我家……小姐呢?” 纳兰述仰起头,少年面庞在天光照映下清澈近乎透明,“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不過,我总是要找她的……”他想了想,摘了路边树上一枚叶子,随手一抛。 看天意安排。 落在哪方向,就去哪吧! 树叶悠悠飘落,叶尖指着东方,正是从冀北往燕京的方向。 纳兰述一笑,觉得老天果然是個妙人。 “走吧。” 他自府门前转過东围墙向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