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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今天不上班 第19节

作者:未知
每天他都要在這发呆一阵,只因這裡视线最好,如果有人要回到堡内,這裡能第一時間看到。 上個月他還听說,秃发氏打到了济水北岸,而青州刺史苟稀的军队,则在南岸对峙。 他也不知道济水在哪,只知道阿翁就在苟稀的军队中。 阿翁被送去战场,已有一年了,他从沒和阿翁分别過這么长的時間,只希望能快快回来。 “啪!”忽然一鞭子抽在炎奴背上,打出一道血红的印子。 类似的印子他身上還有很多,可他似乎早已习惯。 “你這贱民,让你挑水你還敢偷懒?”茶山堡的管事,对待他从来都一脸凶恶,只因炎奴儿总是嬉皮笑脸,不像其他贱民那样恭谨、畏惧。 “水挑完了。”炎奴满脸灿烂。 “啪!”又是一鞭子下来。 管事怒道:“哪裡挑的完!堡主下了令,要一直储水不能停你不知道嗎?茶山上的泉眼难道干了嘛!” 炎奴认真点头:“是啊。” 管事错愕,随后又是几鞭子下来,打得炎奴皮开肉绽,疼得直咧嘴,但炎奴儿脸上却始终不愿露出一点惧色。 可他越這样,管事就越恼,又抽了几鞭子,直到远处纵马而来一群茶山堡的乡勇武者。 “怪事!怪事!茶山上的泉眼竟然干了!” “往年大旱都沒干過,如今可是雨季啊!怕不是有邪祟、妖物?” 乡勇们议论着,骑马如风一般进入堡内。 管事停下鞭子,愣了愣神,沒想到茶山泉眼還真的干涸了? 见炎奴儿還坐在大石头上不动身,他气道:“哼!那你也不能偷懒!再给我去打铁!冶锻场那边還缺人,今晚验收不到三百斤钢,你休想吃饭。” 炎奴嘻嘻笑:“好了好了,生那么大气干什么?我去帮你打铁就是了。” 他跟哄小孩似的,让管事极为不爽,从背后又抽了他一鞭:“真是個痴呆儿!” 炎奴头也不回,在管事嫌弃的目光注视下,回到堡内,走进热火朝天,无数匠户挥汗如雨的冶锻场帮忙。 這裡到处都是打铁声,有三百個匠人,沒日沒夜地开工,冶铁炼兵。 堡主說了,运来的铁矿全部得炼完,锻造的兵器越多越好。 大乱之世,胡蛮、山贼乃至流窜的饥民,都有可能威胁豪族的坞堡,武器装备自然多多益善。 “炎奴儿来了,快来這帮我。”挥锤喊他的男子汗流浃背。 “哎!洪叔,我做什么?”炎奴急忙過去。 “你就负责淬火就行了,這锤子你抡不动的!”洪叔的大铁锤足有四十斤重,每一下都重重砸在烧红的铁上,這样的动作要重复无数次,還要淬火、回火,反复锤锻,百炼方能成钢。 “好!”炎奴一边将锻過的铁淬火,一边瞥了眼天色。 天色将晚,他猜想今晚很可能沒饭吃,便将嘴上叼的草嗦进肚子裡,想着自己床铺下還存了很多干草,晚上饿了可以美餐一顿。 他从小就能吃草,而且一下子就消化了。听阿翁說,他早在還是婴儿时,沒有母乳,就是靠吃草活下来的。 之后十五年,颠沛流离,生活困苦,他吃的草比吃的饭還多,說是食草长大的也不为過。 除此之外,他還不惧寒雪,不畏沸水。 乃至還不怕石头砸,也不怕钢铁,刀切在身上连皮都破不了。 倒也不是他皮糙肉厚……普通的铁,甚至是木刺都能伤害他,可反而武者们用的百炼钢却不行。 這些事,只有他和阿翁知道,阿翁說這是他与生俱来的神异所致,在婴儿时被一名强大的武者砍過后,就不怕了。 “好想阿翁啊,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天下太平,让阿翁回来。” 炎奴嘀咕着将烧红的铁块淬火,思绪早已飘到那個名为济水的地方。 “喂!小心烫着!” 洪叔忽然喝声提醒,炎奴回過神来,发现自己的手浸在水中,那桶水经過好几趟淬火,都快沸腾了。 “哦,我沒事。”炎奴急忙将手拿出来,阿翁提醒過他,尽量不要在外人展露他的怪异。 不過他生性不会撒谎,所以一般都会注意背着点人,刚才這下,完全是他走神了。 好在洪叔也沒空管他,以为他强撑着,就說道:“烫着了吧?快去用冷水泡一下!” 炎奴听话照做,回来后继续淬火。 洪叔一边打铁,一边跟他聊天:“别走神了,想你阿翁了吧?姜翁是咱们這的老寿星了,老天保佑,他会沒事的。” “有消息了嗎?”炎奴期盼地问道。 洪叔撇了撇嘴,叹息道:“谁知道呢?按理說一個月了,前线该有消息传回,但估计只有贵人们收到吧……好些日子都沒有商贾和流民来了,咱们這些贱民上哪知道那么远的消息去?” 炎奴恍然道:“原来是這样,那我去问贵人!” 說罢竟然丢下东西就要去。 洪叔吓了一跳,连忙拉住他:“你真是個傻子哦!” “你這样去问,不会告诉你的……這样,你好好干活,叔帮你问行不行?” 他很是无奈地把炎奴哄住,他知道這小子,是真的敢去问贵人们的。 只要给炎奴指條路,這小子就一定会去做,胆子大得很。 当初姜翁重病,他告诉炎奴說练功场的库房裡有药,结果這小子就直接闯进去拿药回来给姜翁治病,最后被贵人鞭挞得差点死了。 他非常后悔自己多嘴,从那之后就把炎奴当做亲侄子来看。 “管事应该也知道,不過他那人……咱们若是完成打铁的定量,再去问他,肯定就会告诉我們了。”洪叔嘴上說得笃定,其实心裡不是很有底。 炎奴干劲十足道:“哦?太好了,那我也要打铁,今天的定量說什么也得完成。” 洪叔见他又要打铁,撇嘴道:“這可是四十斤的大铁锤,還要单手抡,你這小胳膊哪行去?” 炎奴执拗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洪叔感觉好笑,随后想到管事那凶恶的嘴脸,便道:“那行,给你试试,先說好,完不成定量,咱可不去问!哪天完成了,咱们一起去问,行不行?” “好!” 见炎奴答应,洪叔一笑,当即给他腾了個位置,并将一把重锤放在铁砧上面,一副看笑话的样子。 炎奴有样学样地钳着一块烧红的铁放上去,右手握住锤把,用力一提。 就這么马步也不扎,腰劲也不用,直接以蛮力抡起大锤!然后整個人就随着锤子向后栽倒…… 洪叔连忙扶住他,哈哈大笑:“傻小子,這是不行的。你這样发力,只会把自己拉伤。” 炎奴不服,嘿嘿一笑:“那咋发力?你教我呀!” 洪叔咧嘴道:“你真想完成定量啊?算了,不逗你了,其实一天就要验收三百斤钢铁,是不可能的。” “我虽然一天能打二十斤,但不是谁都有我這样的力气与手艺。三百匠人裡,大半都是如你一样凑数的学徒,還有的要锻造兵器,真正一天炼钢下来,也就打個两百斤到两百三十斤。” “管事故意下达三百斤的指标,就是让咱们怕他,到时候完不成目标,他還是发下饭来,咱们都得对他感恩戴德。” “当然,也不能数量太少,管事真看谁不爽了,也会趁机克扣掉饭食。” 炎奴才不管這個,执拗地說:“我也要打,一定能打够三百斤!教我吧洪叔。” 洪叔无视了他前半截话,点头道:“也行,你力气虽然不够,但技巧可以先学着,以后慢慢换成重锤。” 他一家人都死光了,把炎奴儿当亲侄子,当然想学就教。 不多时,炎奴就拿着小锤在一旁学着,很快就像模像样了。 洪叔一边自己打铁,一边教着,同时纠正他的动作,很快两人的姿势与动作就几乎同步了。 见他学得快,也是欣慰:“平时看你小子傻傻的,沒想到打铁還有点天赋。” 怎料刚夸完,炎奴就說道:“我学会了嗎?快把重锤给我!” 洪叔气急:“你這才学到哪?别說你力气不够,就算你再长几年,也不行,還得学会调息运气!真以为靠蛮力能挥一天?” “调息运气又是什么?” “先从简单的来吧,看我呼吸……吸……呼……” 炎奴有样学样,起初還不觉得什么,但随着他逐渐掌握到节奏,呼吸便越来越有韵律,隐约感觉体内有一股磅礴的气劲在涌动,从四肢百骸中调集出来。 洪叔并不知道他体内的情况,還在那讲解:“运气是個水磨功夫,慢慢练,配合打铁的动作发力,想象你体内有一股气,从脚跟到腰眼再到手臂循环了一圈又一圈……你练個三五年,大约就可以上重锤了……” 炎奴听了,便用学到的发力和呼吸开始挥动锤子。 “梆!” 他手中三斤小锤,狠狠地砸在铁砧上,火化四溢!声若洪钟! 洪叔吓了一跳,连忙看去,就见炎奴十分专注,根据学来的诀窍,顺着力道转动手臂又抡了一锤。 “梆!” 洪叔感觉不可思议,他打了這么多年铁,当然知道炎奴此刻這股子锤击的恐怖,爆发力远胜于他。 “梆!嘭!” 只见第三锤下去,木柄直接碎了,锤头噌的一下飞了出去,直把铁匠铺的土墙砸了個大洞! “洪叔你看,我学会了,這小锤不趁手,可以换重锤了!”炎奴欣喜道。 洪叔看懵了,不知道炎奴哪来的這股力,仔细回想,抡锤的速度并不快,但就是劲道惊人! “這种情况,很像是……” 洪叔沉吟片刻,给他一把重锤,說道:“你再试试。” 炎奴儿当即扎住马步,挥起重锤,可他力气确实不够,眼看又要倒,却猛吸一口气,硬凭着体内一股气劲运行的爆发力,狠狠地挥动了重锤,用力砸下! “轰!” 巨大的声响下,烧红的铁块直接被砸扁,交击之处隐隐有震浪轰出。 见到這股震浪,洪叔终于意识到了,面色骇然:“炎奴儿,你竟然有真气?” “什么真气?”炎奴不懂。 洪叔指着他的锤击:“运气练個几年,你体内就真的会有一股气,可化为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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