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七十七只小娇娇
把人家好好儿的伯府贵女送去做妾,哪有人這么上赶着让人糟践的?莫非妾是什么好玩意儿嗎?
哪怕是皇宫裡的妃子再光鲜也不過是個妾,世子妾,就更加不算個玩意儿了,更别說妾是可任意发卖這样卑贱的地位了。娘家都不配是正经娘家了,還会连累了兄弟姐妹的婚事都低人一等!
那可是做妾啊!!
谁家能忍呢?就算是陵安伯能忍,那魏相能忍嗎?他本就把女儿爱若珍宝,也是广宁王夫妇花了好大力气才說动了他,這冷不丁的塞個贵妾来,魏相真的不会掀了荣国公府嗎?
荣国公府和圣眷正隆的魏相府相比,真的不是对手。更别說,魏谢两家還是关系紧密的姻亲!這一串复杂的关系,若是真的反目成仇的话,简直无法收场!
想明白了這些的聂丹平几乎是眼前一黑,恨不得整個人都晕過去才好。她這时候也才算是明白了为什么父亲会动這样大的气……
荣国公看到女儿脸色变得极为难堪,便知道她已经明白這件事的利害之处了。
聂丹平顿时觉得嘴裡涩涩的,想說些什么,却觉得沒有立场。
荣国公看到女儿這副模样,当下就有些不悦,還是觉得女儿被荣国公夫人影响到了。
“你母亲是魔怔了。”荣国公叹了口气,语气是满满的无力感。
聂丹平闻言看向荣国公,眼裡含着泪又带着疑惑:“魔怔?”
荣国公虽然和女儿這几年关系闹僵了,可是背地裡還是关注着她的,也知道女儿如今其实過得不错。
看着聂丹平气色红润的样子,荣国公也不打算再和女儿兜圈子了:“莫非你真的不知道你母亲魔怔什么嗎?”
听到荣国公這样說,聂丹平不由得低下了头,她知道的。母亲是想让荣国公府和广宁王府联姻,這是她从小就知道的。
荣国公见聂丹平低头,也是忍不住跟着又叹了口气:“也怪我不够仔细,你母亲对权势的渴望远超過你的想象。在你小的时候她提過要为你和宁煊定下亲事,被我拒绝了。”
“您拒绝的?”聂丹平惊讶的看向荣国公,居然是父亲拒绝的嗎?
聂丹平惊讶的表情让荣国公猜到了,他忍不住反问:“莫非你听到的是另一回事嗎?”
聂丹平犹豫了一下,也沒有隐瞒荣国公:“母亲,母亲当年說是姑母拒绝了。”
荣国公咬牙:“她竟那么早就开始阳奉阴违了!”
听到荣国公咬牙切齿的說着愤恨的话语,聂丹平的心裡一片冰凉。若是母亲真的只是为了广宁王府的权势,也就不难理解她会拿表妹来攀附广宁王府了。
可……可她呢?她作为母亲的女儿,难道就只有這一個用处嗎?
荣国公也沒有注意到聂丹平失魂落魄的样子,自顾自的說道:“后来你长大了一些,我已经在为你亲自相看婚事,就想找一個品性皆佳、家世相当的人护你一世周全,疼爱你。可是她這么些年同你說的什么?你满脑子都是想着如何嫁入广宁王府,格外的自以为是,对待一切你觉得有可能的‘敌人’。甚至笃定的觉得有你姑母的這层关系在,就能稳稳的嫁给赵宁煊。”
“魏令仪那孩子我是见過的,品貌上佳,气质大方。你总是去招惹她,又屡屡吃亏,若她不是看在你姑母的面子上,早就对你不客气了。”荣国公看着女儿继续說:“可你的心那几年太硬了,为了心裡的那点执念,竟然会因为你姑母不愿意让你嫁给赵宁煊,就给她下毒。”
“什么下毒!?我沒有!”聂丹平听到這裡,顿时就古怪的尖叫了起来:“爹爹你在胡說什么!”
荣国公看着聂丹平震惊的样子,眼神很平静:“宁煊亲自来找我,說你送去的荷包有問題,裡面有一味药,长期佩戴会让人渐渐地神志不清。”
聂丹平顿时整個人都开始发麻,她的确是有给姑母送過荷包,而且也不是一次两次。
“在你第二次送荷包的时候,你姑母就知道了。”荣国公道。
聂丹平终于是伏在案上哭了起来,心裡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后来姑母忍无可忍再也不让自己登广宁王府的门。母亲为了能让自己嫁入王府,利用了自己,可恨自己,居然因此埋怨了姑母那么多年……殊不知,她是一点都不无辜。
“你是自家孩子,如今我见你目光不如从前偏执,便知道你過得很好。”荣国公忍不住拍拍女儿:“是我這個做爹的不够好,叫你這么些年被你母亲养得一副偏执的性子,幸好你嫁给林庭之后也過得很幸福,不然我将来怕是沒有颜面去见祖宗了。”
聂丹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对荣国公连连道歉:“爹爹对不起对不起,是丹儿愚钝让爹爹伤心了!”
父女俩至此终于和解。
過了好一会儿,荣国公让聂丹平把眼泪擦一擦,也表示让聂丹平不要再听荣国公夫人的挑唆。
聂丹平心裡虽然难過,可她无意打乱她如今平静安宁的生活,自然也是把荣国公的话放在心上了的。并告知荣国公,自己会尊重父亲的决定,但求保留母亲的一点点尊严。
荣国公答应了,而聂丹平也知道,从此以后金陵城裡的贵夫人圈子裡,她的母亲就要退场了。
最后聂丹平要走的时候,還想去看看荣国公夫人,□□国公却說已经沒有再看的必要了。
聂丹平犹豫了一下,荣国公的态度却很是坚决。
吴氏這么多年来背着他挑唆女儿和广宁王府的关系,若不是女儿本性不坏,怕是不知道惹出多少祸事来。他从前只以为是女儿少不更事,后来却发现這一切都是吴氏的引导,他恨哪!
不光是恨吴氏,也恨自己。
故而从现在开始,荣国公根本不会想让吴氏再见女儿。
聂丹平也知道荣国公现在正在盛怒之中,断然不会松口,只能先答应了,想着日后总也会有见面的机会的。
等聂丹平走出了书房,和林庭准备离开的时候,她的大哥聂元植来了。
“大哥哥。”聂丹平同聂元植见礼。
聂元植看着已为人妇且即将为人母的妹妹,露出了個和善的笑容:“往后若是想家,随时都可回来,大哥哥永远都会护着你的。”
聂丹平听到哥哥這句话又红了眼睛,林庭笑着同聂元植說了几句,就哄着聂丹平走了。
聂元植看到林庭哄着妹妹离开的样子,心裡无比的庆幸,她并沒有嫁给赵宁煊。
聂元植是知道赵宁煊是個什么性子的,和自己妹妹在一起是决计不可能的。即便是這两個人被生拉硬拽的绑到了一起,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過的。
当年屡劝不听,聂元植甚至动了要把妹妹送到老家的心思,根本就不敢想会有今日這么平静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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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馆。
太子這会儿正在亲自阅看河道督造的账本,烛影重重,把太子的影子拉得很长。
赵宁煊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太子殿下其实根本无心在看。
“太子哥。”赵宁煊捏着两封信就走了进来,带着些外头的寒气,太子冷不丁的抖了一下。
“来了。”
仿佛是找到了個正合适的借口,太子顺手压了個东西在账面上,直接合上了账本:“来信了?”
“诺。”赵宁煊把手中的信都递了過去,一封是太后的,一封是圣上的。
太后這几年尤为担心太子出行安危,总是难免牵挂的,這次巡查河道,太后也是担心得很。
太子先拆开了圣上的消息,一目十行的看完,便放在烛火上燎了。
“一切照旧。”太子莞尔:“倒是宁煊,我听說你才出来不足三月,家书都不知道收了多少。”
赵宁煊自顾自的坐下,横了太子一眼:“太子哥和太子妃嫂嫂老夫老妻了,自然不如我刚刚新婚。娇娇舍不得我呢。”
看着赵宁煊這么嚣张得意的样子,太子连日来有些沉闷的心情都变得好了许多。
“罢了,只怕這次出来也不会太早回去。”太子看向赵宁煊:“娇娇可做好准备了?”
“太子哥放心吧,娇娇聪颖,您不必担心。”赵宁煊笑了笑,還是一副拽拽的样子。
太子失笑:“我怕是不如你担心的。”
赵宁煊:“……揭穿我也沒那么好玩吧?”
“幸好是你跟着出来了,若是贺阎出来,這会儿怕是两人相顾无言。”太子倒也不是個严肃的人,跟赵宁煊說笑一下,才觉得更自如一些。
赵宁煊哈哈大笑,“太子哥竟也学会揶揄人了。”
两人說笑了一会儿,太子就把刚刚看的那本账册交给了赵宁煊,道:“来這一趟,還是很多收获的,最起码,抓了個大毒虫。”
這本账册上记的东西就很妙了,用于督造河岸的银两根本就对不上,虽然假账做得很漂亮。可太子手下能人众多,自然是破绽百出。
况且,這账册是他命人去偷来的原账册。不光造假的银两在上头,甚至来龙去脉都能一一摸出来。
這查来查去的,竟除了安王的人之外,朝中還有不少人参与了进来。
赵宁煊拿起账册翻看了几页,笑道:“既然如此,那就速战速决的解决這批人,再做打算。已经過去這么久,那边的人怕是已经准备好了。”
太子点头:“自然,今夜就吩咐下去。”
赵宁煊颌首:“太子哥等我一会儿,给你個东西。”
說完就转身折了出去,太子甚至拦都沒来得及拦一下,眼睁睁的看着赵宁煊就這么飞快的走了。他无奈的摇摇头笑了笑,也不知道過去多少年了,宁煊在他面前還跟個孩子一样,行为举止都跟随心意。
赵宁煊也沒有让太子等多久,很快就拿着一個四方形的小盒子過来了。
太子疑惑的看向赵宁煊,不知道這么個小盒子裡装的什么东西呢。赵宁煊当即就把小盒子放在桌上,让太子殿下自己打开。
若是有旁人在,怕是不会让太子亲自动手,国之储君,最是应该小心行事。
不過太子对赵宁煊就是无條件的信任,他上前打开了那個小盒子,差点沒被晃瞎了眼,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仿佛是個宝贝。
赵宁煊嘴角微翘,得意的說到:“金丝软猬甲,刀枪不入,這件软猬甲可是费了我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的。”
“特地找来送给我的?”太子是真的沒有想到赵宁煊会为了自己去寻找這样的一件宝物。
赵宁煊点头:“从我在边境拼杀的时候,就开始寻找了。太子哥万金之躯,千万小心,万万不能有什么闪失。虽然有我在身边,但是用上這個东西,我才会更加放心。”
太子叹于赵宁煊对他的這份心意,很是感动。
那金丝软猬甲十分轻薄,穿在身上却刀枪不入,套了一件外衫就看不见了,根本就沒有想到太子身上一件穿了一件刀枪不入的宝贝。
“好,好。”太子连连称赞:“你的心意我都知道,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别忘了你太子哥也不是什么文弱之人。”
赵宁煊笑着点头:“那是自然。不過太子哥把這個东西贴身穿着,最好是谁都不要告诉。”
“自然是。”太子跟着同意:“宁煊愈发细心了。”
“只要太子哥好好地,我就一定能好好的。”赵宁煊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兄弟俩此刻显得十分亲昵。
太子本想脱下金丝软猬甲,可赵宁煊却制止了他,让他现在就不用脱了,毕竟安全为上。
太子想了想,又觉得有些不放心:“這件金丝软猬甲不同寻常,你给了我,那你怎么办?”
其实這次巡查河道,不光太子是他们的目标,连带着赵宁煊也是。
赵宁煊和太子,分别是广宁王和圣上唯一的嫡子,而若太子殒命,那广宁王世子最有可能成为過继的嗣子。可若是广宁王世子也死了呢……
這样的猜测也不无道理,故而太子和赵宁煊的处境其实是一样危险的。
“在边境三年,杀的人都数不清了,還会怕么?”赵宁煊想到一些什么,神色都跟着变得冷漠:“不必担心我,该担心那些人是否還能留有全尸。”
到底是沙场出来的武将了,赵宁煊的气势与从前纨绔混账的样子截然不同,太子也不知该說什么好,便只能把自己的护身软甲交给了赵宁煊。
“虽然不及金丝软猬甲這么厉害,但是一般的刀剑倒也抵挡得住。”太子知道赵宁煊的好意,也不跟赵宁煊客气,把自己用的软甲交给了赵宁煊。
外头月色正好,只是有一团乌云慢慢的围了過来。
太子看了外头一眼,道:“很快,就会拨开云雾见月明了。”
“对,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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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国公夫人突然病重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如今的荣国公府都已经是大奶奶当家了。
自然也有不少人上门探访,只是当中并未包括陵安伯府,這事儿就叫人觉得古怪了。可已经出嫁了的荣国公府聂丹平同陵安伯长女的关系又极为不错,還請了她去忠孝侯府做客,倒也是引起了不少人八卦的心思。
琼华郡主這些日子因为担心四儿媳要临产了,便也沒有去外头管這档子事,反而是姜妙容匆匆地来了。
“怎么今日過来了,這小子不闹腾你了?”琼华郡主是知道這個孙儿可闹腾了,一日吃奶也不安生,睡觉也不安生,不知道折腾得姜妙容都生生的消瘦了下来。
故而琼华郡主也不会把什么事都撂给她了,也叫二房的宋樱帮忙分担着点。
姜妙容一脸的懊恼,不等琼华郡主问,就說道:“母亲,都怪我這些日子忙得很,也不曾看顾娇娇,竟叫她吃了旁人的亏。”
听长媳說事关宝贝女儿,当下就把人都赶出去了,让姜妙容坐下慢慢說。
姜妙容道:“先前不是荣国公府說国公夫人之卧病在床,一应事务都交给大奶奶料理,我原是打算了送一份薄礼去的,可谁知道大奶奶一副受之有愧的样子。我素来敏感,觉着不对呢,就着人去查一查。竟是因为荣国公夫人上广宁王府的门,张口闭口的要给妹夫纳妾,還是個身份不低的贵女,惹怒了王妃被赶了出来的。”
姜妙容說话有條有理,琼华郡主也听明白了,就是荣国公夫人仗着自己是长辈要插手出嫁大姑子儿子的房中事呢。
琼华郡主沒有急着发难,而是微微眯了眯眼,想了一下近来女儿的确也沒有传什么消息過来,甚至是广宁王妃那边也沒有消息過来。她不会觉得是广宁王妃不肯把這件事告诉她,反而是觉得一定是娇娇做主瞒下了這件事。
娇娇是個有分寸的孩子,既然瞒下了這件事,想来就并不棘手,故而也并不需要特别担心。
只是……把事情瞒着不报,反而让家人担心,這孩子還是要教训一下。
不過看着长媳這么担心的样子,琼华郡主心裡反而安心了。儿子选的妻子很好,能将家中操持的井井有條,又能把娇娇当成亲妹对待,实在是她的福气所在了。
姜妙容看到琼华郡主的脸色从愠怒变得平静,最后甚至脸色還挂起了淡淡的笑容,反而有些不解和无措了。
琼华郡主拍拍姜妙容的手,說道:“你很好,母亲觉得你真的很好。這件事你不必担心,既然王府沒有消息传過来,又是荣国公府說主母‘病重’,想必她并沒有你想象中的吃了大亏。”
姜妙容一愣,也是,是她关心则乱了。
琼华郡主见姜妙容已经反应過来了,满意的笑了笑:“你把娇娇看的這样重,我也欣慰,那孩子是個知道冷热的,你待她好的心她都会记得,母亲也会记得。”
姜妙容连连摇头:“不過是寻常之事,母亲对我照顾颇多,自我嫁入魏家,从未受過一丝委屈,有地位有尊荣,還有您的疼爱,這些都是儿媳应该做的。”
姜妙容所言都是真心实意的心裡话,她从前见家中的情境其实也想過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满天下又能找得出這样的人家几户呢。她偏偏有幸遇到了,這一生,一切都很圆满,她很珍惜。
“好,我知道。”琼华郡主点点头:“這個家以后早晚都是要教到你手裡的,我对娇娇做的事你也细细看了,說不定将来能有個姑娘,這些都要注意。”
“对娇娇做的事?”姜妙容還疑惑,就紧着听到琼华郡主說话了。
“自然是這個小丫头知情不报,反而叫家裡人跟着担心的蠢办法。”琼华郡主哼了一声,小丫头片子嫁人了這么快就忘了爹娘的教导,虽然广宁王妃护着她,可家裡人也是啊!
琼华郡主道:“不管多小的亏,爹娘都是会放在心裡的,傻丫头越隐瞒才越容易造成误会。看看,今日不就让你着急了么。”
姜妙容想反驳琼华郡主是因为娇娇体贴,可琼华郡主說的话的确又在理,她居然找不到什么词来反驳,只得在心裡为娇娇默默点蜡,希望琼华郡主能够手下留情罢。
“那儿媳下帖子把娇娇叫過来?”姜妙容小心的看向琼华郡主,也不知道自己這样做对不对。
琼华郡主点头:“叫吧叫吧,左右初云也要生了,這几日紧张着,叫那小丫头過来热闹热闹。”
“好啊,儿媳知道了。”姜妙容换上了一副笑容,家中喜事多多,她也是跟着开心,知道娇娇并未吃大亏,就更放心了。
琼华郡主忍不住摇头,“我是愁老三的婚事,如今愁来愁去也沒個定数,這小子更干脆,又走了。”
魏三又离家出游去了,惹得琼华郡主怒骂他再也不要回来。這件事姜妙容也不好开口的,她也有些为难。
這三叔不成亲,她作为长嫂到底是免不得要问一问的,虽然母亲還在,可在外行走的时候,也有不少人来打听三叔的消息呢。毕竟魏家男儿不纳妾又品行端庄,一個两個還是少有的好颜色,自然是引得各方追问了。
琼华郡主见姜妙容又跟卡了壳一样,笑道:“罢了,你也别跟着操心。往后有人问的话,你就只管說婆母都管不动,旁人便知道了這個意思了。”
姜妙容惊呆了,“這,這不是败坏三叔名声?”
琼华郡主冷哼:“他還要什么名声,有什么可要的。這么大年纪不成亲的人哪還有什么名声可言,你看着吧,過几年他還不成亲的话,說他好男色的传闻都有,你信嗎?”
這番言论着实大胆,姜妙容被震住了。
琼华郡主說完又觉得好笑,自顾自的摇摇头:“算了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等他回来瞧见家裡兄弟個個都是娇妻佳儿的,他自己想通了就是。”
姜妙容听着這才算松了口气,她是真的怕琼华郡主不管三叔了,不過她倒是清楚的,婆母嘴硬心软呢。
這边琼华郡主和姜妙容說完了话,就派人传消息给魏令仪去了。
彼时魏令仪正在挑选布料想要送给商蕊呢,她有孕在身了,自然是要重新做衣裳,她有得了几匹难得的好布料。长辈们也不缺,正好就送给她了。
当魏令仪得知是大嫂邀請她回去坐一坐,她可高兴呢,一下就给答应了。
等人走了之后,轻罗和川紫两個才对视了一眼,說道:“這怕是郡主的意思了。”
魏令仪正高兴呢,冷不丁听到川紫這么一句,她突然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娘亲!!
原本笑得跟朵花儿一样的小脸瞬间就垮了下来,一下就从美丽鲜活的小花儿变成了霜打的茄子。
几個婢女见魏令仪這么生动可爱的模样都忍不住笑出声来,魏令仪抬眼瞪了几個人一眼,几人又才一窝蜂的上去哄她。
“世子妃别恼别闹,郡主素来疼爱你,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就是就是,世子妃回去装得乖巧些,郡主向来不会计较的。”
魏令仪有气无力的趴在案上,摇摇头,冲几人說道:“你们不知道,我娘亲她可在意這些事儿了。知道我受委屈沒跟她說,就可计较了,說我不跟她要好了,竟在心裡藏私,不同她說心裡话了。从前有次我在聂丹平手上吃了点小亏沒說,后来她知道了,气了我整整十天呢!”
轻罗是知道的,可川紫听到魏令仪這么說,一下就愣住了,琼华郡主跟世子妃相处,气性儿都這么大的嗎?
川紫愣愣的问了句:“那,世子妃最后是怎么把郡主哄好的?”
魏令仪被川紫這么一說,一下就想起来了,“是宁煊……”
這两個字才一出口,她又萎靡的趴下了,可怜兮兮的:“可是宁煊现在都不在,我好想他啊……”
轻罗和川紫对视一眼,纷纷都掩嘴笑了起来。世子妃也太可爱了,這就犯了相思呢。
魏令仪才不管呢,无意间說到了赵宁煊,心裡的思念就疯狂的涌动了起来。小可怜见的,就掰着手指头在那儿数啊,赵宁煊都离开了多久多久了。
可是吧,魏令仪她越是数就越是觉得委屈,可怜得眼睛裡冒出了泪花花,小嘴一扁,就要哭了:“宁煊哥哥走了快一百天了,我好想他啊。除了那次北伐,我還从沒有跟宁煊哥哥分开過這么久啊……呜…”
說着說着,就忍不住委屈得哭了,豆大的泪水从眼眶裡汩汩往外冒,叫人瞧了都觉得心碎。
說到底還是個青春年少的孩子,想念心上人又见不到的时候,实在是太叫人委屈了。
听着魏令仪有些呜咽的声音,轻罗心裡也像是针扎一样难受,她想上前劝一劝,可被魏令仪直接埋头在胳膊肘裡,另一只手伸出阻拦:“不要,不要劝我…呜呜…让我,让我哭一下,呜呜呜呜呜呜呜……”
這呜咽的声音听得人揪心得很。
很快呜咽隐忍的哭声就变成了嚎啕大哭,实在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偏巧广宁王妃正想来瞧瞧小丫头,却是沒有想到這才刚走到世子院的主院门口,就听到娇娇這伤心的哭声,广宁王妃连忙快步走了进来。
“娇娇這是怎么了??”
魏令仪正哭得起劲儿呢,突然听到了广宁王妃的声音,猛地抬头,看着广宁王妃竟然生生的打了個嗝出来。
她惊呆了,觉得可丢人了,更加是哇的一声又哭上了。
广宁王妃本就把娇娇当成女儿看,看到她哭成這样,连忙上前把人搂在怀裡,轻声细语的哄着,像哄小孩儿一样拍拍她。
也沒一会儿,魏令仪就止住了。
她本来也就是因为想念赵宁煊,加上旁边也沒有外人在,這才一下控制不住了。她平日,平时是不爱哭的呢!
广宁王妃见她不哭了,更加怜爱的看着她,抽出了手帕给她擦眼泪,又温柔的问她:“怎么了這是,我才到门口就听见你哭得這样伤心,母妃都要被你吓坏了。”
魏令仪努努嘴,努力的想平息自己哭得一抽一抽的状况,听到广宁王妃這么温柔的话,又是一個沒忍住,泪珠儿就又滚下来了。
广宁王妃一愣,随即笑了一下,說道:“我早就听人說了,這小姑娘哭的时候不能劝呢,越劝就越哭。如今瞧瞧,正是這個理了。”
魏令仪也愣住了,她发现广宁王妃实在也是個很有趣的人。
就比如现在,她都快哭的抽過去了,本来王妃還在安慰她,发现她又不可控制的哭了之后,竟然還开起她的玩笑了。
這一愣住吧,就不哭了。
魏令仪抽了抽鼻子,這才小声的跟广宁王妃說道:“我方才太想宁煊哥哥了,一时忍不住,就哭得吓人了些。”
听完魏令仪的解释,广宁王妃了然,轻柔的替她擦干眼泪,笑道:“小儿女,情真意切,母妃觉得很好。”
“母妃不会觉得我這么大個人還哭鼻子嗎?”魏令仪還是有些抽抽搭搭的,红着一双兔子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广宁王妃。仿佛王妃点头的话,她就会毫不犹豫的因为羞愧再大哭一场。
广宁王妃却闻言失笑,摸摸她的头发:“怎么会呢,母妃觉得你這样很好。若不是這么多年来,母妃谨守王妃的尊位,在长辈面前不過也是個爱哭鼻子的姑娘罢了。”
“母妃。”
“嗯?”
“我平日裡并不爱哭的。”
看着魏令仪一本正经的解释,却還顶着一双哭红的眼睛,实在是显得很沒有說服力,广宁王妃再一次笑出了声。
广宁王妃笑够了,让几個婢女去取水来给娇娇洗一洗脸,這哭得模样实在是叫人心疼极了。
“你们刚成亲呢,宁煊不在身边,的确是让我們娇娇受委屈了。”广宁王妃完全理解魏令仪的心情,刚刚新婚的丈夫這就不在身边了,的确是让人难受的。
魏令仪默了一下,說道:“我的确很想念宁煊,可母妃,我并沒有受委屈。”
广宁王妃看着眼前眼神坚定的小姑娘,觉得自己好像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宁煊陪同殿下巡视河道,我早就知道的。也跟他說好了,我会在金陵保护好自己,保护好母妃,会好好的等他安全的回来。這一切都是我們說好的,所以母妃,我一点都不委屈。只是人有情,思念之情更是如同跗骨之蛆一样,时刻都在我的骨头裡。太想他了,才会情难自控。”
魏令仪說這话的时候,广宁王妃的眼神变得有些悲伤起来。
“這样很好,娇娇也不必压抑自己的情感。”广宁王妃同她說道。
魏令仪点头,又摇摇头,对着广宁王妃露出一個灿烂至极的笑容:“我今日已经够了,往后在他回来之前都不会在哭了。”
广宁王妃却笑道:“却也不必如此压抑自己。”
“并非压抑自己,而是若宁煊哥哥知道我总是哭,怕他心有不安。可我不哭,他怕是又会觉得我一点都不想他。這么一回,叫他知道了就是,毕竟我也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魏令仪說的头头是道,广宁王妃這时候看着這個容貌颜妍的小姑娘,才真实的觉得自己仿佛是老了。
“娇娇很棒,的确是個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了。”广宁王妃很是满意。
魏令仪到底是個小机灵鬼,這会儿想到她哭之前是因为什么觉得委屈的,当下就记起来了,窝在广宁王妃的怀裡,大眼睛滴溜的转了一圈,脸上挂起了甜甜的笑容,冲王妃說道:“母妃,過几日我大嫂請我去品茶,母妃跟我一起去吧,母亲也许久不见母妃了呢。”
看着魏令仪這小机灵的模样,广宁王妃哪有不知道的。
她自然是知道魏令仪拦下了自己派去给琼华郡主送信的人,這会儿怕是东窗事发了,等着她去琼华郡主面前替她求情呢。
看着小姑娘哭红的眼睛,广宁王妃怎么可能說得出拒绝两個字,自然是满口答应下来了。
魏令仪立刻高兴起来,還說要跟广宁王妃去看自己這几日画的画像。
广宁王妃跟着她来,魏令仪亲自把画展开,广宁王妃却看得一愣,画得是一幅人像,只有背影沒有正面,可她觉得這個人特别的熟悉。
魏令仪见广宁王妃看得入神,這才小声的說道:“我那日见母妃看着院子裡的梅花发愣,那场景深深的印在了我心裡,回来之后,便连夜画出了這幅画,只是我不擅长画人,母妃见谅呀……”
小姑娘撒娇的语气软软糯糯的,广宁王妃心裡不知道有多感动。
“娇娇真的是個很有心也很贴心的孩子,母妃觉得你画得很好。莫要谦虚,谁不知道你的一手丹青出神入化。”广宁王妃笑着对魏令仪說,說完之后,便细细的在看那幅画。
魏令仪看得出广宁王妃是真的很喜歡魏令仪给她画的這幅画,自然那称赞也都是真心实意的。
“母妃,這幅画已经画好了的,您喜歡嗎?”魏令仪笑了笑,她为王妃做的画,能得王妃的喜歡,自然是最好的。
广宁王妃看得入神,听到魏令仪问她,便点头:“喜歡的。”
“那這幅画就送给您,就当做是你過几日陪我去相府的‘报酬’啦。”魏令仪高兴的拉着广宁王妃的手晃来晃去的,显然就是個被宠坏的小孩子一样。
广宁王妃忍不住伸手戳戳她,笑骂道:“是個会算计的小丫头,知道拿我去挡你母亲,還会拿东西来‘贿赂’我。”
魏令仪也不管,拉着广宁王妃爱娇的问:“那您收這‘贿赂’嗎?”
广宁王妃笑得不行,“收,怎么不收。我還要把它挂在我的正房,日日看着,好叫你這個小机灵鬼记住是怎么算计母妃的。”
“那就多谢母妃疼爱我了,偏我就是個脸皮厚的,全然不在意這個呢。”魏令仪笑得狡黠:“且一定是画得太好了,故而母妃才会想让众人都看看不是,母妃的好意,娇娇知道啦!”
广宁王妃被她逗得哈哈大笑,差点眼泪都要笑出来了:“這小鬼头,分明是你诓我,反而变成是我成全你了不是。伶牙俐齿沒错了。”
魏令仪把王妃哄得开开心心的,王妃也就拿着那幅画回去了。
正如广宁王妃所言,她刚回到了院子就把這幅画给挂了起来,就挂在她主院的主屋裡头,把原来赵宁煊为她寻来的一幅画换掉了。
广宁王今日回府直奔王妃的院子,這才刚刚走进来,就看到了那副挂着的画,他突然就愣在了那裡,实在是画裡的人让他觉得越看就越觉得很熟悉。
美人一袭红衣独坐雪中,梅花两三枝,凤首步摇随风……
“這幅画哪来的?”
广宁王随便抓了個人问道。
“是王妃从世子妃那带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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