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魏令仪
听到轻罗关切的话,魏令仪才缓缓看向她,整個人都有些失魂的样子:“我,我沒事。”
话虽如此,但魏令仪心裡却很是不安,她刚刚梦到了什么?为什么她什么都不记得?一点印象都沒有呢……
魏令仪闭上眼,努力回想梦裡梦到的东西,可不记得就是不记得了,无论她怎么回忆都沒法子想起来她到底是梦到了什么。
她眉头紧皱的样子,让轻罗也跟着皱紧了眉头。
過了好一会儿,魏令仪才說道:“天亮以后去請林大夫来,就說我梦魇了,心悸得很。”
轻罗点头称是,可见她的脸色這么难看,忍不住问道:“主子为何不现在让奴婢去呢?”
“若是半夜去,明日母妃知道了,少不得担心,不要多生事端。”魏令仪不想让這件事严重化,若是被王妃知道了,只怕她会担心。
轻罗闻言,想說点什么,可魏令仪便让她出去了,她也只好守到外间去。
等轻罗出去之后,魏令仪扭头把身边的盒子打开,上面都是赵宁煊寄回来的信,不多,却足以慰藉她的思念之情。
在這個时候,就是她心裡唯一的安慰了。
她仔细的翻看了一下,把最早的那封信和最近的那封信拿了出来,反复的看。
因为這個语焉不详的梦,她总是觉得她漏掉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很有可能,很有可能就是在這些信裡,她能够找到提示。
烛火燃了半夜,当第一束光照进屋子裡的时候,魏令仪也终于找到了答案。
川紫来给轻罗换值,却见轻罗正在吩咐小丫头去請林大夫。
川紫皱眉,指了指裡头,小声问道:“主子怎么了?”
“昨夜梦魇,便半宿都不得眠,也不让我告诉王妃,說是天亮了才去請大夫。”轻罗熬了大半夜,眼下都有些乌青了。
川紫见她气色也不好,便去劝她休息:“你去休息吧,我来伺候主子。”
轻罗還想再坚持,川紫顺手拿過那面铜镜,摇摇头:“瞧瞧你這模样,别再吓着主子了。”
铜镜裡印着她熬着夜,眼底的乌青,的确有些吓人。
“那好吧,主子也沒休息好,你好好照料着啊。”轻罗也拗不過川紫,只细细的叮嘱了一下魏令仪的习惯這才不放心的走了。
川紫都仔细的听了记下,征得了魏令仪的同意之后,這才有條不紊的吩咐下去。
魏令仪把东西收好,看到是川紫带着人进来,有些疑惑:“川紫,我记得今日不是你当值。”
“方才听到轻罗吩咐人去請大夫,才知道您一夜未眠,她眼下有乌青,我怕她吓着主子,就让她回去了。”川紫亲自给魏令仪拧了帕子:“主子敷一敷眼睛吧,不然等会王妃见着就要问您了。”
魏令仪看了川紫一眼,嘴角漾起了笑容来:“你们俩素来贴心,我倒是沒什么好操心的了。”
“主子說的什么话,奴婢的职责就是为了照顾好主子。”川紫低声道:“奴婢让人煮了鸡蛋,等会儿剥了壳给您敷一敷。”
“好。”魏令仪也不多說,让川紫伺候她,好好儿的敷一敷眼睛。
川紫原本還有些事要同魏令仪說,只是看到她脸色這么难堪,便也暂时按下不提。只给魏令仪敷完了眼睛之后,還是看得出有些憔悴。
“川紫,不用敷了,遮一遮吧。”
魏令仪看了看自己眼底遮不住的乌青,等会儿又要去给王妃請安,她也不想让王妃担忧。
川紫微微皱眉,提醒道:“主子素日鲜少上脂粉,今日上了,怕是還会叫王妃更多注意些。”
魏令仪一愣,笑了笑:“那就不上妆了,去母妃那边实话实說,让她不要担心。我倒是忘了我請了林大夫来,倒是也瞒不住的。”
川紫屈膝,出去打发人到王妃那儿传话去了。
用過了早膳之后,林大夫還沒到,魏令仪索性就窝在了软榻上了。
川紫进来瞧见了她這幅样子,无奈的摇摇头,取了一件小毯子给她盖上,然后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還吩咐了身边的人动作小些,千万不要吵醒她。
或许是心事找到了解决的办法,魏令仪在软榻上睡得很是舒服。
等林大夫来的时候,川紫进来瞧见她睡得很好,便是有些犹豫,转身出去了。
林大夫见她又出来了,心下了然,道:“带我去偏厅吧,等你们世子妃醒了再叫我。昨夜未眠,這会儿正是好睡呢。”
见林大夫這么体谅,川紫素来冷淡的面容上也带着几分感激,亲自引路去了偏厅,吩咐了给林大夫上他喜歡的茶。
魏令仪倒是也沒睡太久,心裡记挂着林大夫要来,她也强迫自己醒過来了。
正好川紫从偏厅回来,說是林大夫在偏厅了,這便過去了。
林大夫正喝茶呢,他倒是沒有想到魏令仪這么快就醒来了,起身道:“世子妃可好?”
“尚可。”魏令仪請林大夫来可不是光为了她昨夜未眠之事,只是面上功夫总是要做的:“請林大夫帮我把脉吧,昨日就有些目眩,夜裡惊梦难眠。”
林大夫摸了摸小胡子,慎重的点点头:“請世子妃伸手。”
魏令仪伸手,林大夫搭脉。
過了一会儿,林大夫才說道:“世子妃這几日饮食如何?”
川紫道:“一切如旧,三餐定时。”
“可有什么偏爱的酸东西?”林大夫问。
川紫摇头:“并无,之前大夫开的食补,世子妃還在用,倒是也并未用其他。”
魏令仪见林大夫要說话,就先让其他人都退下了,连同川紫也退了出去。
“我昨日有短暂的失明之象,只见了一片血雾,夜裡惊梦,醒来之后什么都不记得。我总是不安,怕巡河那边会出事。”魏令仪說這话的时候,看着林大夫。
她知道,林大夫深得赵宁煊信任,若是有什么事,林大夫一定会有消息的。
果然,林大夫闻言看了魏令仪一眼,反问道:“世子妃觉得是什么?”
“宁煊可有派人来找過你,又或者,他曾经向您讨要過什么保命的东西。”魏令仪问,若是林大夫肯定了她的回答,她說不得会安心一点。
林大夫听魏令仪问得這样直白,他却并未正面回答:“保命的东西倒是给了不少,却也不是一时给的。那小子福大命大,你也不必担心。”
听到這句话,魏令仪心裡才稍微放心了些。
她亲自起身,送了林大夫出门。
可回到了世子院,她還是不放心,折返去了王妃那儿。
广宁王妃见她来了,便快让她坐,问她如何了。
魏令仪也不隐瞒,只道:“母妃和父王可有快速联系宁煊的法子,我昨夜惊梦难免,总是担心他。”
广宁王妃听她這么說,突然想到了什么,对魏令仪說道:“王爷才派人送信去,那边却暂时沒有消息回来。若是真的有什么事,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广宁王妃也在劝她,魏令仪也不想加深其他人的惶恐,她只得应下,再度返回世子院。
回到了世子院,她看着赵宁煊留给她的玉佩,心裡下了一個决定,若是三天之内還沒有任何消息传来,她就要亲自去找赵宁煊了。
她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她相信她的直觉。
·
林大夫才刚回到医馆,就有人从后院悄然潜入了。
等他放下了医箱,才发现屋子裡多了個人。
“哎嘿!”林大夫后退了一大步,拍着胸脯惊魂未定:“吓死老夫了!你难道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嗎?”
贺阎颇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我這是沒法子,不然也不会這样来见你。”
“怎么,世子真的出事了?”林大夫惊疑的看向贺阎,心裡却觉得世子妃莫非跟世子有什么特殊感应嗎?
“真的?”贺阎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還有谁跟你這么說了嗎?”
看贺阎這回话,林大夫一下就严肃了起来:“那就是真的了?”
“是,他受伤了,昏迷不醒,伤口有毒,還不知适合情状。虽然有随行的大夫,但是我信不過,請您亲自跑一趟。”贺阎双手抱拳看着林大夫:“請您救命。”
“好,你等等,我收拾些东西。”
林大夫动作很快,虽然他年纪大了,却并不是做不动事情的人,相反他脑子很清楚:“這几日医馆就关门,說我出门采药去了,要半個月才能回来,我那徒弟也带着去。”
“好,您吩咐,我都做到。”贺阎一口应下。
“他伤口如何?”林大夫在自己的一堆草药裡,有些迟疑,這全都拿去嗎?若不对症怎么說。
贺阎皱眉,他并不清楚赵宁煊到底伤得怎么样了,是太子那边的黑甲卫趁夜来传的消息。
“算了算了,问你怕是你也不知道了。都带走带走。”林大夫见他迟疑,当即就决定把所有特殊药草都带上:“那边可有人手用?若我要用药,可能拿到?”
“您放心,這点绝对可以。”贺阎倒是知道的,别的不敢保证,药材是肯定可以的。
赵宁煊毕竟有钱,他之所以能让林大夫为他所用,不就是因为他有一條药材的路子么。
林大夫看了贺阎一眼,突然反映過来,有些疑惑的說道:“你亲自送我去?”
“不,另有人送。”
“谁啊?”
“聂欢。”
“谁?”
“海宁郡主。”
·
皇宫,议政殿。
圣人今日上朝,倒是心情很不错的样子,一众折子上奏,圣人倒也沒這么恼怒。
“年终礼祭之事,早点处理,朕要快些看到章程。”圣人突然提到了年终礼祭,礼部立刻出来回应了,說是已经在筹备,請陛下宽限几日。
圣人倒是很好說话,宽限了礼部时日。
“若是无事奏,那就退了吧。”
今日只是小朝会,并非大朝会,故而重臣们也都打算退了。
正待此时,外头疾呼:“巡河千裡急报面呈圣上!”
這一声疾呼,让众人的脚步齐齐停了下来。
圣人脸色也变了,苏英见状,小跑上前取過了那封急报,呈递给圣人。
圣人飞快的展开急报,看清了上面的內容,竟然急得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圣上!”
“皇兄!”
众人大惊,广宁王和魏相两人连忙冲上前扶住了圣人。
圣人嘴角還挂着残血,紧紧的捏着急报,交给了魏相,死死的盯着下面的人,用最后的一丝力气說道:“魏,魏相,广宁王,代,代朕摄政……”
话音刚落,整個人就晕了過去!
“都是柱子嗎!還不快快传太医令!快!!”魏相怒吼,看到下面慌做一团的大臣们,魏相脸色一变,让苏英和广宁王把圣人和急报一并带走。
大臣们想要上前探望,魏相则是一把抽出了一直放在御前的天子宝剑,直指众人:“圣人不過是近日劳累,這就去休息了,谁敢在外乱嚼舌根,一律当以霍乱国本为由,杀!无!赦!”
魏相的话仿佛是一道利剑,狠狠的刺在了众人面前。看着那锋利的天子宝剑,众人丝毫不曾怀疑,若是有人敢违逆,那天子宝剑必定会手起剑落,取人性命。
见众人不语,魏相這才稍微缓和了下语气,“今日小朝会,都是天子重臣,知晓事情轻重缓急。陛下只是劳累過度需要休息,若是消息走漏了,那就别怪本相不留情面。”
众人纷纷应下,這位看起来温和,可当年也是帮着圣人毫不犹豫就斩杀了先帝爱子的呢!怎么会有人想要去试试他手中那把天子宝剑到底是否锋利呢?又不是嫌自己脖子上這颗脑袋太過结实了。
魏相命人将大臣们送走,這才往乾坤殿去了。
“怎么样?”
魏相刚到乾坤殿就抓着广宁王问,可广宁王面上的愁容浓得就像是化不开的雾一样。
魏相着急,怒了,扣住了广宁王的衣襟:“你倒是說话啊!”
广宁王不耐烦的拍开了魏相的手,道:“松开,太医令再看,還未出结果。”
“看了急报的內容沒有?”魏相深吸一口气,不跟广宁王這個兄控计较。
谁知广宁王一把塞给了魏相:“自己看。”
魏相被广宁王的行为气得胸口上下起伏,苏英出来见两個大佬這副模样,连忙說道:“相爷和王爷都莫担心,太医令還在诊断,您二位可千万别闹起来。”
苏英的话让广宁王稍微回神一点,可他面上烦躁不减,来回踱步。
魏相看广宁王這副样子,简直不想理会他,直接打开了急报,這一看脸色也变了。
“太子遇刺,昏迷不醒。”魏相一把扣住了广宁王的肩膀,咬着牙說道。
“什么!”广宁王大惊,一把抢過来,上面清楚的就写着,太子遭遇伏击刺杀,昏迷不醒,广宁王世子也多处重伤。
难怪圣人会急火攻心,一下太子昏迷,世子重伤,他怎么会不急不气?
魏相得知了圣人吐血的原因,反而不着急了,他冷静下来,這些事凑在一起就太巧合,总是给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广宁王也反应過来了,他和魏相的目光对上了,两個老朋友仿佛瞬间找到了默契。
“等太医令出来,就派一队人护送他去太子那边。”魏相和广宁王同时都想到了這件事。
“好。”广宁王捏着急报,看着裡头昏迷不醒的圣人,心中无比的希望圣人可以早些醒過来。
“陛下!陛下!”
乾坤殿外头匆匆忙忙的来的一堆人,一听就是后宫的妃嫔。
广宁王疑惑的看着门口一眼,“谁在外面?”
“回王爷,是,是贤妃。”小太监不敢擅自开门,却听得出這是贤妃的声音。
魏相微微眯了眯眼,目光有些不善:“贤妃?贤妃娘娘的消息,倒是快得很呐。”
广宁王跟着脸色也变得十分难堪,前头议政殿裡的事,已然封口了,怎么后宫裡的贤妃第一時間就過来了呢?這消息的速度,怕是比皇后都還要快上一步呢。
說曹操曹操到。
就听到外头贤妃被人训斥了,看起来就是皇后到了。
“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皇后冷冷的看着贤妃,“本宫听說你一路的哭喊着過来,你這是做什么?活腻了嗎?”
贤妃被皇后一哽,面上的表情顿时僵硬了些许,可旁边的嬷嬷捅咕了她一下,她便马上又哭喊道:“陛下他……”
“闭嘴!”皇后居于高位多年,如今也是积威甚重,這一句呵斥,也叫贤妃有些胆寒。
贤妃還想辩驳什么,叫皇后怒斥了回去:“不论陛下如何,你一路哭喊,故意扰乱人心,本宫也不得不罚你,免得将来有人有样学样,整個后宫岂不是乌烟瘴气!”
“你敢!”贤妃惊呆了,她這么多年在后宫裡也是有头有脸,居然要被這么個小自己這么多岁的皇后当众责罚!
皇后冷笑一声,仿佛看她如同蝼蚁:“本宫位居皇后,掌管后宫,有什么不敢。贤妃刻意扰乱人心,恶咒陛下,罚当众掌嘴二十,以儆效尤。”
“什么!你凭……啊!”
贤妃還想争辩几句,却被皇后身边的嬷嬷一巴掌打得头都歪了過去。
贤妃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嬷嬷,她居然真的敢动手!她又看向皇后,皇后目光冰冷,看她就像是在看個死人一样,她不由得浑身一抖。
還沒等贤妃反应過来,皇后身边就走出来几個婢女,直接摁着贤妃跪在了地上,刚刚那位嬷嬷也毫不客气的說道:“贤妃娘娘冒犯皇后娘娘,奴婢刚刚那一巴掌是替皇后娘娘打的,接下来才是您的责罚。”
“不……”
贤妃只来得及說出一個‘不’字,就被那嬷嬷狠狠的打起了耳光。
魏相和广宁王两人在裡头听着都觉得皇后杀伐果断,及时的制止了贤妃大闹的行为。
皇后冷眼瞧着贤妃挨打完了才說到:“贤妃,今日之事希望你记住教训,否则的话,下次就不知是二十個巴掌這么简单了。”
贤妃的脸肿得跟猪头一样,那嬷嬷可见是下了狠力气的。
“送贤妃回宫!”那嬷嬷也不等皇后发话了,直接就一個眼神让人把贤妃架着离开了乾坤殿。
看着贤妃被人带走了,皇后這才示意让人上前去敲门。
广宁王看了魏相一眼,魏相点点头,广宁王這便是亲自上去给皇后开了门。
皇后听說贤妃原本在請太医令請平安脉的,却被苏英的小徒弟给带走了,然后又說是贤妃哭喊着到了乾坤殿,她這才忙不迭的赶了過来。
不管圣人如何,若是贤妃闹了起来,她绝对也是处于下风的,一定要赶在贤妃闹得更大之前,拦住她!
而皇后也沒有想到這一手,就让广宁王和魏相对她改观了不少。
所以当皇后看到开门的人居然是广宁王的时候,心裡突然就‘咯噔’一下,变得有些奇怪了。
“皇后娘娘。”广宁王看了皇后一眼,說道:“您独自进来便是。”
皇后心裡有些慌张,可她不能乱,依言走了进来。才走进了正殿,就看到了魏相也在。她心裡就有些明白過来了,目光看向龙床的方向,顿时担心了起来。
魏相看了皇后的反应,上前說道:“娘娘,圣人从前有话嘱咐了臣,如今臣将此话转交给娘娘。”
皇后一愣,随即点头:“魏相請說。”
“圣人說,娘娘可信,請娘娘务必收好后宫的战场,相信您不会让他失望的。”魏相看着皇后,想要观察皇后的态度。
皇后闻言,眼眶有些泛红,却坚定的应了:“本宫知道了,多谢魏相。本宫,不会让圣人失望的。”
魏相看到皇后的变化,心中倒也稍微有些放下心来了。
此时,太医令也走了出来。
魏相和广宁王皇后几人连忙上前询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