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Chapter06
還有隐隐难受的喘气声。
她问他是不是胃痛,沈从言迷迷糊糊地說了真话。
梁可知道,自己机会来了。
她冒雨买药送過来,又把自己淋得全身湿透,就這么一副惨绝的模样站在他面前。
惊讶、惊喜,她不知该怎么形容他看到她时的神情。
她站在门外,仿佛站在万丈深渊,悬崖边上,连绵的细雨跟短剑一般。
她做了最勇敢却也是最后悔的事。
她告诉他:“我今年二十一,可以谈恋爱了。”
“你沒有女朋友的话,能不能考虑一下我?”
沈从言的回答被他的拥抱所替代。
“荣幸之至。”
成为他的女朋友,顺理成章却又轻而易举。
一切都比她想象中要顺利。
梁可想,她当时好像开了挂,拿了金手指女主剧本,情节都按她来设定。
临睡前回忆太多往事,导致她梦裡的主角都是他。
他的拥抱、亲吻和那些旖旎,一点点的侵入她的血肉裡。
直到闹钟响起,她化妆开车准备会飞航班。
麻木又熟练地重复着這些,她连呼吸都快感觉不到。
开车出门时,天還沒亮,黑压压地一层倾力压下。
是個坏天气。
昨日,梁可跟沈从言赌气說今天航班会延误,三点才能回来,她沒想到自己還有做预言家的潜质,航班不好飞。
出港前遇到了流量控制,回来时又管。
不過万幸旅客人少,一段飞完得知延误的消息,她就安排组员开始休息。
算算時間,回去也得五点過后,她把昨天的好友申請通過,拉出聊天界面,礼貌地问他要不要改天。
他回的慢,上完客关门后才回复:【不用。】
梁可望着简单两個字,摸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
【那你有的等了。】
沈从言:【好。正好一起吃晚饭。】
梁可无言,聊天变成了吃饭,這可不是好征兆。
這会儿飞机正推出,她调了飞行模式,拿了二号的广播词過来开始读广播,二号也忙,开始收头等旅客的杯子和进行安全检查。
她的声音一直都很好听,软绵温柔。
发音标准。
沒人会质疑她的出身。
落地桐城,已经快六点,机组车上查看消息,沈从言已发来條定位。
他倒是会选。
就在上次的餐厅裡。
他醉酒那次。
梁可把车停回家,又换了便服卸了妆才出门,连简单的BB霜都沒擦,只压了顶帽子在脑袋上。
今儿的航班浪费了她不少体力,再加上昨天沒休息好,她一身倦怠,只想赶快结束和他之间的对话回家躺尸。
餐厅是预定過得,问了服务生就知道位置在哪。
她对待服务人员总是很有耐心和友好,同理心作祟。
就餐位置很好,可以俯榄桐城夜景。
她過去之前,另有一男人背对着她跟沈从言說话。
打扮休闲,她一时从背影并沒有看出什么不妥,直到走近后才坚信她不该過来。
除了沈从言,其余两位都是神情惊讶。
她惊讶于沈从言居然会大度且不计前嫌地跟他合作。
而聂予瞳则惊讶,他俩還在一起。
男人挑了下眉,颔首道:“沈总肚量挺大,還跟她一起。”
“嗯。”沈从言把他的挑衅当成了祝福:“女朋友又不是衣服,哪能换来换去。”
“我可沒聂总那么大的心胸,能放任truelove离开。”
聂予瞳站起来,一双分外精明的眼直勾勾盯着她,也沒生气:“那我可有句忠告得告诉你。”
“什么。”
“可别被同一條蛇咬两次。”聂予瞳:“還是條美女花蛇。”
他对梁可的印象可還停留在最初。
那個刚大学毕业就敢来找他谈合作,共同挖了一個深坑给沈从言跳。
“GoodLuck..”
他摆摆手,视线经過梁可时席卷着暴风雨般的肆意和不屑。
梁可眼中的平静在他看来则变成了沒心沒肺地捞女。
她能想到,此刻這個男人的心裡对她会有怎样恶毒的形容。
聂予瞳离开,梁可仍僵立在一边,摊牌的时候都沒有现在的不知所措。仿佛分开這一年她曾经坚信无比的事都慢慢有了转变。
怎么可能?
她不会后悔。
沈从言抬眼,把菜单递给她,“坐吧。”
“穿了一整天高跟鞋,不累么。”
“习惯了。”梁可接過后嘟囔了句,翻开的菜单又被她给合起:“沈总,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刚才說了很多,你指的哪句?”
“承认還跟我在一起的那句。”梁可思忖了下,发现自己根本搞不懂他为什么要承认:“为什么给他错觉。”
想证明你长情還是想反讽他私生活不检点。”
再不济,是他俩在商业裡耍的你来我往的心机暗箭。
有那么多种解释,可他为什么偏偏選擇這個。
听到她的真诚发问,沈从言好似听到了可笑的笑话,他毫不犹豫地反问:“我只是承认了事实,有什么好解释的?”
這一瞬,梁可心裡所有为阻挡他所建造的高墙瞬间倒塌。
什么叫做,事、实?
在新华字典裡,【事实】這個词有十分专业明确地解释:事情的实际情况;实有的事情。
可在她的理解裡,绝不是他们现在的情况。
梁可愣怔了下,短暂的空白過后意识才渐渐回涌,然后就是铺天盖地的心跳声传来。
“沈总,你是不是忘了,在四百多天以前我們已经分手了。”她在陈述事实。
亦是在提醒他。
我們已经沒关系了。
分开一年多,她不是沒有想過和他之间還有另外的可能性。
可每一次,都被那场订婚宴上他受伤隐忍的神情给劝退。
他们不该在一起。
既是错误,及时止损才是正途。
她做到了,一如最初飞蛾扑火般勇敢。
男人及时而来的笑把她从這种根深蒂固地焦虑中唤醒。
他的视线少了平日的自傲,多了些自卑在其中。
他說:“我知道,你跟我提出分手。”
“可我并沒答应,分开和好都是两個人的事,你一個人的决定算数么?”
算不算数,她不清楚。
只是這餐饭对她而言如同嚼蜡。
不過她還是很清楚自己跟他见面的原因。
梁可庆幸,這家餐厅主打情侣氛围,光线既昏暗又带着滤镜光环。
好似他现在說什么话,她都能在出了餐厅门后当做什么都沒发生過。
梁可脸上赔着笑:“沈总,算不算数我不知道,不過撤我投诉的事您是完完全全可以做得了主的。”
“說白了我就是一打工的,做不了管理层,就是個小喽喽,只能规规矩矩地飞航班赚死工资,您就为那点不值一提的事,浪费您宝贵的時間,太不值得。”
他的時間宝贵到应是以秒钟来计算。
如果不是他们曾经相识的话,梁可真的觉得他现在的态度像被她說服,就差那么一点点。
按沈从言的個性,想要他放弃一件事,只能拿他想要的另一件去补。
果然——
男人在凝视她数秒后,终于把那道磨人的视线收回,深思慢语,难得松了口:“我不想为难你,投诉的事简单。”
梁可往前倾了下身,专注的等着他接下来的那句‘但是。’
“但是,我有点小困难需要你帮忙。”
梁可深吸了口气,她太想打個响指了。“您說,我能帮的会尽力。”
沈从言倒也沒客气:“我最近打算找人来给我公司员工做形象培训,找不到合适的人。”
“這個我想我沒.....”她口中含糊不清的‘办法’两字還沒說出口,对面的男人和颜悦色的笑。
“我觉得你挺合适的。”
“......”真的太谢谢您肯定我的能力。
“你是乘务员,又是乘务员中的管理者,职业能力和外在形象都附和我公司的條件,我想你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
梁可抓了下头,原以为只要她低头服软认错,就能让他听话撤诉,然后他俩就回到两條不同的河流中,最终汇入的事不同的大海,可现在
他想要什么?
她不可能蠢到去问他這個問題。
可她需要這件事情快点落定。
梁可觉得自己這几年的阅历白长了,“要多久?”
“三個月。”沈从言:“两周培训一次,课程你自己来决定,化妆穿搭女性职业素养,都是可以培训的方面。”
這些倒不难,乘务员退役后很多人都转行,或做空乘老师或做职业的培训师。
她犯愁的是,答应了他则意味着,自己跟他将会有三個月的见面机会。
她的满腔为难全部都映在了脸上,沈从言淡定地把全部情绪尽收眼底,然后开始切三分熟的牛排:
“你可以考虑一下,权衡看看。”
听到這话,她愣怔了几秒后才钝钝的颔首。
原来她的迟疑在他眼裡,如此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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