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只能是上海
“沈组长你别盯着我,我這還沒上任呢,问也白问,我什么都不知道。”宋建桥答道。
沈君舟這才转過身,面朝众人,說道:“行了,就這样吧,接到命令的小组,下去后立刻开始准备;其他沒有接到命令的小组,之前干什么继续干什么,任务已经完結了的,回指挥部待命。散会!”
坐在下方的十几個特务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這地方从建起到今天以前,就从来沒有来過,连长成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两位,有沒有兴趣参观一下?”
当最后一個特务离开会议室,情报处长廖舒恒站了起来,向行动处长徐怀远和新任特别区代理区长的宋建桥发出了邀請。
沒有人会在大半夜参观看守所的,除非得了神经病或者真遇见了鬼。
“是啊,今天要不来這裡,我還不知道咱们局還有這样一处地方,既然已经来了,那就参观一下吧。”
行动处长宋怀远跟着站了起来。
知道這是在给毛七五和沈君舟說话腾地方,新任特别区代理区长的宋建桥也站了起来,“天這么热,回去也睡不着,那就一起吧。”
三名处长动身离开,把会议室留给了沈君舟和毛七五。
目光从关上的会议室门上收回,沈君舟看向了毛七五,說道:“主任,這裡沒外人了,有什么话,還請直說。”
毛七五代理的是主任秘书一职,但却是戴老板任命的甲室主任,沈君舟是甲室秘书,私下裡称毛七五为主任算不上错。
毛七五的声音响起,“老板让我带话给你,让你再慎重考虑一下,沒必要只身犯险,以你的才智,留在后方的作用远大于你在外面的作用。去了外面,一旦你有什么意外,对我們军统、对党国都是一個重大的损失。還有的是時間,你還是多考虑一下吧。”
“不用考虑了!”
沈君舟摇头,“只要是工作,就得有人去做,我不去就得别人去,我的命是命,别人的命一样是命!把安逸享受留给自己,流血牺牲的事情让给别人,這不是一個军人的本分;而且我這次去敌占区,除了任务之外,我還想对日本情报机关的行为做事有一個近距离的直观了解——对外情报工作一直是我們的短板,别的国家也就罢了,日本可是搬不走的恶邻,不把這個恶邻了解得彻彻底底,未来說不定我們還要吃亏。”
“這是一個长期的工作,非一朝一夕解决得了的……”
“還請主任莫要再劝。”
“好吧,既然你主意已定,我也就不再劝你了,不過老板有令,如果你实在要去敌占区,就只能去一個地方——只能是上海。”
“南京或者北平不行嗎?”
“不行。這两個地方现在是日本人的天下,我們在那裡已经沒有了根基,只能小打小闹一下,一旦闹出大的动静来,想不被抓,你就只有撤出来,這对我們继续开展工作是不利的;而你一旦被抓,后果是什么,你自己心裡应该很清楚。”
“让我去上海,是因为上海有英法租界,而我還有一张美国大学的文凭,是這意思嗎?”
“两個原因都有,更为主要的是,上海现在是远东的情报交换中心,北平、南京這些地方弄不到的情报,在上海基本都可以弄到。”
“好吧,我接受老板的安排,去上海。我在上海的身份是什么——我指的是局裡给我的任命?”
“特派员。”
“权限呢?”
“局裡在上海的力量你全部都可以使用,你的命令就是本部的命令,但仅限于上海。”
“怕我中途变卦去了别的地方?”
“這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我們在上海的力量就是被日伪全部拔除了,我們也還可以重建,毕竟那是一片肥沃的土地;而其它地方,我們的力量一旦被毁,再建起来了就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了。家当不多,必须得珍惜,相信你明白我說這话的意思。”
“我明白。主任放心,大难来时,我不会苟活的。”
“明白就好。”
……
就在沈君舟和毛七五說着话的时候,苏林洋也被吴连弓带进了看守所内的另一個房间裡。
吴连弓在桌上铺开一张地圖,苏林洋、吴连弓和行动处、稽查处的几個特务围在這张地圖前,商量着明天的行动。
孙广森使用的邮箱设在下城通往长江边的一條路上,因为地势陡峭,這裡的住户较之其它地区要少得多,对监视者来說,這样的环境有利有弊。
有利的是,取件人很难逃過监视者的眼睛;不利的是,取件人同样容易发现隐藏在暗处的监视者。
谁能成为最后的获胜者,就要看谁更技高一筹。
几個人对着地圖一阵仔细研究,各路口、地段、监视特务隐藏地点和人数等等這些终于被确定了下来。
“明天我們去现场看一下地形和环境,早上六点半,在龙象街街口碰头。”把任务向几個小组长做了分派以后,吴连弓說道。
“问一下吴组长,谁去开启邮箱?”苏林洋问一句。
吴连弓答道:“一個很简单的活,谁去都可以,你要是想,就你去吧。”
苏林洋摇头,“我不是這個意思,我觉得咱们還是慎重一些比较好。”
“怎么讲?”吴连弓认真问道。
“今天中午之前,我在负责一個监视任务……”苏林洋省去监视地点和目标的名字,把贴吕洞宾那首《悟禅偈》诗的事情說了出来,“虽然现在還不知道這首诗和孙广森的那個邮箱之间有沒有关系,但我觉得,慎重一些总是沒错的。”
“你有什么建议?”吴连弓问道。
苏林洋答道:“我建议還是对开邮箱的人筛选一下,不說要和孙广森长得有多像,最起码在外型上要做到尽可能的相似;還有,行动的时候尽可能的保密,把這裡当着是沦陷区,以防止邮箱設置地点有人在暗中监视。”
想了想,吴连弓点点头,“有道理——苏组长的话你们也都听到了,我再重复一遍,明天我們不是在山城行动,是在日本人占领下的沦陷区行动,听明白了嗎?”
吴连弓向几個小组长问道。
“明白。”几個小组长应声。
“陈组长,人选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吴连弓对名叫陈克湘的小组长說道。
“是组长。苏组长,這個孙广森关在哪裡的,我得知道他长什么样才行。”应過一声,陈克湘向苏林洋问道。
“沈组长有令,任何人不得接近孙广森,還是我带你去吧。”
“谢谢苏组长。”
“陈组长客气了——吴组长,還有什么要交代的沒有?”苏林洋向吴连弓问道。
“沒有什么可交代的了,你去吧,别忘了明天的時間。”
“不会忘的。我們走吧。”苏林洋向陈克湘招呼一声。
两人走出房间,向关押孙广森的那间单独的牢房走去。
“组长,這家伙刚漏掉了红党驻山城办事处的一個重要人物,沈组长怎么還让他参与到這次行动裡来?”
苏林洋刚出门,一名小组长便向吴连弓问道。
苏林洋漏掉红党驻山城办事处工作人员吴正清的事情,已经作为一次事故在军统外勤人员裡通报。
“做好自己的事情,這不是该你操心的。”吴连弓答道。
“组长,這家伙要是再把人给漏掉了,我們也会跟着倒霉的。”小组长提醒。
“沈组长刚才在会上的话你沒听见?”吴连弓叱道。
……
苏林洋带着陈克湘来到关押孙广森的地方。
這间单独的牢房外,门口站着的已经不是他离开时的那两名特务,而是几個不认识的人。
“這裡一直是由我带人在看守的,我的人呢?”苏林洋向一男子问道。
“你就是苏组长?”一男子插话问道。
“我就是,你们是什么人?”
男子答道:“我們是情报处的,這裡现在由我們接手了。你的人刚走,应该在外面等着,沒有离开。”
“我怎么沒有接到命令?”
“這我就不知道了。”
“我們看守的那個人還关在這儿?”
“抱歉,无可奉告。”
“我們要进去一下——”
“這不行。”
“這裡你负责?”
“不是。”
“那让這裡负责的人出来一下,我有事要和他說——工作上的事。”
“苏组长請稍等。”
男子转身进到了屋裡。
稍等,进去的男子陪着两個人从屋裡走了出来,一個是会议室裡见過的向姓组长,另一個则是特别行动组的组长沈君舟。
看到沈君舟出现在這儿,苏林洋有些意外,“這家伙怎么会在這儿?”
他问自己一声。
“說吧,什么工作上的事情?”看着苏林洋,沈君舟开门见山地问道。
苏林洋答道:“我建议吴组长找一個和裡面那家伙外型相似的人开邮箱,吴组长同意了,把人选的事情交给了陈组长,我带陈组长是来见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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