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作者:未知 “得了,哭個毛啊!你小子都混上住单间的资格了。” 庄严拉住何欢的胳膊,俩人坐在床边。 “說,怎么有胆子当逃兵了?” 与其說庄严這会儿是来给何欢做思想工作,倒不如說庄严是来满足自己的八卦之心的。 何欢一向胆小,居然還真的跑了。 這需要多大的勇气? 庄严更想知道,何欢是怎么被抓回来的。 一個打算做贼的和一個已经做贼被抓的,前者更想知道后者是怎么失手被擒的。 “我想回家……” 闻言,何欢嚎了一句,本来已经止住的眼泪又成了决堤的洪水,哗哗往下淌。 庄严說:“哭什么哭!在军营裡,眼泪是留给娘们的!” 這话是戴德汉說的,庄严现学现卖。 不過這话却吓了自己一跳。 入伍以来,庄严都很不喜歡当兵這种生活,更排斥部队那一套略显粗暴的逻辑思维。 可是现在這种硬气万分的话居然从自己的嘴裡脱口而出,不能不說也是一种潜移默化的感染。 原来,何欢同样沒料到部队会這么艰苦。 和庄严一样,其实何欢也沒往深处想,只觉得熬不下去了,加上思乡情绪,想着想着就想到了逃。 之前元旦的时候放了一天假,何欢跟班裡的人瞎聊,也不知道谁半开玩笑說了句受不了就逃的话,班裡的其他新兵都当是闹着玩,沒想到他是說者无心听者有意,只有何欢自己当真了。 這小子還利用一切机会,摸清了站岗人员换岗的時間,也同样瞅准了十点半的那個空档。 這還真是狗熊所见略同了。 偏偏那天晚上平日裡准时出现的中巴鬼使神差般沒有准时到达,公路的车又不多,急得慌了神的何欢只能沿着公路一直跑,天雨路滑,也不知道摔了多少次。 可惜跑了沒多久就被查铺的值班排长发现了,部队一個电话打到了当地派出所,封锁了车站。 之后還派出好几组老兵外加两台军车沿路搜索,沒花多少功夫就把在路边狼狈得像只泥猴一样的何欢逮了回来。 何欢一边抽泣一边說着自己的倒霉经历,庄严在一边听着是冷汗淋漓。 要知道,自己跟何欢几乎是不约而同看中了同一天晚上要逃走,只不過何欢這小子比自己早了不到半小时。 假若那天真的跑了…… 庄严打了個冷战,几乎不敢往下想象自己逃跑的后果。 禁闭室裡沉默了下去。 庄严沉浸在一片惊悚中還沒能拔出脚来。 最后倒是何欢一肚子疑惑了。 “嗳,我說……”他用胳膊碰了碰庄严,问:“你怎么来這裡了?” 庄严這才从沉思中清醒過来,赶忙道:“他们让我来劝劝你,做做你的思想工作。” 何欢哭丧着脸道:“事情都闹到這种地步了……” 說完,捂着脸又呜呜地抽泣了起来。 看他那個熊样,庄严顿时又觉得生气,忍不住骂道:“你跑的时候有胆子,怎么现在就怂了?” 何欢呜呜道:“我沒想闹這么大,我只想着逃了就逃了……刚才那個营部的教导员說,要让武装部和我父母来部队……昨晚我被咱们全连的面狠狠批评了一顿,我觉得好丢脸……” 庄严一愣。 他计划要逃走之前,也的确沒想過后果。 现在想想,地方武装部和父母都来了……而且還要当着全连人的面挨批…… 以自己的性子,真的羞愧难当。 而且以父亲庄振国的那种性格,恐怕不当场气吐三升血也不算完事。 這俩年,父亲庄振国的身体也不大好,虽說坑了自己一把,好歹也是亲生父子,真把自個的爹气出点什么問題,庄严可真饶不了自己。 “我說何欢,我看還是算了……”庄严忽然长叹一声道:“看来当兵這事,既然来了就沒后悔药吃了,就是火海刀山,咱也得熬過去了……” 他伸手拍了拍何欢的肩膀,也不知道是对自己有感而发還是在安慰何欢。 “反正现在后悔也沒用了,以后我看你還是死了那份要当逃兵的心算了。” 何欢的逃兵事件发生以后,营区裡的气氛明显紧张许多,很多排都进行了便服的搜查,查出来一律交排裡统一保管,還增加了一個流动哨,晚上紧急集合的次数也多了起来,一来是训练,二来让人晚上根本沒跑的机会。 何欢的父母隔天早晨赶到了部队。 站在晨曦中,庄严看到面如死灰的他们低着头,跟着几個军官穿過大操场,一直朝营部去了。 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至少在父母那辈人看来,這算是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那天晚上,何欢的家人走了之后,全营开大会,营长腾文冀在所有人面前先是总结了一下近段的训练情况,表扬了几個训练突出的班排,然后话锋一转,說起了何欢逃兵的事。 腾文冀說话简短有力,嗓门也不大,不像戴德汉那么铿锵有力,不過每一句都很能针一样戳到别人的心窝子上。 尤其是說到何欢。 腾文冀一口一個“你们滨海市那個何欢!孬种!居然要当逃兵!作为一個爷们,這就是最大的耻辱!” 滨海市是何欢的家乡,也是庄严的家乡。 坐在下面的队伍中,庄严低着头,脸上火辣辣的发热,觉得周围的人都把目光投在了自己的身上,如坐针毡般难受。 打這之后,庄严也灭了那份要当逃兵的心,因为根本沒机会。 何况也承受不起父母和地方武装部亲自来人的這种羞辱,对于庄严来說,個人的自尊比起接受這种艰苦来說更为重要。 让庄严彻底放弃逃兵念头的還有另外一個原因。 這個原因是睡在庄严对面床铺上的严肃。 严肃整個人很有点儿神秘感,看样子斯斯文文,但是训练起来却有着一股儿狠劲,他的训练成绩一直在排裡是前三的,只比体校出身的徐典型同志差那么一点点而已。 让庄严最佩服严肃的并不是训练,因为庄严本来就不热衷训练,令他佩服的是严肃对部队的了解。 新兵都极讲礼节,从所有的纪律教育上都要求新兵见了班长要喊班长,见了军官要喊职务。 但是新兵根本分不清军衔,于是,见了肩膀上扛士兵军衔的就喊班长,见了军官就喊首长。 可是严肃却能十分准确分辨军衔,甚至能知道整個营裡谁的职务是什么,谁的等级最高,谁的位置是有什么作用等等。 据严肃自己說,他家有人当過兵,小时候见军人见多了,也喜歡问部队上的一些事,因此对這些了如指掌。 严肃告诉庄严一個后者不知道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