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同乐
安雨往后一躺,两個人的距离便被拉开了。
——果然,绑着两個人的绳子已经被解开。
她是刚刚醒来沒错,但是晏清绪可不一定。
就凭方才安雨问的那几個問題晏清绪像是什么都知道一般就可以判断出来。
“……刚刚醒過来,脑子還不太清醒。”似乎是怕刚才自己的话安雨不相信,晏清绪又重复了一次。
“那晏公子既然刚醒,是怎么知道绑着我們二人的绳子已经打开了的呢?”
“额……试了一下,发现可以动了。”
“那为何小女子醒来的时候,晏公子依旧离我那么近呢?就像是绳子从未被解开那般?”
“……”晏清绪被问住了。
嘴上說說骚话就算了,“知道绳子已经解开了但是看见安姑娘還沒有清醒,觉得靠近一点,安姑娘会更有安全感”這种话是绝对說不出口的。
他是喜歡安姑娘,但自认为還是挺要脸的。
更何况,看着心仪的人就在眼前,晏清绪也說不出来想要靠近的理由。
喜歡就已经是全部理由了。
……
晏清绪回答不上来,安雨也不追问了。
她毕竟是人,不是什么木头。
晏公子那并不隐晦的情意她自然了然于胸,方才那话只不過是……又逆着毛扰乱了一下非要装些什么的大狗勾罢了。
有人拽着明白装糊涂,她安雨自然要制裁。
……
麻袋和绳索解开,一下变得能活动起来。
虽然两人的身上依旧有绳子,但比起之前那样一点儿都不能动的情形实在是好了太多。
安雨此刻就可以坐起身来了。
虽然她的双手仍然被反绑在身后,双脚也被绑着,但“做起来”、“站起来”這种程度的活动還是可以做到的。
……
“咕噜——”本来不大的声音在這個密闭的小空间中异常清晰。
安雨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那声音无疑是从這裡发出的。
“噗。”還有人在黑暗中笑出了
声。
不是晏清绪又是谁?
紧接着,又是一声“咕噜——”
肚子因为饥饿发出了声音。
這次不是安雨的肚子。
“噗。”
安雨原样笑了回去。
晏清绪:“……”
……
安雨靠着墙艰难地站起身来,那“顶”就压着她的头顶。
晏清绪比她高上一些,估计在這個狭窄的房间中是站不起来的。
两人知道自己是被运上了船。
“這裡应该是下面的船舱”,安雨眯着眼打量了一下周围乱七八糟的东西和明显的灰尘道:“還是放杂物的那种。”
此时晏清绪也坐起身来。
“看样子這裡并不适合在下活动,我們的食物還是靠安姑娘了。”
门口很明显摆着两個碗,船上偶有颠簸,倒是沒影响這两只碗的稳定。
安雨知道晏清绪說的是事实,倒也沒计较。绳子绑住了双脚,倒是可以靠着“左右蹭”艰难前行。
待到了那两只碗前,她才看见碗裡的东西——
一個碗裡放着水,碗边的地面上還有溅出来的水渍。
另一只碗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室内昏暗,从安雨這裡看過去,那碗中放着一個黑乎乎的饼子。
個头挺大,但只有一個,边上也不知道是被咬了還是掰的,少了一個小角。
她就地坐下,对着那两只碗叹了一口气。
——活了两辈子,确实沒吃過這种不太清楚原料的黑饼子。
“晏公子。”安雨道。
“嗯?”
“我們還是把彼此先解开吧。”她說。
這给他们松开彼此绳子的人应该不是之前那伙儿人,完全不了解這两個人超乎常人的绳子破坏技。
只要给他们机会,什么样的绳子都能给你解开!
“……”晏清绪闻言沉默了一下,眼裡噙着笑意道:“好。”
……
片刻后。
安雨“挪”了回去。
此时两人正背对着背,用手去触摸对方手腕上的绳结。
“怎么样?”安雨问。
“大概清楚了。”晏清绪道,“感觉這打结的人随便一绑,只是用力了些。”
“嗯……感觉船上的人不像是和那些蛮人一
伙儿的,极有可能是收钱办事。若是那群蛮人,就算是亲自喂食也不会把我們的绳子解开,而且……”安雨谈起了自己的想法。
“嗯?”背后传来晏清绪的声音。
“若蛮人還在船上,把我們迷晕后的第一件事,应该就是进来把我杀了。”
的确,這是安雨推理的最重要依据。
在京城裡时是因为時間不够,两個人晕過去那么长時間,醒過来后自己不仅毫发无伤,屋子裡還放了吃的和水。這怎么想……怎么都觉得是看着他们的人换了。
“安姑娘聪明,的确,若是之前那伙儿蛮人,也不会简单粗暴地给你我绑這么容易解开的绳子。”
晏清绪說着,手上沒有停止动作。
“合理怀疑,蛮人把我們放在船上,是交代了什么人替他们关着我們,因为涉及到蛮人和华朝的争端,他们给钱的时候也沒有多說。”安雨被解着绳子,還在思考。
她在思考,這蛮人为什么不上船……
“是了,能让他们交给别人而自己不上船的原因……八成是這條船要走大河的官道。”晏清绪倒是解开了安雨的疑惑。
“啊,若是如此,一切倒都解释的通了。”
蛮人一开始打的就是绑架西域王子,嫁祸华朝的算盘,自然要规避掉一切可能被发现的可能。
而水运虽說能到更远的地方,若是在水面人遇到官船被检查,出了破绽逃都沒有地方逃。
逃不逃走是次要的,被发现就全盘皆输。
“這倒是我們的机会。”
……
說着,安雨只觉得手上一松——她的绳子被解开了。
“多谢。”她活动了一下手腕,只觉得麻木不堪——手腕的位置被绑了太久,甚至出现了青紫的勒痕。
安雨转過身来,道了句“别动”,便开始帮晏清绪解开绳子。
被解开的双手比被绑住的灵活多了,還能用眼睛看着解。安雨解开绳子的速度比晏清绪要快上许多。
两人双手脱困,各自解开了脚上的绳子。
片刻后。
两人对着面前的黑饼子和清水,相对无言。
“生死攸关的大事儿,晏公子。”安
雨提醒他自己方才說過的话。
晏清绪:“……”
安雨看着他叹了口气,道:“你過来,凑近些。”
晏清绪:“?”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還是听话的凑近了些。
只见安雨的手凑近了他的腰。
“安姑娘……虽然我不反对你趁人之危……”
“想多了。”安雨白了他一眼,从他那件红色裙装的腰封夹层裡掏出来一個小小的白纸包。
晏清绪:“……”
……
那白色的纸包打开,赫然是一块儿麻薯月饼。
——比正常的扁了一些。
“怪不得我总觉得這衣服有些紧……”晏清绪的眉眼中带着笑意:“怎么,安姑娘平时喜歡在身上带些吃食?”
“這你别管,吃不吃?”
“吃,当然吃。”
安雨面无表情地把手裡的麻薯月饼掰开,分给了晏清绪一半。
她才不想說,這月饼是晏清绪救了落水的小兰后,自己在御膳房熬姜汤的时候打算送给他的……
当时小兰突然进了门,她随手将這麻薯月饼藏在了腰间,倒是沒想到现在能成为两個人救命的口粮。
啧,便宜他了。
安雨咬了一口麻薯月饼,咀嚼时抬头看了眼晏清绪。
這人落魄至此還能给人感觉出一副“公子”样来,明明穿着“露脐装”红裙,头发也披散下来,身上還有伤口渗出来的血迹,
可他苍白的手指拖着那半块儿麻薯月饼往嘴裡送时,不露齿的小口咬下……怎么看怎么觉得這人并沒有搞清他们二人目前的状况。
——至少沒有完全搞清楚。
似乎是感受到了安雨的视线,他抬起头来,朝着安雨笑了笑。
“谢谢安姑娘的款待,月饼很好吃。”
安雨:“……”
她似乎這才想起来,宫宴开场不久,自己走到湖边便和安雪說上了话,而沒多久小兰落水,晏清绪就赶了過来。
待落水事件平息,晏清绪随着公公去换衣服……不久便又出了那走水的事情。
救人、被绑架接踵而来。
盛大的宫宴举行了一晚上,而晏清绪也算是因为她,沒能吃上一口月饼。
…
…也不知道這笔帐该算在谁头上。
晏清绪喉咙微动,咽下了第一口月饼。
他道:“差点儿就忘了。”
安雨:“?”
晏清绪捏着月饼的手伸了過来,凑到安雨面前。
他俊朗的脸上带着笑,低声道:“中秋快乐。”
安雨:“……”
她想說,今天已经不是了,中秋是昨天。也想說,這都是什么时候了,难道你看不出来我快乐不快乐?還有,我們一人就半块儿月饼,還都被咬了一口,作什么“干杯”的架势呢?
……
可她都沒說。
安雨看着晏清绪带笑的眼睛,又看了一眼他手上拿着的那半块儿麻薯月饼。
鬼使神差的,抬起了自己的手。
用自己的那半块儿和他的那半块儿碰了碰。
——“……同乐。”
她听见自己說。
作者有话要說:哦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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