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溺水
這船上鱼龙混杂,他们两個生面孔出现在這裡都沒有人怀疑,想来這船上的船工足够多。
两人朝着那叫他们的人那裡走去,晏清绪還不忘小声告诫安雨道:“少开口,以免被人发现。”
安雨点点头。
他的意思自然是安雨声音是女声,很容易暴露。
船上的人来来往往,但入目所及确实沒有女船工。
此时安雨穿着一身灰扑扑的船工衣服,還带着帽子,脸上在那小房间裡蹭了不少灰,人也年纪小,并未完全长开。
——只要不张口說话,应该很容易蒙混過关。
“来,你们把這几盘点心给二楼端上去。”那人面前是一個小桌子,船上的后厨源源不断地往這裡送菜,那人忙的汗都要出来了,也沒有時間去看他叫過来的這两個“船工”是不是不对劲。
“是。”晏清绪应声。
两人上前去接過那几盘子点心,晏清绪拿了两個大盘子,安雨上去端了两個稍微小一点的。
拿完就要上楼,上去的楼梯离桌子不远。
晏清绪走在前面,安雨走在后面。
——這样迎面走来的人第一眼落在晏清绪身上,应当不会怎么注意到后面的安雨。
“慢着——”
安雨的脚刚踏上第一個木台阶,就听后面刚才吩咐他们送东西的人喊了一句。
她顿住,沒回头。
倒是抬头看了一眼扭過脸来的晏清绪。
晏清绪不动声色地给了安雨一個眼神,站在台阶上转過半身,问:“怎么?”
只见那人皱着眉,盯着安雨的背影。
晏清绪:“……”
“他……”
安雨在這几秒的時間裡迅速观察了周围的环境——台阶上的不高,可以直接跳到甲板上,也能直接跑上二楼。
只要混进船工之中,找他们怎么也要花上一些功夫儿,眼下這船上很明显在宴請客人,這人真会为了她可疑而把所有船工盘查一边嗎?
实在不济,他们可以跳进水裡。
晏清绪会水,她也懂那么一点——一点就是不会被直接淹死的程度。
安雨在现代时也就在游泳
池裡扑腾過,這种野游她還真是沒有尝试過,不是都說游泳池和外边的场合都是不一样的么……
极度谨慎的安雨在船上的人叫住他们這几秒,脑子裡闪過了无数种想法。
她甚至還盯了一下面前這盘点心,想着一会儿要是跑路的话,多少也要从面前這盘点心裡顺一点儿走。
饿了這么久,终于遇上点儿能吃的了,可不能轻易放過。
……
“他……”那人皱了皱眉,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
晏清绪不动声色地避开那人视线,拍了拍安雨的肩。
应当是算作安慰。
那人又打量了几眼,這才收回视线,看着晏清绪道:“他看上去好瘦弱,可得留神手裡,别把這船上的吃食给打了。哼,若真损失了什么东西,你们工钱都不够赔的,還得倒贴。”
晏清绪反应很快,学着船工语气忙道:“這您就放心吧,我們干了多少年了,一定出不了什么岔子!”
“哼,說的好听。”那人一撇嘴,像是见多了這么說的船工,“赶紧上去吧,别让贵人们等急了!”
“欸,好嘞。”
晏清绪自然地转過身,带着安雨上楼。
安雨心裡松了一口气。
……
精神紧张,有些草木皆兵了。
刚上了楼梯,走到拐角,晏清绪听到一身闷哼。
他转身一看,只见安雨软了身子朝下倒去。
晏清绪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安雨的身体。
“安姑娘,你怎么样?”他小声问。
好在此时拐角沒有什么人。
安雨人往下坠,手還不忘牢牢端着盘子,甚至還往上端了端,避免盘子裡的点心洒出来。
“還好……有些头昏眼花,应当是麻药生效了。”
晏清绪见她一边說着,一边把手裡的盘子放在地上。
——還不忘从裡面拿两块揣在自己衣服裡。
……
安姑娘,你這从掌柜的過渡到小毛贼怎么如此自然?
从盘子裡拿出来几块儿点心后,安雨還不忘重新把盘子裡的点心摆一摆——看上去就和沒动過一样,就是点心总量有点儿少。
“恩不错,量少才精致。”
……
“安姑娘,你不是不舒服嗎?”
“
是啊。”安雨泰然自若地把盘子端起来道:“不舒服和我拿他两块儿点心有冲突嗎?”
晏清绪乐了:“這倒是沒有。”
說完,当着安雨面效仿了一番。
也不知道這船上有沒有给船工准备吃食,就算是有他俩也不太敢去……說不定有人通過衣服就能怀疑两人呢?那倒不如“自力更生”,想办法在這满是美食的船上自己找东西填饱自己的肚子。
“走吧。”
两人藏好点心后,端着盘子往画舫二楼的屋子裡走。裡面乐声四起,還有女人的娇笑声和男人的叫好声,热闹。
看到有船工模样的人进来放点心,也沒什么人关注。也就两個公子抬眼瞥了一下,很快便忙着玩乐了。
——這倒是方便了安雨晏清绪两人。
把点心放下后悄无声息的退场。
两人在一层甲板上找了個角落,从怀裡掏出点心来。
安雨咬了一口,感受這点心慢慢地在口中化开,道了句:“好险。”
晏清绪也在吃点心,闻言“嗯?”了一声。
“幸好我們出来了,我今日居然对那黑黢黢的饼子产生了一丝食欲……真是罪過。”
晏清绪轻笑,只觉得共处几日的安姑娘鲜活起来。
原来她這么有意思。
或许是共处险境的原因,安雨对晏清绪的态度和平日不同起来,不再板着脸面无表情地道:“請晏公子从我的店裡离开”,倒是会和他开玩笑了。
那些玩笑也正中晏清绪的下怀,他只觉得安姑娘真是個妙人儿。
“唉……我們這是到哪裡了。”安雨叹了一口气道。
两人躺了一天的车,再加上将近两日的行船,想也知道此时应该离京城颇远了。
“如果沒猜错的话,我們应当是在东方的玉河。”
“玉河?”
听到這完全不熟悉的名字,安雨反问道。
這朝代有一些和她认知中的“古代”相似,又有一些完全不同。好比這個“玉河”,她就完全沒有听說過。
“嗯……”晏清绪沉吟了一下,道:“东方的人說话方言中弯弯绕绕很多,方才我們去二楼,那些客人說话口音便是如此。”
“所
以你判断我們在东边?”
“這是其一,另外能有這么大湖面、可承担货运的河流也不多,玉河算是其中一條。蛮人应该不会把我們放在北边和西边,這样并不容易栽赃嫁祸。”
“那南边呢?”安雨问。
“南边多蜿蜒的小河,只有一條河能有這么大的湖面。”
“哪條河?”
晏清绪笑了笑,道:“通东南的玉河。”
安雨:“……”
绕来绕去很有意思嗎晏清绪?
……
“你看远处……是不是有光?”
晏清绪吃着点心,闻言朝着安雨指着的方向望過去。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宽广的湖面上被船上的灯火铺了一层暖色的光,至于更远处的地方……基本都是漆黑一片。
沒有光源,应当如此。
可此时远处有几点橘色跳动的光点闪烁在湖面看不见的黑暗当中。
那光点……似乎還在朝着他们靠近。
晏清绪皱眉,似乎是察觉到了一丝危险。
安雨看着那些跳动的橘黄色光点,眯起眼睛来打量。
——有些熟悉,答案似乎也就在嘴边了。
“……火把?”
“糟了。”
晏清绪拉住安雨道:“快藏起来!”
“啊?”
“那很有可能是来劫船的山贼!”
安雨一愣,回头又看了一眼。
——那光点又近了一些,已经能看出来是有一堆人站在船头,手裡拿着熊熊燃烧的火把。
她马上看了一眼周围——似乎除了他们俩,并沒有其他人发现這個危机。
……
“王二他们俩呢?不是留了银子在這裡占了位置嗎?”他们两人听见船上有人說。
那人還一边說话一边从楼上下来。
“狗子去找他们了,别着急……”
“不好了不好了!”从下面的楼梯蹿上来一個头,身子沒完全上来,满脸惊恐的对从二楼下来的人道:“這裡头关着的人跑了!王二他们俩都被打晕扔在裡面了!”
“跑了?去哪了?”
“不知道啊!”
……
躲在楼梯侧面的两人将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敌在明,我在暗。”晏清绪道。
等了几秒,不见有人应声。
他侧头去看安雨,只见
她眼神迷离,捧着一块儿点心问他:“你吃了嗎?”
“你這盘的我沒吃……怎么?”
“裡面……好像有药。”
說着,站在甲板边上的安雨向后栽去。
晏清绪忙伸手试图拉住她——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扑通——”
落水声。
……
安雨只觉得世界都清静下来。
那些笑闹声、琴声歌声、杯子交错碰撞的声音一下子被水阻隔开来。
源源不断的水争先恐后地钻进她的鼻子、耳朵。
落水那個瞬间,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
动不了。
安雨能感觉到自己似乎在下沉,但是身体就像是被打了麻药一般,软绵绵的根本抬不起来。
好累……
快呼吸不上来了……
她动了动手,似乎摸到了什么东西。
下一刻,自己就被环住了。
紧接着——唇上一暖,碰上了什么温热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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