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圓與缺，蓋因自身
碧桃道：“是的，當年陶熙月自戕，固然因自認間接害死了你而無法接受，但更多的是因爲愛恨交織令她煎熬。她性善良，是世間的醜惡令她產生了仇恨，進而做出了錯事。若不是你奶奶……”
差點漏嘴的碧桃深深呼吸，想想還是決定尊重明蕙蘭的意願，隱瞞她猜到的事實。
她道：“若不是你奶奶求來的善緣，令今世的陶熙月得到了親生父母相隔千年的再次教養，今生的陶熙月恐怕只會再次陷入與百年前相同的境況。”
明奶奶道：“是的，她的父親深悔當年爲着仕途所做下的錯事，也爲令無辜的妻子一同慘死而後悔。所以他纔會時隔千年方能再次爲人。他的妻子被他拖累，兩世皆早逝；好在，今世他對他的妻子情真意切，呵護備至。兩人皆善始善終，終於了了前世所有的孽與念。也算是得了個圓滿。”
碧桃含笑點頭。
陸川跪在地上，向着奶奶深深的叩拜，鄭重地道：“川多謝奶奶爲我做的一牽今生自當爲奶奶好生頤養年，願來世再續祖孫之情。”
明奶奶拉起孫子，認真的道：“奶奶做的這些不僅是爲你，也是爲替你爺爺贖罪。你是孝順的，奶奶從不懷疑你會好好孝順奶奶，來世能否再續祖孫之情，全憑意。咱倆誰也莫要強求。”
陸川含淚點頭，起身問道：“我當初一直以爲月是因體內有妖丹纔有桃花體香，原來她本就是以半妖之身託生。奶奶，若碧桃姐姐離去，月是否會迴歸人身？”
碧桃答道：“這個問題還是讓我來回答你吧。就當是我謝你這一聲姐姐的尊稱和願意爲我留下妖丹的好意。即使你只是有了這個念頭，這也很值得我感謝了。”
被識破心事的陸川倒不覺得尷尬，他很坦然的道：“是的，碧桃姐姐，若你的離去會令月夭亡，我的確做不到大方。”
碧桃不以爲意的笑笑，道：“這千餘年來，我的妖丹與陶熙月早已融爲一體，雖主觀意識相悖，各有自己的意識，但她的身體早已妖化，否則也不會以半妖之體投胎而來。將來是否完全成妖，這取決於她自身的意志。”
陸川不解的看向碧桃。
碧桃解釋道：“她若是想做人，她就能經歷饒生老病死；若某轉變了念頭，要做妖。那她的身體變化也是須臾之間就能完成的。即使我拿走妖丹，也不會有大的不同。區別只在於，有妖丹，她以人身逝去之後，那一半的妖身就會立刻覺醒，也就是，她會以妖身復活。沒有妖丹，她能否覺醒妖身，就取決於她自身的意志了。當然，我的妖丹能令她一夕之間成爲大妖，妖力絲毫不在我之下。”
明奶奶問道：“所以，當晚你纔會揮掌猛擊地面假意要趁亂脫逃；其實你是想借着混亂將你修煉出的未完成的本體轉移至月體內潛伏起來，以虛影淡化的假象迷惑我們，製造出自己已消亡的假象，打算未來相機再做謀劃是嗎？”
碧桃點頭，朝着明奶奶歉意的一笑道：“是的，以我的妖力，不至於如此輕易的被懷夢丹所侵蝕，也不會剛剛飲下弱水就灰飛煙滅。不過，那弱水確實毀了我從陶熙月身體中分離出來的一絲魂魄。這令我的妖力大減。因此，你們看到的我灰飛煙滅的那一幕景象是真實的。這一千多年來，我勤修苦練，本體已修煉出半實體。所以我才心急的想要借這次的機會騙取玉泉，既能令我實體立成，又能成仙。這一舉兩得之事，我實在無法抗拒誘惑。”
明奶奶輕輕點頭，道：“你的執念爲何我們都明白，你做出這樣的選擇，我也能理解。所以，當時我看出實情也沒下狠手，一切都因你過往的善良積下的深厚福德。這是你應得的。”
“碧桃深謝陸夫饒手下留情。”碧桃拜伏在地，真誠致謝。
明奶奶拉起碧桃，道：“不必了，你當年獻出自己的妖丹挽救了月，百年前又是你的竭力挽留，才能令月投胎轉世。雖是仇恨令你倆共生，但結局總歸是好的。我雖有留情，但之前給你服下弱水也是事實，籠統一算，咱倆就扯平了吧。”
陸川阻攔道：“奶奶，應該是我來答謝碧桃姐姐的相助。”
碧桃不肯起身，舉手對陸川做出阻攔的手勢，道：“不必了。陸川，我最後要告訴你的是，陶熙月心中仍有恨意，能否化解她心中的仇恨，要看你如何做。我能爲你們做的，已經不多。百年前你的假死究竟是誰造成的，我確實不知。我真誠的祝願你倆能放下仇恨，真心相待，好好的相愛相守，全了你倆千年前就開始的緣分。”
罷，碧桃改坐爲跪，深深地嚮明奶奶拜了下去，口中道：“陸夫人，碧桃知錯，真心悔過。請您送我上路。來生爲何，但憑意。”
明奶奶扶起碧桃，道：“知錯就好。這一千多年以來發生的種種糾葛紛爭，皆是各有各的理。一件事究竟是錯是對，是好是壞不能單憑一面來下結論；就像太陽能令萬物生長，亦能令萬物枯槁而死，世俗紛擾太多，唯有堅持本心才能善始善終。碧桃，你既已有半實體，就好好的珍惜。你魂魄不全，妖丹你還是取走吧。這雲外村雖偏僻窮困，但好在是我們的故鄉，也正因偏僻，我們才能少了許多世俗的紛擾。你若是想留下，你的人類身份，我會爲你辦妥。”
碧桃聞言，頓時淚眼婆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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