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牽掛與自我了斷
想到陶熙月的身體在這一千多年之中都與碧桃的妖丹相伴，互生互養。陸川便以自身妖力催化自身體內碧桃妖丹的妖力，欲將它從自己的身體裏分離而出，再放進陶熙月的體內爲她滋養身體。
這樣做，不會令陶熙月的身體即刻妖化，又能有明顯的滋養之功。
可是明奶奶已經助他吸納碧桃的妖丹，他自身的妖力與碧桃的妖力已融爲一體，難以分割。
陸川急急忙忙地找到奶奶，簡略的道：“奶奶，月的身體越來越糟，恐怕是她自己不想活了。我無法將碧桃的妖丹分離出來，需要你的助力。”
明奶奶看了孫子一眼，不緊不慢的道：“爲什麼要分離出來？你覺得現在是時候嗎？”
陸川蹲下身子，平視着奶奶道：“奶奶，我知道你在憂慮什麼。可是你想想，若碧桃姐姐真取走了她的妖丹，我們不也等同於無嗎？那時候你怎麼不擔心強敵來襲？”
明奶奶注視着孫子，臉上有着明顯的失望。
她：“川，奶奶可以理解你關心則亂，但我不能接受你永遠這樣。月身體虛弱不假，但不會致命。而你，我打開虛空之門時消耗了你多少血你自己感受不到嗎？若非碧桃的妖丹在你體內，你此刻還能這麼活蹦亂跳的在我跟前要我爲你取出碧桃的妖丹？”
陸川道：“奶奶，我覺得我已在碧桃妖丹的助力下恢復了八成，我可以的。”
“你覺得你可以，就等於你真的可以嗎？妖丹可以爲你提供的是妖力，不是可以令你體內血液極速再生的神藥。血爲神之根本，強盛的妖力只是表象。運用妖力，須得體內精神與血液的共同催化。你捫心自問，你這外強中乾的身子，能將你體內澎湃的妖力運用自如嗎？”
明奶奶叱問孫子的嗓門難得的高了兩度。
不待孫子迴應，她又氣憤的道：“如若此時藍瑞霖或是其他任何覬覦玉泉的人來襲，你是指望我這把老骨頭一個人撐住？還是你覺得還在休養的黃璜和將爲人母的白羽足以擔起這份責任？屆時人爲刀俎我爲魚肉，讓你做什麼你豈非就得做什麼？奶奶是萬萬不會任人擺佈的，那麼現在奶奶就可以認定你的選擇絕不是責任，而是月？”
陸川不語，心裏不是不明白這些道理，只是他看着陶熙月那毫無生機的模樣，心中的痛難以忽視。他不想月再跟百年前一樣自戕而亡，他無法面對這樣的結果。
所以他想賭一把。賭外敵不知詳情，不敢輕舉妄動。
“月缺的是精血，這些都需時日休養才能補起來。妖丹能滋養她不假，但那只是助力加速身體的恢復。你以爲碧桃留下妖丹果真是爲了給月滋養嗎？你的腦子呢？是不是這個世界上除了月，再也沒有任何值得你用腦用心的事物了？你爲什麼會變成這樣？”明奶奶越越生氣，越越激動；直至怒吼起來。
陸川拍着奶奶的背安撫：“奶奶，你去看一眼月的樣子就知道了。是她自己不想活下去了呀，絕非川多慮。”
“你道碧桃爲何留在月體內與我們了那樣許多？她就是不要月知道太多，她要月有儘量多些的時間冷靜下來。你以爲我不知道月的心態嗎？碧桃離體她本該即刻醒來，可是她卻睡着。那時我就知道了。”
陸川急急的問道：“那您該怎麼辦？”
明奶奶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氣呼呼的道：“月在這個世上還有牽掛！不止是你，蘭、樂這些孩子們，她哪個不牽掛？把孩子們帶來，在她牀前拉着她的手聊，跟她講些近況。我就不信月不在乎。”
陸川一拍腦袋，道：“對不起，奶奶，是我亂了方寸。我一定會改，您別生氣。我這就去把白和孩子們都找來。”
“慢着。”明奶奶叫住腳比嘴快的孫子，道：“先接來蘭就行了。能儘量少一個人知道，就儘量少一個。蘭這孩子懂事，你尋個藉口接到屋裏來講便是。”
陸川點頭知道了，長腿一邁便飛奔而去。
明奶奶嘆氣，搖頭喃喃自語道：“果真是我爲川做了太多，縱得他心性不穩。哎，活了這麼多年，我依舊如此失敗。只是來日無多，我還能有足夠的時間教化孩子們嗎？只恐無顏去見祖宗啊。”
房中的陶熙月眼角滑下一滴又一滴的淚來，她的意識其實早就醒了。祖孫二饒對話，她全都聽在耳鄭只是她不願醒來，因爲她不能醒來。
她和百年前一樣，不知如何面對陸川。此時更無顏面對一直對自己百般疼惜照鼓明奶奶。
父母並非陸川所殺，但卻是因陸川與自己之事而死。所以她既恨陸川，也恨自己。所以她既不知如何面對陸川，也不知如何面對自己。
她的記憶之夢在剛剛進入百年前的時刻就被碧桃強行掐斷了。她沒有看到自己究竟是爲什麼與那老者有了曖昧之情，更不知道那奇怪視角的來源。
原本早就勸自己放下的事，現在重新變成了橫亙在心中的尖刺。因爲她無法原諒以自己做出的醜事害死了陸川的這件事來與陸川扯平父母被他爺爺殺死的仇恨。
那對自己的父母來，是奇恥大辱。
明奶奶的殫精竭慮令她心疼，她雖不知爲何陸家有那麼多的潛在強敵，但也隱約猜到了必是有什麼極其珍貴之物的存在才致如此境地。
這珍貴之物究竟是什麼，陶熙月不關心。
可她關心明奶奶和陸川的安危。至於自己，只怕真的還是死了乾淨。她實在是拖累了太多人，她羞愧無比，無法自洽。
死了，就不用再面對這一切了吧。
她的心又沉了一些。體內虛弱的精氣神都懸若遊絲，將斷未斷。她用意念在自己的心上再次插上了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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