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家，在陳安羽潛意識裏那已經成爲自己的家。不是說，父母所在的地方不是自己的家，而是隨着年紀的增長，越來越以自己爲中心，自己在哪家就在哪。
因爲林池今天是夜班，回到家洗了個澡後就去上班了。
林池走後，陳安羽也洗了個澡。洗完澡，沒有吹頭髮，簡單擦了擦就去客廳抱着抱枕坐在沙發上玩手機。
新聞是在本地微博刷到的。
明大附屬醫院院長的兒子被人在家裏發現死亡，目前警察透露的死因爲自殺。
明大附屬醫院的院長兒子？不就是李恬嗎？突然想起李恬的名字，陳安羽還稍微愣了下，她還記得自己被時靈耍的場景。時靈？陳安羽快速刷着微博，果然，在最新的報道中，房間裏死亡的不僅有位年輕男性，還有位年輕女性。男性經確認爲李恬。女性經確認爲時靈。當然，通報不可能說這麼仔細，更不可能直接說是明大附屬醫院院長的兒子。這些都是萬能網友深扒出來的。
竟然都自殺了？世事無常簡單不過的四個字，卻包含了太多太多。陳安羽感嘆完，就關掉了手機。
如林池所想的那樣，陳安羽做飯的確是三分鐘熱度。陳安羽站在中島臺前，看着上面擺滿的菜，長長地嘆了口氣。
陳安羽託母親給自己找了個靠譜的阿姨。陳母問是不是在和林池同居，陳安羽利落承認。對此，陳母並沒有多說什麼，只讓她做好保護搓絲，不要在沒有準備好的情況下懷孕，那樣對孩子和父母都不好。
阿姨最早也要明天才能上崗，陳安羽擡頭看了眼牆上的鐘表，林池夜班大概要早上六點回來。她乾脆去醫院找林池好了。
說去就去。陳安羽換了休閒的衣服，披散着頭髮打車去了醫院。今天好累，陳安羽不想開車。
醫院裏永遠都有零散的人站或坐在走廊，人生百態，各有各的難處。
陳安羽收回視線，快步去了林池的辦公室。
今天上夜班的不只有林池，還有慕顏。
慕顏先於林池見到陳安羽。彼時，慕顏正趁着去洗手間的時間和新男友在走廊熱吻。
熱吻的兩人擋住了陳安羽向前的腳步，她只好站在原地，靜靜看着兩人親熱。
慕顏早就看到了陳安羽，但她有更重要的事情，懶得和陳安羽打招呼。自從上次林母話裏話外不讓她去打擾林池和陳安羽，慕顏就不太想和林家人有任何牽扯。
長吻結束，慕顏直接拽着男友離開，沒有和陳安羽說一句話。不過，陳安羽並不在意。
林池辦公室裏只有他自己，湯敏今天請假了不在。陳安羽敲了敲門框，“林醫生？”
聞言，林池擡起頭，“怎麼不在家休息？”
陳安羽舉起手裏的外賣，“我一個人喫不下。”
林池站起身，給陳安羽拉了把椅子，那你坐在這裏喫，我待會要去急診室，“所以，可能你要一個人待着了。”
“我不可以去急診室嗎？”陳安羽心裏知道答案，但還是想問出口。
林池親了下陳安羽的臉頰，聲音溫柔，“不行，急診室和其他科室不一樣。稍微不注意，就容易搞錯。所以，一定要小心再小心，認真再認真。”
陳安羽點點頭，“我知道。你放心，我自己一個人在這也可以。你去工作吧。”
林池又低頭親吻了下陳安羽的額頭，低聲道：“別亂跑。困了就去我裏面的休息室睡一覺，條件沒有家裏好，但總比趴在桌子上睡覺舒服。”
“嗯，我知道啦。”
林池去了急診室，立刻投入了工作。半夜喝醉酒發生交通事故的人不少，一連忙了好幾個小時，林池坐在椅子上休息，恢復體力。阿寶給林池遞了瓶水。
“看新聞沒？”阿寶打開水喝了口，“院長兒子和他的女朋友被發現在家裏自殺了。”
“什麼時候的事情？”林池擰開瓶蓋，也喝了口水。
阿寶打開手機，找到相關新聞給林池看，“晚上剛發的通報。前幾天人就已經走了。怪不得，這幾次院裏重要會議，院長都沒有出現。”
林池看了看新聞，雖然沒有明說，但新聞底下的評論已經有了答案。雖然和李恬交情不深，但畢竟是條人命，突然從世界上消失，這個花花世界，再也沒有這個人，越想會越覺得傷心。
“雖然對外說是自殺，但網友們扒出來，小公子以前搞過事。女朋友是她搶過來的。”阿寶壓低聲音和林池說着八卦，“所以，都說是女朋友的前任……”阿寶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林池笑了笑，“腦洞真大，一切聽警方通報。”
八卦過後，又是一陣忙。好不容易到六點，阿寶卻是一點都不想動。“林醫生，你今天不在醫院宿舍休息嗎？”
林池搖頭，“安羽在我辦公室。我們回家。”
“回家？”阿寶突然坐直身子，“你們領證啦？”
林池再次搖頭，“還沒有。不過，早晚的事情。”
“嗯，男才女貌，的確般配。”
回到辦公室的林池，輕輕推開門。沒有一眼就看到陳安羽。林池走進去，拉開簾子，果然在小牀上看到了正熟睡的陳安羽。
林池半蹲到牀前，微笑看着陳安羽。看了好一會兒，才輕輕拍醒她，聲音就像是在哄孩子，“不要在這裏睡啦，我們回家。”
“嗯，你回來啦？”
“是，我回來了。”
陳安羽緊緊牽着林池的手，兩人一起坐電梯直接抵達地下停車場。回去的路上，陳安羽沒忍住又睡着了。這次，林池沒有叫醒她，直接把陳安羽抱回了家。
安穩好陳安羽後，林池去浴室洗澡。在醫院待了一夜，身上一股藍白相間的味道。
洗完澡，林池掀開被子抱起陳安羽，兩人一起入睡。
兩人都不是自然醒，是被林池的手機鈴聲吵醒的。
打電話來的是警察。
半個小時後，一對年輕容貌姣好的年輕人出現在警局。
“朱建軍，是你們帶到明都的？”年輕警官溫聲詢問林池和陳安羽。
林池輕輕握住陳安羽的手，沉聲道：“是我帶他來的。不止他，還有他的孫子。帶他們來是檢查身體。中心醫院都有記錄，體檢報告，監控，都可以調出來。他們在這裏的住處也是我訂的，我付的錢。監控，電話記錄都可以查到。”
其實，林池說的這些，警方都已經查到了。證據都在表明林池和陳安羽和這件事沒有任何關係。找他們來，也是爲了確認一件事情。“朱建軍的孩子你們也見過？”
“孩子？那不是他的孫子嗎？”陳安羽疑惑道。
年輕警察挑了挑眉，看來朱建軍騙了所有人。
朱建軍並不叫朱建軍，或者說，真正的朱建軍早已經去世。現在的朱建軍是朱嘉裏假扮的。這個案子看着簡單，邏輯發展十分清楚，但難就難在牽扯的人。當時，朱嘉裏被傳銷的人發現，而後就被帶到了其他地方。朱嘉裏就是在這個時候認識的時靈。時靈救了他。胳膊的事情是一個烏龍。現在這個時代，假新聞層出不窮，獵奇的人們在看到詫異的新聞後，很少願意去探索背後到底發生了什麼。陳安羽當初查朱嘉裏時，也是看了假新聞。
世界就是這麼殘酷。當沒有人在乎你，沒有人記得你時，你身上所揹負的是真是假也就沒多少人在意了。人們只會去相信越傳越離譜，被更多人所接受的謠言。
朱嘉裏留了一條命，容貌是徹底毀了。時靈爲了湊錢給他整容，認識了李恬。認識李恬時，時靈已經懷有身孕。李恬是個變態，徹徹底底的變態。
整容的錢是有了。但時靈卻不願意回來了。朱嘉裏不相信，拖着條走路有些坡的腿去找她。她沒見他。三個月後，時靈順利產下一子。把孩子送給了朱嘉裏。這本來就是朱嘉裏的孩子。然而，時靈的背叛讓朱嘉裏變得暴躁，記憶也發生了錯亂。他原打算和時靈回到明都，他在明都還有家的。但時靈的背叛改變了這一切。
朱嘉裏當時報的是失蹤。警方從沒放棄過尋找他，但線索一直中斷，找人的工作進行不下去。直到昨天，原因才浮出水面。朱嘉裏當時消失後，被時靈帶回了老家，地方偏僻，再加上後來毀容和冒用身份。想找到他，的確很難。
孩子只在朱嘉裏身邊待了一週不到。朱嘉裏自己掐死了自己的孩子，在他記憶錯亂，暴躁的時候。恢復清醒後的朱嘉裏痛苦不已，從隔壁村裏收養了一個孩子。這是朱建軍第一次在隔壁村出現。以往，村民只是聽說過朱建軍。原來的朱建軍也是一個瘋子。對待瘋子，大家都是避之不及。很多人壓根沒看清過他的正臉。
朱建軍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他給孩子做完體檢就送去了福利院。自己去找了時靈。
時靈和李恬的確是自殺的，兩人都是上吊，只不過李恬是有過掙扎的，時靈則是安然赴死。
案子的確簡單。被拯救的男孩愛上了救自己的女孩，兩人迅速墜入愛河。但壞人很快找到了男孩，並且把他打的半死不活，腿受傷了，臉也毀容了。男孩讓女孩去報警，當時已經懷孕的女孩害怕被報復不敢。男孩妥協了，如果挨一頓打就能換來女孩的平安，他願意。後來，傳銷組織被一窩端。男孩女孩以爲會迎來美好生活。然而，現實是殘酷的。男孩整容花光了女孩的積蓄，她不想放棄，一直在湊錢。女孩遇到了一個“好人”，那個“好人”願意給她錢，但卻逼她離開男孩，不然就把男孩假冒身份的事情說出去。當時單純的女孩，只想保護男孩，未曾想過男孩本身就是受傷者。後來的後來，女孩生下男孩的孩子，女孩母親把孩子偷偷送到男孩身邊，並警告女兒好好跟着那位“好人”。就當從來沒有那個孩子，就當從來沒有遇見過男孩。
沒有人知道，朱嘉裏那晚去找時靈，兩人說了什麼。只知道，在朱嘉裏走後不久，時靈和李恬都選擇了自殺。在時靈自殺的第二天，朱嘉裏把收養的孩子送到了福利院，自己回到和時靈以前生活的地方，主動結束生命。
聽完這些，陳安羽抹掉不知何時掉落下來的眼淚。人生就是有太多遺憾。如果當時的時靈是後來的時靈，她會不會當時就報了警。兩人的人生會不會有所不同。但這能怪時靈嗎？不能。要怪就怪那些壞人。
從警察局出來，一直到家，陳安羽都保持着沉默。
“我們之前都猜錯了。”林池遞了張紙巾給陳安羽，“希望他們在另一個世界能夠幸福快樂，不要再這麼苦了。”
陳安羽擦了擦眼淚，“是，我們都想錯了。我當時還以爲石頭村有什麼見不得的事情。結果，並沒有什麼。每個地方有每個地方的生活方式。”
“時靈的事情，我的確沒有想到。”陳安羽長長地嘆了口氣，“就像你說的，希望他們在另一個世界，能夠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一起。不要那麼辛苦了。”
時靈的事情的確給陳安羽帶來了不小的衝擊。當天夜裏，陳安羽就發燒了。
陳安羽不想去醫院，林池給陳安羽餵了藥後又給她做了降溫。陳安羽體溫恢復正常後，林池才上牀抱着她，安靜陪在她身邊。
“對不起啊，還要你照顧我。”陳安羽抱着林池的胳膊撒着嬌。
林池緊緊抱着陳安羽，“和我說什麼見外話，我們兩個和別人不一樣，我們是要一起生活的人。”
“一起生活的人？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嗎？”
陳安羽靠着林池的肩膀，輕聲道：“就像我們現在的狀態？”
“一起生活的人，就是我們要接受彼此的全部。不單單指優缺點，也包含未來可能發生的一切。當然，出軌什麼的不能接受。”
林池的話鋒一轉逗笑了陳安羽，“最後一句話什麼鬼啊？”
“好的，剛纔最後一句話收回。好的，現在已經收回了。”
聽着林池的自言自語，陳安羽帶着笑意閉上眼睛進入夢鄉。
次日早上，陳安羽率先醒來。林池昨晚沒少忙活，還在熟睡着。陳安羽輕輕按掉林池的鬧鐘，打開他的微信，託阿寶給他請個假。今天就好好休息吧。工作是永遠做不完的。
陳安羽輕輕掀開被子下牀，拿着手機輕聲輕腳地離開了臥室。
陳母幫忙找的阿姨已經到了。陳安羽下樓給阿姨開門。
“您好。我是吳清蘋，是陳老師介紹我來的。”吳阿姨長着一張圓臉，看着很喜慶。
陳安羽側身讓阿姨進來。阿姨從包裏掏出鞋套，套上後纔跟着陳安羽進屋。
家裏沒有多餘的拖鞋，陳安羽帶着阿姨來到廚房，“阿姨，你改天買雙拖鞋，錢我出。我們不是加了微信嗎？平時的開銷，工資我都會微信轉給阿姨。”
吳阿姨點了點頭，“好的好的。”
陳安羽很喜歡這個圓臉阿姨，當下掏出手機便把第一個月工資給了她。“這個月工資已經給你啦。”
聞言，吳阿姨立刻搖頭，“我還沒工作，不能收錢咧。”
“我知道。只有第一個月這樣。其他都是每月月底發工資。月初我會把平常開銷的錢轉給阿姨。阿姨記錄好每筆的用處就行。”說完，陳安羽就又給吳阿姨轉了一筆錢。
“阿姨，你平時不用待在這裏。我什麼時候讓你來，你就什麼時候來。來做個飯，打掃下衛生，給花澆澆水。對了，有一點一定要注意，我先生不喜歡生人，所以，樓上的臥室和書房不要進去。”
都是很正常的要求，吳阿姨欣然答應。
林池站在樓梯口有一會兒了，他聽見陳安羽對阿姨的要求，脣角笑意漸大。開心的原因不是阿姨都答應了這些要求，開心的原因是陳安羽在把自己當成這裏的女主人，她在支配屬於自己女主人的權力。
陳安羽一轉身就看到了林池，她快速走到他身邊，聲音歡快，“什麼時候醒的？”
“在這裏有一會兒了。”林池伸出雙手把陳安羽攬進懷裏，“走吧，有阿姨做飯。你再陪我睡一會兒。”
說是休息，但兩人卻跑到了音影室。
“不是說睡覺嗎？你不累啊，不再睡一會兒。”陳安羽看着林池打開投影儀後，站在那不知道在找什麼影片。
“你不是給我請假了嗎？今天一天夠睡的了。”林池低頭專心翻着影片。
陳安羽走到林池身邊，從身後抱住他，“你想給我看什麼？”
“你先別說話，讓我來猜一猜。”陳安羽踮起腳尖下巴抵在林池肩膀，“是要找你小時候的影片給我看嗎？”
林池側目注視着陳安羽，眼神和語氣都格外溫柔，“我老婆聰明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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