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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军令如山

作者:缘分0
第三部佑字旗飘扬 天空白云如缎,浮游翩跹,丝丝缕缕,游弋于蓝天苍穹,纷舞出一幅蔚蓝色的长空天卷。 浩瀚天空下,一支蜿蜒如蛇的部队,缓缓行动在大草原上。数百辆大车组成的队伍,组成了一條浩瀚的长龙。 一支骑队从后面呼啸而上,领头的正是浅水清。 他看着前方车队的长度,一时有些吃惊。 我的老天!沐血這次搞了多少东西回来? 远远地,看见浅水清他们追了上来,沐血兴奋地向他们扬起了手中的长矛。 阳光下反射出刺矛的烈光。 浅水清和方虎他们一起追去。 人還沒到,方虎已经大叫起来:“沐少,你把整個清野城都搬過来了嗎?我的天啊,這是多少车东西?” “整整四百车。”沐血傲然道。“三万石粮食,八万两白银,還有一千两黄金。此外攻城塔等辎重器械实在是人手不足无法运输,我已经勒令当地官员另组运输队送往前线。” 浅水清和方虎凌空对击一掌,哈哈大笑:“干得漂亮!” 沐血嘿嘿笑說:“干得再漂亮也沒你浅营主這一手玩得漂亮啊。现在咱们的申大城主怕是欲哭无泪了吧?” “那是自然。”几個人同声說,对望几眼,再次狂笑起来,心中的愉悦自不待言。 浅水清问沐血:“拿东西的时候,有什么阻碍嗎?” 沐血傲然笑道:“刀枪架颈,斧棒加身,谁能有怨言?” “也就是說,沒打收條喽?” 沐血摇摇头。 浅水清想了想,說:“三万石粮食,是军部所需,我已经给申楚才写了文报。不過這八万白银,一千黄金,却是沒有。我看我還是打個收條,你回头让人送過去。” 方虎立刻不愿意了:“浅少,這是为什么?申楚才那個老扒皮,横行清野那么多年,手底下早不知道聚敛多少财富。咱们扒了他的库,他儿子在咱们手裡,他要是聪明点,就该自己掏钱去补了這窟窿,不然咱们一刀两断,他申家就得满门绝种!” 浅水清沒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银子是给大军发饷用的,這么多车,想瞒也瞒不住。坑了申楚才這笔银子,得福的是大家,遭恨的却是咱们,這不是傻子嗎?再說做人有时候留点余地比较好,咱们交了文报過去,到时候军需后勤自会把银子给清野补仓。申楚才不用自己掏钱,后面也就会合作很多了。” “合作?還有什么合作?”方虎和沐血互相看看,谁也不明白。 浅水清嘿嘿一笑,笑容裡透着无尽的狡诈阴险:“有這四十三個少爷兵在咱们這裡,你们還怕以后申楚才不给咱们送钱花嗎?” 沐血和方虎恍然大悟,同时嘿嘿地奸笑起来。 浅水清转头对沐血說:“催弟兄们一下,动作要快点了。” “车队太多了,有些拖速度。” “那就先让银车過去,前线的士兵们等发饷也都等得急了。” “好,我這就安排。” 浅水清皱了下眉头:“照這样子下去,看来咱们是沒法在雨季结束前赶到北门关了。” 沐血淡淡道:“我到觉得這是好事。就算是战事已起,京远城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拿下的。抱飞雪要有那么沒用,他也就不是抱飞雪了。雨季快要结束,在清野城耽误了這几天,眼看着沒法按时回去。既然這样,我看也就干脆不用着急了。让他们先打着吧,等他们打個几天几夜,熬到大家都筋疲力尽之后,咱们再来個趁火打劫,顺顺当当地把京远城拿下,岂不是更好?” 浅水清眉头一扬:“此话有理。” “這還是跟你学的呢,他们打得越累,咱们就越有机会。”沐血悠悠道。 众人哈哈大笑。 日正中午的时候,大队停车休息。 由于這次的运输量极大,差不多是上次沐血带队时的四倍,所以从新兵营裡招来的三千新兵,都临时改成运输队,成为协助运输的一分子。 那些架着车子赶了半天路的新兵们,刚停下脚步,就得继续生火做饭,一時間怨言四起。這些怨气随着午时的炊烟,化成天空中一缕青云,飘向四方。 一名骑兵什长骑着马从后方赶上,冲着队伍中的一队新兵大声吆喝道:“一個個都慢慢腾腾地干什么呢?妈的,都跟個娘们一样!赶快做事吃饭,吃好饭继续赶路!象你们這样子慢法,等赶到北门关,大军都杀到大梁城去了!” 几名新兵立刻怒了。 一名新兵直接站了起来:“你到是够快,有马可骑,无事可做。我們又要运粮,又要做饭,晚上還得扎营结寨。什么苦活累活都让我們干了,你们干什么啊?就算你们是老兵,也不带這么欺负人的吧?” 那老兵什长嘿嘿一笑:“有意思,還有敢跟老子叫板的。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苏云。我就不服你们以老卖老,我要见营主,申诉不公!” 他這话一說,身旁几個新兵同时为他打气,一時間不少新兵竟连连为他叫好。 有几名新兵甚至大声喊了起来:“干他娘的,老兵欺负新兵,苏大哥說得对,找营主讲理去!” 看起来,這個苏云在新兵营裡,也算是比较有威望的一個。 那老兵眼中闪過一丝凶历的狠光:“要见营主申诉?哈哈哈哈,還真是好笑。這年头不怕死的人還真是越来越多了。行,浅营主就在前面,和沐校他们在一起。你這就去告老子的刁状,看看你可能告得动老子。我告诉你,你要是告动了,我二话不說,這些事你爱干不干都随你。可你要是告不动老子我。哼哼,你们這帮家伙不是都喜歡起哄嗎?可别怪我沒警告你们在先。一旦告不动老子,到时候你们活得照干,饭得减半,整個哨還都得吃鞭子!!!” 說着,那老兵啪的抽动马鞭,扬蹄而去。 心中升腾起一股不平的怒气,苏云转头就向浅水清走去。 不安的骚动,如一点水中的涟漪,渐渐泛到了浅水清的身边。 他回首望去,眼前一個刚硬耿直的小伙子正朝自己走来。 苏云来到马前,双手抱拳:“浅营主,属下有事不明,想向营主請教。” “說吧。” 苏云就把刚才那老兵說過的话,一五一十全說了出来。 “浅营主,同为沙场男儿,都是要上阵赴死之人,为什么那些老兵就可以骑着马耀武扬威,什么都不做。我們却要在這裡做牛做马?我不服,想請营主给個說法。” “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苏云。” 浅水清点了点头:“很儒雅的名字,恩,不错。” 浅水清仔细端详了一下苏云:“看起来你很不服气?” “是,我不服!”苏云看着浅水清大声回答:“我之所以会进佑字营,是因为我仰慕营主威名,渴望能跟营主建功立业。我不是来打杂的,而是来沙场杀敌的。不過我也知道,现在运输人员不足,新兵理当协同护送。問題是第三卫的老兵们個個目中无人,呼喝来去。他们自己不做,却嫌我們做得不好,所以我不服!!!” 浅水清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果然又是一個募名而来嗎? 他突然脸色一沉,低沉的声音若平地间卷起的一股风雷,轰声阵阵: “新兵苏云,你才当了几天的兵,一次战场都沒上過,就敢目中无人?你可知道现在你所面对的這些個老兵,個個都是从死人堆裡杀出来的?他们在前线杀敌的时候,你们那时候在哪?他们嫌你们做得不好怎么了?你就不服了?哼哼,你有本事,就把事情做好了再来申诉。我的這些個兵,個個都不是什么善茬。好人是不会进部队的,进了部队的,也容不得他做好人。军中自有军中的规矩,不服规矩,顶撞上司,骂是轻的,打才是正常的,你哪来什么好不服的!” 苏云的脸涨的通红,他沒想到那個老兵說得果然沒错,浅水清果然不帮他。可他還是大喊起来: “我就是不服。当年浅营你不也是以下犯上杀了衡长顺嗎?为什么你现在做了营主,就這样纵容包庇属下?上命既有错,我們就应该可以反抗不遵!!!” 浅水清仰天长笑起来:“沐少,你听见了嗎?” 沐血嘿嘿笑了起来:“一帮新兵蛋子,好的不学,這犯上的本事到学了個十成十。” 方虎则干脆策马冲了過来,凌空一记狂暴的飞腿,正击苏云的胸口,直接将他一脚踢飞出去。 落下时,方虎的大脚直踩在苏云的胸口,竟让他起都起不了身。 平地而起的吼声如旱地惊雷,方虎指着所有的新兵大喊道:“你们這帮菜鸟蛋子都给老子听清楚了!沒错,当初浅少的确是杀了他的上司。可是如果有谁以为,佑字营中因此就可以毫无规矩,人人可以和上司做对,那他就大错特错了!這裡是军营,不是商铺,可以任你们和自己掌柜的說理!上司的命令,容不得你们违背!一個個仗都沒打過一次的菜鸟新兵,竟然想和老兵们平起平坐。我呸,你们真当這年头当兵有這么好混的嗎?要是你们有本事,就给老子从战场上活下来!只要能活過一次战斗,老子就算你是老兵!” 沐血也冷冷地喝道:“可是在這之前,谁要是以为人人可学浅营主,随意顶撞上官。。。嘿嘿,我到也不反对。只要你们有本事,自己拉起人马来干上一票,以功抵罪就行!别忘了,当初浅营主可是用了南北两座大关来换得今天這一身荣耀和无罪而赦。你们真以为,沒那两关大捷,谁能在犯了那样的事情后還可以活下去?” 浅水清则悠悠說道:“军中不比其他地方,军规军纪不可轻违。而每一條军规,都是前辈们用无数血汗换来的教训,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老兵们能享福,是因为他们已经吃了足够多的苦,他们在死生沙场中不知遭受了多少罪,有些人更是受了数不轻的伤。所以他们有這個资格不做杂役活务,也有這個资格教训你们。你们要是不服,就在战场上好好表现,表现得好了,自然就会受老兵们的尊重。军营是优胜劣汰的地方,只要你够强,每一個人都会尊重你。否则,你就老实的在那裡打杂。” 一番话,說得所有的新兵都低着头再不敢言。 浅水清走到苏云的身边,方虎收起脚退后。浅水清看着苏云說:“我知道你心裡還有不服,但是我要问你一句话。” 苏云一楞,缓缓地站起来看着浅水清。 浅水清道:“假如现在是在战场之上,你的上司命令你带十個人去冲击远处的一個小山头,那裡有近百敌人守护,上去者就是九死一生,那么你敢不敢冲?” 苏云大声回答:“我敢!” “你放屁!我說你绝对不敢!”浅水清大吼道:“因为你连你的上司安排给你的最普通的活都干不好,都干得有抱怨之心。既然這样,你又怎么能在面对必死的任务时无怨无悔地去接受?又怎么可能不象现在這样去反驳?或者你干脆就直接再来找当时正在指挥作战的最高长官,控诉你的上级军官派你去送死!控诉他自己不去而让手下人去。那么你知不知道,如果你真那样做,你的下场是什么?” 苏云惊得大汗淋漓,一句话也說不上来。他人虽单纯,毕竟不笨。這刻浅水清把话点透,他立刻就明白了自己犯了怎样的错误。 “是斩立决!!!以逃兵论处!!”浅水清对着他的耳朵大叫,震得他脑袋嗡嗡的发晕。 “现在你明白了沒有?這些在你眼裡不公平的对待,只是最轻的,最无足轻重的。将来在战场上,你可能還会面对许许多多你觉得不平的事情。可你现在连這点事都抱怨,那你上战场时還有什么人能指挥你命令你?倘若人人如你,上令不从,那天风军又靠什么来争雄天下?” 沐血:“假如上命有错,就可以抗命不遵,那么当初戚少就不必带伤上战场。” 方虎:“假如上命难行,就可以阴奉阳违,那么浅哥儿当初就更不必挟持云家小姐,得罪衡长顺。” 雷火:“假如上命永远是公平的,說出来的每一個承诺都是必须兑现的,那么浅少现在至少也应该是一纵之长,指挥万人大军,而不是在這裡做一個小小营主!” 浅水清:“可是上命就是上命。上命下来,我們就必须得听,必须得从。因为這是军纪!即使我曾经杀死衡长顺,擅闯南门关,我也永不会說出,只要上命有错,就可以抗命不遵這样的蠢话来。因为军无铁律,便永无战力!!!” 方虎更是冷哼道:“浅哥儿当初做新兵时,是被戚少挑来的最看好的士兵。即便如此,他依然做一個新兵该做的一切事情。无论上司派他做什么杂役,他都毫无抱怨,而且都能做得非常好。就是因为這样,他才能获得大家的敬重。而你们呢?一帮新兵蛋子,只看到别人的辉煌,却看不到那背后的艰辛。你们算個屁!记住,要想拥有顶撞上司的资格,你们得先有那份本事。沒那本事,就得夹着尾巴老实的做人,直到你们有资格的那一天。否则,不等你们上战场,就已经先死在军法军规之下了!!!” 浅水清最终叹息:“我并不是一個好榜样,所以我只能告诉你们,不要学我,因为。。。我从来都不是一個优秀的士兵。” 有些话,他终究沒有說,有些道理,他终究不能讲。 他或许不是一個优秀的士兵,但他绝对是一個优秀的将军。 這個世界有时就是那么不公平。 有些人,天生就适合领军,有些人,则只适合被率领。 下意识地,浅水清喜歡苏云。因为他象自己一样,敢于反抗一切不公。 敢于反抗上司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敢于反抗上司的将军,却绝对是一個好将军。 但是他却不能說出来。 因为现在的苏云,终究只是一個士兵。 他绝对不会因为這個苏云展现出他那所谓的敢于顶撞的豪气就对他破格提升,因为那只是在鼓励和纵容所有士兵都這样干。 這一刻,话理已說得够通够透,所有的新兵全都收了声,再不敢有任何怨气发出来。 只是苏云,脸蛋涨得一片通红,却依然不愿离去。 浅水清眉头微微一皱:“怎么,和你說了這么多,你還不明白?” 苏云大口地喘着气,摇摇头說:“多谢营主指点,我明白了。营主說得是,我們這些新兵,的确還太幼稚,也沒有资格质疑上官,违背上官。可是。。。” 他咬咬牙,抬起头来望着浅水清:“可是我還是不服。” 浅水清等人都是一楞:“为什么?” 苏云大叫起来:“因为還有一批人,他们也是新兵,可他们也是什么都不做!!!” 他长臂一指,带出不满的喧嚣,奔腾向那不远处的后方。 那裡,四十三名新兵,正呆呆地望着他们,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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