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6 那么美 作者:沙包 谢进宇一怔:“竹石图?那张是真品,但品相不好,卖不上价格……”他低下头,看见支票上的数字,眼珠子都要突出来了。他下意识地叫道,“怎么可能?!” 谢幼灵趴在旁边,小小声地說:“小苏哥哥可厉害了,帮我們把画修好了……” 她口齿伶俐,很快就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跟爸爸說了一遍,越說越兴奋。小姑娘非常机灵,就算是最兴奋的时候,也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不用人提醒也知道什么叫“怀璧其罪”。 谢进宇越听越不可思议,道:“小苏,你从哪裡学的……”他声音一顿,摇头道,“嗯,当我沒說,我不该问的。不過這支票還是你拿着,该给我們多少钱,就给多少,要不是你修好了這幅画,它根本卖不出价!” 這父女俩倒是一样的口径,苏进笑了起来:“谢叔,你不用跟我客气。要不是你,我不可能能参加得了高考,更别提考上京师大学了。” 谢进宇连连摇头:“那是你学习努力,是你自己的本事!” 推让了一会儿,苏进想了想,道:“這样吧,我现在沒有急用钱的地方。肾衰就是個花钱的病,你先紧着這钱用,到时候等你病好了,再挣钱還我怎么样?” 谢进宇知道這只是一個說法,心裡感动得說不出话来。 的确,他一直资助苏进,给了他很大的帮助。但這可是五百万!有几個人能在這样一笔巨款面前,還這样坚决? 他心裡突然有点骄傲,他资助长大的,就是這样的一個孩子! 谢进宇沒再推让,把支票收了下来。不過這时候他心裡对苏进是怎么想的,那也不用再多說了。 有了钱,透析可以正常进行,等到找到肾/源,马上就可以做手术。 谢进宇只是看上去精神好,其实一直需要看护。這段時間都是小姑娘趁着暑假,在医院裡陪着爸爸。苏进又给谢进宇請了個看护。 专业人士就是不一样,這是小姑娘再怎么能干也比不了的。 谢幼灵看着护工阿姨的动作,小大人一样感叹道:“有钱真好啊……” 苏进忙出忙进,正好听见這话,立刻被她逗笑了:“是啊,所以幼灵要好好学习,长大了赚大钱,到时候爸爸就要靠你养了。” 谢幼灵很认真地說:“嗯,我要赚大钱,要养爸爸,還要养哥哥!” 這一下,护工也忍不住被她逗笑了。 心裡放下一個担子,谢幼灵疲态毕现,沒一会儿就打起了呵欠。 今天她终于可以不用呆在医院了,谢进宇把家裡的钥匙给了苏进。 离大学报到還有两三天時間,他让苏进這段時間住在他家,顺便帮忙照顾一下谢幼灵。 苏进答应了,這时候谢幼灵已经困得睡着了,他问了地址,背起小姑娘往回走。 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街上灯火通明,霓虹灯一片流光溢彩。苏进這才意识到,在這個新世界的第一天就這样過去了。 就這样看上去,這個世界跟他以前那個沒什么不同。但其实,他的朋友,他的家人,他的同事,他的事业,都已经…… 苏进脚步一顿,突然听见一個轻轻的声音在耳边问道:“哥哥,你觉得,我可以学文物修复嗎?” 苏进紧了紧手臂,笑道:“你醒了啊?你想学的话,当然可以。但你为什么要学?因为可以赚大钱嗎?” 背后的身体小小软软的,谢幼灵趴在他背上,想了一会儿,很诚实地說:“嗯,有這個原因,但還有别的。” “嗯?” “今天我去卖画的时候,其实很紧张。画上黑了那么大一块,丑丑的,真的能卖钱嗎?但是后来,看着画在哥哥手上,一点点变得清楚,变得那么美,我心裡突然好感动。我想学這個,的确是因为它好像能赚钱啦,但主要還是因为,它能把一個那么丑的东西,变得那么美……不,不对!”谢幼灵在苏进的背上摇了摇头,道,“其实那幅画本来就很美的是吧?我就是想让大家重新看到,它的确是這么的美!对,就是這样!” 小姑娘一句句地說着,每一句都是发自肺腑。听着她的话,苏进的心也慢慢定了下来。 他把谢幼灵往背上托了托,微笑着轻声道:“对,它本来就是那么美……” 竹石图是,故宫何尝不是?乐山大佛何尝不是?敦煌壁画何尝不是? 他也想让所有人重新看到,它们真正的光彩! 三天后,8月31号,是苏进大学报到的日子,也是谢幼灵小学六年级开学的日子。 苏进先把谢幼灵送去了学校,再去京师大学报到。 他已经打定了主意。這段時間谢进宇還不能出院,他不能让小姑娘一個人在家,看来得跟学校打声招呼,暂时外宿一段時間。 京师大学不愧是帝都最大的两所学校之一,报名的时候人山人海,迎新处挤得水泄不通。 不過還好学校很有经验,安排得井井有條。沒一会儿,苏进就跟着迎新的学长一起,去系办报了到,又被送到了宿舍安置下来。 苏进到得算是早的,宿舍裡還一個人也沒有。他略微休息了一会儿,就决定去找系主任申請外宿。 京师大学的歷史学校从建校时就存在了,上百年下来,闻名遐迩,不久前還翻新了教学楼。现在,一幢融合了现代与古韵的大楼竖立在学校的东南边,蓝天白云在玻璃幕墙上流动,隔着很远就能一眼看见。 走进楼裡,清凉的空气扑面而来,周围的声音更响亮了。 苏进虽然二十多年沒上過学了,但以前经常到大学做演讲,对大学并不陌生。看着眼前拥挤的人流和一张张兴奋的面孔,他有些怀念地笑了起来。 一楼大厅挤满了人,苏进找人打听了,系主任办公室在三楼,他挤過人群,迈上台阶就想上楼。 咦?這裡人好像少一点? 他正在疑惑,就被人拦住了。一個中年人有些不耐烦地打量了他一下:“瞎挤個什么呢?這裡不许通行!” 旁边正有一個学生走過去,苏进迷惑地问道:“這不是可以走嗎?” 中年人不屑地看他:“你是文修专业的学生嗎?” 苏进摇摇头:“不,我是中国古代史专业的……” 中年人随便一指,說:“古代史的那边去,這裡只能文修专业的学生和老师通行!” 苏进之前在故宫的时候,就听說了文物修复师在這個世界的地位,不過他完全沒想到,同样是学校的学生,文修专业還有這样的特权! 這时,他身后有人小声說:“同学,下来吧,我們只能走那边!” 中年人更不耐烦了:“下去下去!” 话声中,有人在后面轻轻拽他的衣服,苏进還有点糊涂,顺着拉势走了下去。 刚才那人小声說:“学校现在很看重文修专业,刚从外面挖了一些学生和老师,要给一些特权把他们留下来。” 苏进不可思议地问道:“也就是說,其他专业的,就算是老师也不能走這條道?” 那人点头。 苏进觉得有些荒谬了:“大家不都是一個学校的嗎?” 那人摇头說:“不不,這可是文修专业!” 旁边的人纷纷附和点头,似乎都觉得這事理所当然,再正常不過了。 苏进不說话了,他一边顺着人流慢慢往上走,一边打量着刚才不让他走的那條道。 果然,不时会有一些学生或者老师過来,出示一下自己的证件或者通知书,然后上楼。 不過往往在他们出示身份证明之前,拦路的那個中年人就已经看出他们的身份了,笑得格外和蔼地让路。 苏进留意了一会儿,很快也看了出来。 這些人跟普通学生老师,的确有些不太一样。 他们穿的衣服样式通常都比较老一点,眼睛通常是往上看的,表情又微微有些暮气。 苏进格外留意到他们的手,大部分人的手上都有些痕迹。他的经验何等老道,一眼就看出来了,這些人即使是学生,在入校之前也有過文物修复的经验。 而且他们的气质非常统一,好像是一個地方出来的…… 苏进心裡有了一些猜测,這时前面的人流松动了一点,他沒再理会那边,跟着上了楼。 他事前就在医院开好了证明,這时找系主任把情况一說,系主任倒很通情达理,很快给他开了一個月的外宿许可。 按道理来說,新生入校第一年,是必须住宿舍的。苏进能暂时外宿算是特例。如果一個月他還沒把事情搞定,之后学校再酌情看看怎么办。 苏进非常诚恳地道了谢,說笑几句,就把系主任逗得直乐,打包票說如果实在不行,下次外宿也交给他了。 外宿许可要交到宿舍的舍管那裡,苏进走出系主任办公室,笑容就淡了下去。 下次外宿?老实說,他也想早点把事情解决,让一切走上正轨啊! 现在谢进宇那边钱是不愁了,但是透析只是磨日子,关键還是要找到匹配的肾/源做手术。 但肾/源哪是那么好找的?能不能成還得看运气了…… 苏进眉头紧锁。他接管了以前這個苏进的身体,也就接管了他的人生。谢进宇资助他十几年,這個恩他必报不可! 看過《》的书友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