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女偃师
裴少桥和祝新年是同一年出生的,略小祝新年几個月,他的父亲也是秦庄襄王在位时的老臣,称得上是两朝元老了。
祝新年感觉裴少桥的父亲一定知道赢年的事情,但人不在天工学院,即使裴少桥传信回家的时候提及祝新年這個名字,他那身为郎中令的父亲也并不会把祝新年和秦王政胞弟联系起来。
就在他们挂灵猴的同一天晚上,祝新年帮裴少桥把行李从学院门口搬了上来,与他一起的還有十几名新生。
大家都是为了钱来做苦力的,但沒想到裴少桥的行李足足塞满了三辆马车,他们十几個人累得半死才全部搬回了公斋。
“你這都带了些什么东西?每一口木箱都那么死沉。”
“也沒什么,就是一些我喜歡的衣服和武器,剩下的就都是些金银珠宝而已。”
裴少桥打开一口木箱,裡面全是黄澄澄的金锭,惊得祝新年目瞪口呆。
“你……你带這么多金子来学院干嘛啊?”
“用啊。”
裴少桥认真道:“我爹娘說了,但凡是用钱能买到的东西就都不用带,只带钱就好了。”
他大方地指着屋角十口大木箱,道:“我們是朋友了,以后我的钱就是你的钱,你要用的时候自己拿,不必跟我說。”
這是什么?這是天降财神爷啊!
祝新年来学院之前還担心收费太贵他负担不起,现在同屋住了個阔少爷,直接把他的担忧给打消了。
天工学院的学生公斋单個屋子面积不大,放下两张床之后就不剩多少位置了,祝新年晚上睡觉的时候稍微一伸腿,脚就能搭到木箱上去。
這种与钱同眠的幸福滋味可是他穿越前做梦都不敢梦到的,当夜晚金锭的味道钻进鼻腔,他才终于感受到古代封建贵族的泼天富贵。
這惊人的财富只是一個郎中令公子的零花钱而已,此时他胞兄嬴政還沒开始建造阿房宫,若那覆压三百余裡的宫殿真能落成的话,那才真能感受到集权顶峰的滋味。
不過這种劳民伤财的工程祝新年倒也不希望它真的建成,只是当人真的站到那個高度的时候,才会明白所谓“举国之力”究竟代表了什么。
不得不承认,睡在钱上的感觉真的很好,正当祝新年在梦中与秦始皇高谈阔论的时候,管事夫子却举着铜锣敲醒了他的美梦。
“所有新生立即起床!半個时辰内赶到舞剑坪集合参加授业大典!”
祝新年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他们在学院中无所事事地待了两個月,终于等到五湖四海的新生到齐,今天便是授业大典的日子。
“裴少桥!快醒醒!别睡了!”
祝新年一边穿衣一边抬腿踹了裴少桥几脚,睡梦中的裴少桥在床上迷迷糊糊滚了一圈,“哐当”一声摔在了地上。
“怎么了怎么了?!猴子又带队闯进来了?!”
他抱着被子朝窗户看去,此时窗外云海翻腾,太阳還未冒头,上山散养的野猴子们也沒有要来骚扰的意思。
自从上次他们剃光了灵猴的毛之后,那猴子在族群中惨遭歧视,自尊心大受打击,听御兽班的师兄說它再也沒有了以往的傲气。
祝新年說那猴子“自闭”了,但裴少桥不知道“自闭”是什么意思,他也懒得去问,只要猴子不再来闹事就行了。
“還在梦裡跟猴子打架呢?今天授业大典啊!再不起来就要迟到了!”
裴少桥這才从梦中惊醒,赶紧去床头翻找新发的校服。
机甲班的学生校服是一件白色的束袖短打,外面還有一件黄栌色的半臂长衫,衣袖大臂部位绣着一個“甲”字,代表了他们的院系。
祝新年用同样黄栌色的发带将头发高高束起,他本就身高腿长,加上這些天修生养息脸上白净了不少,眉宇间隐现一股帝王之气。
当然,不能通晓天命的人自然看不出祝新年有何特别之处,只是觉得他长相俊秀,有個一表人才的好模样。
当祝新年拉着裴少桥急匆匆出门时,楼道中全是赶去舞剑坪参加授业大典的新生,大家服装颜色各异,粗略一看至少有八九种色彩。
這說明天工学院起码有八九种修习方向,只不過机甲班是人数最多的。
“祝哥!這呢!”
好不容易挤出公斋,眼尖的曾笑然一眼就看到了祝新年。
他逆着人群挤過来,将怀裡的两枚水煮蛋和面饼交到了祝新年手中。
“你怎么来了?這個时辰膳堂正忙吧?”
祝新年接過吃食,清晨山上风大,但鸡蛋和面饼都還是热的。
“我听姐姐說你们今天授业大典的时辰比较早,估计你们沒時間来膳堂吃早饭了,就跟管事的說了一声,给你们送来了。”
曾笑然在膳堂负责刷碗洗菜,他人勤快,知道留在天工学院不容易,活都是抢着干,胖管事挺喜歡他,也未曾给他吃過苦头。
“辛苦你了,時間紧,来不及跟你多說,你回去路上小心,我們授业大典结束之后再来找你!”
時間紧迫,祝新年带着依然睡眼朦胧的裴少桥一溜烟跑沒了影。
此时山路尚黑,新生们要摸黑下“一线天”,陡峭湿滑的山路吓得新生们在夜幕中鬼哭狼嚎。
曾笑然在寒风中搓了搓手指,看着那些意气风发的新生们赶去参加授业大典,不由满脸羡慕,眼神一直望向人群,久久收不回来。
“要是我也能练气筑基该多好啊……”
他呼出一口白气,顾自摇了摇头。
這些天他也听膳堂的人闲聊提起過,說经常有无属相无灵核的人前来求学,可惜那样的人是不可能进修真之门的。
失落自然是有,但遗憾归遗憾,膳堂的活還得做,曾笑然跺了跺冻麻了的脚尖,转身赶紧跑回了膳堂。
当祝新年和裴少桥赶到崇圣峰舞剑坪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
舞剑坪上各色旌旗翻飞,他们已经算跑得快的了,但還有很多学生在他们之前就赶到了。
所有新生需要寻找与自己校服颜色对应的旌旗,为了展现各自班级的修真成果,高品阶的学生带着各班级的代表物品站在旌旗前方,各個都昂首挺胸、抢眼无比。
机甲班的代表物自然是机甲,而天工学院的机甲之首莫過于木皇甲。
祝新年一眼就看见了鹤云子的木皇甲,那個大家伙安静地矗立在舞剑坪上,无论哪個班的学生路過都忍不住看上几眼。
“就這了,在這排队吧。”
祝新年和裴少桥站在黄栌色旌旗后方,裴少桥完全被木皇甲的高度惊呆了,而祝新年则开始打量其它班级的代表物。
除了木皇甲之外,全场第二显现的莫過于御兽班的代表物了。
或者說……代表兽?
那是一條通体青碧色的巨龙,它在御兽班的旌旗上方云层中翻滚,时不时发出阵阵震耳欲聋的龙吟声。
因为它的体型实在太過庞大,舞剑坪上根本放不下它。
御兽班安排了四名高阶弟子乘飞鸢在半空中看守這條巨龙,因为远在空中,所以并不能被第一時間注意到,可但凡看见它的人,又通通挪不开眼了。
巨龙的双目被金属面罩遮挡住了,它无法视物,所以看起来還算温顺,不然這种上古神兽发威,整座崇圣峰估计都要毁于一旦。
祝新年心中惊颤,原来御兽班的学生沒有吹牛,他们是真的有龙啊!
再往旁边看去,剑修班的旌旗前面竖着一柄熠熠生辉的长剑,他们的大师兄正在跟师弟师妹们介绍這把宝剑的来历。
“這可是轩辕剑,为世间名剑之首,可斩天下妖魔,凡为剑修,不可不知轩辕剑的威名!”
剑修班的新生们齐齐应声,忽而有人举手问道:“大师兄,若想要将我們的本命剑提升到轩辕剑的强度,大概需要耗费多少灵石啊?”
祝新年這些天在公斋中跟其他班的学生聊天,得知剑修班最费天材地宝,他们在入学之前就得练出自己的本命剑,然后才能申請入天工学院修习。
除了机甲班的学生之外,其他班级的学生都是发现天赋之后再自行来到天工学院求学的,所以相对而言,他们的家境会更好一些。
虽然那些昂贵的天材地宝对大部分剑修班的学生来說不算什么,但他们的大师兄還是露出了十分沉重的表情。
据說他们的本命剑就跟喂不饱的饕餮一样,多少天材地宝砸进去连点水花都看不见,但作为传统修真方向,人世间的剑修倒也沒因此减少過。
不忍再看剑修班大师兄痛心疾首的模样,祝新年转头看向另一边,站在机甲班左边的是偃师班。
他们的旌旗前面立着一只巨大的机械飞鸟,那就是传說中的飞鸢。
虽为机械所造,但可负重数千钧、日行八百裡,是三品以下不具备飞行能力的低阶机甲最好的搭档。
祝新年抬头看着飞鸢的面容,這使他不由想起了仙云。
仙云也是偃师班夫子帮鹤云子打造的,其以假乱真的程度堪称鬼斧神工。
而飞鸢的外形并未做得太過逼真,作为秦国兵甲部明文规定的辅助飞行工具,它的外观和尺寸都有严格的规定,要让地面上的人一眼看出它不是活物才行。
如此出神入化的精妙设计即使放在二十一世纪也难仅凭人力打造,祝新年正仰望着這惊世之作,身体却被人猛地撞了一下。
从他身边急急穿行過去的女生穿着黑色的外衫,正好跟偃师班的旌旗颜色一致。
那女生白皙的侧脸上不断滚落汗珠,看得出来她是跑了很远的距离才赶過来的。
“不、不好意思!”
她知道自己撞了人,此刻低头跟祝新年道歉,濡湿的鬓角发丝贴在脸颊上,更映衬她肤如凝脂。
這样一個文静柔美的女生竟然是偃师班的新生?
祝新年觉得有些惊奇,他回头张望半天,也沒能从偃师班的队伍中找到第二個女生。
偃师可不是個轻松的活计,干這行需要很大的力气,還要成日与各种脏兮兮的原材料打交道,爬上爬下修整机械更是家常便饭。
虽然任何行业都不应该限制性别,但偃师班确实不是女学生的首选。
连他们的大师兄都觉得惊讶,走過来问道:“這是偃师班的队伍,你确定自己要学這個?”
除了机甲班和剑修班之外,其他班级在开课之前是可以互换的,女生一般会去灵符班或丹药班,若是天资足够,去医修班也是很好的選擇。
但那女生却摇了摇头,坚定道:“我是报的偃师班沒错,我想学偃术。”
偃师班的大师兄在天工学院這么多年都沒见過女生学偃术,這女孩也算他们班破天荒头一個了,他满脸震惊,直到回到了旌旗前面,還一副回不過神的模样。
知道自己特殊,那女生头更低了,眼睛一直盯着地面,连一点声音都沒发出来過。
“很厉害啊,女偃师。”
祝新年浅笑道:“别一直低着头了,对颈骨不好。”
女生捂着后脖颈愕然看向他,一双水灵的大眼睛中全是茫然与胆怯,好像祝新年是什么洪水猛兽,跟她說句话就把人吓成了這样。
“别看我了,看前面。”
祝新年温和笑着,往前一指,轻声道:“授业大典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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