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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暴雨虐世子出行(一)

作者:未知
(强推中,求推薦票) 暴雨来的迅猛,道痴从沒见過這么大的雨。 似乎在须臾之间,极热极亮的正午就变成黑夜,乌云铺满天际,巨雷在云层中翻滚,闪电“噼啪”作响。 下午的六艺课,正是在东苑开课的骑马。這瓢泼大雨中,哪裡是能骑马的。 這不,不等伴读们使人去问,先生已经打发人過来传话,因大雨的缘故,骑马课暂停,大家放假半日。 屋子裡点了蜡烛,道痴原本拿着一本书,可是看着窗外倾盆大雨,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自今年四月以来,雨水一直沒断。這刚进汛期,就来了這么一场瓢泼大雨。 要知道涢水纵贯安陆境,漳水自境西而南绕,整個安陆山川环峙,水陆流通。平素是好事,水肥田沃,收益喜人,若是赶上洪水来了,安陆大半就要成为菏泽。 安陆北部与东部都是丘陵,西部岩壑幽深,整個安陆十之七八的良田主要集中在南部。偏生南部地势偏低,是河谷平原。现下是五月中旬,再過一月就到稻收时节,若是大雨還這么下下去,那稻田都要烂在水裡。 庄稼欠收绝收,百姓不稳;等到宁王造反,說不定就会诱发百姓暴起。 安陆境内之不能乱的,若是乱了,就给朝廷与其他诸王攻击兴王府的把柄,等到世子继承皇位时便說不清。 可是有些话,自己還不能提,怎么办? 道痴站在窗前,想的有些头疼。不過想来想去,他觉得自己定是吃饱了撑的。城南不仅有士绅百姓的地,還有王府的庄子。 兴王府是弘治皇帝亲弟,今上皇叔,是与皇室关系最近的藩王。两代帝王,对于兴王這位至亲也分外慷慨。兴王府名下的田产,也从最初的四百多顷,扩到现下的八千余顷。 八千余顷中,朝廷赐下的官田三千余顷,這些土地名义上属于王府,实际上由地方官府托管,每亩田地方官可征收得三钱到五钱银子,交给藩王的只有一分五到三分,剩下的都是入了地方银库。三千余顷良田,每年带给王府的收益,也不過是五千到一万两银子。当然,這些官田的税收是免税的,否则王府說不定就要倒贴。 剩下的五千余顷是民田,王府的主要收益就来自于這些民田。這些民田是王府花钱购入或者开垦出来的,照例需要向朝廷缴税,可每年也能给王府带来二十多万两银子的收益。 王府每年能从朝廷领的禄米有限,压根就不够王府开支。王府的主要开支,還是来自于田庄。 瞧着今年立夏来雨水的情况,夏秋少不得要大涝一场,不仅会影响六月的稻收,下半年稻田能不能顺利开始二季稻都是两說。 对于王府来說,這绝对是件大事。 想通這点,道痴便踏实了。 下雨天实不是读书天,他便撂下书本,去裡间睡觉去了。 半夜醒来一次,外头的雨势依旧未减,道痴不禁有些庆幸,幸好去年冬天将家裡的屋顶都修缮一番,要不然這一日一夜的暴雨下来,家裡的屋子肯定受不了。 北城势偏高,应不会发生积水;這一回,南城怕是要挨淹了。 翌日,道痴睁眼时,外边的雨已经停了。 天空碧蓝如洗,院子裡却因雨下的太急的缘故,有半尺的积水。 王府内尚且如此,外头会如何? 惊蛰早已找出牛皮水靴,送了過来。 在乐群堂吃早饭时,王琪念叨道:“這雨下的也太大,昨儿打雷那個响。戌初(晚上七点)前后雷声闪电都连上了,真是怕人。幸好晴了,再下几日,還叫不叫人活。” 刘从云面上的笑容有些浅淡,透過窗纱望向外头,道:“不知道這次能晴几日,希望能缓上几日。” 陈赤忠道:“這雨水确是来的凶,王府都有积水,外头可见一般。旁的還罢,南城地势低洼,房屋又破,怕是百姓要受苦。” 只有吕文召,尽管学问平平,可却带了读书人的不知世事,有些诧异地看着众人道:“不過是一场雨,也值当你们唠叨一回。逃了半日课,不是挺好么?” 众人都白了他一眼,吕文召有些恼,对一直沒开口的道痴道:“二郎,你說呢?” 道痴道:“几位兄长担心的是民生经济,天灾无情,百姓无辜。不過诸位兄长二爷不必太過担心,王爷向来爱民如子,說不得已经安排人手出去修坝。” 王琪道:“修堤坝可是得用银子堆?王爷会修堤坝?” 倒不是对兴王不恭敬,实在是因修堤坝是個劳民伤财又难讨好的事,其中還容易出现各种是非麻烦。 剩下几個人也是满脸不相信的模样,道痴笑笑,并未与众人多解释。 兴王并不需要自己掏银子修堤坝,只要寻個理由,引得地方官员做此事就是。不必自己掏腰包,還能得了百姓口碑,何乐而不为?不管是耗费银钱也好,還是劳心劳力也好,叫苦的都是士绅百姓,兴王只需动动嘴就行了。 不为旁的,就为了那一年二十多万两银子的进项,兴王也会十分热心。 用罢早饭,众人到了大成殿。 世子平素来是押后過来,今日却已经先到一步在這裡等着。依旧是世子常服的装扮,可眉眼之间却有些不同,像是隐隐带了兴奋。 众人见了,不免有些奇怪。 直到中午下课,世子方对众人說了缘由:“昨日大雨肆虐,父王担心城南的梁王墓,吩咐孤明日去出城探看,大家随孤一起去!” 都是半大少年,听了這话,不免雀跃。 陆炳更是笑得合不拢嘴,低声跟世子念叨着:“殿下,明日我要骑马,不要坐车!” 世子眼睛闪亮道:“孤的红云也带着。” 王琪凑上前道:“殿下,是当日就回,還是在那边歇一晚?” 他听人提過,安陆境内的两处王陵,郢王墓离的近,在城东二十裡外;梁王墓挺远的,在城南四十五裡外。 這两位王爷都是无子除藩,每年生祭、死祭,便由兴王府与官府一道出人祭祀。 听到這個,世子的兴奋劲稍减道:“要当日去当日回,所以大家還得起得早些。” 都是精力充沛的半大少年,谁会在意多睡少睡?就连吕文召這個大明地道宅男,也露出期待之色。 世子挺了挺胸脯道:“大家伙别忘了带上自己的弓箭与箭囊。若是時間富足,還能试试骑射!”說到這裡,望向陆炳。显然是为了照顾這個爱武事的乳兄弟,才有這般安排。 听到這個,陆炳几乎欢喜的要手舞足蹈。 众人脸上亦是带了笑,只是出了大成殿时,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抬头看看天,祈祷明日是個好天气。 世子身份贵重,若是明天阴天,王妃肯定要留人。 跟着王府裡的先生学了大半年,对于藩国之事,众人了解的更深些。 世子沒有在世的兄弟,王府未来系与他一身;若是他有個万一,兴王府不管多么辉煌,王爷百年后也是“无子国除”的下场,王妃与两位郡主就成了无根浮萍。 六伴读中,陈赤忠与陆炳沒有参加童子试。在其他四伴挑灯夜读时,這两位也沒闲下,只是将精力都放在武事上。 道痴曾与陈赤忠過招,结果不出二十招便落败。道痴可不是纯书呆,老和尚早年也沒少折腾他。如此還不是陈赤忠的对手,除了他年岁小,力气不足有些吃亏外,也說明陈赤忠确实有两把刷子。 看来他们六伴读中,将分成文武两系。 只是不知陈赤忠求的到底是什么,若是攀附王府,为何還不去了道袍?去年他刚入府学时,大家伙也有所猜测,想着他是不是想要借王府的势力夺回玄妙观的掌控权。毕竟他叔祖父曾是玄妙观观主。 可时日久了,发现他跟大家一样,该上课上课,除了茹素与穿道袍外,丝毫沒有出家人的样子。 有的时候,道痴羡慕陈赤忠的身份。不說旁的,只凭着這小道士身份,就能让尊奉道教的兴王父子另眼相待。 一夜无话,因出发的時間早,大家天不亮就醒了,都带了些兴奋。 不单单是出游的缘故,還因为他们作为世子随从,第一次伴世子出行。 虽說還沒人告知他们,他们将来在兴王府具体会是什么位置,可对于王府结构已经熟悉的众人来說,大致也有了估算。 从文的四人,不管最后能走到哪一步,起步当是从九品的王府伴读或引礼舍人;习武那两個,肯定是要进仪卫司。 不過现下也只是想想,世子虽早請封了世子,可因是独子的缘故,并未单独设世子府,他们這些人想要正式补差事,怎么也要等到世子過了“成童礼”。 四十五裡路,对于旁人来說,或许是不远的距离,可对于身份贵重的世子来說,也算远足。 除了府学的伴读外,随从世子出行的還有王府长吏司长吏袁宗皋,仪卫司仪卫正陆典,护送人员是仪卫司的六十仪卫,王府护卫亲军指挥使司的三百亲兵。 近四百人的规模,在百姓敬畏眼神中,顺着城中的南北大道出城,呼啸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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