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牛刀小试,众小立功 作者:未知 接下来的半月,府学就停了课,众人随着世子每日出王府,到南城赈济灾民。 兴王许是为了锻炼世子,将此事全权交由世子安排。世子在摸索中学习,丝毫不吝啬地给他的几個伴读学习的机会。除了年纪尚幼的道痴与陆炳被他留在身边,其他四人都有了差事。 王琪负责清理家禽牲畜的尸体,刘从云负责安置点物资分配,吕文召负责盯着几处粥棚药棚,陈赤忠负责带人巡视,整肃治安。每人手下,领王府五十名亲卫。 排水工程大,需要出动大量衙役与府卫,便由世子亲自负责。 都是半大少年,头一回接差事,恨不得做到最好,生怕辜负世子期许。加上手上有点小权,又有人可以派用支使,到底与家中呼奴使婢不同。 在夏日烈阳下,大家晒黑了,也仿佛一下之间长大。 陆炳见了,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私心裡跟道痴抱怨道:“整肃治安是我的建议呢,殿下却委了陈赤忠。” 道痴只能安慰他:“连我都沒有排上差事,你比我還小两岁。抚民赈济不是儿戏,要是殿下真的派你我两個孩子去办差,那百姓怎么看?七哥他们,都過了成童礼,若是不說年纪,看着都像大人了。” 陆炳也不過是嘴上抱怨一句,心裡哪裡不明白世子的顾虑。他叹了一口气道:“到底什么时候能长大啊?” 尽管也有地方官府出面,可官府的拖拉,哪裡比得上王府的效率。 更多的百姓,直接受到王府的恩惠。尽管水漫家园,心有余悲,可提及兴王府,百姓都是感激不已。 五月下旬,又陆陆续续下了几场雨,可被淹沒浸泡的南城也渐渐恢复清理出来。 众伴读也跟脱胎换骨似的,脸上褪去少年的青涩,多了几分成熟稳重。 就连世子,也因执掌权柄的缘故,身上气势也越来越足。对于众伴读,世子也不再叙什么同窗之谊,而开始行讲究恩威并施。 因众人随世子抚民之事,在月假這日,世子赐下赏赐,连道痴与陆炳都有份,每人一匣新墨,一盒的点心。 說是一盒点心,可這盒不是寻常的盒子,而是尺半直径,尺半来高的金丝提梁黄花梨食盒,裡面装了三层十二种点心,都是按照内造点心方子制的,外面不得见。甚至有几种精细的,就连众伴读也是头一回见。 王府赐食,這是给众伴读的体面。拿到外头,足可以在族人面前趾高气昂。 道痴倒是沒有想那么多,這次月假回家,還有重要事情要与老太太商量。那就是關於家裡添人之事,旁的不說,小婢总要添個的。代替燕嬷嬷,在老太太身边服侍。如此,即便腊梅随着顺娘出嫁,家裡也不至于短了人手。 外院這裡,也需加個小厮,接手燕伯门房与采买的差事。 自打去年燕伯断腿,道痴就发话不用他再来王府外接人。因此,道痴依旧沾了王琪的光,坐着宗房的马车回家。 在马车上,王琪看着食盒合不拢嘴,得意道:“正好孝敬祖父祖母。入王府一年,总算混出点体面来。”又掐着手指头道:“大伯、大堂兄那裡也要送,几位姐姐哪裡也送一份,六哥也不眼馋他,分给他两块好了……”說到這裡,犹豫道:“家裡人实在太多,這就分的差不多了,三郎那裡想要留给他,估计也沒几块……” 道痴道:“三哥那裡,七哥不留也罢,祖母会留一份给三哥。” 王琪迟疑道:“王府点心师傅,是御膳房裡出来的,這也不单单是体面,二郎不给十二房那边送一份……” 道痴笑道:“十二房既富且贵,哪裡稀罕几块点心。巴巴送過去,倒显得小题大做。” 王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反正你是個有主意的,只是需记得,不管旁人待你如何,三郎是将你当成亲兄弟。” 道痴点点头:“七哥放心,三哥很好,我领這個情。” 說话的功夫,马车到了外九房。 道痴道了谢,便下了马车。 王琪跟着世子办了半月的差事,正耐不住要回家显摆,便同道痴别過,催着车夫回宗房去了。 道痴看看惊蛰手中的食盒,越发想念老和尚与虎头。若是虎头在,肯定会喜歡這些。 换做其他家,子弟从王府得了赐食,是光彩之事,巴不得与這個那個分享;可王宁氏的性子,安静内敛,绝不会行如此炫耀之举。 這些点心,除了给月末必上门的三郎留一份外,其他多半是自家用了…… 距离他上次請假,已经過去半月,院子裡早就恢复如往,唯一有变化的是西北角的鸡圈换了新篱笆,待到近前一看,裡面那只大公鸡依旧耀武扬威,可它的十几只妻妾就剩下四、五只,看着冷清了不少。 道痴见了,不由皱眉。 等到上房,见了王宁氏时,道痴便提及此事:“祖母,家裡的鸡怎么沒了大半?可是有鸡瘟?” 他可是记得后世大名鼎鼎的禽流感,原本看着這些鸡,還觉得有些田园野趣,现下家裡老的老、弱的弱,他還真有些不放心。 王宁氏摇头道:“沒有鸡瘟。這些日子相继宰杀了。” 道痴听了,变了脸色,忙道:“怎么不见姐姐?可是姐姐病了?” 王宁氏忙道:“不是你姐姐。是后街你五堂妹,小小年纪,就受断腿之苦……你三堂叔前阵子也大病一场,顾不上小的。到底是骨肉至亲,我們总不能看着好好的孩子就那么等死。我实在不放心,每日打发你姐姐過去照看一二。那一家子人,真是沒法說了。若不是我出面,连大夫都打算给五丫头請。”說到后来,已经带了几分气愤。 道痴对于十房实在腻歪,隐隐有不妙的预感。 好不容易也十房拉开距离,這回王宁氏虽是怜惜弱女,难保他们不上杆子贴過来。 可是老人家心底善良,真让她冷眼旁观,她還真做不到。 道痴想了想道:“即便祖母想要帮一把,送些银钱给三堂叔就是。姐姐還有几個月就出阁,這個时候也不好总出去。” 王宁氏叹气道:“還不是那一家子沒脸沒皮,我开始是送了两吊钱给你三堂叔,回头立时便让十太爷寻由子搜了去。实不忍看着孩子受罪,還是我出面請的大夫。大夫說了,小孩子正是长身骨的时候,若是好好补补,就不会留残疾。可是那一家子狼心狗肺的,连药都舍不得给孩子吃,更不要說补。我這边宰了鸡,叫燕嬷嬷送過去。那帮沒脸沒皮的,又从孩子嘴裡抢食。实沒法子,只好叫你姐姐带腊梅送去,每次看着五丫头喝了汤才回来。” 听到這裡,道痴也佩服王宁氏。换做其他怜贫惜弱的老太太,看到五丫头這般可怜,生母暴毙、父亲颓废,說不定就接到身边照看一阵子。 王宁氏掏钱、請大夫、熬鸡汤,却沒有半点接人的意思,显然在帮人的同时,也有自己的底线。 听着顺娘的意思,十房老三同外九房的渊源,不外乎夏天帮修過漏雨的屋顶、冬天帮着贮過大白菜之类的小事。 王宁氏与顺娘祖孙两個,却能回报至此,十房老三也算是善有善报。 见王宁氏因十房的事心绪低沉,道痴忙提了食盒,放在桌上,道:“祖母,殿下赐了点心下来。”說着,又将這半月众伴读开始学着当差之事讲了一遍,最后道:“還给七哥他们出的力,孙儿是借光了。” 王宁氏不仅脸上不见欢喜,反而面露惊容,忙站起身来,将道痴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方道:“我還想着,怎么好好的就黑了,還以为你们上武课的缘故。竟是去了南城。都說南城前些日子的积水沒了屋顶,岂是能随便去的?” 道痴见老太太担心,忙道:“我与陆炳跟在殿下身边,那么多人盯着,殿下怎会去什么危险地方。” 王宁氏想想也是,這才安心些,道:“沒事就好。往后你也留心些,水火无情,能避则避。” 祖孙两個正說着话,便听到前院传来开门声。 王宁氏道:“估摸是你姐姐与腊梅回来了。” 院子裡,果然传来顺娘的声音:“祖母,三叔来了……” 王宁氏闻言,便起身出了屋子。院子裡只有顺娘与腊梅主仆二人走過来,二门处露着半個身影。 “老三来了,进来吧,你侄儿也在家。”王宁氏开口道。 王三爷应了一声,走了进来。他三十来岁,身量不高,面容枯瘦,抬头纹很重。 道痴也出了屋子,站在王宁氏身后。 王三爷挤出几分笑,对道痴道:“二郎下学回来了。” 道痴道:“刚到家,见過三叔。” 两人只在去年年底族中大祭时见過,虽說道痴承认這十房老三确实算是好人,可這好人做的也太窝囊些。明明是他养活十房一家,却因愚孝的缘故,被父兄压制得毫无家庭地位,自己累死累活不說,妻儿都跟着吃苦,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王宁氏见他巴巴過来,多半是有事情要說,便叫他屋裡吃茶。 不想,刚进了上房,王三爷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