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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白帝君暗设送命题

作者:未知
谢怜握紧了拳, 呼吸微微紊乱。 一句话。听起来如此不可思议, 甚至可笑,他却完全笑不出来。 国师道:“除了這些怪物,還有。太子殿下,你记得当初你把你在城楼下救的那個小儿带上皇极观,我吓了一大跳嗎?” “……” 谢怜立即收神, 飞速看了一眼花城, 道:“记得。那個小儿怎么了?你說他是……” 国师道:“天煞孤星!” 他沉声道:“我当时只觉得那小儿身上邪气太重, 太不同寻常了。后来在铜炉和另外三人对了对,才知道铜炉不光会产出怪物, 還会诅咒。就像你可以散掉你的气运一样, 铜炉也可以散掉它储存的厄运,散掉后它们就会四处流窜。 “那小儿的生辰八字本就险恶至极, 吉则吉破天, 凶则凶穿地。恐怕他出生那天,把那些流散的厄运全都吸收了, 才变得那么可怕。他一上去,整個太苍山险些都给他烧掉!” 谢怜愈听愈惊, 缓缓转头,望向花城。分明是在說着他自己的事, 花城神色却不变, 反而对他报以一笑。 国师继续道:“按照正常情况,那小儿必然早年丧父丧母,如果不丧, 那就必定父嫌母弃,受尽虐待,還不如父母双亡。而且他活不過十八岁,還会害得身边人死的死、散的散、倒霉的倒霉,犹如灾星降世扫把星到家。所以我当时才让你赶快把他赶下去别再靠近了……” 谢怜沒法听下去了,道:“国师!……别說啦。” 国师点头,道:“不說了。我只是给你举例,告诉你铜炉有多可怕。” 谢怜不知该說什么,花城却笑道:“可怕未见得有多可怕,不過,国师算的倒是挺准。” “……” 谢怜一想到,花城恐怕真的沒能活過十八岁,手就微微发颤。這时,一只手在下面伸了過来,轻轻覆上了他冰冷的手背。 两人的手都是一样的冰冷,但叠加起来,就有了温度。 国师道:“他一直在给你设题考验。仙乐国的人面疫,就是第一道题。按照他的答案,只要你当时選擇对永安发动人面疫,你就算過关了,他不但不会贬你下去,還会帮你遮掩,让你真正成为他的心腹传人,一步登天,两步逆天。但是你答错了。 “在你第一次被贬期间,他应该又给你设题了,而且你還是沒给出他满意的答案,所以你飞升了,又立刻被他打下去了。” 谢怜脑海中浮现一张苍白的笑面,顿了顿,低声道:“其实是我自己要求的。” 花城道:“哥哥,信我。就算你不自己要求,他也有千百种办法让你下去。” 谢怜道:“不過,白无相也是他打败的。” 花城道:“但也并沒打死。” 谢怜道:“但這又是何必?” 国师道:“‘白无相’当然可以杀了你,但是,他要的不是杀了你。事实上,我說了,他很喜歡你,他根本不想要你死,他只是想要你变成他想要的样子。” 花城也道:“杀了你,并不能达到這個目的。你以那种状态死去,永远不会再改变,他更无法忍受。但白无相又沒有理由就這么简单放過了你,還有什么比神武大帝下人间、退散妖魔、救你于危难之际更好的处理方法?如此一来,你還会对他更加信任感激。他两次都沒有成功,心裡肯定不痛快极了。” 国师道:“你第二次被贬,流落人间,他有无数個机会慢慢‘教导’你,慢慢等你回心转意。据我的观察,他原本已经平静下来了。但是這份平静,最近也被打破了。 “契机就是你的第三次飞升。 “你要是一滩烂泥,倒也罢了,可偏偏你都成那样了還完全不按他给你安排的来,還能再一次飞升,而且還是从前那副样子,一点也沒变……我不知道他看到你会想些什么,但我觉得,他一定会再出题考验你。” 花城道:“看他之后都做了什么就知道了。哥哥,你好好回想一下,自从你第三次飞升,都发生了什么事吧。” 谢怜很快进入状态,凝思片刻,道:“第一件事,与君山。拿下了女鬼宣姬。开始我并沒找到鬼新郎,中途胎灵以童谣指引,想来是出自他的授意。但我以为在那件事中,這是在帮我。” 花城道:“帮你完成任务罢了。直接后果是拿下了女鬼宣姬,间接后果呢?” 谢怜试探着道:“……捅了裴将军旧情人的马蜂窝,给他带来了一点麻烦?” 国师道:“這裡可以算是一道小题吧。如果你知道会得罪裴茗,鬼新郎這個任务你会不会用另一种方式处理?比如,背地通知裴茗压下去,就让宣姬继续在這一小片地方闹,而不闹大之类的。” 谢怜汗颜,道:“這個……說实话,我很后来才知道跟裴将军有关了。当时女鬼索命,在场那么多人,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已经沒空去想会不会得罪人了。” 花城微微一笑,道:“哥哥,你這就已经是做出選擇了。” 他继续梳理,道:“第二件事,菩荠观来了一個空壳道人,把你引去了半月关。那個壳子是谁派来的先不谈,這件事的后果又是什么。” 谢怜道:“踢走了小裴将军,折了裴将军一臂。” 花城道:“哥哥,你看,這两件事下来,你帮他大大削弱了裴茗的实力,還彻底得罪了裴茗。他完全沒有出面,仇都是你的,你還感激他。” “……” 花城又道:“沒猜错的话,這八百年来,他也沒少盯你。哥哥你在永安做過国师,教過郎千秋,他恐怕也是知道的。但他還是派了郎千秋和你一同出行。在我看来,這纯粹是不怀好意。” 国师一惊:“等等?殿下,你去永安做過国师?你教過郎千秋?” 谢怜道:“嗯……” 国师道:“你就是芳心国师???” 谢怜:“嗯……怎么了嗎?”当下简述了几句。国师道:“那這件事他要是知道了,一定对你很生气。” 花城继续道:“白话真仙一事,哥哥你原本是打算不插手的,但最后還是被牵扯进去了,好在不深。南海被卷进渡劫域的几百個渔民不是黑水搅的也不是师无渡搅的,除了他们,最有能力能做到的又是谁?” 一件件捋下来,谢怜這才发现,他回来之后走的每一步,也许都在君吾密切的注视和推动之下。 花城抱起了手臂,道:“我猜,他這么做,一方面是出于那种诡异的心态,不断地向你抛出题目,测试你到底怎么选怎么走,期待着你能按他给你铺的路线来;另一方面,恐怕也是因为他要以你为剑,削弱這些神官的势力。 “前代天界的神官们一定给他留下了极深的阴影,他警惕心极强,对任何东西都要求绝对的掌控力,不允许任何人威胁到他的力量和地位,不能让其他神官追赶上他。而且,我想……” 谢怜恰好也在思索,道:“什么?” 花城道:“师无渡给师青玄换命的事,還有黑水潜入上天庭调查的事,难道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嗎。” 谢怜心中所想的,也是這個。 难道坐在最高处的君吾,对此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嗎?不太可能。 灵文殿经手的所有卷宗,他都是可以直接查看的,如有造假,他真的会觉察不了端倪呢? 水师犯下這么大的事,却几乎瞒天過海,安然无恙了许多年。偏偏在他在上天庭开始横着走以后,才被揭了老底。花城道:“也许,一开始他就有所觉察了,只是当时水师的地位并沒有威胁到他,事情才沒被捅出来。如果早早揭露,不一定好。师无渡被贬,還是会上来一個新的水师,新水师可就不一定有個這么大的把柄和祸患能被他抓住了。” 他继续道:“如果我是君吾,我会看师无渡很不痛快。但如果我想除掉水师,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只需要静静看着他兴风作浪、越来越肆无忌惮,等我不想再容忍他的时候,直接把换命之事的情报透露给黑水。” 黑水自然会为他自己和他死去的亲人们复仇。 花城道:“至于他在铜炉齐聚万鬼,欲炼绝出世,则可能是因为……” 谢怜道:“制衡。” 花城道:“嗯。一方面,他大概很乐意看到恶绝出世为祸人间;另一方面,只要有东西为祸人间,就会有人祈愿。” 而只要信徒祈愿,神的法力,就会更强! 国师叹了口气,道:“每次铜炉开山,我們四個都会去阻拦,但也不是次次都能成功。這次更是……搞太大了。 “那些从铜炉裡喷出的乌庸怨灵,他杀了小部分,用缩地千裡送走大部分,再把其他人都派走,他自己则留下检查和销毁一些东西。他猜到我会去找你,处理完铜炉山那边就赶過去,果然把我拿住了。 “我想着不能再這样下去了,乌庸国已经浮出水面,以他的警觉性,多半又要再给天界换一次代,你们再继续毫不怀疑无一觉察下去,迟早也被埋进仙京下面当地基。刚好风信那小子带了红镜,就拼死一试了。原本他法力越来越强,红镜已经照不出他脸上的东西了,但因为他前不久才和那三座山怪斗過,人面又被激活了。 “差不多我都說完了,你還有什么想问的嗎,殿下。” 谢怜凝思中,花城道:“我有。国师,你的乌庸语,還记着嗎。 国师道:“乌庸国已经消失了,沒有人再使用它的文字和语言,所以我們早就学了新的。但原来的都還记得,只是很少用了。”他坦言道,“也不太想用。” 谢怜想起,原来,那时国师对山怪說的“太子殿下沒救了”,“就快觉醒了”,真的不是指他,而是指附在郎萤身上、一路边走边杀、汲取力量恢复的白无相。 還有那些口吐人言的食尸鼠。当时,因为谢怜听懂了它们說的乌庸语,花城认为是有人给他灌输了相关记忆。列出的几個可能人选裡,果然中了,而且中了两個:君吾和白无相。 而在白无相能在万神窟中做出风信和慕情的假皮,自然不是难事。因为,君吾当然对他们了如指掌! 谢怜道:“他……似乎一直想引导我认为自己就是乌庸太子本人,或是他魂魄的一部分。” 国师道:“他当然想。既然乌庸国的存在已经瞒不住了,谁看到仙乐太子和乌庸太子都会觉得二者很像,往你身上引再好不過了。而且,只要你开始自我怀疑,怀疑自己的本心、行为和目的,有了‘我就是乌庸太子’的想法,你重复他命运轨迹的可能性就更大。 “是他主动引导着你,想让你走他走過的路,而不是你们的路冥冥之中相似。他……不可能容忍你们如此之相似,走的路却不一样。” 许久,花城道:“都說了,一点都不像。” 国师仿佛终于忍不住了,转向他道:“你這個年轻人,你怎么回事?” 花城:“?” 谢怜一怔,心道:“這是怎么了?” 国师撸起袖子,对花城语重心长地道:“从刚才起我就想說很久了,你這個年轻人,笑容为什么一点都不真诚?不要以为你是绝境鬼王就可以对我沒礼貌。绝境鬼王是很珍稀,但是我有多少岁你知道嗎?当然是我這种岁数的长辈更珍稀!” “……” 花城挑了挑眉。 谢怜揉了揉眉心,道:“师父啊,三郎他也不是沒礼貌,他只是……”他只是对别人假笑惯了。国师对花城比了一個手势,让他不要過来,又把谢怜拉到一边,严肃地道:“太子殿下,我看到了。” 谢怜道:“啊?您看到什么了?” 国师道:“那個巨神像上面。” 那個巨神像?上面怎么了?谢怜想了一会儿,忽然,脑袋裡嗡的一声。 借法力了! 谢怜咳個不停,道:“不是……那個只是借法力……不,其实也不止是借法力,总之就是……” 国师更加语重心长了:“殿下,你怎么回事啊?难道,因为我管的太严,你修道太久,不近女色,你就改……了???” “……” 谢怜疯狂摆手:“才不是那种原因!” 国师狐疑道:“那……难道是……天生的?這……我从沒看出来。嗯……好吧,那你這点确实不像他……” 谢怜:“???等等?也不是!” 国师吁了口气,叹道:“你不要怕,殿下,我不是要說你什么。我不擅长的事我是不会教导你的。况且你什么事都過来了,還在意這個嗎?男男女女都无所谓的,只要你自己高兴就好。” 谢怜揉得自己眉心一点通红通红的,小声道:“嗯……我很高兴。” 国师却又郁闷地道:“……可你找了八百年,怎么找了個绝境鬼王?” 谢怜一愣。国师道:“我不是說你眼光不好,挺好的,大姑娘小姑娘肯定都喜歡這款,但是绝境鬼王可都凶得很啊,殿下你可想清楚,這种人都是一缠上身你就永远别想甩掉的。” “呃师父,您先等等……” “绝对沒错。我告诉你,我一看這血雨探花,我就知道他的命肯定凶得九曲十八弯,一山還比一山高,邪气扑面而来令人窒息,简直就是……” 花城在他们身后,慢條斯理地道:“简直就是,天煞孤星,对吧。” 谢怜刚才已经努力阻止国师继续說下去了,但還是沒能成功,捂住了脸,默默蹭回了花城身后。 花城含笑揽住他,挑了挑眉,道:“我笑容的确是非常之不真诚。不過,当着本人的面說他是天煞孤星,灾星降世,扫把星到家,父母双亡,活不過十八岁——也不太合适,是嗎。” “?” 国师双目渐渐睁大:“……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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