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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1|笑吟吟渐渐淡红衣 2

作者:未知
谢怜一把抓住他, 愕然道:“三郎?!你怎么了?” 花城還算从容, 道:“沒事。只是稍微有点過头了。” 谢怜一听就懵了:“……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這怎么能叫沒事?!” 法力,是那些法力! 花城给谢怜送法力,从来都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笑眯眯地仿佛沒有分毫负担, 但那是他自己的法力, 又不是大浪淘来的沙, 怎可能真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這根本不能怪花城沒早說,只能怪他自己沒早想到。谢怜又悔又急, 道:“我還给你。” 他捧住花城的脸就吻了上去。风信和慕情本想過来的, 一见此景,瞬间倒退数丈拉开距离, 放他们两個在那裡自己弄。 咒枷已除, 他拼命把自己能挥霍的全部法力都往花城那边渡去,想尽早让他恢复。可是, 他吻了好一阵,松开一看, 花城袖口的红衣以及那双银护腕,還是透明的, 甚至已经半透明了! 谢怜怔了好一会儿, 心中惶恐,下意识又捧住花城的脸要吻上去,花城却眼疾手快, 反捧住他的脸,亲了他一下,笑道:“虽然哥哥這么主动,我很高兴,但還是不必给我渡法力了。不過,如果哥哥不是借法力,只是单纯地想吻我,我倒是完全不介意。越多越好,欢迎至极。” “……” 谢怜紧紧抓着他,快要崩溃了:“這是怎么回事?!” 花城道:“只是稍微休息一下罢了,哥哥,不要害怕。” 谢怜抱住了头,道:“我怎么可能不害怕?我要疯了啊!” 以花城的性子,如果不是問題很严重,严重到他已经无法掩饰,他怎么会让谢怜看到他這幅样子? 多到把两道咒枷都爆开的法力,究竟是有多少?說一句浩瀚如江海毫不夸张,他自己怎么可能沒有半点影响?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把所有乱七八糟的事情都结算清楚了。和风信慕情說开了。束缚了他八百多年的咒枷也解开了。一直想对花城坦白又不敢坦白的也全都坦白了。 但当他笑容满面地回头奔過来,迎接他的花城却变成了這個样子,他能怎么不怕?他怕的要疯了! 风信和慕情觉察不对,远远地道:“殿下?怎么了?!”往這边奔了几步,但又因为某种缘故顿在半路,觉得不好贸然靠近。谢怜此刻完全注意不到别人了,他抓着花城,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吓坏了一般,道:“怎么办啊?” 花城微微叹了一口气,伸出双臂,再次将他搂入怀中,道:“殿下,我一直看着你。” 這是他第二次說這句话,比方才更柔声了。谢怜抓紧他胸口的红衣,茫然道:“我知道,我知道啊。可是……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啊?” 花城修长的手指轻轻梳理着他凌乱的发丝,道:“殿下,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肯离开這個世界嗎?” 谢怜不能明白为什么花城到现在還如此镇定,急得都发抖了,但六神无主中,還是有些傻乎乎地问道:“为什么啊?” 花城低声道:“因为我有一個心爱之人還在這世上。” 听到這句,谢怜微微一愣。 他好像在哪裡听到過這句话。 花城继续道:“我的心上人,是個勇敢的金枝玉叶的贵人。他救過我的命,我从很小的时候就仰望着他。但我更想追上他,为他成为更好更强的人。虽然,他可能都不太记得我,我們甚至沒有說過几句话。我想保护他。” 他凝望着谢怜,道:“如果你的梦想,是拯救苍生,那我的梦想,便唯你一人。” “……” 谢怜凭着记忆,颤声问道:“……可是……那样的话,你会,不得安息的……?” 花城答道:“我愿永不安息。” 刹那间,谢怜的呼吸都在此刻停止了。恍惚听到两個声音在一问一答。 “如果你心爱之人知道你为了自己无法安息,恐怕会烦恼歉疚吧。” “那我不让他知道我为什么不走就好了。” “见得多了,总会知道的。” “那也不让他发现我在保护他就好了。” 那团鬼火。花灯夜裡被他用几個钱买下的弱小鬼火。寒冷的冬夜裡想把他从乱坟裡拉起来的鬼火。在白无相面前拦住他不让他靠近危险的鬼火。在百剑穿心时代替他惨叫出来的鬼火! 花城淡声道:“殿下,我了解你的全部。 “你的勇敢,你的绝望;你的善良,你的痛苦;你的怨恨,你的憎恶;你的聪明,你的愚蠢。 “如果可以,我愿意你把我当成踏脚石,過河拆的桥,向上爬要踩的尸骨,活该千刀万剐的罪人。但我知道你不会。” 他一边說着,衣上枫红一边黯淡下去。 谢怜双手哆哆嗦嗦地抓住他,還是沒有停止给他输送法力,也沒能阻止花城身影的逐渐淡化。 他双眼都模糊了,语无伦次、结结巴巴地道:“……好了你不要說了,我明白了……但是、但是你不要這样好嗎三郎。我……我還借了你好多法力沒有還。還有,刚才的话其实我還沒說完,還剩很多。好多年沒人听我說话了,你会留下来的吧?你真的……不要這样。我受不了,三郎。我真的受不了。两次,已经两次了!我不想再有第三次了啊!!!” 花城已经为他从這世上消失两次了! 花城却道:“为你战死是我至高无上的荣耀。” “……” 這一句,犹如致命一击,谢怜眼中的泪水终于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他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道:“你說過你不会离开的。” 花城却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谢怜深深埋下头去,胸口喉咙剧痛,不能言语。 随即,便听花城在他上方道:“但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闻言,谢怜猛地抬头。 花城对他道:“我会回来的。殿下,信我。” 虽然语音坚定,他苍白的脸庞却也开始褪色、透明了。谢怜伸出手,想要去触碰這张脸,手指尖却穿透了過去。他一愣,再抬头。 花城的目光温柔而炽烈,仅剩的一只眼睛裡满是爱恋,默默凝望着他,似乎說了一句话,但沒有声音。谢怜不肯死心,伸出双手,拥抱向他,想要听清。 可他還沒用力,被他抱住、也抱住了他的人便消失了。 在他面前,花城瞬间破碎成千只银蝶,化为了一阵拥不了、握不住的绚烂星风。 谢怜的双手抱了個空,维持着拥抱的姿势,一动不动。他不知是沒反应過来還是不能动,跪坐在如梦似幻的蝶阵中,睁大了眼睛。 下方风信和慕情万万沒想到会出现這样一幕,两人脸都白了,冲上来道:“殿下!” 风信是先冲上来的,道:“怎么会突然這样?!刚才不是還好好的嗎?是因为咒枷?!” 慕情一拐一瘸跳了两下,跳不上来,抬头向那些银蝶喊道:“血雨探花!你别是开玩笑,沒死就赶紧出来!” 那些银蝶当然不会回答他,纷纷扰扰,振翅向天飞去。风信伸手去拉谢怜,谢怜却坐在地上不起来。风信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道:“有什么我們能帮忙的嗎?要法力嗎?能救嗎?到底该怎么办???” 慕情却已看出来什么了,道:“算了,你闭嘴吧!——什么也不用办了。” 漫天莹光闪烁,蝶翼闪闪,如同八百年后他们第一次重逢那般。 一只银蝶幽幽飞過,在他手背、面颊、额心等地一一点過,眷恋不已,仿佛在低诉别语。谢怜呆呆地伸出手,让它栖息在自己手上。 那银蝶似乎欣喜不已,拍拍蝶翼,果然为他停留。但也不能长久,不一会儿,它就随风散去了。 可是,它停留過的地方,谢怜的第三指上,那道红线,明艳依旧。 · · · · · · “然后呢?” “完了。” “完了?” “完了。” 裴茗终于忍不住了:“不是。怎么可能就在這完了?我一個外行人都看得出来沒完啊?” 慕情把厚厚一大叠对账簿往桌上一搁,冷淡地道:“我算出来就是這样的,到這裡就完了。我可以当场再算一遍,請裴将军听好:扣去八百八十八万功德,加上六百六十六万功德,再加上一千七百二十万功德,再扣……” 风信道:“行了不用算了。数是這個数沒错,但肯定漏了不少吧。不然這根本对不上啊!” 慕情道:“那就不是我的問題了,反正我沒算错。或者各位再找一個人来算吧。早知如此,我就不多管闲事了。” 仙京毁坏后,七零八落、落花流水的神官们好容易才重聚起来,在无人问津的太苍山山顶上拉了界,设立了一個临时上天庭。目下,神官们正在热火朝天地商量着新仙京的修整重建事宜。 但,很不幸的不是,那场大火,非但把各位神官气派非凡的金殿群都烧光了,导致现在他们只能挤在這荒凉的破山上集议,也只能在临时搭建的小棚子裡休息,還导致所有文卷被付之一炬,大量记录消失,拉拉扯扯,扯了好些天了,到现在還撸個账都撸不清楚! 裴茗一只手臂绑着绷带吊在脖子上,另一只手摸了摸下巴,道:“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玄真最近的语气是不是越来越阴阳怪气了。” 风信道:“他不一直這么阴阳怪气嗎?现在懒得做表面功夫了而已。” 慕情翻了個白眼,众人都指他:“不像话!” 慕情转身就走。权一真浑身都包在绷带裡,包成了一只人形粽子,只露出一头乱七八糟的卷发,语音含糊地道:“现在到底该怎么办?谁来算?” 大家你望我,我望你,纷纷咳嗽,悄悄后退,谁都不愿接這吃力不讨好的差事。见状,裴茗叹了口气,道:“唉,要是灵文還在就好了。不管怎么說,她办事沒得话說。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记在她脑子裡,灵文殿烧光了也不怕。一天之内,肯定交结果。” 在這破山上折腾了這许久,众人心裡早就這么想了,只是不敢說,见有人带头,纷纷附和:“是啊!” “我今后再也不骂灵文殿效率低下了!” “我早就不骂了……” 正在此时,外边有人报道:“诸位,雨师大人来了!” 闻言,众神官皆面上一喜,都主动迎了出去,只有裴茗神色微妙,似乎犹豫了片刻,還是選擇不出去了。這时,又一個声音道:“太子殿下,您也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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