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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神武殿太子见太子 3

作者:未知
谢怜不语。君吾摇了摇头, 道:“量你也不知道。” 他微一侧首, 示意谢怜跟他走,两人一齐往神武殿后缓缓步去。 君吾负手在前,边走边道:“仙乐现在是长大了。” 他這么說,谢怜自然是沒敢接话。君吾又道:“八百年前我让你下去后记得时常跟我通音讯,不要再一個人泥裡打滚, 你却一下去就是八百年音信全无, 一個人在下面把自己往死裡折腾。這次飞上来這么多天, 一次也沒有来神武殿报到過。若是换個人這么怠慢不敬,灵文殿可以直接去问责了。” 谢怜方才那一声“对不起”, 指的当然不止這個。君吾自然也心知肚明, 又道:“你這一声对不起,若還是为捅的那几剑道歉, 那便算了。你自己說過的, 捅完就全忘光了。” 谢怜苦笑道:“……這怎么能忘。” 君吾淡声道:“那就往前看吧,還有很多事情都需要你。” 谢怜揉了揉眉心, 道:“仙乐眼下不過一介破烂仙人,沒有法力, 谈不上被需要,只求不添乱就好了。” 君吾道:“何必自贬?你回来后的這两件事, 不是都做得挺好的。” 谢怜哀叹道:“只是可能刚回来就把裴将军给得罪了。” 君吾道:“明光那边沒事, 我会看着他,你不用担心。不過,”君吾转身, 道,“還是說吧,你這次下去,招惹上什么了不得的人了?” 谢怜举手道:“帝君,我发誓我真的什么也沒做。只是有一天路上偶遇了一個很有意思的小朋友,跟他处了一段日子,并沒多想。” 君吾点头,道:“偶遇,小朋友,绝境鬼王。仙乐,你可知,方才若是裴将军追问下去,而你当着其他神官的面也這么說,后果会是什么。沒人会信你的。” 谢怜无奈道:“仙乐知道。所以還要多谢帝君及时解围了。帝君你不会真的要审我吧?我不会和鬼界勾结的。都是瞎担心。” 君吾道:“我自然知道你不会和鬼界勾结。” 谢怜道:“多谢帝君信任。” 君吾却道:“但是,我手头有一件要务,恐怕就不好交给你来办了。” 谢怜道:“何事?” 此时,二人已来到神武殿后。前殿后殿以一面高大的壁画隔开,壁画正面,绘的是耸立于云海之巅的金殿,白光万丈,壁画背面,则是一副万裡山川图。仰头望去,這面巨幅地圖上嵌着许多细碎的明珠,仿若星辰。 這些,都是人间神武殿的所在标识。有一粒明珠镶嵌在此,便說明這裡有一座神武殿。八百年前,君吾领着第一次飞升的谢怜来到這裡时,那些星光還沒有這般密集,而现在,地圖之上,闪烁的珠光几乎均匀覆盖了整個视野,美妙而震撼。 君吾站在山川图之前,指了东方一個地方,道:“七日前,有许多人亲眼见到,此处附近深山之中,突然冲天燃起一條火龙。” 谢怜神色凝重起来。 君吾一手负在背后,一手轻轻敲了敲图上一处,道:“那火龙烧了两炷香,這才熄灭,期间无数人都看到了,但沒有一人受伤。你知道,這代表什么嗎?” 谢怜道:“火龙啸天之法。火焰虽强,但不伤人,只显巨形。這是在求救。” 君吾道:“不错。求救,而且,是一位来自上天庭的神官在求救。” 谢怜道:“并且,是被逼到绝路之下的求救。” 因为這火龙啸天之法火焰极强,而又不能伤人,势必会爆了那位神官的一部分法力,一個不小心,也许是整個人的法力都爆掉,直接陨落了,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沒人会用這种法子求救。既然它出现了,就說明,有一位神官,已经身处万不得已的危机之中了。 谢怜道:“上天庭裡最近有哪位神官下落不明嗎?” 君吾道:“這次把各神官都召了回来,其实不光是为半月关之事,更主要的就是趁此机会清查各位神官的行踪。除了常年不现身的几位,如雨师,地师,其他的神官就算未能赶回来,也都回应了。” 沉吟片刻,谢怜道:“有沒有可能不是本届的神官,而是往届的哪位退隐的神官呢?” 君吾道:“那范围就大了。许多退隐的神官已经杳无音讯多年,根本无法推断遇险的是哪一位。” 恐怕灵文殿的各位文官们最近两眼发黑脚底发虚地就是在忙這件事,难怪无法抽身细查与君山那人面疫少年的下落了。谢怜道:“能逼得一位神官不得不爆体来求救,想必来对来头也不小。這附近可有什么妖魔鬼怪的老巢或者聚集之地?” 君吾道:“有。离得极尽。你可知鬼市?” 谢怜略一思索,道:“听說過。” 鬼市乃是鬼界第一繁华之地,处于人界与鬼界的交界之处。 众鬼云集在此交易,群魔乱舞。一些有几分修为的方士也时常进去做点买卖,打探点消息。甚至一些天界的神官也会出于好奇或是不可告人的缘由,乔装改扮,进入一游。偶尔,也有什么都不懂的活人误入,不是被生吞活剥,就是被吓個半死。 鬼市自古以来有之——不過不够谢怜古,人间流传着许多關於它的传說,比如這种经典的鬼故事:有一個赶夜路的人看到前方有一個热热闹闹的集市,大红灯笼,张灯结彩,乐呵呵地进去,却发现周围的人都要么带着面具,要么披着头蓬,要么奇丑无比,很是奇怪,但也沒多想,买了一碗面坐下来准备吃,拿着筷子送进嘴裡,吃着吃着觉得不对劲,再一看,這哪裡是什么面,分明是一碗還在蠕动的黑头发! 思绪拉扯回来,君吾道:“看到那火柱后,我立即派了神官去搜查了那一带,并无任何蛛丝马迹,有极大可能被转移进了鬼市。但天界鬼界向来泾渭分明,沒有足够证据,不可硬闯鬼市。所以,此次,我需要一個人,秘密下界探查。” 谢怜道:“不可打草惊蛇,所以才不能在神武殿上和众位神官明言,泄漏消息,对么?” 君吾道:“正是如此。” 谢怜道:“那么帝君,仙乐請命。” 君吾道:“我想到的第一個人原也是你。可這事你去做,恐怕不太方便。” 谢怜道:“有什么不方便的?” 君吾道:“第一,东方是郎千秋所镇之地。你若要去,少不得要与他合作。” 谢怜道:“這点我完全沒問題。請放心。” 君吾道:“第二,你可知,鬼市如今是谁的地盘?” 谢怜微微一怔,道:“莫非是花城?” 君吾缓缓点头。谢怜心中预感落实,忽然又想到一事。 那求救火柱,是七天前起的。而花城,恰恰也是在七天之前离开菩荠观的。這時間未免也掐得太紧了,两件事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君吾道:“看样子,你与他似乎关系不错,這倒沒什么。怕只怕他跟此事有牵扯。你若为难,可不勉强。但若有什么别的建议或人选推薦,倒可以說說。” 谢怜還是道:“我去吧。我认为,那位血雨探花非是居心叵测之徒。” 君吾看了看他,道:“仙乐,我知道你心中自有分寸。但我也知道,你总把所有人都往好裡想。” 听他這么說,谢怜笑了一下,道:“您别把我說得跟個沒出過门的小公主似的好么。现在這句话,真的非常不适用于我了。” 君吾摇了摇头,道:“你交的朋友,我本不该多言,但我還是多說一句。小心花城。” 闻言,谢怜微微垂首,敛眸不语。他本该顺口接一句“是”的,他說“是”,也已经是轻车熟路了。然而,這一個“是”,不知怎的,他不太想說。 君吾又道:“尤其小心他那一把妖刀。” 谢怜道:“怎么說?” 君吾道:“弯刀厄命,那是一把诅咒之刃,不祥之刀。這种邪兵,一定需要十分残忍的祭品和血淋淋的决心才能炼成。不要碰它,也不要被它伤到。否则后果无法预料。” 谢怜也不知是哪裡来的一股自信,心想三郎应该不会用刀砍我的,但口上仍是道:“仙乐明白。” 君吾微一颔首,道:“此事交于你,我自然是最放心的。你沒有难处那再好不過,但你一人恐怕吃力。你想要哪位神官与你同行?” 想了想,谢怜道:“随便吧。不過,性格好相处一点的比较好。法力多一点的比较好,能随时借我一点。” 君吾笑道:“這第一條你就直接把南阳和玄真封杀了。” 那是,如今的风信和慕情,谁的性格,都說不上是好相处,谢怜也笑了起来。君吾又道:“你跟他们如何了?還沒說過话嗎?” 君吾从来不入任何通灵阵,自然也不知道他们整天在阵裡瞎嚷嚷些什么,谢怜道:“說過几句的。” 君吾道:“都這么多年了,還是只說几句?对了,我听說,你這次飞升,把许多仙僚的金殿都砸了,其中就有南阳的。” 谢怜辩解道:“我還清了!八百八十八万功德,我都還清了的。這個,也要谢谢帝君,给我机会,让我去与君山。” 君吾却道:“你心底谢谢南阳吧。我听灵文說,他后来自己主动私下去找灵文殿,說不用你還他重修金殿的功德了。” 谢怜一愣,道:“這……我完全不知道。” 难怪那八百八十八万功德,說還清就還清了,原来還放了這么大一笔水,当时,南阳殿的损毁可是最严重的,据說半边金顶都塌了。君吾道:“南阳让灵文不要告诉你,你自然不知。既然他不愿你知道,你還是继续假装不知好了。” 谢怜也不知是什么感受,酸甜苦辣,溶于心头,一盘散沙,最终,只是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想了别的:“這世上的‘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果然全部都是空话。” 君吾思忖片刻,又道:“南阳和玄真不行,那么,风师如何?” 谢怜道:“风师大人很好,不過,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和我一同出巡。” 君吾道:“风师法力高强,性子也活泼,热爱广交朋友,符合你所說的好相处。上次来找我,对你评价也不错。依我看,是可以的。你若沒有更多問題,此次便和风师一同下界,去鬼市一探究竟吧。還有。” 谢怜道:“何事?” 君吾缓缓地道:“你可以努力,但不要太勉强自己。” 闻言,谢怜怔了半晌,微笑道:“您這說的是什么话,我沒有勉强。” 君吾拍了拍他的肩,道:“先回仙乐宫休息吧,我会让人去通传风师的。” 谢怜一怔,道:“我功德不足,沒有立殿,以前的仙乐宫早就被推了,又是哪裡来的仙乐宫?” 君吾道:“批了一座新的给你,总不能真的就挤在那么小的破烂观中吧。” 谢怜离了神武殿,被君吾殿中的小神官带到了那座新的“仙乐宫”。 這座仙乐宫和他以前那座几乎一模一样,琉璃红墙,富丽明雅。但他在宫门口站了许久,一点也不想进去。破烂仙人還是住在破烂观裡比较合适,如此华丽高傲的仙宫,现在他是住不了了。 他就在门口游荡,等待着那位风师大人過来找他。谁知,他等了许久,沒等来那白衣女冠,却等来了一名白衣道人。 這道人神采奕奕,周身仙风飘飘,正是方才神武殿上和裴茗乱斗的那位“青玄”。他拂尘一甩,含笑道:“太子殿下好啊!” 谢怜也笑道:“道友也好啊!” 实际上,他很想问问对方到底是谁?但又觉得,如此未免失礼,正想偷偷翻看一下卷轴,瞧瞧哪位神官的名字叫做青玄,這时,那白衣道人却走了過来,道:“走吧!一起下去晃晃。” 谢怜一怔,道:“道友,我在此处是等人的。” 对方听了,把拂尘插|进道袍后领,转身奇怪道:“你還等谁?” 谢怜道:“我等风师大人。” 那白衣道人更奇怪了,道:“我不就在這儿嗎?” “……” 谢怜眉尖跳了跳,道:“你是风师?” 对方把折扇一展,边摇边道:“我是风师,這需要怀疑嗎?难道你不知道我是谁嗎??你沒听過我风师青玄的名字嗎???” 他语气理所当然、理直气壮,仿佛谢怜不知道他是一件完全不可能的事。那折扇正面写着一個“风”,背面画着三道清风流线,岂不正是那日那白衣女冠摇着的那一把? 谢怜忽然想起来:扶摇說過,上天庭有些神官处于特殊需求,擅变身之法;而当时在半月关,南风也曾說過半句话:“风师明明一直都是……” 一直都是?是什么? 男人啊?! 谢怜被对方拽着走了几步,還是沒能完全接受,道:“這……风师大人,你你你,你上次为何要扮作女冠???” 风师道:“怎么?不好看嗎?” 谢怜道:“好看?但是……” 风师笑逐颜开地道:“好看還有什么但是?好看不就行了!当然是因为好看,所以才要扮。” 說到這裡,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把收了折扇,上下打量一番谢怜,须臾,道:“說起来,這次咱们去鬼市,也是要隐瞒身份,是嗎?” “……” 谢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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