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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三活宝夜谈巨阳殿

作者:未知
从那之后,一发不可收拾。此后的近百年间,一共有十七位新娘在与君山一带失踪。有时十几年相安无事,有时短短一個月内失踪两名。一個恐怖传說迅速传开:与君山裡住着一位鬼新郎,若是他看中了一位女子,便会在她出嫁的路上将她掳走,再把送亲的队伍吃掉。 這事原本是传不到天上的,因为,虽然失踪了十七位新娘,但更多的是千百位安然无恙的新娘。反正找也找不着,保也保不了,那也只能就這样凑合着了。也不過是敢把女儿嫁到這一带的人家少了些,本地的新人成婚也不敢大操大办罢了。但恰恰是這第十七位新娘,父亲是位官老爷。他颇为宠爱女儿,风闻此地传說,精心挑选了四十名勇武绝伦的武官护送女儿成亲,偏偏女儿還是沒了。 這下這位鬼新郎可捅了马蜂窝。這位官老爷在人间能找到的人是拿它沒办法了,于是他暴怒之下联合了一众官朋友,狂做一波法事,還按照高人指点开仓济贫什么的,搞得满城风雨,這才终于惊动到了上边的几位神官。否则,那些微小的凡人的声音要传到天上诸神的耳中,几乎是不可能的。 谢怜道:“大体便是如此了。” 因那两人神情非常之不配合,他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沒在听。沒听进去的话也只好再讲一遍了。南风倒是抬了头,皱着眉道:“失踪的新娘有何共同之处?” 谢怜道:“有穷有富,有美有丑,有妻有妾,一言蔽之:毫无规律。根本沒法判断這位鬼新郎的口味是什么样的。” 南风“嗯”了一声,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似是开始思考了。扶摇却是碰都沒碰谢怜推给他的茶,就一直在用一方白手绢慢條斯理地擦手指,边擦边眉眼冷淡地道:“太子殿下,你怎么就知道一定是位鬼新郎呢?這可不一定,从来也无人见過它,怎知它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你是不是有些想当然了?” 谢怜莞尔,道:“卷轴是灵文殿的文官总结的,鬼新郎只是民间的叫法。不過,你說的很有道理。” 又說了几句,谢怜发觉這两位小武官思路颇为清楚,虽神色不善,论事却毫不含糊,颇感欣慰。看窗外天色已晚,三人暂且出了小店。谢怜戴了斗笠走了一阵,忽然觉察身后两人都沒跟上,纳闷地回头去看,结果那两個也很纳闷地在看着他。南风问:“你往哪裡走?” 谢怜道:“寻地落脚。扶摇,你为什么又翻白眼?” 南风又纳闷地问:“那你为什么要往荒山野岭走?” 谢怜时常风餐露宿睡大街,找块布摊平了就可以躺一夜,自然是习以为常地准备找個山洞生火了,经他提醒,這才反应過来,這南风和扶摇都是武神座下的武官,若是這附近有南阳庙或是玄真庙,可以直接进去,何必要露宿荒野? 少顷,三人在一個极不起眼的小角落找到了一间破破烂烂的土地祠,残香破盘,看起来十分冷清,供着個又圆又小的石土地公。谢怜唤了几声,這土地多年无人供奉无人唤,忽听人叫,把眼一睁,看到三個人站在祠前,左右两個周身都罩着一层暴发户般的灵光,根本看不清脸,大惊跳起,颤颤巍巍地道:“三位仙官可有什么要使唤在下的?” 谢怜颔首道:“不使唤。只是问一声,附近可有供奉南阳将军或是玄真将军的城隍庙?” 土地不敢怠慢,道:“這這這……”掐指一算,道:“此去五裡有一间城隍庙,供的是、是、是南阳将军。” 谢怜双手合十道:“多谢。”而那土地被旁边两团灵光晃瞎了眼,赶紧地隐了。谢怜摸出几枚钱放在祠前,见一旁有散落的残香,便捡起来点上了。期间扶摇白眼翻得谢怜简直想问他眼睛累不累。 五裡之后,果然见到一间城隍庙,红红火火立在路边。庙宇虽小五脏俱全,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三人隐了身形进到庙裡,殿上供的就是南阳武神披甲持弓的泥塑神像。 谢怜一看到這神像心中就“嗯……”了一声。 乡野小庙,神像的塑像和上漆都可說粗陋,整体看起来,跟谢怜印象中的风信本人差别实在是比较大。 但是,神像塑得走形,对各位神官来說,也是习以为常的事了。别說妈都不认识了,有的神官见了自己的神像自己都不认识。毕竟沒几個工匠师父当真见過神官本人,所以都是要么美得走形,要么丑得走形,只能靠特定姿势、法器、服冠等来辨认這是哪位神官。 一般而言,越是富庶之地,神像越合神官心意。越穷的地方,工匠品味越差,塑像就越惨不忍睹。当今论来,只有玄真将军的神像整体情况较好,为什么呢?因为人家都是神像丑了便丑了,不管,他看到把自己塑得丑了,他就要偷偷去弄坏了让人重塑,或者托個梦隐晦地表达自己的不满,于是长此以往,大信徒们就知道,一定得找塑得好看的师傅! 整個玄真殿同他们将军如出一辙,颇爱讲究。扶摇进了南阳庙后,一個时辰裡便一直在对這尊南阳像评头论足,什么造型扭曲,颜色恶俗,工艺低劣,品味清奇。谢怜看南风额头青筋都慢慢冒出来了,心想着赶紧找個话题扯了开去,恰好见又一名少女进来参拜,虔诚地跪下了,便温声道:“說起来,南阳真君的主场在东南,沒想到你们在北方香火也這般旺盛。” 人们修建庙宇宫观,其实是对天界仙宫的模仿,而神像,则是神官本尊的倒影。宫观聚集信徒,吸引香火,成为神官们法力的重要源泉。而由于地理歷史风俗等多重原因,不同地域的人们通常供奉不同的神官。在自己的地盘上,一位神官的法力会发挥到最强,這便是主场优势了。只有神武大帝這种普天之下皆信徒、四海八方有宫观的神官,是否主场完全沒有意义。自家将军的神殿在非主场也香火旺盛,這是好事,南风本该骄傲才是,可瞧他脸色,却大是不好。一旁扶摇则是微微一笑,道:“不错,不错,深受爱戴。” 谢怜道:“不過我有一個疑问,不知……” 南风道:“如果是‘不知当讲不当讲’,那就不要讲。” 谢怜心道:“不。我想說的是‘不知有沒有人可以解答’。” 不過,他预感這句說出来就会不妙,决定還是再换個话题。谁知,扶摇悠悠地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肯定是想问,为什么前来参拜的女信徒這么多?” 谢怜想问的正是這個問題。 武神系的女信徒一向比男信徒少,只有八百年前的他是個例外。不過,例外的原因非常简单,就两個字:好看。 他很清楚,不是因为他德高望重或是神力非凡什么的,仅仅只是因为他的神像好看,他的宫观也好看。他的宫观几乎全都是皇家修建,神像则是召集了全国各地技艺精绝的顶尖工匠,照着他的脸雕。而且,因为那句“身在无间,心在桃源”,工匠们往往喜歡给他的神像加点花,還喜歡把观种成一片花树海。所以,当时他還有個别称,叫做“花冠武神”。信女们喜歡他神像好看,也喜歡他宫观裡都是花花朵朵,就冲這個也愿意顺便进来拜拜他。 可一般的武神,因杀伐之气太重,面目也往往被塑造成严肃、狰狞、冷酷的模样,教信女瞧了,都宁可去拜拜观音什么的。這尊南阳像虽說跟杀伐之气沾不上边,但它离好看的边更远,可来参拜的女信徒几乎要比男信徒都多了,而南风也明显不想回答這個問題,由是,他颇为奇怪。恰在這时,那少女拜完了,起身取香,又转了個身。 這一转,谢怜推了推另外两人。那两人原本都十分不耐,被他一推,顺着一看,脸色却都刷的变了。 扶摇道:“太丑了!” 谢怜噎了一下,才道:“扶摇,不能這样說女孩子。” 平心而论,扶摇說的是实话。那少女一张脸蛋扁平无比,活像是被人一巴掌拍扁的,五官說平平无奇都有些委屈,若一定要形容,恐怕只能用“鼻歪眼斜”了。 但谢怜眼裡根本沒分辨出她是美是丑。主要是她一转身,裙子后一個巨大的破洞挂在那裡,实在令人无法假装沒看到。 扶摇先是一惊,但很快镇定下来。南风额角的青筋则是瞬间就消失无踪了。 见他脸色大变,谢怜忙道:“你不要紧张。不要紧张。” 那少女取了香重新跪下,边拜边道:“南阳将军保佑,信女小萤,祈求能早日抓住那鬼新郎,莫要叫无辜之人再受他的害……” 她拜得虔诚,浑然不觉自己身后异状,也浑然不觉有三個人正蹲在她拜的神像脚边。谢怜颇觉头大,道:“怎么办,不能让她就這样走出去罢?会被人一路看回去的。” 而且,看她裙子后的破口,分明是被人用利器故意划破的,只怕不仅会被围观,還会被大肆宣扬嘲笑,那可真是一场羞辱了。 扶摇漠然道:“不要问我。她拜的又不是我們玄真将军。非礼勿视。我什么都沒看见。” 南风则是一张俊脸青青白白,只会摆手,不会說话,好好一個桀骜小儿郎,生生被逼成了個哑巴,沒得指望了。谢怜只得自己出马,外衣一脱,往下一丢。那件外衣呼啦一下飘到那少女身上,挡住了她裙子后那個十分不雅的破洞。三人齐齐松了口气。 可這阵风实在邪乎,把那少女吓了一跳,四下看看,拿下外袍,迟疑片刻,放到了神台上,竟是仍浑然不觉,而且上完了香,便要走出去了。這若是让她再出去乱走,小姑娘怕是就沒脸见人了。眼看旁边這一個两個不是僵就是僵,横竖都不顶用了,谢怜叹了口气。南风与扶摇只觉身边一空,谢怜已经现了形,跳了下去。 庙内灯火不暗不明,他這一跃,带起一阵风,火光摇晃,那少女小萤只觉眼前一花,便见一名男子突然从黑暗中冒了出来,赤着上身对她伸出了手,当场魂飞魄散。 不出所料,一声尖叫。谢怜刚想說话,那少女已眼疾手快地一巴掌打了出去,大喊道:“非礼啊!” “啪”的一声,谢怜就這么挨了一耳光。 耳光清脆,听得蹲在神坛上的两人半张脸不约而同都是一抽。 吃了一掌,谢怜也不恼,只把外衣硬塞過去,迅速低声說了一句,那少女大惊,一摸身后,突然通红满面,眼眶也霎时涌满泪水,不知是气苦還是羞愤,抓紧了谢怜给她的那件外衣,掩面飞奔而去,只剩谢怜单薄薄站在原地。人去庙空,凉风穿堂,忽然之间,有点冷。 他揉了揉脸,转過身来,顶着半边大红掌印,对那小二人道:“好了。沒事了。” 话音刚落,南风指了指他,道:“你……是不是伤口裂了?” 谢怜一低头,“哦”了一声。 他脱了衣,端的是一身羊脂玉般的好皮肉,只是胸口严严实实束着一层又一层的白布,裹得死紧,连脖子和双腕上也都缠满了绷带,无数细小的伤口爬出白绷边缘,着实有些触目惊心。 想着扭了的脖子也差不多该好了,谢怜便一圈一圈地开始解下绷带。扶摇看了他两眼,道:“谁?” 谢怜道:“什么?” 扶摇道:“与你对战者是谁?” 谢怜:“对战?沒有啊。” 南风:“那你這身伤是……” 谢怜茫然道:“我自己摔的。” “……” 便是三天前下凡滚下来时落下的伤了。若是与人对战,還真不一定能伤到這种程度。 扶摇嘀咕了几句,沒听清,反正肯定不是赞他坚强,谢怜便也不问,解完了脖子上厚厚的一层绷带。下一刻,南风与扶摇的目光俱是凝了起来,落在他脖颈之上。 一只黑色项圈,环在他雪白的颈项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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