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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人上为人人下为人 3

作者:未知
红红儿猛地转身, 把脸扑在谢怜怀裡, 狂声大叫起来。 這叫声沒有字句,毫无意义,连哭声都不是,却令人毛骨悚然。如果不看是谁,可以被当做一個成年人濒临崩溃时的发泄嘶吼, 或者是被一刀割开了喉咙的小兽在垂死挣扎, 仿佛唯有立刻死去才是他的解脱, 谁都可以发出這种声音,却独独不该是一個十岁的孩子发出的。因此, 他把所有人都震住了。 半晌, 国师道:“我說真的,還是放开为好。” 风信這才回過神来, 道:“殿下!快放开, 你当心……”不過,最终他還是沒忍心說下去。谢怜道:“沒事。” 那位祝师兄却十分关心太子殿下的安危, 又见红红儿把血泪鼻涕都蹭在谢怜的白道袍上,前去拉那幼童, 口裡道:“小朋友,使不得!” 谁知, 他越拉, 那幼童却啊啊大叫,死不放手,手脚并用, 越抱越紧。上来三四個道人七手八脚都扯不下他,反而让他像只小猴子一样,整個人都挂在了谢怜身上。谢怜又是好笑,又是可怜,一手托着红红儿,顺着他瘦弱的脊背安抚,一边举起另一手,道:“罢了。不必担心,就让他這样吧。” 顿了顿,感觉怀裡的幼童不抽了,逐渐安静下来,谢怜才低声问旁人:“仙乐宫失火,沒别的人伤着吧?” 慕情道:“沒。留在屋子裡的,就我們几個。” 由于仙乐宫已经被烧成一片焦黑的断壁残垣,谢怜自然沒法再待了。 確認只是烧了屋子、并沒伤到人后,一众赶上峰来的道人们开始清理现场,翻到那些金灿灿的残渣和发黑的宝石,俱是心痛不已,谢怜却不怎么在意。 他除了日常所用之物精致一些,本也沒放什么贵重物品在仙乐宫内。最贵重的,就是他收集的两百多把名剑,然而真金不怕火炼,這些名剑本来就全都是烈火中千锤百炼锻造出来的,安然无恙。亲自把它们翻出来后,谢怜将之暂时存放在国师们的四象宫内。 至于红红儿,他紧紧抱着谢怜,大哭一阵,哭累了,睡了過去。谢怜本想把他带下太苍山,找一处地方安置,国师却要他先去四象宫一趟,于是,谢怜先带着他過去了。 把那幼童放到屋内榻上,谢怜随手给他掖了掖被角,放下帘子,带着风信和慕情退了出来,道:“国师,這孩子的命格,当真那么可怕嗎?” 国师撇着嘴道:“你不如自己算算看,他出现之后,都发生了什么事?” 三人默然。這幼童一出来就万众瞩目之下掉城墙,迫使上元祭天游三圈中断。再出来就是戚容为拿他出气纵马拖地,大街扰民,使至风信断臂,谢怜与国主冲突,皇后垂泪。现在,又引得整座太苍山上黑殿镇压的怨灵都破印而出,還烧了仙乐宫。果真是厄运连连,如影随形。 谢怜问道:“有沒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 国师道:“解决?你指什么?改命嗎?” 谢怜点头。国师道:“殿下,你不跟我学术数,所以這方面,你真是一点都不懂。如果你懂,你就不会這么问了。” 谢怜怔了怔,正襟危坐,道:“愿闻其详。” 国师便拿了桌上茶壶,斟了一杯茶水,道:“太子殿下,你還记得,你满六岁时,陛下与皇后召我进宫为你占卜,我问過的一個問題嗎?” 望着那杯氤氲茶水,谢怜想了想,道:“您是說,杯水二人嗎?” 当年,为给太子谢怜测算命理,国师问了他许多個問題。有有解之问,有无解之问,谢怜每答一個国师就变着花样夸他,听得国主与皇后笑逐颜开,也有不少问答传为佳话。但其中有一個問題,谢怜答了之后,国师沒有作任何评价,外界也并不耳熟能详,就连风信也不大清楚,慕情更是不曾听說。這個問題就是“杯水二人”。 国师道:“二人行于荒漠,渴极将死,唯余杯水。饮者生,不饮者死。若尔为神,杯水与谁?——你先不要說话,我问别人,你看看他们怎么答的。” 他后面一句是对着侍立在不远处的二人說的。慕情斟酌片刻,谨慎地答道:“能否請国师告知,這二人分别是何人,品性如何,功過如何?须得知根知底,才能做决断。” 风信则道:“不知道!不要问我,叫他们自己决定。” 谢怜噗嗤一笑,国师道:“你笑什么?你還记得你自己怎么回答的嗎?” 谢怜敛了笑意,正色道:“再给一杯。” 闻言,风信和慕情一個转脸,一個低头,似乎都不忍卒听。谢怜回头,一本正经地道:“你们笑什么?我认真的。我若是神,我肯定再给一杯。” 国师的手在那一杯茶水之上轻轻挥动,茶水自行在杯中缓缓流动,若有生命。他则继续道:“這天底下的气运,好坏,都是有一個定数的。就如同這一杯水,总也是那么多,你喝够了,别人就沒得喝。一個人多了,另一個人就少了。古往今来,一切纷争归根结底,都是因为人有多個,水只有一杯,给谁都有道理。想改命换命?虽然很难,却不是不可以。但如果你改了這個小孩儿的命,那别人的命数也会跟着被改动,又增冤孽。你当初說要再给一杯水,就跟你今天說要选第三條路一样,意在开源,想得挺美,但是,我告诉你,基本沒可能做到。” 默默听着,谢怜并不赞同,但也不過多反驳,道:“多谢国师教诲。” 国师把那茶水喝了,砸吧砸吧嘴,道:“那可不必。反正教诲了你也不会听的。” “……”被看穿的谢怜轻咳一声,道,“国师,今日神武殿前,弟子一时有所感,言语冲撞,多有冒犯,還望国师海涵。” 国师双手笼袖,微微一笑,道:“你是我得意弟子,又是太子殿下,我還能不海涵嗎?殿下,我可以說,你是我见過最得天独厚的人。” 不解其意,谢怜侧耳细听。国师又道:“你有天资,有抱负,肯用心,下苦功。出身高贵,秉性仁善。沒有谁比你更配得上天之骄子四個字。但我還是不放心你。我是怕你過不了那一关。” 谢怜道:“不放心是指?” 国师道:“虽然你已经到了這样一個高度,但是,有些东西你還远远不懂,别人也沒法教。就說今天在神武殿上,你讲的那些,不应崇神拜神什么的,虽然是很少有人想到這個理,你年纪轻轻便有所思,不错了。但你也不要以为上天入地古往今来就独你一個想到了。” 谢怜微微睁眼,国师道:“今天你說的话,早在几十年前甚至几百年前就有人想到了,但是它成不了大势,声音小,所以沒几個人听到,這是为什么?你有沒有想過。” 微一沉吟,谢怜道:“因为那些人虽然想到了,却沒有去做,而且不够坚定。” 国师道:“那你呢?你又凭什么觉得你够坚定?” 谢怜道:“国师,您觉得,我能飞升嗎?” 国师看了他一眼,道:“你不能飞就沒人能飞了。時間迟早而已。” 谢怜微微一笑,道:“那么,便請您看着。” 他指天道:“如果有朝一日,我飞升了,我就一定会让今天我所說的一切,成为大势!” 风信和慕情守在他身后,将他一席话尽收耳中,两人都不自觉地微微昂首。风信嘴角微扬,而慕情目光中的亮色却和谢怜一模一样。国师点头道:“行,那我就看着——不過,我不认为你飞升太早是好事。我问你,何谓道?” 谢怜欠首,道:“您說的,人行于路,即是道。” 国师道:“是了。但是,你走的路還不够多。所以,我觉得,是时候让你下山去走走了。” 谢怜双眼一亮。国师道:“今年你也十七了,现准你下太苍山,外出云游历练。” 谢怜道:“如此正好!” 他在皇城一日,想到国主、戚容等人便有些郁结,再加上如此华丽的仙乐宫被付之一炬,少不得要与父母再多纠结,不若再走远些,潜心走自己的路。 這时,国师又道:“太子殿下,许多年来,有一句话口口相传,一直被当成是理所当然的事,但其实這句话是错的,只是从沒人发现。” 谢怜道:“哪句话?” 国师道:“人往上走,成神;人往下走,成鬼。” 谢怜想了想,道:“這句话有哪裡不对嗎?” 国师道:“当然不对。你记住:人往上走,還是人;往下走,依旧是人。” 谢怜尚在咀嚼這话,国师拍了拍他的肩,回头看看,道:“总之,這個小孩儿吧……你不要太放心上,人各有命。很多时候,不是你想帮,就有办法帮得上的。有什么事,回头再說。先出去好好历练吧。但愿你回来的时候,就有所成长了。” 然而,所有人都沒有料到,当天晚上,那個孩子便连夜逃出了皇极观,消失了。 更无人料到的是,這一次游历之后,年仅十七岁的仙乐国太子谢怜,于一念桥大败无名鬼魂,就這样,在电闪雷鸣之中飞升了。 三界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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