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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鬼娶亲太子上花轿

作者:未知
给,或是不给? 谢怜不动声色,尚未考虑好,是该继续這般我自岿然八风不动地坐下去,還是该佯作惊慌失措的新嫁娘怯怯地往后躲去,那只手的主人却颇有耐心,也颇有风度,他不动,他也不动,似乎就這么等着他的答复。 半晌,鬼使神差地,谢怜伸出了手。 他站起身来,要去撩开帘子下轿,对方却已先一步,为他挑起了红帘。来人握住了他的手,却并未握得太紧,仿佛是怕捏痛了他,竟是给人一种小心翼翼的错觉。 谢怜低着头,由他牵着,慢慢出了轿子,眼下瞥见脚下横着一匹被若邪绫绞死的狼尸,心念微转,脚下微微一绊,一声惊喘,向前倒去。 来人立刻反手一扶,接住了他。 這一扶,谢怜也是反手一握,只觉摸到了什么冷冰冰的事物,原来,来人手上戴着一双银护腕。 這护腕华丽精致,花纹古拙,其上雕着枫叶、蝴蝶、狰狞的猛兽,颇为神秘,也不似中原之物,倒像是异族的古物。堪堪扣住這人手腕,显得精炼利落。 冰冷的银,苍白的手,毫无生气,却有几分杀气与邪气。 他那一摔乃是装模作样,有心试探,若邪绫一直都在喜服宽大的袖子下缓缓缠绕着,蓄势待发。然而,来人却只是牵着他手,引着他往前走。 谢怜一来盖着盖头识路不清,二来有心拖延時間,因此,故意走得极慢,而对方竟也配合着他的步伐,走得极慢,另一只手還不时過来牵一牵他,仿佛是怕他再摔倒。尽管谢怜心中是十二万分的警惕,被這般对待,也忍不住想:“若這当真是一位新郎,倒也真是温柔体贴到极致了。” 這时,他忽然听到了一個极为轻灵的叮叮之声。两人每走一步,那声音便清凌凌地响一响。正当他在琢磨這是什么声音时,四下忽然传来阵阵野兽压抑的低哮。 野狼! 谢怜身形微动,若邪绫忽地在他腕上一收。 谁知,他還沒有任何动作,那牵着他的人却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仿佛是在安抚,让他不要担心。這两下,轻得简直可以說是温柔了,谢怜微微一怔,而那阵阵低哮已经压了下去。再一细听,他忽然发现,這些野狼,并不是在低哮,而是在呜咽。 那分明是一种野兽恐惧到了极致、动弹不得、垂死挣扎时的呜咽。 他对来者何人的好奇,愈加强烈了。直想掀了盖头,看一眼再說,可也心知如此不妥,只能透過红盖头下方的缝隙,管中窥豹。所见的,是一片红衣的下摆。而红衣之下,一双黑皮靴,正在不紧不慢地走着。 那双小黑皮靴收得紧紧,往上是一双修长笔直的小腿,走起路来,煞是好看。黑靴侧面挂着两條细碎的银链,每走一步,银链摇动,发出清脆的叮叮声响,煞是好听。 這脚步漫不经心,带着轻快,更像是個少年。然而,他每一步却都又成竹在胸,好像沒有任何人能阻碍他的步伐。谁若敢挡他的路,谁就等着被他碾得粉碎。如此,倒是教谢怜說不准,這到底是位什么样的人物了。 正当他兀自思量之际,忽然,地上一样白森森的东西闯入了他的眼帘。 那是一颗头骨盖。 谢怜脚下凝滞了片刻。 他一眼便看出来,這颗头骨的摆放方式有問題。這分明是某個阵法的一角,若是触动了它,怕是整個阵法都会瞬间向這一点发动攻击。但看那少年步伐,似乎压根沒注意到那裡有個东西。他正在想要不要出声提醒,只闻“喀啦”一声惨不忍听的脆响,就见這少年一脚下去,顷刻便把這颗头骨盖踩得粉碎。 然后,他仿佛什么都沒感觉到一般,漠然地踩着這堆齑粉走過去了。 谢怜:“……” 他居然,就這么一脚,把整個阵法,踩成了一堆废粉…… 這时,那少年脚下一顿。谢怜心中一动,心想他是不是该有所动作了,那少年却只停留了片刻,便继续引他前行。走了两步,上方忽然一阵“滴滴答答”之声,仿佛点点雨珠打在伞面之上。原来,方才,那少年是撑起了一把伞,挡在二人头上。 虽然不合时宜,谢怜心中也忍不住赞了一声他真体贴,但心裡還是颇为奇怪:“下雨了嗎?” 魆魆黑山,莽莽野林。远远群山深处,狼群对月长嗥。不知是不是因为方才在山中进行了一场厮杀,冷冷的空气中,還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斯情斯景,诡魅至极。但那少年一手牵他,一手撑伞,缓缓前行,却是无端一派妖艳的风月无边,款款缱绻。 那阵奇异的雨来得奇,去得也奇,不一会儿,那雨珠打伞的滴滴之音便消失了。而那少年也驻足立定,似乎收起了伞,同时,终于收了手,向他走近了一步。 一路上牵着他的那只手,轻轻执了這盖头的一角,缓缓向上挑起。 谢怜一路上都在等這一刻,定定不动,看着面前缠绵的红幕慢慢地向上揭开—— 绫动! 并非是那少年动了杀气,而是必须先发制人,制住再說! 谁知,若邪绫飞出,带起一片横风,那鲜红盖头离了那少年的手,飞起又落下,谢怜只来得及看到一個红衣少年的残影,若邪绫便穿了過去。 那少年竟是破碎为千只银蝶,散成了一阵银光闪闪的绚烂星风。 虽說還是不合时宜,但谢怜退开两步后,也忍不住心头惊叹,這景象,实在是美得如梦似幻。這时,一只银蝶幽幽从他眼前飞過,他還待再看仔细些,那只银蝶却是绕着他飞了两圈,這便汇入蝶风之中,一齐化为漫天银光的一部分,振翅向夜空飞去。 好一会儿,谢怜才回過神来,心想:“這少年到底是不是鬼新郎?” 依他看来,总觉得不太像。若是,与君山裡的狼群应当就是他下属,见了他又何至于害怕成那副模样?而且路上那阵法也应该是鬼新郎布下的,他却随随便便就……踩烂了。 可若不是,這少年又为何会来劫花轿? 越思量越觉奇怪,谢怜把若邪绫往肩上一甩,心想:“算了,也有可能只是個刚好過路的。還是暂且搁一搁,正事要紧。”四下一望,却是“咦”了一声。原来,不远处竟是有一座建筑,沉沉地立在那裡。 既然那少年把他带到這裡来了,這建筑又被煞费苦心藏在迷阵之中,那就是非得进去看看不可了。 谢怜走了几步,忽然顿住,想想,又折回,捡起地上的盖头拍了拍,拿在手裡,這才继续朝那边走去。 這建筑红墙高院,砖石木瓦略显斑驳,竟像是一座有好些年头的城隍庙,而且依照谢怜的经验来看,這形制多半是一座武神庙。果不其然,他一抬头,便看到大门顶上三個金刚铁骨的大字: “明光殿”! 北方武神明光将军,也就是上次灵文在通灵阵裡說,在北方香火很旺的那位裴将军。难怪他们之前在附近沒找到明光殿,却找到了南阳庙,原来,這裡的明光庙在与君山裡,却早就被一道迷阵封锁住了。莫非這鬼新郎与明光将军有何联系? 不過,這位明光将军,可谓是一位春风得意、炙手可热的大神官,而且在北方的地位也很稳,谢怜個人并不觉得這样的神官会愿意与鬼新郎這种凶物有何牵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倒霉地被凶物鸩占鹊巢,也并非奇事。事实到底如何,還是看看再說。 他走上前去,庙门关着,却沒上锁,一推便开。推开后,一股奇怪的气味扑面而来。 不是多年无人的灰气,而是一股淡淡的腐臭味。 谢怜反手掩上大门,让它看起来像是原来沒人进来過的样子,迈入庙中。大殿中央供着一尊武神像,自然是那位北方武神明光将军。许多人形的东西,比如雕像,人偶,画像,都容易沾染邪气,于是,谢怜首先就上去仔细察看這尊武神像。 看了半天,结论是:這神像塑得极好。执宝剑,佩玉带。面貌英俊,气宇轩昂。沒有問題,腐臭味也不是从神像身上传来的,于是,谢怜便不管他了,往大殿后方转去。 這一转,谢怜整個人一定,瞳孔瞬间收缩。 一群身穿大红嫁衣、盖着盖头的女子,直挺挺地站立在他面前。 那股淡淡的腐臭之味,正是从這些嫁衣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 谢怜很快定了心神,一個一個地数過去,一,二,三,四……一直数到了十七。 正是那在与君山一带失踪的十七位新娘! 有的新娘嫁衣红色已褪,十分陈旧破损,应该是较早失踪的新娘。而有的新娘嫁衣還崭新,样式也新,身上陈年腐尸的气味也极淡极淡,应该是最近失踪的。谢怜略一思索,揭开了一名新娘的盖头。 鲜红盖头下是一张惨白的脸,白得有点微微发绿,被黯淡的月光一照,甚是恐怖。而最恐怖的,是這女子去死的面容已然肌肉扭曲,但在這扭曲的脸上,還挂着一個僵硬的微笑。 谢怜再揭下一名女子的盖头,也是同样的嘴角上扬。 這满屋子的死人,竟然都身穿喜服,面带微笑。 谢怜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小儿所唱的诡异歌谣:“新嫁娘,新嫁娘,红花轿上新嫁娘……泪汪汪,過山岗,盖头下莫把笑扬……” 突然,他听到庙外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当真是极为奇怪的声音。奇怪到难以形容,像是两根用厚布包裹住的棍子,在地上猛地咚咚敲打,又像是挂着什么重物,在地上艰难地拖行。這声音由远到近,来得极快,须臾便到了明光庙的门口。只听“吱呀——”,长长一声,明光庙的大门被推开了。 不管来的是個人還是個什么东西,多半就是那鬼新郎。而现在,它已经回来了! 這殿后无处脱身,也无处躲藏,谢怜只思考了一瞬,看到這一排新娘,立即重新盖上盖头,自己站了进去,一动不动。 若是只有三四五六具尸体站在這裡,那自然是一眼便能看穿数目不对,可现在這裡有十七具新娘的尸体,除非像他方才那样一個一個地数過去,否则根本很难立刻发觉有人混进去了。 他刚刚站进去,便听那怪声“咚咚”、“咚咚”,“走”了进来。 谢怜一边立定不动,一边思索:“這究竟什么声音?听长短停顿,有点像脚步声,可有什么东西的脚步声是這样的?這也绝对不是方才带我来的那少年,他可是从容惬意得很,走路還带叮铃铃的响儿。” 忽然,他想到一事,心猛地一紧:“不妙,高矮不对!” 這些尸体均是女子,可他却是個货真价实的男子,天生便比女子要长出一截。虽然一眼看不出来多了個人,但一群尸体裡有一個人特别高,却是能一眼就看出来的! 但,再转念一想,谢怜又迅速镇定下来。他的确是高,可那少女小萤只是简单给他束了发,并未做多,而這些新娘個個盛装打扮,发髻高得冲天,還有的戴了凤冠,脑袋上高高顶起一大块,有的加起来恐怕不比他矮,就算他高,应当也不算十分惹眼。 正這么想,他又听到了“刷啦”的一声,距离他两丈远。 過得片刻,又是“刷啦”一声,這一次,离他又近了一点。 谢怜反应過来這鬼新郎在干什么了。 它在一個一個地掀开新娘的盖头,一個一個地查看尸体的脸! “砰!” 此时不击,更待何时?若邪绫猛地飞出,正正打中了那鬼新郎。 只听一声巨响,黑雾扑面。谢怜不知妖雾有毒沒有,他并无灵光护体,立即屏息掩住口鼻,同时催动若邪绫舞出流风,驱散黑雾。只听“咚咚”、“咚咚”!谢怜眯眼,看到一個矮小的黑影在庙门口一晃而過。庙门大开,一团黑雾滚滚地朝树林袭去。 谢怜当机立断,立即追出。谁知,他追了沒几步,树林裡竟是火光冲天,远远传来一阵喊打喊杀之声:“冲啊——!” 一個小青年的声音格外嘹亮:“抓丑八怪,为民除害!抓丑八怪,为民除害!赏金大家平分!”正是那小彭头。谢怜心裡叫苦,這群人說要上山,竟然就真的上山了,本来有一個阵法罩着找不到也就罢了,可方才阵法被那少年一脚踩得稀巴烂,他们瞎猫碰上死耗子,竟然真的找来了。再一看,他们来的方向,刚好是那鬼新郎逃跑的方向! 谢怜提着若邪绫便冲了過去,喝道:“站住别动!”众人俱是一愣。他還要說话,便听小彭头热切地问道:“姑娘!你是被那鬼新郎掳进山裡的吧?你叫什么名字?我們是来救你的,你可以放心了!” 谢怜一怔,心中好笑,這才想起他還一身女装。南阳庙中沒有镜子,他也不知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但看反应,小萤姑娘的手应当是很巧的,這群人一惊之下,竟是把他当成真的新嫁娘了,這小彭头大概還指望着他是那第十七位新娘,好去领那悬赏。无论如何,這情形不能让這帮村民们乱跑,但他又不能保证鬼新郎沒有继续往前逃。恰好此时,两名黑衣少年赶了過来,谢怜立刻唤道:“南风扶摇,快来助我!” 谁知,這二人循声望来,却是齐齐一怔,齐齐倒退两步,谢怜问了好几句才反应過来。谢怜道:“你们从那边過来的?路上可遇到什么东西?” 南风道:“不曾!” 谢怜道:“好。扶摇,你现在立刻顺這條路搜下去,四周都搜一圈,确保鬼新郎沒在逃。” 扶摇听了,转身便走。谢怜又道:“南风,你守住這裡,确保一個人都不能走。若是扶摇沒在山裡找到那鬼新郎,那它现在就一定在這群人裡面!” 闻言,众大汉哗然。小彭头也看出他不是女子了,第一個跳起来:“一個都不能走?你凭什么!還有沒有王法了。大家伙儿咱们别听他们的……” 他這一蹦尚未落地,南风一掌劈出,一棵一人环抱的大树应声折断倒地。众人立刻想起来了,這少年一言不合就劈东西,若是给他当柱子劈了,赔钱也沒用了,都不說话了。小彭头又道:“你說鬼新郎在我們裡面就在我們裡面?咱们這裡每一個人都是有名有姓的,不信你用火把照大家的脸,一個一個看!” 谢怜道:“南风。” 南风拿過小彭头手裡火把,举着一個一個照過去。每一张脸上都满头大汗,或紧张,或茫然,或兴奋,個個生动至极。谢怜看不出所以然来,走到众人之前,道:“各位,方才冒犯多有得罪,但我打伤了那鬼新郎,它逃跑了,绝对走不远。我這两位小朋友来时路上沒碰到它,只怕這东西会混在你们裡面。還劳烦你们相互彼此之间仔细看一看,看清楚每個人的脸,看看有沒有一個你们都不认识的人混在裡面。” 众人一听說那鬼新郎可能就混在自己這群人之中,也是毛骨悚然,不敢大意,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起来。看了半天,忽然有人怪叫:“你怎么在這裡?” 谢怜眉心一跳,抢過去道:“谁?” 小彭头抢了别人的火把,往一個角落一照,道:“這個丑八怪!” 他指着的,竟是小萤。小萤那张鼻歪眼斜的脸在火光下显得有些扭曲,似乎受不了這样被暴露在亮处,举手挡脸,道:“我……我只是不放心,想上来看看……” 看她惊恐万状,谢怜拿走了小彭头手裡火把,对众人道:“各位如何?” 一群人纷纷摇头,道:“沒有不认识的人。”“都见過。” 南风道:“他会不会附在谁身上?” 谢怜沉吟片刻,道:“应该不会,那是個实心的。” 南风道:“但既已是‘凶’,能不能变换形态,不好說。” 他们這边犹疑,小彭头又是第一個叫:“鬼新郎不在咱们裡面,你们看清楚了吧?看清楚了還不放了我們!” 众人稀稀拉拉附和,谢怜扫了他们一眼,道:“還請各位都先待在這间明光庙前,不要离开半步。” 众人又要抱怨,看到南风神色冷峻,又不敢了。這时,扶摇也回来了,道:“附近沒有。” 望着明光庙前這一片黑压压的人头,谢怜缓缓地道:“那,它现在就一定在這群人裡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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