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亏欠,计划,死人
谷剑秋反应不可谓不快。
他拉起朱丽叶的手腕,推开厚实的包厢大门,只留下呆站在走廊上的侍员。
进了包厢的朱丽叶一把拍掉谷剑秋的手,整理了一下衣服,揉着手腕沒好气地道:“你要說什么,說。”
她的态度和過去大相径庭,像一只炸毛的母猫。
谷剑秋眯眼思考了片刻,他有点弄不明白朱丽叶的企图,她是想帮我么?可一般人根本察觉不到那名正派天官的心电才对,何况我来丽都是临时起意,她是从哪知道的?
她是来帮我的,還是来害我的。
谷剑秋试探地问了一句:“华婷姐,你還记得我大哥是怎么死的么?”
沒想到說完這句话,朱丽叶像是被人揭了伤疤一样,反应更大了:“知道!雄阔海派人杀的嘛。所以我不要脸,我下贱是不是?”
她的情绪激动,隐隐能听出一点哭腔。
“我只是個女人,我也要生活的!我能怎么办?”
“你知不知道我以前在這儿多风光?现在所有人都欺负到我头上!我为谷西楼做了這么多,我什么都不要了!我换来了什么?你们有正眼瞧過我么?你们根本拿我当妓女。吸鸦片酊怎么了?江宁有四成的人吸鸦片酊啊!你大哥只恨别人卖鸦片,他从来沒有看不起吸鸦片酊的人!你们呢?”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你觉得西楼死了我就贴着你?你不要我,我转過头就去傍雄阔海对吧?对啊,我就是這么下贱,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舞女?舞女是金丝雀,舞女就是靠讨好男人活的!我从小到大,沒人說過這样活着不对啊。”
“你大哥叫我跟他,叫我改,我改了!他现在人呢?我问你他人呢?他有沒有考虑過我啊?我跟了他三年,他留给我什么?他什么都沒有留给我!我怎么生活?”
“……”
朱丽叶的情绪過于激动,谷剑秋也无言以对。他进入丽都大舞台后,注意力都放在了观察建筑内部的构局,相对薄弱的墙体,逃生通道的位置,安保力量的布置,客人们是否有异常的心电等等,压根就沒注意到台上化了妆,穿着礼服的朱丽叶。
朱丽叶深吸一口气,然后吐了出来:“总之,以前是我发白日梦,我這种不要脸的女人不配进你们谷家的门,我還是做我的红舞女,再怎么看,雄阔海也比你们大方多了,你自己說過的,以后我和你们再沒有瓜葛,你也沒资格来耻笑我。”
“你要去雄阔海的包厢?”
谷剑秋皱眉:“华婷姐,以前的事算我不对,但是今天這裡很危险,你還是赶紧离开這儿。”
朱丽叶用杏眼白了谷剑秋一下,连一句话也欠奉,一扭身便离开了。
谷剑地揉了揉眉心。
有一個正牌天官守门,已经让谷剑秋十分头疼,现在雄阔海的包厢裡多了一個朱丽叶,他更不能轻举妄动。
也许是因为谷西楼的原因,谷剑秋心裡对朱丽叶多少有点歉疚,她刚才說的话,谷剑秋虽然不是完全认同,但无论如何,他都不想伤害朱丽叶。
谷剑秋隔着夹克摸了摸怀裡的电棉炸弹罐头,思索起对策来。
……
朱丽叶进到欧式装修的宽敞包厢裡的时候,本来预想了很多场景,她并非沒应付過一些私底下好似色中饿鬼的头面人物,沒想到雄阔海只是看了她一眼,便让她坐到一边去了。
“看来,大春对阿普的死,不太上心啊。”
雄阔海对面站着一個不停擦汗的龙皮会弟子,這会儿他结结巴巴地回答:“大春哥,已经尽力在调查佛皮大哥的死因了,可实在是沒什么线索。吉祥老师說的,身上有电解液的味道的人,实在太多了……”
“尽力调查?调查到女人床上去了?我听說他最近结婚了,怎么连张請帖也不给我送?他眼裡還有我這個干爹么?”
“不是不是不是,那個女人,大春哥就是玩玩,哪儿能真当老婆一样……”
雄阔海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对方,一语不发。
对方话說到一半說不上来,只能抽了自己一個嘴巴。
“我知道,大春最近替藩台衙门的几位大人炒股,赚了很多钱,早就不把我這個糟老头子放在眼裡。难免有阳奉阴违的时候,不過你這個当弟子的,实在不够醒目,滚出去。”
对方如临大赦,赶紧离开了包厢。
朱丽叶见状急忙为雄阔海倒酒。
“谢谢你。”
雄阔海冲朱丽叶一笑,不着痕迹地摸了摸朱丽叶的手指,然后端起酒杯向旁边的人示意:“哎!我沒有子嗣,是真心把大春和阿普当成自己的孩子,可惜大春不這么想。”
雄阔海身旁,两腿岔开坐着一名西装革履的弟子,冷冷看着对方离开:“我看他是找死。雄爷,您怎么說?”
“我能說什么,藩台衙门的面子要给,我的年纪也大了,坐儿子的既然想上位,我這個会长给他又何妨?”
“雄爷,您!”
雄阔海躺在沙发上,不再說话。
“雄爷!我就直說了,鬼皮沒這個资格坐這個位置!他這么多年为会裡做過什么?除了玩女人就是拍马屁,除了您,我谁都不服。您老不能退!”
“哼哼。”
雄阔海笑了笑:“大春的聪明用错了地方,他想在那帮证券经理面前扮黑社会,在我們面前扮证券经理。最后只能是四不像,无论那條路出了差错,他都死无葬身之地。我实话說吧,我是想让他出头去顶一顶。龙皮会這两年得罪的人太多了,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就射出一支冷箭来,比如阿普的死,处处透着蹊跷。”
“要么是正气学会指使,要么是三合心指使,還能有谁?”
“不不不,不一定。”
雄阔海虽然年過五十,但思维相当敏锐:“吉祥說過,从伤口看,阿普是在单打独斗的情况下被人杀死的,而且战况相当激烈和惊险,对方的心电应该和阿普相当,不排除接受過改造手术的可能,而且对方很可能受了伤。”
“既然沒有完胜的把握,三合心或者是正气学会为什么只派一個人出手呢?我收到风声,根本沒人去领正气学会的悬赏,說明也不是木岛美雄這种专业杀手的手笔。阿普的死更像是仇杀……哎!”
雄阔海眉头紧锁:“我当初找人算命,他說我命犯白蜡金,要有贵人撑住才能一飞冲天,既然有個绰号叫龙皮,就要多收几個义子,多披几层皮在身上,佛皮已经死了,鬼皮又蠢蠢欲动,现在是多事之秋,吉祥也不可靠,我是心有余悸才請了金太洙這個正牌的天官来保护我……”
朱丽叶沒来由咽了口唾沫。她這半生是在洋酒,宴会和管弦乐声中长大,是笼中的金丝雀,对很多事儿缺乏概念,但终究不是個傻子。
她印象裡,谷西楼這個弟弟一直是個古板沉闷的人。
可是他为什么会来這种地方?
她回想起在巷子中第一次见识到对方凶悍的一面,那时候他的双眼亮若金烛……
“他沒有干孙子,只有两個干儿子,是他的左膀右臂,一個叫佛皮,一個叫鬼皮。”
咚咚咚
一名侍员快步跑過来:“雄爷,有個自称老张的人要见你。”
“让他进来。”
沒一会儿,一名样貌朴实的男人走了进来。
“雄爷。”
“我不是让你和刀疤杨盯住大春么?你来干什么?”
“周大春死了。”
雄阔海還沒說话,外面忽然乱了起来,有女人的尖叫声。
拥有正牌天官执照的金太洙快步走进来:“雄先生,外面死了人,您得赶紧离开這儿。”
“走,出去看看。”
雄阔海带着一干人等走出房间,朱丽叶看沒人注意自己,便悄悄地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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